第二章
那女人怀孕了,父亲可笑的说要给她一个名分。
母亲只有一个条件,三个孩子归她,父亲爽快的答应了。
一个女人养三个孩子并不容易,夏蓝从小看着母亲每日超时工作,总是很辛苦才能维持一家的收支平衡,她比同年龄的人还要早知道金钱与这世界的对价关系,三百万的条件绝对不只是装装样子,高妈妈肯定有但没明说。
于是,她断然拒绝。
可没想到才过几天,事情就不一样了,李瑞蓝那白痴为了庆祝自己即将启程到哥伦比亚大学念全额奖学金的硕士,跟几个朋友喝酒庆祝,醉茫了,一路玩起砸车跟刮车游戏,附近都是高档餐厅,因为是周末夜,几乎停满进口名车,其中还有一台价值快六百万。
李夏蓝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赶到现场,知道弟弟以现行犯被逮捕,先是傻眼,待了解事情经过,她真的快气疯了,在警局就把李瑞蓝痛打了一顿,怎么有人会蠢成这样,维修费用和那几个阿达摊一摊,每个人都要拿出两百多万。
领了五万块把弟弟保回家,李夏蓝想来想去,一定得快点和解,不然等法院文件寄到家里,妈妈看到头发又不知道要白多少。
吓了一吓,瑞蓝酒也醒了,蔫头蔫脑的说,他想放弃哥大的奖学金,先去找工作还钱再说,他会写信问问能不能保留他的入学资格,如果不行也就算了,反正学校又不会跑,将来总有机会。
看他这样,李夏蓝反而不忍心骂他了。
瑞蓝决定放弃奖学金先找工作虽然是负责任的态度,可是,他一定很失望,妈妈也会很失望,包括夏蓝自己,书虽然是瑞蓝自己读的,但是一年多的准备时间,却是全家人一起努力过来的。
几乎是瞬间,她就决定了,她需要那三百万,而高妈妈也在意料之中的提出了但书:不用有婚礼,但要登记,三年之内不能离婚。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点头。
她用了最短的时间跟车主和解,由于是单纯的财物损失,对方见她姿态极低,拿的又是即期支票,因此都很干脆签了和解书。
剰下八十几万,尽数给了瑞蓝,即便有全额奖学金,但纽约物价太高,全数依赖奖学金,其实有点辛苦,她本来就打算每个月再补贴瑞蓝三百美金左右的生活费,这下就当刚好有了。
她跟瑞蓝说,钱是跟高妈妈借的,母亲自尊心高,别让母亲知道,妹妹玺蓝那边也不用说,又交代弟弟好好读书。
经过这一惊,瑞蓝好像真的长大了些,对夏蓝来说,也算是小小的安慰。
接着,就是她嫁入豪门的时候了。
高妈妈不愧在豪门打滚二十几年,没有要儿子带她回家,只让他们找一天去登记,另一边催着设计师把白云山庄的房子整修好,让两人赶快搬进去住,并且在高家不动声色装没事,高爸爸的小三小四小五一直在说高学文肯定是同志,鼓吹高爷爷找征信社调查就知道,可没想到高爷爷真的请了征信社,拍到的却是长孙跟个女人同进同出,而且两人早在三个多月前就登记结婚。
女人的底细高爷爷当然也都摸清了,她叫作李夏蓝,母亲跟大媳妇是二十几年的好朋友,大学毕业后,由大媳妇介绍到她弟弟开的补习班教数学,教学口碑还不错,行为也端正,除了没背景,其他方面都算合格。
原本都有心理准备会拍到孙子跟男人同进同出的照片,可没想到居然偷偷结了婚,真是意外之喜。
老人家后来把大媳妇叫去,问她学文既然有女朋友为什么从不带回家?结婚这事怎么也没给长辈知道?
大媳妇陪笑说,知道李家不过平民百姓又没背景,入不了公婆的眼,也劝过学文分手,可他不听,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这一切都让这场戏变得很真实。
长孙情结很重的老人家把超过七成的股份都给了高学文,没多久,老人家就过世了。
接着高学文便去了欧洲,听高妈妈说好像是进入什么音乐学校之类的,她也不太懂。虽然说高爷爷那边的股份到手,但高奶奶手上的也还不少,那些小三小四小五也还在,高妈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李夏蓝还是住在白云山庄,扮演着等高学文归来的妻子。
要说中间有什么不测的话,就是高学文冬天在欧洲出意外的事情。
基于人情道义,她陪着不会说外文的高妈妈转机飞到德国,又换了两种交通工具才到高学文被救治的医院。
原因也是个白痴事件,高学文在表演时ROCK过头,跳下舞台后整个倒栽葱撞破头。
李夏蓝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二十九岁的摇滚人了,她好想大吼,这不是摇滚,这是阿达,为何会在台上搞破坏之后往观众席跳啊?
撞破头已经够阿达了,更阿达的还在后面——记忆受损。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失忆!
看着那个被高妈妈捧在手掌心二十几年的人,现在却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得,李夏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撞破头,手臂骨裂,还有嗑药跟酗酒问题,总之,他身心都不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夏蓝真是不懂,怎会有人这样不爱惜自己?
高学文出身好,衔着钻石汤匙出生,想买什么就能买,五官也没话说,承袭了高妈妈惊人的美貌,回想起来,小学时代的他完全是个标准的正太,眼睛、嘴角,都萌到极点,可现在却变成负面教材,眼睛无神,双颊凹陷,明明已经是最小号的衣服了,套在身上却像个布袋,没力气站,也撑不住久坐,连拿个杯子手都会抖抖抖,何况他不到三十岁。
他在德国那群朋友超夸张,明明知道他撞破头又摔裂手,还是一直来约他出去玩,总说着新开的俱乐部如何如何,新开的酒吧又如何如何,说穿了,不就是要他去付帐而已,没有他那张好用的信用卡,那群人哪里也进不去。
后来大概不耐烦了,有次甚至强行偷渡他出院,也不管夏蓝在场,就把高学文抱上轮椅往外推,夏蓝真是火大了,即使她不喜欢他,但他病着呢,那群不像话的家伙平常靠他吃、靠他穿也就罢了,他现在头上破了一个大洞,手上吊着点滴,他们为了想去新开的酒吧就这样打算把人硬带出去,再者高学文明明摇了头,表示不去。
他们看夏蓝只是个女孩子,个子又小,也没在怕,推了她一把后,嘻嘻哈哈把高学文推走,可夏蓝前两天才因为高学文破坏舞台,因为L」VEHOUSE求偿的事情找过律师,电话都还烫着,那律师知道她付钱爽快,接到电话立刻找当地警察,一群人在高级酒吧当场被逮,由于医院走廊的监视摄影机有拍到他们推了夏蓝,也拍到高学文摇头抗拒的画面,于是全部起诉。
她陪着高妈妈在德国待了一个月,中间伺候高学文吃穿照顾当然免不了,夏蓝从小照顾弟妹,做起这些相当顺手,只是她讨厌这种不爱惜自己的惹祸精,一直没给他好脸色,后来是因为二月底开学,她跟补习班有专属合约,一定得在开学前回来,这才离开,高妈妈自然是一起回来了——婆婆很厉害,小三小四小五也都等着她出错,如果她待太久,说不定会惹人闲话。
法兰克福的机场里,李夏蓝看着高妈妈给家人买礼物,除了婆婆,丈夫,还有小三小四小五,以及他们的孩子们,李夏蓝内心真的很同情她入豪门深似海,从此人权是路人,丈夫是独子,公婆渴望高家开枝散叶,在娘家事业受到婆家资助那样多的金额之后,她什么都不能抱怨,必须当个大度量的长媳,二十几年来,她完全像个古代的深宅女人,接纳一个又一个怀孕的情妇。
高妈妈一定很恨那些女人,讨厌那些孩子,所以才会在拿到高爷爷那样多的股份之后,还想把高奶奶手上的也拿过来,夏蓝知道,她要的已经不是钱了,而是争一口气——你们三个女人跟我抢丈夫,现在你们的孩子还来跟我儿子抢高家的财产,我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豪门什么的,可悲又丑恶……
嗯,说起来,高学文脑袋上那个洞不知道长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