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她笑盈盈的起身。“月儿,你也很久没去给你如妃娘娘请安了,听闻你如妃娘娘近日身子不适,总避居在宫里,而本宫身为元宫之主,也应当在你父皇不在时,代为关怀各宫嫔妃,趁今日天气较暖,你不如随本宫去问候你如妃娘娘吧!”封月乖顺低首。“儿臣遵旨。”
她随即吩咐:“摆驾醉嫣宫。”
如妃见她前来,十分讶异,有些仓促与凌乱的出来迎驾了,那模样不似病容,倒有三分娇佣,还有股媚态。
各自请安后,两人在暖阁茶叙,宫女又端上各色点心。
如妃不知她突然驾临的目的,有些惶惑不安地道:“皇后姐姐身怀龙嗣,该在宫里好生静养才是,怎么过来了?倒让妹妹心里不安。”
楼织宁嫣然一笑。“你我是亲姐妹,听说你身子不适,怎么可以不来探望?
如妃忙道:“多谢姐姐关怀。”
“本宫取了好些个千年人参过来,妹妹好好补补身子。”说完,她状似随意地道:“月儿说她有几件布娃娃落在她寝殿里,过去取可好?”
“当然了。”如妃急忙露出一脸慈爱,讨好地看着封月。“去拿吧!”
如今封腾看重封月,又得皇后亲自扶养,住进了凤仪宫,封月的地位可不一般了。
“我说妹妹--”楼织宁嘴角噙笑,打趣道:“皇上一出宫,妹妹就病了,可是太过思念皇上的原故?”
如妃微微一愣,看到楼织宁笑睇着她,赶紧道:“妹妹自然是记挂皇上的,皇上可有消息来吗?”
楼织宁啜了口茶,闲话家常道:“只说一切安好,让本宫好生照顾后宫,但是……”
如妃警觉地竖起了耳朵。“但是什么?”
楼织宁犹豫了片刻才道:“这话本宫只与妹妹一人说。”
如妃精神都来了。“当然,妹妹绝不会泄露半句。”见楼织宁还是不开口,她登时醒悟,连忙吩咐那些内侍宫女,“你们都退下。”
见暖阁之内没有其他人,楼织宁才压低声道:“妹妹也知道那骏亲王毕竟是初次征战,怎能与咱们久经征战的父亲相比,骏亲王在轻敌下中了伏兵被俘,原来那连连捷报也是燕国大帅为了让我军失掉戒心的计划,他却中计了。”
如妃心里一跳。“那皇上呢?皇上什么时候回来?皇上留在那里不是很危险吗?”
“本宫也忧心这一点,但此刻却是连系不上皇上了。”她叹了口气。“本宫现下只能将后宫稳住,还要全力保住腹中的龙胎。”
如妃眼眸闪烁,随便敷衍道:“姐姐辛苦了。”
“跟妹妹说说话,本宫感觉好多了。”楼织宁转而温言道:“倒是你,听说也没喝药,传太医为你诊脉了没有?”
如妃垂首道:“只是恹恹的,没大碍,姐姐无须担心。”
封月出来了,手里拎了一只布娃娃。
如妃一看便生厌,但脸上笑得熟络。“那是公主奶娘为她缝的,公主自小便爱搂着睡,还不许人洗呢。”
“难怪她直念着要过来取了。”楼织宁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妹妹歇着吧!本宫还要去探望庄贵妃,她也病了,改日再来。”
“恭送皇后娘娘!”醉嫣宫一片恭谨的跪送声。
她转往庄贵妃处也送了些人参,又与庄贵妃喝了盏茶,再偕封月逛了下御花园,这才慢悠悠的摆驾回凤仪宫。
将钗镮服饰卸下,她吩咐道:“本宫乏了,要与公主小睡片刻,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都退下后,封月立刻从袖里拿出几个香囊。“这是过去在醉嫣宫里没见过的。”
两母女把那香囊嗅来闻去,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结果。“看来得传孟太医来了。”
她吩咐洪得恩去传太医,不一会儿,孟太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她眉眼不抬地吩咐道:“洪得恩,本宫有事要问孟太医,你去外头守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奴才遵旨。”
洪得恩告退后,孟太医装模作样的先为她诊脉,这本来只是例行公事,也是做给别人看,但今日他搭在那细白皓腕上的手指却迟迟不离开,眉峰聚了又开,开了又拢,看得让人好生疑惑。
“怎么了?本宫身子有何不对吗?”
“娘娘--”孟太医喜忧参半地道:“恭喜娘娘,娘娘真的有喜了。”
“你说什么?”她愣住了。“你说本宫、本宫有喜了吗?”
“千真万确啊!娘娘。”
封月也眼睛一亮。“恭喜母后娘娘!”哈,她真的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当事人呆怔怔的。这是真的吗?她怀孕了,怀了封腾的孩子……
“娘娘,”孟太医轻唤一声。“下官惶恐,现在该如何是好?”
她慢悠悠地回过神来。
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们原计划等骏亲王大败燕朝、班师回朝后便假装流胎,但现在不能假装流胎了,且她肚子会一天天大起,却又与她假怀胎的日子搭不上,可说是个棘手问题。
“本宫会看着办,你就别管了,先看看这个,这是什么?”她把香囊递给孟太医。
反正,天塌下来有封腾顶着,等他知道她怀了他们的孩子后,一定自有打算,她一点也不担心。
“这是……”孟太医打开香囊,取出里面的药材详细检查嗅闻后,脸色变了。
看他脸色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了。“直说无妨。”
“这是催情香。”他指着粉色香囊,又指着绿色香囊,欲言又止地道:“这是、这是打胎药。”
楼织宁倏然一凛。
封腾都不碰后宫了,如妃要催情香和打胎药做什么?
待孟太医走后,她才吩咐冬儿。“把紫影叫来,听说她手艺极佳,本宫有几样点心想让她做。”
需得让紫影去探探醉嫣宫的虚实了。
凤仪宫的暖阁里,楼织宁接过尚茵呈上的柚枣茶,啜了一口,那酸甜滋味正合她害喜的胃口,她瞬间喝完一盏茶,还感到意犹未尽。
“本宫还要。”
尚茵再斟一盏,叹道:“现在宫里一片恐慌,上下浮躁,娘娘怎么还能如此淡定?奴婢实在佩服。”
尚茵是楼府的家生子,一心为她好,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但为免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她对尚茵守口如瓶。
“本宫又不能改变什么,急有何用?”她搁下粉青茶杯,拿起一块白糖莲藕糕往嘴里送,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也挺喜欢这味糕点的,没有反胃。
拜如妃的大嘴巴所赐,现在整个京城无人不知的线战事不妙,都谣传着骏亲王大意中伏被俘,加上她刻意让紫影散布出去的消息,说燕城久攻不下,粮草不继,恐怕要无奈退兵了,还说燕朝大将赵远率轻骑夜袭我军,杀了副将元镇安,因此宫里宫外更显得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在一片混乱之中,咏亲王花国库两万两银子赈默河水灾,却传出这笔银子遭劫了,想也知道是被他自己派人劫走了。
封腾没有任何消息,咏亲王便愈加的胆大妄为……
“本宫没胃口了。”她都已经吃了小半盘才突然一副悲从中来的模样,锁着眉心道:“皇上音讯全无,本宫决定礼佛三天为皇上祈福,传本宫的旨意,各宫嫔妃有心者就抄写佛经送来,除了宁国公主外,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本宫。”
“娘娘……”尚茵有些傻眼,怎么这么突然啊?
皇后为皇上礼佛之事传开,各宫嫔妃都忙不叠抄了佛经送到凤仪宫,管她们是不是自己抄的,总之每宫都送来至少十本厚厚的手抄佛经,就怕自己落了后,被说对皇上无心。
就在人人都道皇后在佛堂潜心礼佛时,第二日深夜,楼织宁悄然从佛堂回到寝殿,自己换上正红朝服,头戴衔珠金凤,出现在众宫人面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娘娘?!”尚茵急急迎上前去,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她家娘娘吩咐了不许去打扰,连寝殿都吩咐不许踏入,所以内侍宫女全在前殿守着,不想她竟然自己出来了,而且还在这么论异的时间里,穿了一身朝服。
“洪得恩!”她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于是她抬起了下巴。“全副仪仗,摆驾醉嫣宫!”
醉嫣宫的华美寝殿里,珍珠串成的珠帘迤逦曳地,室内燃着迷离异香,床榻上锦被颤动着,那高高鼓起的锦被显得春意无限,一对男女正恣意欢畅的在颠鸾倒凤,忽闻殿外小内侍唱出长长的一声--
“皇后娘娘驾到!”
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层层叠叠的芙蓉帐便已被人掀开。
如妃与咏亲王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一身宫装的楼织宁与将宫里宫外团团围住的御林军,瞬间以为自己在作梦!
楼织宁的身后左右各站着凌宗廷和紫影,她眼不眨的看着锦被里男上女下的两人,冷声道:“咏亲王勾结淫妃、秽乱宫闱,来人,连同淫妃楼氏一起给本宫拿下!”
两人霍地分开,随后而来的殿中宫人则颤抖着,他们有些在睡觉,有些在留守,都不想皇后娘娘会这样闯进来,措手不及下,连通报的时间都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咏亲王气急败坏的抢过锦被遮身,未褪的春药让他头脑昏沉。
如妃嘤嘤地哭了起来。“冤枉啊!娘娘!臣妾冤枉……臣妾是在睡梦中被人污辱了,呜呜……堂堂亲王竟如此卑鄙下流无耻,求皇后娘娘为臣妾作主啊……”楼织宁不疾不徐道:“如妃,你此番助本宫拿下咏亲王有功,本宫会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你无须担心。”
“好啊!你这贱人!竟敢挖洞让本王跳,你活得不耐烦了!”咏亲王勃然大怒,一耳光甩过去,如妃脸颊顿时肿了,
“你竟然敢打我?”如妃哭着喊,极度不甘心的抡起一双粉拳打回去,“皇后娘娘为臣妾作主!皇后娘娘为臣妾作主啊!臣妾一心为皇上祈福,心里只有皇上,如今却被污辱……”
“淫妃住口!”
封腾头戴金冠,身穿明黄色龙袍,大步走进殿来。
见到御驾到来,宫女内侍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过了片刻才慌乱的行礼。“恭迎皇上!”
如妃吓了个脸色惨白,顿时滑坐在床上。“皇、皇上……”
楼织宁也很惊讶他的出现。“臣妾恭迎皇上!”
他又来了,总爱用这招出奇致胜,对手最疏于防备时,便是他取得胜利之时,所以他才会故意把监国大任交给咏亲王,明知咏亲王暗中与如妃私通、与楼定允勾结,他按兵不动许久,让他们越聚越拢,才出手一网打尽。
“皇后辛苦了。”封腾伸手将她扶起,两人的眼光在瞬间交流了许多想法和许多思念。
“好好保护皇后。”他将楼织宁交给紫影扶着,目光骤然凌厉的一扫左右。
“还不拿下逆贼?”
“慢着!”咏亲王围着锦被慢吞吞的下了床,他狂傲的看着封腾。“皇兄,逆贼此言差矣,臣弟对皇兄忠心耿耿,何来逆贼之说?臣弟在皇兄出征时代皇兄监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不过不慎被这贱蹄子下药勾引,念在兄弟手足,不必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吧?况且这贱妃又已不得皇兄宠爱,将她打入冷宫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