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丁香微微一愣。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人们只要讲起征南大将军都会竖起大拇指。
「应该……可以当我爷爷吧!」她不太确定地说。
「爷爷?」皇甫皓飞俊脸差点抽搐。「那你就错了,据闻他不但还很年轻,而且俊美潇洒。」
丁香眨了眨眼。「是啊,奴婢也听过这种传闻,不过奴婢认为传闻不可信。」
皇甫皓飞蹙眉瞪视着她。「为什么?」
丁香理所当然的说道:「自奴婢有记忆以来,征南大将军便一直在保家卫国,如果他还很年轻,那他岂不是从小便在保家卫国?」
皇甫皓飞看着她那双明灿的翦水双瞳,不怒反笑。「说得挺有道理,不愧是只爱女人不爱男人的独特小婢。」
丁香尴尬的干笑一声。「奴婢喜欢女人之事,您不会透露给别人知道吧?」
虽然是情急之下说的,但话是她自己说出口的,总不能现在来推翻。
「你告诉我为什么总在脸上贴西瓜子,我就答应你不告诉别人。」皇甫皓飞提出了交换条件。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习惯而已。」丁香不以为意地说:「一直以来,我后娘都要我在脸上贴着西瓜子,久而久之,我就贴习惯了,进了府里也没改掉这习惯。」
皇甫皓飞脸色倏然一沉。
她没进府之前,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查过,她是淮玉城神医丁太仁的闺女,丁太仁并非两袖清风,他凭着一手绝佳医术累积了不少财富,而在他过世之后,续弦妻子徐氏竟然会把他和元配妻子唯一的女儿卖为奴婢?
那个徐氏是存着什么心,要她在脸上贴着难看的西瓜子?而她竟也傻傻的遵从指示。
他垂眸凝视她,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执起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手中。「人多,别走散了。」
她的手很粗糙,还有厚茧,才为奴一年半不可能这样,在进李府之前,她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粗活。
「少爷,我们不回府里吗?」被他亲密的拉着手逛大街,丁香心中小鹿疯狂乱撞。他的举动怎么都如此勾人啊?
「我们慢慢走回去。」他轻轻搓揉着她的手,回忆着五年前为他治疗的那一双细滑柔荑,跟如今的她天差地远。
「奴婢也想慢慢走回去,但奴婢是出来跑腿办事的,偷偷去大悲寺做法事已经很过分了,若再慢慢走回去,恐怕不能对嬷嬷交代。」他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玩她的手?很好玩吗?
他可能觉得很好玩,但她心跳得越来越快了,真怕心儿会跳出胸口。
「我是什么人?」皇甫皓飞好笑地反问:「难道我要你陪我慢慢走回去,还需要对什么人交代吗?」
丁香噗哧笑出声。「说的也是。」
旁边的烧鸡摊子传来阵阵香味,丁香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肚子咕噜叫。
因为急着去大悲寺,所以她没吃午饭。
「我饿了。」皇甫皓飞突然停下来,刚好就停在烧鸡摊前面,吩咐伙计道:「给我两只烧鸡。」
丁香瞪直了眼。「两只?」
不是两只鸡腿,而是两只烧鸡?他食量有没有这么大啊?
两人在小摊子坐下来,热腾腾的烧鸡送来了。
丁香一看,这烧鸡倒是袖珍型的,而且酱汁入味,香得要命,她竟然不知不觉就吃完了,还吮指回味。
「要不要再来一只?」皇甫皓飞调侃她。
丁香挺不好意思的。
烧鸡摊旁边是甜汤摊,两人吃完了烧鸡,又顺理成章的到隔壁站着吃甜汤,人一碗姜糖热圆子,丁香吃得心满意足,小腹都出来了。
一轮皓月当空,两人再往前逛,人越来越多,已经快到正彩门了。
「听说连京里的长平侯都来了。」丁香说道。
放眼望去,清楚可见正彩门前搭起了十几座灯楼,每座灯楼上都扎着龙凤,高高的戏台上在唱着武松打虎的戏码,那里搭着红色棚子,长平侯、刘太尉和县令及其眷属们坐在那里,有卫兵在来回巡逻。
皇甫皓飞看到一群人拥挤着要去摸正彩门上的双龙吐珠,人声嘈杂,不断有呼叫声传来,人流就滞塞在那儿,推挤到都快出人命了。
「少爷,您要不要也去摸摸龙珠?」丁香兴匆匆地问,这是她第一次逛灯会,心情格外兴奋。
「摸那个做什么?」在他看来,那些百姓正在进行很危险的活动。
「摸福气啊。」丁香笑吟吟地说。「摸到龙珠的人,以后就会有好福气,但必须连续摸八下,八字同发,是这意思。」
皇甫皓飞仍旧无动于衷。「我不需要。」
丁香笑容满面地说:「那奴婢要过去摸了,奴婢最缺的就是福气了,要过去多摸几下,您在这里等奴婢一下,奴婢去去就来。」
他怎么可能让她去冒险?皇甫皓飞眉峰一皱,一把拉住了她。「不能去。」
丁香微微一愣。「啊?」
就在这时,人辞一阵大乱,尖叫声四起。
有人高声大喊,「有刺客!保护侯爷和太尉大人!」
一时间,抢着摸龙珠的人推挤成一团,人们四处奔逃,你推我挤的,有人不见了孩子,有人在哭着找爹娘,原本热闹的大街顿时乱成一团,彷佛发生暴动了。
「你快回府!」皇甫皓飞从怀中拿出一只小铁球塞进丁香怀里。「这是雷火弹,只要抛出去就行,危急时可让你有时间脱身!」
「少爷——」丁香心惊胆跳的看着他塞过来的小铁球,心里很不安。
如果没有危险,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交给她防身?
「我去追刺客!」皇甫皓飞叮嘱道:「记住!不得向任何人说你今晚跟我在一起!」
「少爷!」
丁香想阻止他去涉险,但他已经展开轻功,才一眨眼,就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丁香煎熬了一晚,一大早就跑去临风阁打听皇甫皓飞回来了没有。
她不能明问,一个奴婢问少爷的下落很奇怪,只能旁敲侧击,但旁敲侧击的结果是没人有看到少爷,她更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昨夜那么乱,他又把可防身的雷火弹给了她,还说要去追刺客,他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虽然见识过他的武功,但她还是担心至极,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偏偏他又交代不能向别人透露昨夜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长平侯昨晚在灯会上遭到刺客行刺,当场身亡……」
「因为这样,本来要举行三天的灯会暂停了,真是可惜。」
听到几个奴婢在议论纷纷,丁香如遭雷击。
以为只是有刺客而已,她万万没想到,长平侯竟然就那么死了。
长平侯是县令从京城邀来的贵宾,也是当今皇上重用的大臣,竟然在淮玉城遇刺身亡,这消息一定已经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有人说,这件事跟平南王有关。」有人压低了声音。
丁香专注聆听。
「司马昭之心啊,平南王一直想除掉长平侯不是吗?利用这次灯会……」
「嘘~不要胡说,这可是要杀头的……」
大家立刻噤声不语了,丁香心情沉重不已,想到少爷不知道平安与否,她就忐忑难安。
她正要回去自己院落时,竟遇到了赵千岚迎面而来,她想躲都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停下来请安。
「你在这里做什么?」赵千岚见她从临风阁出来,脸色一变,语气十分严厉。
「奴婢该死。」丁香面色如土,找不出自己来临风阁的理由,她并非负责打扫这里的下人。
「难道你是来找少爷的?」赵千岚怀疑的盯着丁香,见丁香不语,她更是为之气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如果你再不知分寸,胡乱纠缠少爷,那就不要怪我狠心把你卖了,少爷不是你可以碰的人,他……他是很尊贵的人,你最好不要痴心妄想。」
丁香大气不敢喘一声。「是,奴婢知道。」
晚上,她做完了份内工作回到房里时,竟奇怪的看见有只鸽子停在窗台上,鸽腿绑了纸条,她连忙去解下,鸽子马上飞走了。
纸上只有三个字——胭脂楼。
是叫她去胭脂楼吗?是少爷叫她去的吗?
要命!她根本没看过少爷的字,无法得知这是否是少爷的笔迹。
不管了,就去看看,如果不是再回来就好了。
她连忙找了个理由出府,李嬷嬷向来很照顾她,听她说要回家探视生病的后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答应了。
胭脂楼位在绿水河畔的金钩巷里,在淮玉城,没有人不知道金钩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简单的说,金钩巷里全是勾栏青楼,巷前总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有钱的就往高级的百花楼去找美貌出众的艳妓,没钱的就随便找个便宜的姑娘带去胭脂楼这样三流的客栈温存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