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女人当众和同性舌吻过,照片还登在贵族女校「帕洛玛」的校刊上,隔天她就被退学了。像昨天那种把秽物吐在前男友嘴里的行径,然后跑来用同样变态的手段骚扰他这个亲弟弟,认识她的人完全不觉得意外——也许被害者不只他一个人,这女人的下一站或前一站可能就是另一个住在纽约的堂弟!
「我是在为你的未来谋福利!」季明晴毫不客气地一掌往季天朗头上巴过去,「最后受惠的是谁啊?不知感恩,有异性没人性。」她瞪着小弟抱住女友的模样,一手挡在眼前倒向一旁,「啊……现在的我是见光死啊!太过分了,不让我借住也不用这样……」
见状,紫江有些愧疚,季天朗却不为所动。
「知道就快滚,不要当电灯泡。」他推着季明晴往门外走。
「美眉,姐姐告诉你一句至理名言——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榨干他,然后就拍拍屁股闪人吧!」
「滚!」季天朗把挑拨离间的亲姐丢出门外,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你干嘛对你姐那么凶?为什么不收留她住一晚?」
「我给了她我皮夹里所有的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还有我的房间不给醉鬼睡!」他可是很爱干净的。
所以明晴姐姐真的是「榨干他,然后就拍拍屁股闪人」?果然有练过就是不一样啊……
「我以为你明天才会到。」电灯泡走了,现在是温馨的两人小世界,惨遭变态蹂躏的不爽很快地就被他抛在脑后。
紫江不想承认自己只是想快点见到他,「我……我找到一些设计学校对外开放的讲座,想去听听看。」
「哪间学校?要我陪你去吗?」
她发现她总是找季天朗商量事情。母亲对她采取放牛吃草的教育方式,外婆忙着照顾福尔摩沙仅剩的几家分店,她和父亲又渐行渐远,季天朗出现后她对他的依赖却越来越深。
谁教他从来不曾拒绝对她伸出援手?无论她有什么困扰和烦恼,只要找他倾诉,他一定会替她想办法。他不会向她保证什么,不会强调他正为了本来与他无关的烦恼做着哪些努力,要她感恩或要她不可松懈,但一切的一切总会在他的默默支持下解决。
「如果你有空的话,能陪我去也很好。」这样的依赖是好是坏?十六岁的紫江已经烦恼起这样早熟的问题。
「把你的刑期加长而已,没有什么有空没空。」他露出恶劣的笑容,紫江没了以往的无言与嗔怒,只是默默地红了脸颊,假装专心地在本子上画画。
「这啥?」他单手支颊,看她画画也很高兴。
「我看到报纸上有婚戒设计比赛,想参加,不过时间赶不上,而且我只画了一只。」
「看起来不像啊。」
「都是白钻,不觉得很无聊吗?」
「是没错,但你为什么想把婚戒做成这样?」总要能说服别人这个新概念的来由,创意才能成立。他不会没头没脑地鼓励小丫头,虽然也舍不得严厉批评,对她的引导和激发总是尽可能不留痕迹。
「这戒指的主题是『恋』。可能说婚戒太不切实际吧,也许婚姻并不一定要有爱情,那我会想把它做成手铐……」
「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这样,想想你外公和外婆。」季天朗提醒她,不想她陷入负面思考的泥沼。
紫江耸肩,「所以我假设戴上戒指的人是恋爱,然后结婚,但也不能保证他们长长久久。」总有一天其中一个会先离开,死亡,或者变心。「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爱上一个人之后心就不再自由,好像受困在荆棘丛里一样,痛并快乐着。」
「……」这个设计理念会被采用才有鬼!但「痛并快乐着」,却意外地触动了他的心,简直是他心境的写照。到底是谁让她有这样的想法呢?季天朗内心悄悄升起警戒,却不动声色。
「每一个人的未来都还没有被决定,让眼前的一切在未来不会后悔,不会遗憾,不是更好吗?」他揉乱紫江的发,「很晚了,去洗澡睡觉吧。」
洗完澡,紫江很自动地抱着枕头躺到季天朗房间的大沙发,不敢跟大少爷抢床睡,结果却被季天朗挖起来。
「那边。」他朝床铺努了努下巴。
紫江真是受宠若惊,想不到大少爷打算把床让给她呢!但她也没跟他客气,老实说,她肖想他那张感温床很久了,于是很快乐地躺上去,当季天朗还在洗澡时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三更半夜了,紫江才发现季天朗根本没去睡沙发,他赤裸着上身,将她困在他怀里,理所当然地安眠。她的额头抵着他的鼻尖,感觉到他的唇擦过她的眉毛,熟睡中的季天朗将她抱得更紧,在睡梦中满足地喟叹。
难道女奴的工作还包括当抱枕吗?
痛并快乐着。
好像没什么好感伤,但总是有一股不确定感在作祟,哪怕两人「似乎」已经无比亲密。到底少了些什么?因为不知道这样的快乐是单方面或双方面的?也许就是如此,她才会迟迟画不出另一只戒指。
唉,她并不想陷入这种不自由的关系中啊……
天亮了。迷迷糊糊自睡梦中醒来,紫江还有些恍神。
「醒了?下个城市快到了,到时可以梳洗一下吃早餐。」
紫江呆呆愣愣地瞪着前方不断往后消失的路面,向前延伸的长路仿佛没有尽头般没入地平线,而两边是无边无际的红色荒野。
紫江这才想起,她被这土匪绑架了,就在她昨天过完十七岁生日后,土匪对外婆说要带她去爬山露营,但是却开着跑车上了州际公路……
「你没睡?」她掩嘴打了个呵欠,扭动有些僵硬的脖子。
「等一下看看有没有饭店。」
「我们要去哪?」她问第N次了。
「到了不就知道了。」这句话他也回答了N次。
天知道为什么,未来每想起这一段,她竟还会觉得很浪漫。美国的州际公路常常没有路灯,他们真是披星戴月地在黑暗中奔驰,偶尔停在路边,两人肩靠着肩等待日出,夜冰冷得令人颤抖,但那时的她未曾觉得受寒,因为他总是把她搂得紧紧的。
其实一路上,她也会不停碎碎念,有时还生闷气,憋着尿——后来她也抛开矜持了,直接在路边解决。反正也不知多久才有一部车会经过,到下一处人烟聚集处更不知要几公里,随和一点会比较快活。
她想,她那时有点认命,何况嘴上不承认,但在他身边,哪怕天涯海角,她其实无所谓。
终于——她甚至不记得他们这趟旅程跑了多久——他们来到那座私奔情侣的圣地,等不及天亮,季天朗牵着还半梦半醒的她走进老旧的圣堂。
她甚至来不及把自己旅途劳累困顿的模样稍作整理。
主婚的牧师有着浓重的口音,她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在季天朗恶狠狠地瞪视下跟着他说:「Yes,Ido!」
当他掏出那枚荆棘婚戒,其实她是有些惊喜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宝石吗?是我的血。我拿利刃引血,请一个原始部落里法力最高强的巫师将血凝成宝钻。」他嘿嘿笑,秀出手掌上的疤。
没说的是,为了找这颗完美的红宝石,他请了长假,几乎等于让教授宣告留级;他飞越太平洋,到访一个内乱不止的国家,好几次身陷险境。
世界上最完美的红宝石,偏偏来自一个混乱危险的国度,他要是一个不小心落入游击队或歹徒的手里,可能连美国总统也救不了他……
紫江不清楚来龙去脉,只觉得这个笑话很冷,季天朗继续道:「你要戴着它,就像我的一部分分分秒秒跟着你,至于我的,先让你欠着,总有一天我要看到它。」
欠什么?她不是一直在当他的女奴,偿还自己错惹这尊凶神恶煞的过失?
不待牧师告诉季天朗,他能够亲吻他的新娘——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只要是心之所向,他会用尽一生的心力紧紧抓牢!
他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吻她,挣脱了隐忍与坚持,狂野如燎原火,饥渴地含住她柔软的小舌,在她檀口间舔弄翻搅,带着强烈的性暗示。
紫江的气力几乎被他榨干,急喘无法平复,直到他终于结束这个吻,他抬起头,舔去她红肿唇瓣与他嘴角相连的银丝,难忍爱怜地轻轻啄吻了一口。
「从今天起,到一万零一年后,请多多指教,亲爱的老婆。」他的笑容,真像强盗头子。
这个新婚夜,两个人都是新手,紫江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妙。
当然,她也可以质疑他的「贞操」,虽然他身边似乎真的没有其他要好的女朋友,但这样想并没有让她比较不胆怯。
「我看还是……」她抱着棉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但是露出来的部分都像红透的熟桃子般诱人。
尤其引诱她的合法枕边人失控发狂。
他等这天等好久,怎么能算了?季天朗扑上床,大动作很快让腰间的浴巾滑了下来,紫江瞪大双眼,吞下尖叫。
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他……那个……好像比两年前看到时更大了?
「放心吧,为了今天,从去年开始我就努力做功课,美国跟日本的A片都研究得差不多了……」他故意笑得一脸变态,一手伸进棉被里捉住她的脚踝,开始剥洋葱似地剥开棉被。
「……」他究竟是希望她夸他用功,还是骂他变态?想到这一年来他可能每天躲在房间里看A片,就为了在今晚用在她身上,紫江的脸更热了,又想骂他又想尖叫又觉得超级害羞。
季天朗三两下就将挣扎得不是很用力的小家伙困在身下。
拥抱那么多次,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衣物阻隔,她的皮肤不可思议的光滑,身子好柔软,而且香喷喷的……
……
她柔软如丝,绞緾着他绝对的阳刚;而他灼热如火,激狂地沸腾她如水一般被动的身与心。
爱的律动如此缓慢又真实,一起疼痛,并快乐着。
为什么是一万零一年?
他抱着她坐在大落地窗前的法式躺椅上,从五十层楼的高空俯瞰狂野之城的斑斓夜景,宽大的怀抱里躺着软绵绵攀着他耍赖的小家伙,脸颊不时与她柔滑细致的芙颊相贴相蹭,像交颈的爱情鸟那般缠绵。
「因为,你一直在唱『我决定爱你一万年』啊。」虽然只有一万年,他就勉强接受吧。季天朗鼻尖又贴近着她的耳畔搔痒,顺势啄吻蜜桃似的香颊。
「……」她只是随口唱唱,而且她根本记不全歌词好吗!
「所以我会多疼你一年,不错吧?」
「只多一年?」她刻意一脸满不在乎,其实心跳得飞快,雀跃且翻腾。
但话说回来,她其实也知道他一直都很疼她。
为什么疼她?因为她是邻家小妹?但谁会没事绑架邻家小妹私定终身?
她该相信吗?这句誓约承载着爱意,而且不仅仅只有爱,还有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承诺?
然而她年方十七,他也才十九,所谓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会否太沉重也太遥远?她攀着他的肩膀,小脸埋在他颈窝,不知该不该独自怀抱这不安。
「有什么关系?一万零一年以后,人类都灭亡了,地球也爆炸了,到时我们两个就化成小灰烬,要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无数小朗朗和小紫江,每天在宇宙间玩『来追我啊』的游戏,也很快乐啊……」
很冷,她都要打喷嚏了!而且最好地球真的会爆炸啦!
但是,至少那个当下,她真的很开心,很满足,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