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叫袁柯?既然你们认识,那价钱就好谈了。」雪清灵朝袁柯努努下巴,「给个价吧,这张虎皮我要了。」
「小的有眼无珠,不知你是王妃,方才若有得罪处,还望王妃见谅。」袁柯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的道:「听闻六王妃是北国的三公主,王妃远嫁南国,是南国人之幸,若王妃不嫌弃,小的愿将这张虎皮送给王妃当贺礼。」
「听到没,我远嫁南国,是南国人之幸。」她得意地朝南宫曜日微扬起头,旋即又转向袁柯,「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雪清灵转身,对着在屋外候命的一干人下令,「收队,回府。」
南宫曜日眉心一蹙,这个北国女人眼底有没有他这个丈夫的存在,当他的面收别的男人送的礼,又径自下令收队……「王、王爷……」王妃发号施令,西荣一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正主子。
虽觉她来买虎皮这事颇有蹊跷,可现下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既然暂时查不出问题症结所在,那当然就——
「收队,回府。」南宫曜日一脸沉闷地命令道。
有鉴于某人爱有样学样,老嚷着「为什么你可以整日不在家,我出门逛逛却不行」,南宫曜日只好乖乖待在家,哪儿都不去,以身作则亲自「镇压」北国公主,免得她又搞出一堆突发状况,让他疲于奔命。
人在书房,写了一上午的毛笔字,他乏累的搁笔,耳边彷佛嗡嗡响起雪清灵这几日的穷嚷嚷声——整日待在府里,还真是无趣。
嗤笑了声,她人不在这,声音倒是不绝于耳。
这会,也不知她人在做什么?正欲起身去检查看看她有没有在作怪,西荣突然由外进来。
「王爷。」
「回来了,查得如何?」南宫曜日瞬间收敛原本些微的笑意,一脸肃穆地问。
五日前,雪清灵声称去买虎皮,他压根不信,她个性直爽,也许只是一时贪玩,这也不无可能,但袁柯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袁柯是当今太后娘家大哥的小儿子,原本在朝当官,许是迟迟未能升官,加上两年前其父兄接连病逝,皇上趁机铲除外戚在宫中的势力,他心灰意冷之余,遂辞官不知去向。
为了这事,太后和皇上还一度闹得不快,可外甥终究还是敌不过亲骨血,日子久了,太后最后还是释怀。
他想,太后至今对皇上耿耿于怀的,莫过于皇上宁愿选择亲近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六弟,也不想与同母的二皇兄友好,甚至是明显打压。
二皇兄野心勃勃,想篡位登基也不是一、两年的事,只是母爱泛滥的太后总一厢情愿认为同胞手足不可能相残,还觉得众皇子中,唯有二皇兄才会真心辅佐皇上,兴许她还认为他们亲兄弟翻脸,是他这个六弟从中作梗哩!
太后怎么想,他管不着,也不想管,反正他一年见她没几次,倒是皇兄交代他的事,他还未查到蛛丝马迹,五日前他见到袁柯,心头陡地一亮,直觉他或许和他想查之事有关,遂要西荣暗中监视他。
「回王爷,属下这几日在袁柯屋外守着,没见到什么异状。」西荣回禀。
「他都干些什么?」
「除了偶尔外出打猎,他都窝在屋内喝酒睡觉,五日来,未曾下山过。」
「听来颇颓废丧志的……」南宫曜日喃喃念道,心头反倒更加起疑。
袁柯辞官有两年了,若他一直隐居山中,成日打猎喝酒,应是一副颜废狼狼样,可那日他见到袁柯,目光仍炯炯有神、精神焕发。
对照西荣方才所言,更令人觉得他是刻意伪装丧志,为的就是……不让他生疑?
他干了什么事,要如此费心掩饰,莫非真让他料中,袁柯真和他所调查之事有关联?
闭着眼沉思,想理出头绪,忽地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王爷,王妃受伤了。」一名仆人急匆匆来报。
思绪被打断,南宫曜日俊脸隐隐抽动。「她又怎么了?」这几日在府里,她已经给他闹了好多事,就不能让他有一日安宁吗?
「王、王妃她……在厨房切菜,切到手了。」
「她去厨房凑什么热闹!」他咬牙切齿,大步迈出书房朝曜日楼去,自从她嫁来之后,他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的模样,早被她气得都不知跑哪儿去了!
坐在床边,雪清灵举高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左手食指,对着前来探病的南宫曜日控诉道:「王府的菜刀太不好使,还有那萝卜,它干啥不好好待在砧板上让我切,非得滚走,害我切到自己的手。」
他睨着她,啼笑皆非,反控道:「那你干啥不好好待在房里,非得去厨房为难我王府里的菜刀和萝卜。」
无奈地暗叹,他这个外人眼中风流潇洒的六王爷,今日居然为厨房里的菜刀和萝卜请命,话若传出,他在那些倾城美人面前,还潇洒得起来吗?
「我这不就是整日待在府里,无聊至极。」雪清灵着嘴,问道:「你整日待在府里,不觉无聊吗?」
南宫曜日瞪她,他怎会不无聊,他会整日待在府里,还不就是拜她所赐!
「不如你再带我进宫去见皇上和皇后。」雪清灵眼珠子骨碌碌转,兴致勃勃。
南宫曜日沉下脸。「休想!」她一提这事,他心火都上来了。
待在家镇压她的第一天,他心想,反正无事可做挺无聊的,婚后也该带她进宫去向皇上和皇后请安,孰料,一见到皇上和皇后,心直口快的她马上当面要求皇上不许出兵攻打北国。
皇兄虽感错愕,倒也爽快应允,可她觉得口说无凭,硬要皇兄誓约,保证永远不侵犯北国。
当下皇上、皇后与他三人尴尬得无以复加,他只好借口有事要离开,硬是死拖活拉将她拽走。别说他不想再带她进宫,皇上和皇后怕是再也不愿接见她。
雪清灵看他一眼,不强求,她也知那日自己太心急,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要求他们立约是有点太过。不过她相信,只要她还稳坐六王妃这个位置,南国应当不会不给她面子才是。
只是,她才当六王妃几日就被禁足,再这么下去,她肯定会无聊到发疯。
「喂,我说你呀,你什么时候要出门?」
「出门?去哪?」她没头没脑的问,他以为她想要他带她出去玩。
她想了想。「去寻欢楼。」他会去之处,除了皇宫,她所知的也只有寻欢楼。他一怔,严厉拒绝,「我不会带你去的!」先前她就这么提议过,他也早就已经拒绝过。
「不去就不去,我又没说要你带我去。」她耸耸肩,凉凉的说:「我只是问你,你什么时候要去,你好几天没去了不是?大婚之日不惜丢下一票宾客都要赶去,对你而言,寻欢楼肯定无比重要。」
南宫曜日瞅着她,细细打量她的表情,想察看她是否故意刺探、讥讽,或者带着警告意味,但没有,她看起来云淡风轻,说这话时无关痛癀,彷佛说的是别家男人。
「明日我就去。」他漫不经心道,想试探她是否真那么一派轻松地看待自己丈夫到青楼寻欢一事。
「真的?」她两眼陡地发亮,直竖的受伤食指还激动的往上提一分。「那太好了!」
南宫曜日眉头紧皱。「太好了?」
「呃,我是说,你太多天没去了,那里的人……肯定很想你,对,他们会想你。」雪清灵笑得喜孜孜的。
他盯着她半晌,看不出她有其它企图,她这么乐的唯一解释就是,只要他前脚出门,她肯定后脚跟着溜。
他无奈一笑,「你知道寻欢楼是什么样的地方?」若知,恐怕她再也笑不出来。
「我怎会不知!那不就是青楼,一堆女人陪男人喝酒的地方。」她不以为然道:「我说,在那地方喝酒多无趣,一小杯一小杯的喝,还不如在大街上找人拚酒,显得豪气多了!」
「你去过寻欢楼?」
「我没去过,不过我在北国时,早就跟几名将军一起去过青楼,一堆女人缠着,真是无趣。」
他忍不住低笑,「那是因为你也是女的。」
「总之,那地方我不爱去。」她懒得搭理他,她只知道明天他一出门,她就自由了,思及此,嘴角忍不住上扬。「好了,没事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