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齐燕青不让苏府家丁寻她,她自个儿倒是想方设法打听她的下落,知道她住在赵大哥家隔壁,常在赵大哥家进出,这事便落了话柄。

姑母执意要接她回去,齐燕青便以她和男人有染,合情合理的忤逆姑母,说她行为不检,已污辱苏府名声,从此不得踏进苏府一步。

姑母在确定她真的住土匪家隔壁,并和土匪关系甚好,哑口无言之余,又病倒了。

这事是阿九一大早偷跑来告诉她的,还苦口婆心劝她赶紧离开,免得齐姨娘不知又要怎么对付她。

顾青衿想了想,她不应只顾自己快活,得为姑母顾一下面子,且如今齐燕青既然已知她住这儿,又给她按了个和男人有染的不贞罪名,以她处处想对付她的莫名心态,势必不会放过此等羞辱她的大好机会,定会大肆宣扬她的罪行,让一些化身为正义伯叔婶哥姊的村民,拿烂菜丢她,外加恶狠狠唾弃她。

她应该马上走人,免得迟了,可这一时半刻,她也不知该往哪走,再加上赵大哥天未亮就上山砍柴,不到天黑不会回来,她这一走,连她自己都不知会去到何处,赵大哥若看不到她,定会发愁焦急出外寻人,如此,他俩说不定在外头寻寻觅觅一辈子都找不到彼此,她说不定还会客死异乡呢!

想到这一走,从此和赵大哥天涯各一方,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如此悲戚无奈的境遇,不禁令她鼻头发酸。

她在心中暗忖,再等一下下,倘若一刻钟后赵大哥还是没回来,那她就……先躲起来好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等到赵大哥回来,她不想和他分开。

喂过鸡鸭兔,顾青衿将围起的竹篱拉开,放它们自由去,今后她和赵大哥都不在,放它们去外头自行吃草吃虫,总比圈在竹篱中等死来得强,这些小鸡小鸭小兔,是赵大哥为她养的,她不忍心它们和她一样面临走投无路。

就在她放生之际,巷口传来一阵闹烘烘的声响,她心中警铃登时大作。

这条僻静的巷弄,平常连一个人的说话声都很少听见,这会儿怕是那些被齐燕青使计怂恿的正义村民要来讨伐她,不行,她得赶紧走才行,要是被逮到,怕不被乱棒打死。

丢下手中的竹篱,她拔腿往前跑,眼看就要到巷口处,突然几只小鸡鸭窜出挡路,差点踩到它们,她及时停下脚步,然而煞车太急,她整个人往前扑倒,想起身再跑,却为时已晚。

「是不是这个女的?」

「这儿没住别人,这女的肯定就是苏府那个和男人私奔有染,不知羞耻的表小姐顾青衿。」

「什么表小姐,她可是苏府认定的大少奶奶,是苏少爷的未婚妻。」

「这不更罪加一等!」

「苏府已和她断绝关系,这女的是荡妇,没成亲就和男人住一块,不知检点,我们村里容不下这对奸夫淫妇,她坏了我们村里的善良纯朴风气,打死他们,打死她!」

顾青衿惊惧的抬起头,这一群人她没有一个认识的,但是光听他们的话,也知其中夹杂几个起哄闹事者,肯定是受齐燕青指使。

「不,我没有……」

她才开口想辩驳,一堆烂菜叶倏地从她头顶倒下,一瞬间她整个人被菜叶淹没,别说开口说话,连呼吸都难,在她想拨开盖在头上的叶菜时,突感觉有一重棍打在她后背,她痛得哀叫连连。

挨了几棍乱棒后,顾青衿听到一道怒喝的声音响起——

「全给我住手!」

高大威武的他一现身,在场的正义使者好几个丢了棍棒,吓退了好几步。

赵文乐一看到遭难的她,马上冲上前跪在她身边,焦急的轻唤,「青衿,青衿……」他拨开她身上的烂叶,将她揽进怀中。

顾青衿两手紧抓着他,泪眼汪汪,颤栗不安的对他哭诉,「赵大哥,你要是再、再不回来,我……我就要被……打死了。」

「别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轻扶着她的背,感觉手心有一股湿滑黏液,一看,惊觉手心沾上鲜血。

「赵大哥,我好痛……」她痛得精巧的五官都扭曲了。

「你忍忍,我马上请大夫来。」

赵文乐欲将她抱起,人群中再度有人鼓噪,「他就是奸夫,打死他!」

话音方落,几只棍棒齐下,狠打在赵文乐背上。

「打呀,你们怎都不打?」

闹事的人许是发现只有他们几个自己人在行动,其他围观者全怔愣着,遂刻意煽动——

「今日若不将这对奸夫淫妇打死,不但会坏了我们村里的风气,日后说不定会助长这股歪风,子女儿媳有样学样私下苟且,干一些淫乱秽事,我们这村子怕不被冠上荒淫无耻之名,臭名万年。」

「说得对!绝不能姑息!」

话完,一支棍棒随即朝赵文乐背后打下,有人起头,围观村民纷纷拾起落在地上的木棍,朝赵文乐背后狠打。

「不要打,不要打了……」顾青衿哀求着。

亲眼目睹他被狠打却仍跪抱着她不还手,以身体护着她,她心口揪疼不已,见他被打,远比她自己被打还痛。

「赵大哥,你不用管我,你起来阻止他们,不要傻傻的被打……」她心痛哭喊。

现场至少有一、二十个村民动手围殴,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有武功有蛮劲,就算打不赢,也不至于处于猛挨棍的分。

赵文乐才不在乎自己被打,就只怕乱棍会挥到她,因而他的身子越来越弯,好将怀中的她紧紧保护着。

混乱中,突然有一道老妇的声音窜起,拔高开骂,「你们这些混账,凭什么打人!」她随手抢过一根木棍开打。

「唷,柯大婶,你干啥打我?!」被抢了木棍又被打的村民,气得跳脚。

「那你干啥打人家?」

「他他们是奸夫淫妇,任何人都可以打。」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再说,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哪来奸夫哪来淫妇!」柯大婶气呼呼地高声嚷嚷。

「她是苏府少爷的未婚妻,却和别的男人私奔……」

「那你是苏府的谁,苏府少爷在场吗,在的话出个声。」柯大婶顿了下,察觉没人出声,她再度拔高声开骂,「苏府少爷不在,你们这些人在穷搅和什么!」

「他们干这种淫乱之事,人人得而诛之。」

「对,还有这男的,他是无恶不作的土匪,我们今天是来替天行道……唉唷,你这疯老妇,干啥打我!」

「他是无恶不作的土匪?」柯大婶拿木棍指着赵文乐,又指着在场的几个人。「他是抢了你的钱财,你家的牲畜,还是你的老婆?!要我说,他比你们这些人都还有善心。我和他非亲非故,可我这原本行走不便的腿脚,却是他花了大把银子带我去看大夫给医好的,还有,最近我才知道,之前我厅里常有吃食,是他可怜我,弄给我吃的。」柯大婶气愤的指着一张熟面孔。「阿财,你这小子,以前我还能走动时,在街上拾荒,那时你才丁点大,你爹娘自顾不暇老将你丢在街上,我常拿东西给你吃、给你玩,我不良于行多年了,你来看过我一次没?唷,你这没血没泪的人,今儿个倒假正义了。」

被点名的人,自知理亏,一句话也没说,丢了木棍便走人。

「还有这姑娘,人家可好心了,见我行动不便,不嫌弃我这脏老婆子,和我住在一起日夜陪着我,我天天看着,人家可规矩得很!」

听柯大婶这么说,一些仗着正义之名来讨伐的村民,皆露出一副心虚样。

「到底是谁乱传谣言,害我们……我其实也是听人说的,不关我的事。」又一个人心虚的丢了木棍逃走。

其他人起而效尤,顿时跑得只剩两、三人,显然就是带头滋事者。

「喂,你们别跑!」

见人全跑光没戏唱,三人互看一眼,琢磨着就算三人连手恐怕也斗不过高大壮硕的赵文乐,遂也跟着脚底抹油溜了。

「赵大哥,放开我,让我看看你。」见他们全跑走,脸上满是泪的顾青衿轻推着他。

「大郎,你还好吧?」柯大婶丢掉手中木棍,弯身细看。

「柯大婶,我没事,谢谢你。」轻放开顾青衿,扶她坐稳,赵文乐才侧过身跟着坐在地上,他挺直身试图伸展身体,一动作就扯痛背上的伤,他眉头紧皱。

「赵大哥……」

「我没事,才挨几下木棍,我还挺得住。」他不理自己的伤,反倒焦急关心起她来。「青衿,我先扶你回屋,再请大夫来帮你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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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姝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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