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韩璇则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黑鹰。
他只在电视上看过老鹰,倒不知原来它有这么大。还是这品种和他原来的世界不一样?
“老爹已经解决狼巢里的怪物,正要下山,等会儿你自己问他吧。”
问他什么?韩璇好半响才会意,她是要他向陈老爹问商队那些人?干嘛卖关子不直接告诉他?韩璇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仍是乖乖跟在恩人身后。
此时天色已经濛濛地亮了,虽然日头尚未升起,整座山林就像恐怖片里那种昏昧不明的暗紫色调。
冰山女领着他,先回到昨天的温泉池附近,黑鹰像巡视领土一般在上空盘旋,鹰老大似乎和冰山女有着某种默契,他看见她抬起头,像在聆听什么,原本戒备的神情放松了。
韩璇早就想把脸上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洗干净,不过这回他总算记得女士优先,才想开口自告奋勇帮忙把风,冰山女已经刷地脱下皮衣,接着要去脱皮阵。
韩璇一惊,虽然飞快地转过身,但那惊鸿一瞥已经够让他遗想连连,脑袋发热了!
原来她皮衣跟马甲下什么都没穿!身材果然超级火辣,白得像凝脂似的肌肤对比昨夜浴血奋战的脏污,更显得诱人,他都快喷鼻血了。
话说回来,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虽然穿越到这里才短短几个月,但他还是很肯定这里的女人绝对不至于豪放到在男人面前大方脱衣服!
是说,搞不好她觉得他根本不是对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也说不定。
毕竟她确实比他更需要洗个澡,韩璇背着她,自动自发移动到下游处,但又不敢走远,便自己窝在水边稍作清洗。
这处的水温较凉,反正他也需要冷静冷静!为了不让脑袋绕着刚刚那香艳刺激的一瞥匐想出更多下流的想像,他把注意力放在更要紧的问题上。
“昨天这里确实有野兽出没,要是我早点警觉,警告大家就好了。”他昨晚回到营地都在干嘛?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满脑子都是在悬崖上冰山女那个根本算不上什么的冒失举动啊,真是太邪门了……
身后泼水的声音停了,韩璇忍耐着没回头。
“你说了也只是打草惊蛇罢了。”冰山女总算开口,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韩璇惊觉自己像中邪了似的,心跳加快,整张脸又红又热。
因为他脑海里又浮现冰山女脱衣服的那一幕,那些声音让那个画面更加挥之不去。
阿弥陀佛!耶稣基督圣母玛莉亚阿拉!拜托什么神都好,他需要收惊!这太邪门了……
然后,一个麻布包被丢到他身边。
“换你洗。”
什么?韩璇还没会过意,便发现冰山女已经梳洗干净,穿上衣服走进树林里。她丢给他的原来是一个手掌大小,以麻绳束口的麻布袋,稳稳地落在他脚边,看来是要给他的。
韩璇出于好奇,打开袋子,里头是一颗颗切成丁块的皂角。
这世界的人跟古时候一样,除了这种用油茶树提炼茶油后的渣做成皂角,到了秋天过后,则有无患子果,所以一年四季都有洗涤的天然材料。在没有电子科技的年代里,人类的智慧其实非常让人赞叹,韩璇有时会觉得,其实生在依赖电子产品的廿一世纪的人,也许反而还比较笨呢!因为凡事只靠电脑,要是有一天在廿一世纪,全球网路大当机,那一定会天下大乱,人们连怎么括都不知道。在过去,所有生括智慧是人类不用靠维基或估狗,也不用教科书,全是为了改善那些不便,也为了好好地过生括,所以必须更加用心的去观察与体会,所孕育出来的。
说到底,人们是变聪明,还是变笨呢?
跟冰山女比起来,他身上算好多了,不过因为在树洞里蹲了一夜,身上也又涅又脏。他尽可能快速地把自己打理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背起背包,转身就看见冰山女走出藏身的树干等着他,时机抓得可真好。
韩璇又想到昨天他洗完操时,冰山女也“正好”现身。
她该不会有偷看人洗澡的怪癖吧?韩璇觉得脸颊有点热,但是对方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让她看几眼也不会少块内……
他咕哝着,仍是硬着头皮上前去,“一直都忘了问师父大人您的名字,怎么称呼啊?”亲眼见识了侠女大人的IMBA--跟什么商业管理完全没关系,而是一个生态国里imbaance的意思,尤其指那种威风八面,压迫众生、强到没天理的那天逆天的存在!有这么一个无敌保镳在身边,当然要好好巴着她,接下来一路肯定是妥妥的。
冰山女瞥了他一眼。毫无温度,没有表情的一眼。“我不是你师父。”见他跟上来,她迈步便走。
有了昨天的经验,韩璇知道跟着她准没错。
大侠当然有大侠的脾气,韩璇一点也不在意,“那要是我有事情想找你时该怎么称呼你?侠女大人?恩公大人?美女大人?”
冰山女不假思索便道,“你可以去找别人。”
别人哪有她威?韩璇长这么大,可没碰过那么多次钉子,但是出于直觉,他立刻低下头来,默默地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似地跟在冰山女身后。
果然老半天没见他反应,冰山女便回过头来,迟疑半响后只好道,“圆圆。那是老爹帮我取的名字。”
“……”这个陈圆圆,当然不是他知道的那个陈圆圆。该称赞陈老爹会取名字吗?希望他不会遇到吴三挂或李自成。
话说回来,没想到他的哀兵策略还真的有用。其实这也是韩璇这一日以来对陈圆圆的观察心得,她虽然自己走在前头,但总不忘注意他是否跟上了。而且如没不是她,他的小命早就没了吧。
“你跟你爹功夫这么高强,其实不必跟别人一起上山的吧?”也许他们父女俩原本是好心陪同他们一行人顺便当保镳,哪晓得最后只保住了他一人。
陈圆圆仍是沉默半响,才道,“根本没有人会在太阳准备下山时才进入山区。”她只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语。
所以,意思是?种种蛛丝马迹闪过脑海,韩璇总觉得似乎有个答案呼之放出,但他又直觉地不太想知道答案。
陈圆圆带着他回到他们原来的营地。
出乎意料的是,这地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被野兽袭击过,连他昨晚盖的毛毯都还在原位,就像营地里的人很没公德心地拍拍屁股直接上路一样,连地铺都没收拾!
黑鹰老大在空中绕了一国,便降落在附近一棵松树的树枝上,陈圆圆也开始检查营地。
有鹰老大跟陈圆圆在,看样子暂时没什么危险,韩璇立刻蹲下身收拾起他的小毛毯。好歹也是用钱买来的,出门在外,能省则省。他突然想到他本来带出门的钱,再加上昨天那些赏钱应该剩不少吧?但他收在哪了?
在韩璇翻找着包包和身上口袋的同时,陈圆圆已经大致把营地搜查过,唯一惨遭毒手的,是那些被绑在最外围的驼马。
四处找不到钱的韩璇心想算了,经过昨晚,若是掉出口袋也没什么奇怪,他重新背上背包,正好见到陈圆圆蹲下身检视驼马的尸体。
它们显然不是被野兽咬死的,韩璇就算是门外汉也看得出来,那些驼马全都口吐白沫,四肢僵硬地倒在地上,根本是被下了毒。
野兽也懂下毒?这也太离奇了点,要下毒干嘛不干脆点连人也毒死省得麻烦?
弯下身检视驼马尸体的陈圆圆似乎也想到这点,却抬起头,神色莫名难解地看着他。
她该不会怀疑是他下的毒吧?韩璇连忙道,“我连杀老鼠都觉得不舒服了,别看我,那不是我干的。”
“圆圆不是怀疑你。”老爹的声音才到,高大的身影便自树顶翩然而降。
果然是大侠!韩璇一脸神往。他一定要向陈大侠学轻功!
“大侠,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
陈老爹一脸有趣,“我不是大侠,我只是个拿锅勺的。小兄弟,你真的要到邻国去?”
去邻国有什么不好吗?“也不是,只是想随便走走看看。”
“该说你命大,还是吉人自有天相呢?”陈老爹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议。“这样吧,如果你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要不要跟我们父女俩一道走?我们其实也不是要到邻国去省亲,而是正巧到这附近拜访老朋友,原本正打算回家去。”
意思是邀请他到他们家做客吗?虽然韩璇本意是天南地北四处闯荡,不过经过这回,他发现自己的求生与应变能力还得再练练,如果能拜大侠为师,那绝对是再好不过啦!更何况像老爹这么和气又爽朗的人,一定要交个朋友才是,穿越到这里来,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多交几个朋友才是王道!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也想拜托你们让我作陪,否则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该往哪里去。”
陈老爹似乎还有些什么话想问他,但摸着下巴茂密的胡子,仍是道,“那我们路上慢慢聊吧。”
他们特地绕过城镇,但经过设在城郭外让商贾与军队休息的亭子,有个乡绅模样的老人老早就守候在那儿,亭子里里外外各站了两排青衣劲装的保镳,凉亭内则己摆了酒席。
陈老爹一见老者,便下马来,“老太守。”
“老夫就知道你又想不告而别,这次可让老夫逮着了吧?”
“怎么会是不告而别?只是不想老太守费心罢了。”
“阿浪,咱们都认识二十几年了,你这么客套,是不把我当朋友?”
“我不是客套,我是知道你这老家伙定会藉机找我拚酒,我怕你输得太难看,给你留点面子。”
“我看是你怕你干杯不醉的名号被我给专美于前才对。”
两个老头朗声大笑了起来,一起走进亭子里,在酒席边坐下。陈圆圆坐在父亲身侧,韩璇则厚着脸皮坐在陈圆圆身旁。
“这位是?”被喊做太守的老头似乎是陈老爹的旧识,自是认得陈圆圆的,三人中唯一面生的韩璇也就引起他的注意。
“这位小兄弟可是这次助我扫平人狼的大功臣。”陈老爹似乎早料到老友会这么问起,回答得毫不迟疑。
“原来和世侄女一样是少年英杰,老夫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老人家一开口,原本在身后站卫兵的青衣人立刻上前来替他们斟酒,老人率先睾起酒杯,“请让老夫先敬三位英雄一杯。”
韩璇虽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是很识相地只负责敬酒,接着,老太守招呼他们用餐,韩璇看着陈圆圆动筷子,也就跟着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喂饱肚子再说!
席间,他边吃边听两个老头拚酒和闲聊,才拼凑出个大概。
原来,陈老爹这趟访友的行程最后一位就是这位老太守,来到这里才听说山区最近不太安宁,半年前开始有人进了山之后便失了音讯。这些零星的小事故,宫府原来只当做普通的失踪人口处置,直到山上的猎户和茶农纷纷前来求助,说是被土狼袭击,更有人言之凿凿地表示撞见了狼首人身的人狼,这件事才引起官府方面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