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不过,这本该旖旎的鸳鸯戏水,却没有戏成,反而差点上演水漫金山。

就在刚才,傅希尧才正要动手拖夏小冉的衣服,她就开始恐惧地尖叫,那声音凄厉得就连傅希尧都被她震住了;他不知道,这处公寓、这间浴室对夏小冉来说,都是一场可怕的梦魇,心中那种止不住的汹涌奔腾的刺痛感,毫不留情地扎得她遍体鳞伤、满目疮痍,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末日。

傅希尧不会明白的。

夏小冉眼眶红红的,盈满了绝望的泪水,一直害怕地看着他,像只可怜的小白兔似的,蜷缩着身体,还一边哭、一边发抖,这让他感觉很不是滋味,心里本来就已经很烦了,她又怕成这样,他也断了逼迫她的心,板着脸说:「反正我不喜欢一身汗味的人躺我身边,妳自己洗吧,我在外边等妳。」他才走到门口,夏小冉就忙不迭地爬过来想关门,彷佛这样她就能安全了,哪知他又大声说:「不许关门!还有妳动作快一点,不然……」

夏小冉被他一喝,立刻把放在门把的手缩了回去,五指紧紧地揪着衣襟,眼睛还是紧紧地看着他;傅希尧冷冰冰地睨了她一眼,这才往外头走去。

顿时,夏小冉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某处,心里反反复覆地问自己,像她这样战战兢兢看人脸色,时时刻刻胆战心惊地过日子,活着还有意义吗?

而傅希尧一直在外头的沙发上歪倚着,直到听见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他才站起来,抿抿唇看向浴室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往隔壁客房踱去。

他闷声洗了冷水澡,火灭了,人也清醒不少,也想了很多的事;比如,最近生意上要收敛一些,免得上面大刀阔斧整治,把自个儿给殃及了,刘云那件事,就是最好的警告,如果发生什么事,恐怕不用等人来抓,他父亲直接就把他给解决了!他虽然不听管教,可是傅家的名声,绝不能毁在他手里。

比如说,自己那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反常,其实刚才从会所出来后,他并不是直接回来,而是被周跃民那小子,气得跑去夜总会喝闷酒,经理照旧帮他安排了人,被专门教过的干净雏儿,哪知她挑逗半天,他都没什么反应,最后人被他吼得哭着出去了,离开时,经理还很含蓄地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他真想吼一句:操!去他姥姥的!小爷厉害得很!

再比如说,隔壁那个不识抬举的女人,整个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对她好她还不领情,就只知道哭!但是自己怎么会那么犯贱?一碰到她就有感觉,就像从前刚开荤那时一样,急躁难耐,靠!不会是中什么毒了吧?

忽然觉得有点冷,傅希尧关了莲蓬头,拿浴巾擦了擦身,穿上睡袍又走回主卧室;夏小冉已经洗好、换好衣服,默默地站在那儿,看上去还是很紧张,捏着衣角不敢吭声。

傅希尧冷冷地问了一句:「洗好了?」见她飞快地点了点头,他走过去,拨拨她微湿的浏海,又凑近闻了闻;夏小冉厌恶地缩了缩脖子,这种被当作货物般验收的感觉并不好受。

只是她的动作激怒了傅希尧,他微勾起唇冷笑,单手抬高她的下巴,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反问:「怎么?我们也不只睡过一回了,现在才要装清高,是不是太矫情了一点?我这人的耐性只有一丁点,全都耗在妳身上了,妳还是尽快习惯一下,不然以后妳怎么跟我相处?」

夏小冉瞪大眼,抖着声音问:「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傅希尧放开她,慢条斯理地走到床头柜,拉开抽屉,取了把钥匙给她,「妳用这把,以后妳就住这里,会开车吧?车库有辆MINI,妳可以开,去上课也比较方便,如果不喜欢那款式的话……」

「我不要!」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小冉大声地打断了。

除了家里几个长辈,傅希尧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喝斥过,也没人敢那么做,今天,夏小冉做到了;他一下子火大了,肝火、心火、怒火、邪火什么乱七八糟的火,都「轰」一下烧了起来,他绷着脸,阴恻恻地说:「妳给脸不要脸是吧?」

夏小冉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狠狠地压在床上,像铁钳子般箍得她紧紧的,动也动不了,粗糙的虎口还用力掐着她的脖子,恨不得掐死她,「妳不要什么?不要我的房子、不要我的车,还是不要我的人?」

夏小冉拚命张着嘴,因为无法呼吸,整张脸都由红转紫,就在她快要受不了,以为自己要死去的时候,傅希尧终于松了手,而他的表情也跟着冷静了下来;他两只眼睛虎视眈眈地俯视着她,拍拍她的脸,诡异地冷笑,「难受吗?那种接近死亡的滋味,可怕吗?妳试试看,再挑衅我的话,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妳生不如死,比如,妳的父母……」他顿了一顿,后面的话自然不言而喻。

她吓得面无血色,急着想说话,可是喉咙受伤了,又说不出半句话来,哑着嗓子咿咿呀呀的,揪着他的睡袍,波浪鼓似地摇头,眼里是无助也是哀求。

傅希尧嫌弃地推开她,倒头趴在床上,她动也不敢动,咬着唇缩在一边,喉咙火辣辣地痛着,却再也不敢抱怨半分,他成功地抓到她的弱点,她自己可以不要命,可是她不能连累年迈的父母啊!

等了半天,见她没动静,傅希尧不耐烦了,用腿蹭了蹭她,烦躁地吼着:「妳是木头啊,还真的踢一下、动一下?按摩总会吧?快来帮我捏两下!」他说完也愣了愣,早已习惯别人小心翼翼的服侍,忘了夏小冉根本就不懂这些,在床上讨好男人的手段,必须由他来教她;不过,让一个白纸一样单纯的女人身上,写满只属于自己教的反应,比纯粹的占有,更有征服的快感!想到这里,他又得意地笑了,「快点,离我那么远干嘛?」

夏小冉捏紧拳头,很快又松开,勉强挪到他身边,软嫩的手指攀上他的肩膀,毫无章法地捏揉起来,跟她冰冷的指尖相对,他麦色的皮肤燃着高温,空调的冷气下,竟还冒出密密的汗珠,在她毫无技巧可言的按摩下,他的呼吸越来越沉,忽地抓住她的手低喃:「隔着衣服不舒服,妳帮我脱了,还有,按的力道大一点,不然没感觉。」

她的下唇咬得死紧,忍住想逃开的冲动,替他解开带子,从脖颈处拉下睡袍,不过只褪到腰间,她就停住了,那个位置,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她也不知道哪里是穴位、哪样的力道适中,闭着眼又捏又揉的,偏偏傅希尧很享受地指导着她:「对,就那里,用力点,很好、很舒服……」这种蛊惑人心的慵懒调调,再配上房间里晕黄的灯光,暧昧到了极点。

她不争气地希望自己思觉失调,又或者突然聋了、疯了,那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没想到傅希尧还变本加厉,一点一点地诱哄着她:「再往下点,对,乖冉冉,再往下……」

她立刻停了下来,她不是不经人事的孩子,再往下是哪里,她岂会不知?

傅希尧正爽着呢!被突然打断,肯定不高兴,侧过头正想说她两句,见她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一样,他心里一软,随意拉了拉衣服,把她扯到身边,跟自己一起躺下,温和地说:「好啦、好啦,不想按就不按,睡觉。」

虽然他比刚才和颜悦色了不少,但夏小冉还是害怕,身体绷得跟殭尸一样。

他亲了亲她红润的嘴唇,手指爱怜地把玩着她柔顺的头发,轻声道:「妳也别这么倔强,好好跟着我,我爱妳、疼妳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为难妳?」要不是顾着她生嫩,怕自己会弄伤她,他根本不需要忍得那么辛苦,都快得内伤了。

爱?他真的学过这个字吗?

夏小冉闭上眼不说话,她又不是小红帽,怎么会相信大野狼的甜言蜜语?

夜里,她睡着、睡着就滚到了床沿,他一发现,就把她拉了回来,才过一会儿,她又故态复萌,他继续将她拉回自己怀里,如是几回,后来他不耐烦了,索性双手双脚都圈住她;他的体温跟火炉一样热,她迷迷糊糊地喊热,想挣开他,被他的手指威胁似地往下探了探,就吓得什么抗拒的小心思都不敢再有了,他的手段,她见识过。

◎◎◎

傅希尧醒来的时候,夏小冉不在房间。

他赤脚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人,板着脸拉开房门,没想到会闻到煎蛋的香味,他依着味道,找到在厨房的夏小冉;她穿着围裙,握着锅铲翻转着不沾锅里的蛋,不远处的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份吐司、牛奶。

那一刻,傅希尧的心里涌上一股无以名状的满足感,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怎么,终于懂得讨好妳的男人啦?」他想也没想,就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脸还搁在她脖颈间磨蹭,「好香啊!」早餐香,人更香。

夏小冉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手一抖,让锅里的热油溅到了手背上,疼得「呀」了一声。

傅希尧立即伸手关了火,抓着她的手到洗碗槽冲冷水,又找出烫伤药帮她涂了一层又一层,还一边骂她:「妳是笨蛋啊!怎么会烫到?」

夏小冉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细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她的声带受损,声音有些难听的沙哑。

傅希尧差点噎住,还恶人先告状地板起脸说教:「妳这么粗心大意,以后别进厨房了,免得把房子都烧了。」想想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妥当,改口说;「就算要进厨房,也要有我的同意,明白吗?」言下之意,妳要煮,也只能煮给我吃。

傅希尧此时的心情显然很好,他以为夏小冉终于想通了,擦药的力道,也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其实不然,夏小冉很早就醒了,费了半天工夫,才无声无息地从他身边溜走,她当然想回学校,不,只要没有他的地方,她就能喘口气,可是他撂了狠话,不许她离开,她这一走,不知道他会发什么疯,所以只能在房子里转来转去杀时间;昨晚没吃东西,走个几趟就饿了,她在冰箱里找了仅有的几样食材,想作份简单的早餐果腹,怕他起来后,看到没自己的份又生气,才特地作了两份。

夏小冉想了想,还是哑着声答应:「明白了,你要我作,我就作。」她明白,蚍蜉撼不了大树,她能做的只有屈服,她必须收起所有的不甘,她更明白,她的自由捏在傅希尧的手里。

傅希尧拉着她到餐桌旁坐下,明明面前是最简单不过的早餐,他却显得很高兴,把吐司涂满果酱,咬了一口,开心地瞇起了眼睛,心念一起,还递到她眼前,「妳吃吃看。」其实,她面前也有一份,可他非要她吃自己的那块。

夏小冉摇摇头,他却固执地看着她,十足的霸王一个。

夏小冉无奈地找了他没咬的地方吃了一口,甜得牙都软了,忍不住抱怨:「太甜了!」

「越甜才越好吃,不识货!」他满意地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吃着。

夏小冉撇撇嘴,捧起玻璃杯喝了口牛奶,想冲淡嘴里的甜味。

他忽然笑了笑,指指自己的嘴巴,夏小冉不解,愣愣地看着他,模样可爱极了,他猝不及防地越过餐桌,吻住她的唇瓣,末了还舔吮一番,在她耳畔低语:「小花猫,今天的牛奶味道不错,该赏。」表情、语气傲得跟古代的王孙贵胄一样。

夏小冉立刻红着脸低头,索然无味地吃着煎蛋,本该是缠绵的调情,在她看来,是不得不从的折磨。

傅希尧以为她在害羞,哈哈笑出声来。

吃完早餐以后,他心血来潮想去骑马,便问她:「妳会骑马吗?」

「不会。」夏小冉摇头。

他咧开嘴笑,推她进房间,催促道:「快去换衣服,我带妳去骑马!」他说着,自己转身也去换衣服。

夏小冉沉默了一阵,还是乖乖去换衣服。

中途,傅希尧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又斜眼看了看夏小冉所在的方向,然后避开她,去书房接电话,夏小冉听见他走出去的声音,觉得奇怪,又想到他阴晴不定的性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只是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方才那种轻松的笑容。

他沉着脸,重新换上居家服,转身跟她说:「我刚刚看了一下天气预报,今天紫外线指数过高,还是不要去马场好了。」

「嗯,那我……」能不能走?

她没敢往下问,他又用那种眼神看他,像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像是不许她忤逆他,否则就要把她吞了似的。

他表情淡淡的,「天气这么热,我们今天哪里也别去,就待在家里吧!凉快。」

「好。」除了这个字,她还能说什么?

谁教她遇到的,是个不可理喻的混蛋,霸王中的霸王!

◎◎◎

几百坪的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很空荡、很冷清,夏小冉就趴在落地窗前,什么都不做,也不说话,眼睛孤独地望向窗外的景色,像痴傻了一样地沉默着。

傅希尧刚在书房谈完公事,走出来就看到她这副失魂的样子,心里不太好受,快步走过去,轻松地拦腰抱起她到沙发坐下,「怎么轻得像根羽毛?」见她不肯说话,又亲了亲她的额头逗她,「在想些什么?妳不是喜欢看电影吗?家里有很多新片,怎么不看?」

夏小冉垂下眸,勉强被他搂着,索性趴在他的肩头,呆愣着好久才摇摇头,闷声说:「一个人看没意思。」明明是负气的话,不过用她吴侬软语的糯音说出来,反而有些撒娇的味道。

傅希尧一听就开心了,眉开眼笑地拧了拧她的鼻尖,笑道:「怎么,是在怪我没陪妳吗?」说着,就松开搂着她的手,往电视柜走去,抬起手,习惯性地拿出一部谍战片,忽然想起,女孩子应该不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又艰难地找出了一部爱情片,心想,这个她应该会喜欢吧?

不知不觉中,傅希尧慢慢开始顾忌夏小冉的感受,似乎只要她会笑,他也会跟着高兴,那种怜惜的情绪,是陌生的。

他抱着她看了一整个下午的电影,当看到男、女主角因为误会,而天涯各一方的时候,她哭得特别伤心,那泪水多得吓人,他真怕她把自己哭瞎了,一气之下关了屏幕,「那都是编剧为了煽情写出来的,有什么好哭的……」

本来还想说她两句,可是低头一看,她蜷在自己怀里,两个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本来嫩嫩白白的脖子上,一圈的青紫,他又不忍心了,温和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抱紧她柔声说:「我是说真的,那导演根本就不懂,找来的演员,一首小夜曲弹错七、八个音,还演什么音乐天才,不是白让人看笑话吗?」

夏小冉抬起头,看了他半天,表情有些许的错愕,「你听得出来?」

傅希尧呵呵地笑,「那么明显,我怎么听不出来?妳太小看我了,我学钢琴的时候,妳还没出生呢!只是我后来没往这方面发展而已。」

看她还是不信,他索性拉着她到琴房,那里有一架白色的钢琴,他有模有样地坐下来,弹的居然是她喜欢的「月光」,而且音感流畅得根本不像是业余的,更是让夏小冉傻了眼。

「看妳听得这么陶醉,就证明我没有退步。」傅希尧得意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我还会四手联弹,妳跟我合奏一曲吧?」

四手联弹?夏小冉眼底掠过一抹痛楚,盯着黑白相间的琴键,细声回答:「不了,很晚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那段只属于她和邵峰的回忆,她不允许任何人,尤其是他来破坏。

傅希尧不知情,只乐呵呵地环着她的肩,「饿了吗?走,我们吃饭去。」

他们没走远,就在楼下一家连锁的西餐厅用餐,夏小冉也学乖了,傅希尧要她吃她就吃,要她笑她就笑,她做了他喜欢的听话的木偶娃娃,一顿饭下来,相安无事。

◎◎◎

眨眨眼,一天又过去了。

傅希尧爱干净,一回去就先洗了澡,夏小冉一个人待在客厅,总想着自己有件事没做,后来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她今天忘了打电话跟岳学长报平安!翻了翻手提袋,手机没在里面,她又到处找了一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按了几下才发现是关机状态,她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不妥,开机就先拨通了岳天恒的号码,先报平安,又跟他说了两句就挂了。

不过,她才刚挂断手机,屏幕又闪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的号码是傅希尧帮她新办的,没什么人知道,会是谁打来的?

夏小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轻轻地「喂」了一声,而对方刚喊了声「小冉」,她整个人就吓得魂飞魄散,手机像烫手山芋似的,被她扔到沙发的另一边;不!不……是她听错了,肯定是她听错了!

她抱着膝,安静地坐了好久,眼睛还是不安地瞄着手机,又不死心地爬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居然还在保持通话中,对方没有挂电话!

可能听到她的动作声,那边又遥远地传来不确定的声音:「小冉?」

夏小冉捏紧手机,捂着唇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一辈子?

真的……是他吗?

「小冉,我知道是妳。」他顿了顿又说:「我在楼下,妳下来,好不好?」语气微弱得已近乎哀求的脆弱。

他不是才刚醒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还是因为急着想见自己一面?

夏小冉光是这么想,都觉得心疼死了,可她又能怎么做?见了面能解决什么问题?她不能见他,这么丑陋的自己,怎么配去见他?

邵峰不死心,依旧坚持:「我会一直等着妳的!」

他的话让夏小冉心酸得几乎失控,只能迷蒙着眼睛,大声喊着:「邵峰,我不在学校,你回去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最后这句绝情的话,已经拚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以为他去了学校。

怎料,那头邵峰沉默了半晌,却说:「我……知道妳不在学校,我现在就在『豪景尚都』的楼下,我们先见一面,有什么事,见面再说。」

殊不知,这句话在顷刻间,将夏小冉推到绝望的深渊。

他知道她人在豪景尚都的公寓,就不会不知道,这里是傅希尧的住处;就不会不知道,她和傅希尧那些龌龊的事;就不会不知道,是她先放弃了他!而这些,全都是她不想让他知道的!就算拥有再坚强的壳,也挡不住接二连三致命的冲击,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块一块的撕开来,支离破碎,已经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僵着脸还没回答邵峰,手机就被人粗鲁地抢走,她抬头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傅希尧,他看着她的那双眼睛,锐利如刀,而且是淬了毒汁的,哪里还有半分温情?只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而已。

只听见他用比千年寒冰还冷的声音说:「她不会下去的。」说着,就随手把手机往身后一甩,朝她步步逼近。

「妳哭什么?这回哭,肯定不是因为我吧?」

「妳的人都还没离开我家,就等不及要跟旧情人藕断丝连了?」

「妳以为他能改变什么?」

「还是妳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他每走一步就问一句,然后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夏小冉根本没有半点反应,她脑子里还在想邵峰,还在想,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还在想,他要跟自己说些什么,总之,满眼、满心都是他,根本没有傅希尧的半分位置。

傅希尧被她无动于衷的忽视彻底惹毛了,大手一扯,就拉着她进了卧室,那里有一整面镜墙,不过,在夏小冉眼里,那是耻辱的墙,见证着她堕落的过程。

他拉着她的手腕到镜子前,又粗鲁地松了手,她忽地跌坐在地上,骨头刺痛,却还是没什么表情,彷佛已经灵魂出窍一样;傅希尧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就一肚子气,冷冷笑了一下,拳头一捏一张,「嘶」地一下,就把她的衣服扯了个稀巴烂,捏住她单薄的肩膀,恨恨地说:「妳看,这些都是什么?」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身暧昧至极的吻痕,傅希尧故意制造的烙印,就像贴了他标签的宠物。

如此的不堪。

傅希尧冷笑着讽刺她:「妳以为离开我,就能跟邵峰在一起了吗?他知道妳已经是我的女人,还会要妳……啊!妳发什么疯?」她忽然狠狠地在他的手臂,咬了一排牙齿印,他疼得把手缩了回去。

她也跟着笑,不过比哭还难看,喃喃道:「是啊,我们是不能在一起了……可是这又怎么样?即使他不要我,我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

即使他不要我,我也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如此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地嫌弃他?

傅希尧一气之下,挥拳捶向身侧的镜墙,剎那间,镜子像蜘蛛网一样龟裂开来,他的拳头也被破碎的玻璃,刮出了几道血痕,他却不觉得疼,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夏小冉的眼睛,明明是天生的笑眼,一笑起来春光明媚,现在怎么可以淡漠、怎么可以不把他放在心上呢?怒火烧得他的心翻滚地疼着,全身都被她气得颤起来,英俊的脸庞已布满骇人的戾色。

夏小冉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不哭反笑,「傅先生,我觉得你真可怜,真的。」她不怕死地强调,在她眼里,一个完全不懂爱的人,就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斑斓的水晶灯下,夏小冉的笑容太过灿烂,刺激了傅希尧,他伸手用力地揪起她的衣领,把她拖到床上,狠压着她,如野兽般凶狠地撕咬她的唇瓣,她却像根木头一样,没给他任何的反应,那双眼像看笑话似地盯着他,可恨得让他恨不得毁了她!

他头一偏,失控地张嘴咬住她瘦削的肩头,她痛得忍不住「啊!」了一声,嫩白的皮肤上冒出猩红的血珠,有些还沾在他的嘴角,魅惑的红色,妖冶极了。

彷佛这样还不够,他的手还渐渐地往下探寻,然后伸了指头进去,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忍不住弓起身体,恨自己有了反应,羞愤地拚尽力气推开他,他愣了一下,又猛地朝她扑过来,像一个张开黑色羽翼的恶魔,将她密密实实地笼罩在他的世界里。

她始终斗不过他。

此时此刻,她深爱的人正等在楼下,而她正在跟她恨极的人苟且。

她绝望地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手臂瘫软在身侧,无力地随着他进入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摆动,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忽然不敢看她,捡过身边睡袍的带子,把她水样的眼睛蒙住,身下的力道不减反增,恨不得把她揉碎,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她知道她是他的,只有他能这么疼她、爱她、占有她!

她被他无情地占有着,一整个晚上,昏了醒、醒了又昏过去,像跌进一个无休无止的深渊,浮浮沉沉。

只不过,楼上的人,极尽缠绵;楼下的人,彻夜未眠。

邵峰的脸色比纸还白,呼吸一下重、一下轻的,额上还冒出细细的汗珠,这么炎热的天气,他的腿上竟然盖着一张厚厚的毛毯,他毫无知觉,手指机械地一次又一次按下拨号键,只是里头永远传来「该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这样冰冷的字眼,他的心像被凌迟似的,痛得入了骨髓,肋骨上的伤,更让他雪上加霜,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他的助理李玉文越看越着急,终于忍不住劝说:「呃,邵先生,要不我们先回医院吧?」邵先生根本没有痊愈,强行出院对他的身体有害无益,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邵部长第一个不饶他!

许久之后,邵峰才掀了掀唇,「不,再等一会儿。」

直到那盏晃眼的灯熄灭,天已露白,他终于支撑不住,在车里昏了过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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