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了公孙羽一眼,「羽儿,不是我不愿意去医治你爹的病,而是……」他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
「你说这些,羽儿听不懂,既然你是爹的弟弟,就没有理由不去替他看病。」公孙羽只是单纯的担心她爹,其他的事,她不管了。
「也许你们会觉得我无情,但我若是真的去了,才是害了他。」并非他不想见到公孙柏,而是公孙柏恨他,恨不得他就此从这世上消失。
「是你不想见他吧?你们是亲兄弟,他怎么会不想见你呢?」寒水不假思索的问,然而这句话却让她想到寒心……
她们也是亲姊妹,但她不想见到寒心也是事实,难道公孙梅和公孙柏之间也存在着这个问题?
呵,她只会顾着说别人,自己呢?
想着,她也无言了。
「你会这么问,是你不懂得被亲人厌恶的感觉。」那时他无能为力的看着一切发生,当时他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要不是那件事情的发生,公孙柏到现在都还是疼爱他的大哥吧?
「我……」寒水望着他透露出绝望的眼神,「现在不是想这些繁杂琐事的时候,而是你想去帮公孙柏看病吗?」这是重点。
「我想,但不能。」他不想让公孙柏的病更加重。
「既然害怕被公孙柏看见,那么就蒙着面吧!」她淡笑的说,想出了这个办法。
公孙梅和公孙羽一起望向她。
「如果觉得以兄弟的身分见面太过沉重,不如遮住面容,就以大夫的身分去替他治病吧!」她紧接着说。
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公孙梅又露出傻傻的笑容,「水儿,你真聪明。」
他怎么没想到呢?
公孙柏不想见他,那么别在他的面前露脸就成了。
公孙羽听得模模糊糊,不清不楚,不过倒是听得懂公孙梅愿意到向阳侯府救她爹了。
「叔叔,你愿意去救爹了?」
公孙梅点点头,「嗯,不过在侯府里,你得叫我大夫,不许叫叔叔。」
「为什么?」公孙羽满脸疑惑,等着两个相视而笑的人替她解答。
寒水和公孙梅随着公孙羽来到向阳侯府。
来这儿的途中,寒水替他买了套像样的衣服,也替他准备了一条白色面纱,将眼部以下的面容全部遮掩,这不但是进向阳侯府替公孙柏治病的好方法,更让寒水满意得直点头,因为自从他把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遮住大半后,一路上再也没有人对他投以迷恋及赞叹的眼神,特别没压力,而且舒服。
进入向阳侯府后,公孙羽直接带他们来到公孙柏的房间,才进房里,就听见那不绝于耳的咳嗽声。
公孙梅的心情一度紧闷、不舍,连忙上前,在床榻边坐下,举起公孙柏的手腕,替他把脉。
「咳……」公孙柏吃力的张开眼眸,「你是……咳……」
「爹。」公孙羽走到床边,「他是羽儿替你请来的大夫,医术很高明,一定能将你的病治好。」
公孙柏摇摇头,「我这病…咳……是好不了了……」
公孙梅抬头,与他对望,「侯爷别灰心,这病有得治的。」
「有得治?」公孙柏难受的笑了,「咳……」越笑,越是咳得厉害。
「爹……」公孙羽轻拍公孙柏的胸膛,试图减轻他的难受。
公孙梅转头,对寒水吩咐道:「请府里的人帮我准备一套针灸的针具,我得替侯爷施针。」
这病不好好治疗,再拖些时日,就真的没救了。
「嗯。」寒水点头,连忙走出房间。
公孙梅再转头,对公孙羽说:「替我准备笔纸,我先开帖药方,你让人去抓药。」
「好。」公孙羽点头,连忙去准备。
「咳……」公孙柏依旧狂咳。
公孙梅则拿起一旁厚重的被子,将其摺叠后,扶起公孙柏,将被子垫于他的身后,再轻拍他的胸口,让他顺气。
「这样有好些吗?」他关心的问。
公孙柏点了点头,「好多了。」
「侯爷,你这是长年抑郁加上身子操劳所致的病,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和休息。」他担心的望着公孙柏的脸庞。
八年不见,他衰老许多。
算算,他现在当属壮年,但是憔悴的面容和虚弱的身子,竟比老人还不如。
「我的身子恐怕是不行了。」多少大夫看了之后都摇头,他也放弃了,「也该是时候了。」他的身子与心灵被折腾了那么多年,也是该结束了。
「侯爷别灰心,在下会尽力医治侯爷的病。」他绝对会将他的病治好。
「咳……」公孙柏抬头望了他一眼,「我之前见过你吗?」他怎么觉得眼前的人异常熟悉?就算他蒙着面容。
「没……没有。」公孙梅心虚的摇头。
就在此时,寒水与公孙羽都将他要的东西准备好,拿了进来。
公孙梅立即起身,先拿了纸笔开了味药方,然后交给公孙羽,「你马上照这药方去抓几帖药。」
「嗯。」公孙羽拿了药方,疾奔出门。
接着公孙梅准备帮公孙柏施针,「侯爷,现在请放松心绪,在下得替侯爷施针。」
寒水静静的站在一旁,望着公孙梅专注且忙碌的脸庞,突然看得入神,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因为公孙柏的病得长期调养,因此公孙梅和寒水被安排在向阳侯府的客房住下来。
隔日早晨,公孙梅独自走到数梅阁外,望着熟悉的阁楼别院,深深的叹了口气。
人事已非,景物却依旧,这是最引人不胜欷吁的事。
他走到阁楼前的老梅树下,现在正入秋,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因此枝叶长得翠绿茂盛,替树下的人遮去了炙人的烈日。
梅树的粗干上系了座秋千,随着风,微微的摇动。
「咦?」一位老嬷嬷从阁楼里走出来,「你不是昨日来替侯爷看病的大夫吗?」
听说这个大夫还亲自替侯爷煎药,守了药炉一整晚,今日一早就听说侯爷的身子好了很多,府里的人都说他的医术高明。
公孙梅转头,随即点头,「嗯。」
他认得眼前的老嬷嬷,她是在侯府里帮佣多年的乔大娘。
「你怎么会走到数梅阁来呢?」乔大娘又问。
他这时应该在望柏阁才对啊!
「我只是随便走走罢了。」他随口回答。
乔大娘点点头,「那你还是到别处看吧!数梅阁通常是不让人进来的。」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没有为什么,侯爷就是不喜欢有人在数梅阁里走动,久了,除了打扫之外,也不会有人进来。」再说里头也空无一人,没有进来的必要。
公孙梅的神色一沉。
原来公孙柏从来没有停止怨恨他,就连他之前居住的数梅阁,也不想让人踏进半步,是怕沾上晦气吧?
「原来你在这里。」寒水走进数梅阁,她可是问了好多人,才找到公孙梅。
「找我有事?」公孙梅望向她。
她摇头,「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
他一大早就不见纵影,害得她到处找人。
「我只是随意走走看看。」他突然很想念以前在侯府里的日子,很想念离开许久的数梅阁罢了。
「大夫,你可以随处走走,但请小心,别弄坏了数梅阁里的东西,侯爷会生气。我还有事得忙,不陪你聊了。」乔大娘插话。
「嗯,你放心,我们不会乱碰这里的一草一木。」公孙梅点头,保证道。
乔大娘先行离去。
寒水坐在秋千上,忍不住荡了两回。「这秋千系得真牢固。」
「这是大哥帮我系的秋千,那时他怕我会摔下来受伤,因此特别找了最稳固的绳索,当然牢固。」他的眼眸弯成弦月状,言语间不难感受到他们兄弟之间的情深。
「这么说来,你们兄弟的情感应当很好才对,为什么之后会演变成怨恨呢?」她不懂。
他走近,帮她推着秋千,无奈的说:「因为我这张脸。」
「啊?」她望着他蒙着白色面纱的脸庞,「你那张绝美的脸庞世间少有,怎么会……是因为他妒嫉你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原因。
「不是。」当然不是为了这种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