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是因为你还小,才会这么容易相信。”那一切都是骗人的。
闻言,小女孩直摇头,“才不是呢,难道老师没有教你,快乐也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当然要选择快快乐乐地过一天了!”这个道理和爸爸教她的一样,所以她深深相信。
看着她突然正经八百的小脸,他不禁扬起唇角。这一刻,他承认自己输了,输给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呵,二哥笑了耶。”小女孩一看,也跟着又笑了,且笑容更灿烂。她伸手指着天上,“爸爸现在在天上看着我,看到有那么多人疼爱我,他会放心的。”
突然,他好想抱抱这个能将忧愁化为笑容的女孩……
只是,当他想伸手抱她时,不远处却传来大哥的声音。
“玉澄!”
小女孩一听到那声叫唤,便高兴地跃起小小的身子,“大哥,我在这里!”红扑扑的脸蛋依然笑着。
一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随着声音在前方出现,“大家到处找你呢。”
一看见他,小女孩便朝他奔过去,“大哥,我才要问你跑哪里去了,我一直找不到你。”说着,她已扑进他的怀抱里。
男孩眼见这一幕,才蓦然记起,他听到大人们说,这个小女孩将来是要嫁给他哥哥的,失落感让原本已扬起的笑容又逐渐消逝,眉心也跟着紧紧皱起……
阶成恺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了怀中仍然安稳睡着的康玉澄。
他微微叹了口气,轻轻起身。
阳光已从窗外斜照进来,他定睛望着窗外。
记忆从梦中回流,让他记起,从那一天起,他就习惯这么宠她了。
难过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这是她说过的。
但她也许不会明白,快乐是需要天分的,他学不会,就只能靠她给予,只有看着她笑,他才能感觉到什么是快乐。
如果有一天,她再也不对他笑了,那将会如何?
也许,他已经准备好等待那天的降临,等着她带走他仅有的快乐……
【第七章】
再过两天就是阶成恺和康玉澄的婚礼,他原本以为事情不会再糟了,没想到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使得他复杂的心情更加纷乱。
经过一下午的看诊,直到他看完最后一个病患,正准备回家时,外头突然走进一位中年妇女。
发觉有人走进诊间,他转头面向她,“你是?”
后头有位护士跟了进来,“阶医师,她是指名来找你的,已经在外头待了好一会儿,等你把病患看完。”
找他?“有什么事吗?”
妇人转头对护士道:“我有话要跟阶医师谈谈,你能回避一下吗?”
“啊?”护士一顿,然后点点头,“喔,好的。”她拿起桌上的一叠病历后随即转身走出去。
护士一离开,妇人嘴里便喃喃地道:“都长这么大了。”
阶成恺再对来人问道:“你究竟找我有什么事?”印象中,他不认得这位妇人。
“孩子,我是你妈妈啊。”妇人直指自己,眼神直视着他的反应。
她是徐秀琴,阶成恺的生母。
他心底一愣,神情上却无太大变化,“你是不是开错玩笑了?”
徐秀琴一听,脸色大变,“难道詹义芳没告诉你,说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没有。”他道,神色依然从容,“如果你是来闹事的,我劝你马上离开,否则我要叫警卫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让你连妈都不认了!”她不放弃,伸手扯着他的衣袖,语气激动。
他甩开她的手,“说吧,你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再和她耗下去也无用处,反正他早料到会有再见到她的一天。
徐秀琴一听,面色一喜,“你认我了?”
他摇摇头,“别再装模作样了,你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不然她不会把他丢下,直到今天才出现。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看他冷然的模样,她收起想引他同情的可怜模样,换上算计的脸。“我需要一千万。”她已经走投无路了,手上就只剩他这张王牌,若不是前些日子在这间医院里发现他的名字,她几乎忘了自己曾替阶传忠生了个儿子,一问之下,真的是他。
果然!
阶成恺一点都不讶异,对於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生母,他早有耳闻,当初若不是为了钱,她是不会将他生下来的,生他,只为了要威胁阶传忠。
“不可能。”他脱下身上的白袍,准备下班。“你最好马上离开。”他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好歹你也是我怀胎生下,只是向你要些钱用,你却拒绝得这么快?”她没打算离开,反倒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要不是所有的钱都被男人骗光,还为此负债累累,她也不会把脑筋动到他身上,他是她的儿子,他合该认命。
她没胆去找阶传忠要钱,只能向儿子开口,谁教他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要点钱来花并不过分。
他没有理会她,只是拿起桌上的话筒拨号,“喂,警卫室吗?我是阶……”
徐秀琴连忙按下电话上的停止通话键,“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他横视她一眼,“绝?”
“阶家欠我的何止一千万?”徐秀琴一把将电话往地上摔去,“当初要不是詹义芳,我早就是阶家的女主人了,要几个一千万没有?还落得今天来这里看你脸色?”
“你们的恩怨一点也不关我的事。”他不想知道。
没想到她竟然生了个如此狠绝的儿子,“一千万你不给我是不是?”亲情攻势没奏效,她只能靠威胁了。
“不给。”他没有任何说服自己拿出钱来的理由。
“那你就等着阶家上报吧。”徐秀琴摆出一副胜利者的模样,“我相信有很多狗仔会喜欢阶家的八卦消息。”
阶家的小儿子不是詹义芳亲生的,而是阶传忠的私生子,这将会惹出多大的风波?
“随便你。”这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差别,这件事迟早会爆发的,他早有心理准备。
“你……”见他如此无所谓,徐秀琴不禁气结,“你应该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丑闻。”事情一揭开,他将成为所有媒体的焦点、众人的笑柄,届时他面对的可不是指指点点的难堪而已。
“知道。”那又如何?
“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考虑,如果你反悔……”
“如果没事,请你离开,我还有事情要做。”他没空再和她多说。
哼!这就是他的生母?真是一个大笑话!
“你……”徐秀琴咬牙切齿。
是他惹恼她的,到时候就别怪她不顾母子之情!
最后,她甩门离去,阶成恺才靠坐在椅子上吐了口气。呵,该发生的倒霉事,一件都不会放过他,已经学着冷漠看待了,还要他如何呢?
不久后,几下叩叩的敲声门响起,随后诊间探进一颗头颅。
“成恺!”康玉澄有如阳光般的笑容随即呈现在他眼前。
“怎么跑来了?”看着她的笑容,他跟着轻扬起唇角。
一见到她的笑,他心底的愁云惨雾彷佛都散去了。
“想你啊!”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阶成恺心想,他就是如此恋着她单纯的心思和那灿烂如花的笑靥,真希望他能永远拥有这些……
新娘休息室里,康玉澄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身白色雪纺婚纱,所有人都纷纷向她道贺,但她就是感觉到有什么事梗在心头。
美丽的婚纱、浪漫的婚礼,这不是她一直期盼的吗?
嫁给一个爱她的男人,与心爱的人斯守一生,这不是她一直等待的吗?
怎么当她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时,会觉得那么陌生,好似质疑着眼前幸福,怎么一回事?脑海里一幕幕模糊的画面,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忽隐忽现。
这时,阶传忠走进休息室。
“新娘该出场了。”他今天是娶媳妇,也是嫁女儿。“我们家丫头真漂亮。”望着她,他满脸欣慰。当年的小女孩如今已亭亭玉立,过了今天,他总算对康荣有所交代。
“爸……”康玉澄的眉心有个化不开的结。
“怎么了?”看她似乎不太开心,不过阶传忠只当她是紧张。“来,我们得快点出去了,新郎在等你呢。”
“嗯。”她点头,乖乖配合婚礼仪式。
但是,一步入礼堂,看到纯洁的百合、红地毯上的花瓣,和远处等待的新郎时,她脑海里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只是,那画面中的主角不是她,而是……阶成怿与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