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5】

我打了通电话叫救护车，接著便是离开了现场。

我这样的行为好像弃尸……不对，他还没死，我还有帮他叫救护车。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也没有去处理掉手上的血跡，路人纷纷侧目。

我却是没注意别人的目光，一步又一步的往前走，我也不知道我还能走到哪里去。

「哥！你怎么在这里！你的手？」突然，前方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

是杨文奕，和一个我没见过的女生。

杨文奕跑上前来，握住我染血的右手，担忧地问道：「哥，你和人打架了？」

我的心底一道暖流流过，现在或许只有亲人能让我依靠了。

「文奕，要不要先带你哥去清洗一下？这样看了挺吓人的。」和文奕一起来的女孩提议道。

「也是。」文奕点点头，便是拉著我到附近的公厕将手给洗了乾净。

咖啡厅里，杨文奕和女孩坐在我的对面，我则是盯著眼前的果汁不发一语。

「哥，先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林渝禔。」杨文奕见我不说话，逕自介绍了起来。

林渝禔！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头霍然抬起，杨文奕和林渝禔被我吓了一眺。

「林渝宁是不是你姊？」我双眼凝视著林渝禔，在她身上我依稀看到林渝宁的影子。

「啊？啊……是的，林渝宁是我姊姊。」被我突然一问，林渝禔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才诺诺地答道。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见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歉。

「没、没什么。你和姊姊有关係？」林渝禔摇摇手表示不要紧，然后反问道。

旁边的杨文奕也是竖起了耳朵，颇感兴趣的样子。

「你姊姊林渝宁是我女朋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我们还会是男女朋友吗？

我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不过旋即被我藏了起来。

杨文奕和林渝禔都是张大了小嘴，似乎对林渝宁是我女朋友这件事感到讶异。

「这样算是巧合吗？姊姊和哥哥、妹妹和弟弟。」杨文奕挑了挑眉，笑笑地说道。

或许是巧合吧。我笑不出来。

轻啜了一口果汁，酸甜的味道刺激著味蕾，那是杯顏色像晚霞的柳橙汁。

我将柳橙汁嚥下喉咙，彷彿将苦涩也一起吞了进去。

「可是哥，你不在渝宁姐身边陪她，自己一个人去打了架，然后在街上游盪？」杨文奕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我和她，发生了点误会，她短时间不会再理我了。」我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玻璃橱窗外。

下一刻，我楞住了。

那张绝美却充满著倔强的脸庞，还残留著未乾的泪珠，就这么和我四目相交了。

那顶蓝色的草帽被她拿在手上，微风捋起她的头髮，这样的场景多么的熟悉。

然后，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26】

我不明白林渝宁为什么笑。

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林渝宁依旧保持著微笑，凝视著我的双眸儘管佈满血丝却还是澄澈。

我们都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杨文奕和林渝禔也跑了出来，就站在不远处。

良久，她的双唇歙动，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追过来好好解释？」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是误会你就应该跟我解释清楚啊！你知道我个性就是这样，你知道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让我原谅你，为什么这次你没有？」林渝宁抽了抽鼻子，眼泪却是又要掉下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她，轻声说道：「别哭，我最爱的人，在我怀里你不该流泪。」

我感觉她的头在我的肩上抹了几下，鼻涕眼泪什么的肯定都沾在上边了。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待她情绪平復一些后，我开口问道。

「因为我妹囉。」林渝宁朝林渝禔的方向努了努嘴，顺便递过去一个讚赏的眼神。

「我就知道。」我转头看了林渝禔一眼，随后又转回来问道：「白筑有去找你？」

「有。筑筑跑来找我解释，她哭得好伤心，后来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就跑掉了。」林渝宁点点头，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向我：「你到底跟筑筑说了什么？」

「我也没说什么话呀！」我将林渝宁跑走之后的事情都和她说了一遍，随后想到：「你说白筑跑掉了？她去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我当时没有追出去……」林渝宁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事情，那么伤心又愧疚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会知道？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和弦从我的口袋流洩而出，让我吓了一跳。

「喂？」

「文降，你有看到白筑吗？」刘元笑焦急的声音传来，我心里一个喀登。

「我没看到，怎么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却也是著急地反问道。

「奇怪了，白筑说是要去找你的啊……现在人也联络不上。」刘元笑疑惑的说，随后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话，迅速的朝我说道：「老师找到白筑了，不过情况有点糟糕，你赶快回来游览车这！」

语毕，便是掛了电话。

听到这消息我简直一刻都站不住，连忙和其他三人说明了下情况，四人便是一齐赶回游览车处。

一回到游览车上，就看到平躺在最后一排，脸色苍白的白筑，一旁的班导急的头上都要冒出火来了。

看到这一幕，我心如刀绞，却不好意思表示什么；倒是林渝宁迅速地跑了过去，紧紧地握著白筑的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我看著这个几个小时前还在吃醋，现在却哭成泪人儿的女孩，愧疚顿时充满了心里。

我还得继续伤害这个天真的女孩？我还得继续让她难过？

我想应该不，我想。

【27】

救护车很快的到来，医护人员迅速地将白筑抬到车上，随后急驰而去。

「她应该是一次服用了过量的抗忧鬱药物，这孩子怎么会这样……」班导先给白筑的父母打了个电话，随后便是挠著头，一脸困扰的样子。

「服药过量？白筑该不会是想自杀吧？」我听见班导如此说道，心头一紧。

要是白筑因此出了什么事，那我肯定不会轻易地原谅自己。

「文降，筑筑不会有事吧……」林渝宁挽著我的手臂，从她红肿的双眼可以看出她跟白筑的关係不是一般的好。

「白筑不会有事的，她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我拍了拍她的头，柔声安慰道。

其实结果会怎么样我心里也没底。

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大家也没了玩兴，便是早早的踏上归程。

「我回来了。」我有气无力地道，毕竟白筑出了这事，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怎么啦文降？和我的小媳妇儿吵架了？」之前说完全不碰工作的老爸果然没有食言，每天回到家就是看到他翘著二郎腿坐在电视前嗑瓜子之类的食品。

「没有啦，我哪敢。」我苦笑几声。要是我把事实和老爸说了，下场肯定是疲劳轰炸一整个晚上，我相信老爸是有这个实力的。

「谅你也不敢。我想下次应该把我的电话给小媳妇儿，你欺负她就让她打电话给我！」老爸摩挲著下巴，似乎在思考可行性有多大。

「我看就不用了吧？你肯定是不会接到电话的。」我翻了翻白眼，劝阻道。

要是让林渝宁拿到了老爸的电话，自己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是这样吗？」老爸疑惑的眼神射了过来，我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

「老爷，小降，开饭了！」王妈的声音从饭厅传来，正好把我从老爸这解救出去。

餐桌上，一家四口加上王妈一齐吃饭，一顿晚餐有说有笑的，好不欢乐。

时间到了九点，我和老爸坐在沙发上看著老梗的电视剧，却没听到应该出现的门铃声。

「你妈今天怎么不是九点回来？」老爸挑了挑眉，问道。

「可能是加班之类的吧？」我耸耸肩，今天一整天我都在外边，没道理会比一个整天待在家里的人清楚吧？

就这样到了十点……十一点……

「你妈到底怎么个回事？手机也关机，上哪儿去了？」老爸罕见地焦躁，握著手机的指关节都已经微微泛白。

就在我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门铃响了，老爸马上衝上前去开门。

妈有些茫然的脸出现在门后，不过现在的她浑身酒气，一闻就知道喝了不少酒。

「妍，你怎么了？怎么喝那么多酒？」老爸紧皱著眉，他知道妈平时是不太碰酒的，今天喝这么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聿，公司的总经理今天强吻我，我没有让他碰我，我好怕！」妈紧紧地抱住了老爸，眼泪不可自抑的流了出来，此时此刻的妈就像个毫无防备的小女孩。

我知道，妈虽然看起来比谁都坚强，其实心里是很脆弱的。

「是哪个混帐敢做这种事！敢碰我杨程聿的老婆，我让你混不下去！」老爸一听，怒不可遏，用力地朝门上拍了一掌。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我还是听到了檀木製的门发出了一丝哀鸣。

能让老爸生气的事情不多，从老爸的性格就可以看出来。

但妈，是老爸最大的逆鳞。

触之必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