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凤逍摇摇头,推开齐修宇,由地上爬起来。“看来我要加油才行。”
“加什么油?”被误认为与凤逍同样幼稚的齐修宇,不禁有点沮丧。
凤逍走上楼,“去实现我刚才说的事。”
“等一下,你想怎样?”齐修字也跟着跑上二楼。
“你别阻挠我。”
“笑话!这客栈是你家开的啊?只有你能上楼,别人不能上楼吗?”
“除非你对押注的漂亮公子没信心。”
“谁说的?”齐修宇撇了撇嘴,“我就是因为太有信心,所以不但不会阻挠你,我还要帮你。”他越过凤逍,朝着蓝长空的房间大叫:“空,开门!”
“你安静点行不行?”一再被干扰,蓝长空的脸色十分难看。
“漂亮公子,我想……”凤逍嘻皮笑脸地看向蓝长空。
砰的一声,蓝长空赏了他一记闭门羹。
“唉,没门罗!”齐修宇摇摇头,故作遗憾地吹着口哨离开。
“空,开门嘛,空!”四下无人,凤逍开始施展他的缠功。
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个儿,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回去休养,照顾受伤的兄弟吗?”
听见凤逍这么一喊,房里的蓝长空大吃一惊,飞快的打开房门;门口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凤逍。
“你别太过分!”蓝长空扬起俊俏的眉瞪他。
凤逍将两只手抵在门板上,阻止他关门,“你想知道大个儿喜欢谁吗?”
蓝长空看了他一眼,迳自转身进房,没把门带上。
凤逍发出一声得逞的轻笑,跟着进房,并顺手关上门。
“你可以说了。”蓝长空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准备侧耳倾听。
“我不知道。”
“你给我滚出去!”蓝长空忿忿地把桌上的茶杯掷向他。
凤逍轻轻一闪,躲过迎面而来的杯子,“这家店的陶瓷选得不好,这样都摔不破。”,他抬起茶杯,以十分怜惜的语气道:“真正高级的瓷器,要非常小心地呵护,因为它稍微用力就会碎裂,就像你一样。”
“不关你的事。”
“本来是不关我的事,可是既然我喜欢上你,不相关的事也变得很重要了。而且……这消息可不能日听,如果我告诉你大个儿喜欢的人是谁,能不能让我吻你?”他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在嘴唇上。”
“什么?”蓝长空倒抽一口气。
他真的知道吗?或者那只是他欺骗的手段?
“我凭什么相信你?”一阵思考之后,蓝长空以着不屑的语气回绝。
“你可以先听听判断是否正确,再决定要不要接受。”
“你不怕我听了后,不实践承诺?”蓝长空冷嗤一声。
凤逍淡淡一笑,“你不会!因为你这个人太正直,不屑任何欺骗和取巧的手段。”
“你说吧!”蓝长空坐了下来,静待凤逍开口。
“我想你家里应该有其他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女性。”
“你怎么判断的?”
“首先,大个儿一直留在你身边,这就是很重要的线索。他尊敬你、重视你,但并不爱你。”凤逍表情无辜地望着他,“你别生气,我说的是事实,你自己也清楚。”
“哼!”蓝长空有些恼怒地把头转向另一侧。
“可是他又常常看着你的脸出神,所以我想他应该在思念某个和你相似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女的?”蓝长空觉得有一股气哽在喉咙,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你还真是不死心呢!”凤逍叹了一口气,定近他,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看男人和看女人的眼神绝对不相同的!我喜欢你,但不会把你当成女人,更不会以看女人的眼神看你,大个儿也是如此。所以我知道他想的人不是你。”
“那会是谁?”受到打击的蓝长空喃喃自语地道。
“我想答案已经在你的心中,不是吗?”凤逍低下头,凑近他的嘴,“我可以要我的报酬了吗?”
蓝长空闭上眼睛,毫不反抗,静静地等着,仿佛在等待天雷落下。
凤逍搂着蓝长空好一会儿才放开他。“我才不要当大个儿的替身呢!”
“你究竟想怎么样?”蓝长空语带哽咽地问他,泪水亦夺眶而出。
廷放松亦是失望,但他绝不承认自己一直被这个年纪小他一截的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别哭。”凤逍温柔地用手指为他拭去泪水,“就和我那天晚上告诉你的一样,我喜欢你,我要你。”
“随你高兴,我欠你一个吻。”蓝长空翻开棉被,和衣上床。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凤逍脱下鞋袜,跟着钻进棉被里。
黑暗中,响起了两道沉重的心跳声。
凤逍从后方抱住他,手掌放在他的胸前。“你后悔了?只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你这种人不会懂的。吻代表的意义比肉体关系更重大,许多在勾栏院的女子卖身不卖吻,钱可以买到她们的身体,但买不到她们的嘴唇。”
“你把我说得好像嫖客一样。”凤逍撇了撇嘴。
“你本来就是。”蓝长空尽量不去注意那双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你是那种会用金钱去买性的人,什么东西对你来说都有个价钱,差别只在付不付得出来而已。”
“你说什么?”凤逍呆滞了一下,停住手上的动作。
“难道不是吗?你把我当成一件物品。一个秘密换一个吻、一个吻换一夜,接下来还有什么?一个晚上换一条命吗?从你提出交换条件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一块放在秤子上的肉,怎么衡量、怎么交易,全都有个价钱,你要做的事只是讨价还价而已。”
凤逍沉默了一下。收回双手。
“你赢了,漂亮公子。”他不再唤他空。
凤逍掀开棉被,起身走出房门。“我不会再来烦你了,晚安。”
蓝长空坐起身,看着凤逍走出去的那扇门出神,就盯着门板一个晚上,静静地思索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不知怎么地,对于影的印象似乎变得模糊了一些……
齐修宇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
“早!”凤逍睁着一对惺忪的睡眼,向他打了个招呼。
“昨晚被关在门外窝囊了一夜吧?”齐修宇幸灾乐祸地说。
凤逍含糊地应了一声,懒得去反驳他。
“准备好了吗?要出发了。”蓝长空站在楼梯上,背着剑盒。
齐修宇先是愣了一下,呆呆的注视蓝长空一眼,然后就扑上前,抓住凤逍的衣领:“说!你昨晚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我发誓!”凤逍无辜地高高举起双手,“不信你问漂亮公子。”
“少废话!你这种人发的誓能信吗?”齐修宇怒道。
“放手!你疯了吗?”蓝长空冲上前试图将两人拉开,混乱中剑盒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你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空的事,不然他眼睛不会红成那样!”
“我真的没有。”凤逍坚决地否认,“我昨晚不是答应过你不碰他的吗?答应了,我就会遵守到底,不会毁约的。”
蓝长空惊讶地注视着凤逍,原来凤逍本来就没有打算和他……和他……
那么凤逍说要他的话只是在逗他的吗?
凤逍用力把他们两个人推开,整了整衣领,“我答应的事,绝对会遵守!我真不懂你们这些正道人士为什么都不听别人说话呢?”
齐修宇如此,蓝长空也是,他都快失去耐性了。
正当蓝长空要开口说话时,突然袭来的杀气让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小心!”风逍大叫:“拿武器!”
凤逍的话声一落,便见刺客由屋顶及窗户涌进客栈。
“可恶!”齐修宇咒骂了一声,他的剑还挂在墙角,只能用板凳、锅碗瓢盆充当武器,或躲或射,情况非常不妙。
蓝长空剑盒掉在地上,难以近手,幸好他击杀了一名刺客,抢了他的剑,不至于手无寸铁。
凤逍则在刀光剑影中跃动自如,身手之俐落,绝对不是没有武功的人办得到的。
见此奇景,蓝长空不禁心头一震,凤逍究竟是什么人?
“空,走开!”
蓝长空一时闪神,亮晃晃的剑登时刺向他胸前,齐修宇奋不顾身地将他推开,自己却闪避不及,刀锋穿透左胸。
“啊!”齐修宇顿时发出惨叫声,鲜血喷涌如泉。
“宇!”看到同伴受伤,蓝长空又是危在旦夕,凤逍像一头被激怒的猛虎,在剑中来来去去,抬起剑盒,抽出长剑。
他挥动长剑,为数约二十名左右的剑客,没有挣扎、没有哀号,全都让凤逍一剑毙命。
整个客栈登时静如鬼窟,剩下侥幸躲过一劫的刺客四散逃窜,阵容溃败。
蓝长空跌坐在地上颤抖地抱着满身鲜血的齐修宇,努力按住他胸口上的伤口。
凤逍挥动长剑,甩掉沾附在剑上的血迹,慢慢地走到他们面前,查看齐修宇的伤势,“对不起,我一直骗你们我不会武功……”
“不要紧。”齐修宇虚弱地摇了摇头。
“别说话,你在流血……”蓝长空哽咽地说。
“是致命伤,由前胸一刀贯通到后背,穿过肺部。”凤逍沉重地摇摇头。
“不管……你以前说过多少谎,至少这次……你没骗我……”齐修宇垂死的脸上映出僵硬的微笑,他抓紧蓝长空的手,“让我和他独处,一会儿就好,拜托。”
“我也拜托你。”凤逍看了蓝长空一眼。
蓝长空受到如此恳切的要求,只有点点头,沉默地走到外头去,脸上浮现两道淡淡的泪痕。
“就算你没说,我也会要求他离开。”凤逍摸着他的头发,上面沾满了鲜血,湿热而黏稠,“最后一刻,我想你有权利知道我的真实身分……”
齐修宇颤巍巍地举起右手,阻止他再说下去,“你是凤逍,不管你有什么别的身分,对我来说你就是凤逍,是我的朋友……咳……”
齐修宇艰难地呛咳了好一阵子,让他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的,“我们……是朋友,对吧?”齐修字的脸上漾出一抹坚强的笑意,令听者心酸。
“我们是朋友,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凤逍握着他的右手,低声说道:“不是朋友,怎么能吵架吵得那么过瘾呢?不是朋友,怎么能同甘共苦、共患难呢?不是朋友,我怎会遵守和你的约定,没有在昨晚就要了空?我明明……明明就有机会的啊……”
“所以你昨晚真的上了他的床、钻进棉被里?”齐修宇颤抖着睁大满布血丝的眼睛。
风逍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喂,咳……我都快要死了,你可别骗我……你和他……真的没有……”
“没有。”
“那就好。”齐修宇疲惫、安心地闭上眼睛,唇边漾起一抹弥留的微笑。“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凤逍紧紧握着他的手。
“帮我……照顾空,他很骄傲,但也有软弱的一面……虽然他对你总是不假辞色,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并不讨厌你……不然也不会说要送你到县城去……”
“我怎么看不出来?”凤逍苦笑着说:“我还以为他心里只有……”他没把“大个儿”三个字说出来,算是为齐修字保留一点希望。
“你不是看不出来,你只是不愿意承认,因为你期望更多。能不能让空对你敞开心房,就靠你自己的努力了!咳……咳……”他的咳嗽声益发沉重,嘴角喷着血沫,“最后,用你的手……让我解脱吧!”
凤逍闭上双眼,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显示着他内心的挣扎,他迟疑一会儿之后,张开眼睛,“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让你多受一点点不必要的苦,谁教我们是朋友啊!”
他举起长剑,用随身携带的丝巾抹去上面残留的血迹,“再见,火爆小子。”
齐修宇安详地合起双眼。
蓝长空在客栈外乍见凤逍俊美的脸上浮现杀气,又看到他提起剑,就要对齐修宇动手时,他吃了一惊,纵身飞人阻止,“你干什么?”
他抓着凤逍的手腕不肯放。
“放手!他活不了了,留着一口气只是徒增痛苦,我要让他走得干净、定得有尊严,我不会放着他像条狗一样地挣扎至死……我们是朋友……是好朋友啊!”
“亲手杀了他就有尊严吗?就是把他当朋友吗?对你而言,生命的价值难道只是一瞬间和一百年吗?不能活一百年就没有延续的价值?就能任意结束?”
“让开!”凤逍以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喝道:“就是因为生命无价,才要结束无谓的痛苦;求生和求死同样神圣、庄严。身为好友,我有责任送他最后一程。”
凤逍从认识蓝长空开始,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现在却狠狠地把他摔到一边去。
“凤逍!”蓝长空跌在地上却不觉得痛。他看到自己的那柄宝剑高高举起,长虹挥落,划破阴郁的晨光,撕裂黑暗,形成一道诡艳的弧线。
齐修宇走得很安详,没有挣扎、没有痛苦,双眼紧闭,面带微笑。
“啊!”蓝长空呆滞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发出哭泣似的哀号。
“吓到你了吗?抱歉。”眼中的杀意一过,凤逍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他把沾满齐修宇鲜血的宝剑放在桌上,走向蓝长空,“堂堂一个长静山庄的少主,流血的场面见得还少吗?怎么会惊吓成这个样子?”
蓝长空摸摸脸上湿热的液体,不知是血还是泪。他挥开凤逍向他伸出的手:
“不要碰我!你这个凶手!”
凤逍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有这么一天,希望亲手结束我生命的人……是你。”
“住口!”血肉横飞的场面他见得多了,但齐修字是他的朋友哪,软他如何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不会亲手杀了你的……你不配……不配……”蓝长空缩到墙角,开始呜咽的低泣。
“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蓝长空摇着头,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们一路会遭到伏击?为什么会损失这么多人马?为什么影会受伤、宇会死去?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血……会喷到我身上……”
“哭吧!哭出来你会舒服一点。”凤逍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安抚他。
“放开我!”蓝长空挣脱他的怀抱,“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伪装成不会武功?还有那把剑……为何握在你手上,威力会变得如此惊人?”蓝长空红着眼眶地大喊。
“如果一开始我就承认我会武功的话,你们会让我跟吗?再者……”他顿了一下,“那本来就是我的剑。”
“胡说!”蓝长空喝道:“幽光是长静山庄家传的宝剑!”他抄起放在桌上的长剑,直直地指着凤道。
“信不信由你。找个地方把他们埋起来吧!死了,就不再有恩怨。”凤逍朝着躲在柜台后面逃过一劫的小二招招手,“小二,你到镇上找个道七,超渡他们,顺便火化遗体。”他掏出一张沾血的银票,是前几天从黑衣蒙面人的尸首上搜出来的。“我朋友的遗体要买副上好的棺材,停在庙里,直到他的家人来领。”
小二迟疑了一下,看到银票上的面额,还是颤抖的收下,“太多了,客信。”
“不打紧,多的就算赔偿贵店的损失吧!”凤逍向小二说完后,转头看着蓝长空,“你先梳洗一下,把身上弄干净,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你以为我还会再和你一起走吗?”蓝长空冷冷一笑,“你武功高强,我不需要再保护你……”
“你非和我一起走不可。”凤逍态度强硬地说:“不说别的,即使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你能几天不吃不喝不睡,十二个时辰都保持着高度警觉性吗?依我看,三天就撑不住了吧?”
蓝长空扬起眉怒道:“真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你!”
“因为你是空。你纯洁、善良、正直、无邪,对你而言,见死不救与禽兽无异,你头一个就不会原谅自己:再者……”凤逍沉吟了一下,“这个问题该倒推至十年前,你十年前就该这么问自己了。”
“什么意思?”蓝长空微微侧目。
凤逍轻叹,“孽缘。”
蓝长空既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仇人之子,这笔帐,该如何清算?而最不能原谅的是,他不该在夺走他的心之后,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我不管什么孽不孽缘的,总之我要回头去与影会合,然后通知宇的家人来收尸。”说到伤心处,蓝长空的眼睛又泛红了。“我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你是谁。”
“你的情绪还没平复,一个人上路恐怕会有危险。你要回去,那我陪你一起走。”
“不用。”蓝长空收起长剑,“你自由了,不管你的身分是什么,不会有人再帮助你或束缚你,你也不用担心会被宫府捉拿,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永不相见。”
“空!”凤逍上前一步,急急捉住蓝长空的手臂,“我不答应!你不能离开我……”
“再见!”蓝长空挥开凤逍的手,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仿佛他们中间有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顾凤逍的劝阻和哀求,蓝长空子然一身,慢慢骑马往回走。
失去了齐修宇,蓝长空的心情和脚步一样沉重,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天鹰门交代。
少了一路斗嘴的齐修宇及凤逍为伴,蓝长空顿觉身边变得十分冷清。
如果凤逍在的话,看到他这副落寞的模样,一定会从后面紧紧抱住他,问他在想什么。
蓝长空蓦然一惊,停下马匹。
他好像听到凤逍的声音。
目光梭巡扫视四周,他并没有看到凤逍的身影,也没有一路上被窥伺的不悦感,跟着他们的那些隐含杀气视线,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只要大个儿不跟上来,就不会有危险……
蓝长空忽然忆起凤逍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那么那群杀手追击的对象,并不是两大世家?
难道……是凤逍?
凤逍的武功那么高强,却还是赖在他身边受气,是否代表着他需要与人结伴同行,他需要人保护?
凤逍……凤逍……他明明已经甩开他了,脑海中为何仍是他的影子?
一股热气蓦地由喉咙中冒出。
“凤逍!”蓝长空大声呼唤凤逍的名字,回头往来的方向奔驰而去。
×××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凤逍觉得自己好像失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胸口刺痛难耐。
空就这样离开,回头去找他的大个儿。
他当然不放心蓝长空一个人回去,偷偷跟了他五里,然而一想到自己才是贼人暗杀的目标,蓝长空可能受到连累,自己不和他在一起,他反而安全,不禁垂头丧气地停止跟踪。
他不一定要到蒲柳县去,因为那儿仍然可能也有太师的人马,安全同样堪虑,只不过蒲柳县正好在回京必经之路上,他才乐得轻松,任由他们安排。毕竟太师密谋暗杀的亲笔信函,无论他的武功再高,要一个人保护还是十分艰难。
原本想借由两大世家的同行减少孤身上路的危机,如今看来是行不通了。
失去保护固然可惜,真正令他痛心疾首的却是两位挚友的离去。
空已经走了,宇也死了,唯一可勉强感到安慰的是字死前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痛苦。
如果过得了这一关,他发誓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离开。
“空……”凤逍在嘴里低喃着蓝长空的名字。
十年前放了他一马的少年,十年后已经变得如此挺拔,英气逼人,带着当年从圣火教夺定的圣剑,理直气壮地以为那是属于自己的……
蓝长空以为他自己什么都知道,除了凤逍的身分之外,却正好相反。
他知道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真的,包括匪贼是太师的私兵,为了在他回京的途中狙杀他,不惜剿灭他落脚的村庄,事后再伪装成盗匪劫掠以掩企图。他躲在瓦砾下逃过一劫,看着盗匪不经意露出的衣角上有官府的徽章,顿时明白即使没有和太师勾结,官府也不可靠;因此他才想到自己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像这样被收买的衙门不知还有多少,他不如找人结伴同行,也好休养生息。
然后,空一行人就发现他了,一路上打打闹闹,好不愉快,但那样的快乐时光毕竟敌不过连续发生的意外。
于是宇死了,空走了,他又是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