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连续好几天与凤逍遥同床,蓝长空深深后侮不该相信他说想回家的谎言。

“你真的想回家吗?”蓝长空以怀疑的语气询问在他身上恣意寻欢的男人。

“当然想。”凤逍遥一面脸红气喘地回答,一面加快速度,“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把你绑回去。”

“那是犯罪。”蓝长空强忍着阵阵袭来的快感浪潮,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在乎。”凤逍遥长长的黑发随着身体的动作飘舞,宛如凤凰飞翔。

“嗯……啊……”

经过多夜的同床共枕,蓝长空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常常禁不住凤逍遥的挑逗,哪怕只是一个吻、一句低语都会使他浑身发软,颤抖地弓起身体迎向凤逍遥。

他一方面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嫌恶,另一方面却贪婪地追求销魂的愉悦。

凤逍遥不明白蓝长空纤细的心思,只是快乐地享受着只属于他的空。

“那个死掉的太师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让他不得不追杀你灭口?”枕在凤逍遥的手臂上,蓝长空好奇地问。

“谋杀某位政要的密函。”凤逍遥简短回答,把被子又往上拉紧一些。

“密函呢?”

“太师死了,月这个新太师又和我达成协议,当然就没有密函这回事了。一摸着蓝长空赤裸圆润的肩膀,凤逍遥心满意足地回答。

“从以前我就想问,你是怎么说动月,让他背叛太师的?像他那样无欲无求、没有感情的人,怎会答应帮你?”

“我默许他可以去掠夺想要的东西。”凤逍遥懒懒地回应着,散漫地打了个呵欠。

听在蓝长空的耳里,好似一声轰雷。

掠夺?月向自己坦诚他是个无法产生感情,必须借由与其他人的亲密接触诱发的时候,曾经提过这话。

难道逍遥把自己当成条件交换的筹码?他同意月的作为?

“是你……默许的?”蓝长空颤抖着声音问。

风逍遥点点头。“别在意,反正都过去了。”

蓝长空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

“怎么了?”凤逍遥仍然不知发生任何事,只是本能地感觉到蓝长空不太对劲。

“别碰我!”

“怎么回事,空?”凤逍遥不明就里,只知道自己差点被他踢下床。

“不准叫我的名字!”蓝长空颤抖着双手寻找自己的外衣。

凤逍遥被他异常的激动震慑住,就在他恍神的一瞬间,蓝长空用棉被紧紧裹住自己,拿着外衣便飞出窗外。

回到皇宫的风逍遥,对于蓝长空为什么忽然愤恨地拂袖离去感到困惑不已,难道又在闹别扭吗?

“皂弟!”无双太子亲切地拉着凤逍遥的丰,“你知道皇兄多担心你吗?以后别再一个人到处乱跑了。”无双太子亲手为他斟上盖碗茶,杯底滚动着一颗大黑枣,“见过父皇和母后了吗?”

“见过父皇,倒是母后并不在。”凤逍遥优闲的品味茶香。

“母后大概还在议事房吧!”无双太子点点头。

凤逍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让他顿时觉得全身发冷,毛骨悚然。

兄弟多年,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那是皇弟心念转变,将有所为的前兆。

而每次都不会是好事情。

无双太子小心翼翼地问:“皇弟,你……想到什么事了?”

凤逍遥放下茶碗,黄澄澄的茶汤映照着他邪恶的笑容。“皇兄,我打听到一户人家的姑娘,长得闭月羞花,性格谨慎温柔,出身高贵,气质文雅,连臀围都特别大,绝对是个能生能养的宜家之相。”他天花乱坠地说着。

无双太子一听,一口含在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他埋怨地问着凤逍遥:“你在说什么呀?”

“所以我决定替皇兄下聘,迎为太子的侧妃。”凤逍遥笑眯眯地说道。

无双太子像是被雷打到一样,手中一紧,茶杯登时碎裂,茶水横流,溅得他满身满手。

无双太子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行,我不答应。”无双太子霍然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他,“皇弟再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别乱指好吗?皇兄。”凤逍遥轻轻地拨开他的手,“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帮帮我嘛!”

“救我一命?什么意思?”他不解。

“某位朝臣想暗杀你。”凤逍遥向后一仰,轻松地道。

“谁?证据呢?”无双太子吃了一惊。

“销毁了。”凤逍遥吊儿郎当地两手一摊,耸耸肩。

无双太子并不是不相信凤逍遥,只是他无凭无据,教他如何相信?虽然凤逍遥说得像是煞有其事的模样。

“为了不造成你们夫妻之间的嫌隙,我决定保留当事人的身分,只告诉你过程和结果。”凤逍遥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这和说出来有什么不一样?无双太子顿时无语。

“这位朝臣恨我人骨,却要杀自己的女婿,你知道为什么吗?”凤逍遥喝了一口茶。

无双太子茫然地摇摇头。

“因为父皇年纪大了,没有必要去暗杀他,等到他驾崩之后,皇位自然是他女婿的。”凤逍遥顿了一下,“可是这对夫妻并无生育,也就是说只要他的女婿移情别恋,而那名女子又有所出的话,这位朝臣就会从此远离权力中心:而改变目前不利状况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让他的女儿另嫁他人,也许还有机会生下下一代的皇帝。”凤逍遥的表情顿时变得深沉而邪恶,“而所谓的“他人”,自然不会是我这杂种。”

“你……”无双太子一愣,难道太师想在他死后,把新寡的太子妃改嫁给父皇?

“你猜得没错,越讲礼法的人,想法越是肮脏。”凤逍遥缓缓地点头。

无双太子沉默很久,终于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拦截到执行命令的密函,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太子妃她……”

“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她对太师的阴谋完全不知情。”

“关于纳侧妃的事,随便你怎么做吧!”无双太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宣告投降。“不过,你不要以为多娶几个妃子就可以让我有后……”

“我知道、我知道。”凤逍遥两手交叉在身后,“你只想跟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生小孩是吧?多娶几个侧妃只是用来缓和天下人要求皇室血统传承的压力.想想你也是挺辛苦的!”凤逍遥同情地说。

“你知道就好。”

“皇兄,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凤逍遥漾开一张笑脸,他用力拍拍无双太子的肩膀,差点没把他打矮一截。

×××

长静山庄正笼罩在一片狂喜的气氛当中。

“我们蓝家果然是善名远播,连皇上都略有耳闻。”看着堆满整个大厅夺目闪耀的金石、玉器、珍珠、珊瑚,琥珀等各类奇珍异宝……蓝老爷笑得合不拢嘴,“还为太子纳芸儿为侧妃呢!”

众所皆知无双太子目前并无后,传承香火之事早就不放希望在太子妃身上,如今爱女芸儿嫁给太子,如果有喜又是个男孩的话,那他就成为下任皇帝的外祖父,他的外孙就是未来的皇帝了!

光宗耀祖,莫此为甚啊!

“可是空儿还没娶哪!”蓝二叔在一旁提醒他。

“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不应该受到教条的约束。”蓝老爷此时就变得颇知变通了。

蓝静芸低垂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她一向娴静,此时也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愿不愿意下嫁给无双太子。

蓝长空被冷落在一边,百味杂陈。

妹妹有了归宿,他自然也很欣慰,但是看到全家人狂喜的模样,完全没有过问妹妹的意见,心里着实轻松不起来。

对像影这样的一名侍从,长辈们还会说要尊重当事人的想法,可现在因为对方如此显赫而不管自己女儿的意愿,甚至不顾一切要她去当侧妃。

他们不是最瞧不起侧妃和侧妃所出的子女吗?

“你们这些正道人士……”

凤逍遥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蓝长空下意识地抓紧胸口,心神难安。这就是凤逍遥讨厌所渭“正道”的理由吗?

“少爷,怎么了?”看到蓝长空脸色微变,关日影出声询问。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而已。”蓝长空勉强抬头回应,却在与关日影的目光交会之际,猛地一震。

啊,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发现?

如果曾经爱过,对这种事就会变得特别敏感哪!

影喜欢的人原来是……

而他自己的心却遗落在凤逍遥身上,不知去向。

欢乐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长静山庄又因为蓝静芸的逃婚而陷入愁云惨雾之中。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啊!”蓝老爷急得老泪纵横,破口大骂:“关日影这个畜生!枉费我待他如子,竟然做出拐跑小姐、私奔这等大逆不道之举!”

婚期已经定下,新娘却不见,两二天前排队等着登门送礼贺喜、还为此大打出手的其他门派,如今跑得一个人也不剩,大门深锁,拒长静山庄于千里之外。

蓝长空不觉得愤怒也不感到沮丧,虽然曾经是自己喜欢很久的关日影忽然失踪,又带走宝贝妹妹,难免教人错愕,然而感情已逝,主仆之谊、手足之情犹存,他倒是能真心祝福他们两人,至于名与利的兴衰起落,他在凤逍遥身边看得太多、太透彻了,早已无动于哀。

“爹,让我去向太子解释吧!”蓝长空安慰一夜白头的父亲。

“傻孩子!”蓝老爷伤心地摇头,“太子要的人跑了,皇室颜面何存?体统何在?我们若是一开始就拒绝也就罢了,可应允了就是应允了,哪由得你反悔?”

“不管怎么说,我们主动向太子解释总好过他直接捉拿我们全家下狱、押赴刑场来得好,把握机会主动厘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父子相对愁坐许久,蓝老爷终于同意了。

“你把传家宝剑带着,向太子请罪:说我们长静山庄高攀不起,请他们准许退婚,那把剑就当作赔礼。”

蓝长空点点头,心情沉重。

×××

蓝长空日夜赶路来到京城,又赶到太子府,递帖求见。

下人将他领到大厅,他手中抱着剑盒,坐立难安。

这是从圣火教抢来的东西;这是父亲交给他、吩咐他要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的东西;这是他用来献给无双太子,换取长静山庄所有人生命安全的东西。

人世无常,他不禁感慨万千。

“空!”一个兴奋且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太子府里。

那是逍遥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蓝长空微微发抖地问。

“这里是我皇兄的地方,既为兄弟,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凤逍遥搭上他的肩膀,“赶得那么急,你累了吧?先坐下来喝杯茶,休息一下。”

“别碰我!”蓝长空狠狠拨掉搭在他肩上的手,“我是来见太子的!”

“见我也是一样,迎侧妃的事是我负责的。”凤逍遥深深凝望着他,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大个儿和令妹私奔了吧?”

“你怎么……”蓝长空先是惊讶,而后又住口。他想到凤逍遥本来就是聪明人,若是由他的言行察觉出什么事来,也不是以为奇。

“我骗过你吗?”凤逍遥拉着他坐下来,按着他的肩膀,“大个儿早有喜欢的人,一个与你形貌神似的女人。后来我打听到令妹长得与你有七分相像,个性娴静温柔,正好符合我的推测。”

凤逍遥的声音逐渐变得温柔,低头欲吻蓝长空。

蓝长空没有反抗,只是默默闭上眼睛。

凤逍遥放开了他,后退一步。

“你太狡猾了!”凤逍遥轻轻地说:“明知道你露出这种表情的话,我就无法碰你。”

“我不是来听你抱怨的。”睁开眼睛,蓝长空冷声答道。

“好吧!令妹逃婚,贵府打算如何处理?这可是关系到双方面子的问题。”凤逍遥的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聘礼原封不动奉还。”

凤逍遥摇摇头,表示完全无接受他的话,“皇家送出去的聘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加上这口宝剑。”蓝长空把剑盒打开,幽光仍如每次所见一般地锋利,闪耀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芒;然而持有者的眼神,却变得黯然。

“恕难遵办。”凤逍遥一口回绝。

“还有,长静山庄上上下下三百四十五条人命,随时恭候太子来取。”蓝长空露出轻蔑的冷笑。

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他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能威胁得了他?

“空!”凤逍遥站起身,神色一沉。

“舍妹已经失踪,太子再怎么催逼,长静山庄也交不出人来:”蓝长空把盒盖合上,光芒顿时饮去。

这不是他要的重逢!凤逍遥捺着性子,试图与他沟通,“我不会把长静山庄逼上绝路,那也不是我的目的。十年前的恩怨,该负责的人早已死亡,即使是令尊与你,当年也不过是服从合议,听令行事而已。”凤逍遥顿了一下,柔柔地抚上他的长发,“我只是想见你,想好好的补偿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凤逍遥温柔的告白,听在蓝长空的耳里,感伤得几乎要流下眼泪,然而内心深处的挣扎和痛苦使他变得冷漠、残酷。“退婚的事还是必须解决。”

凤逍遥沉吟片刻,随即笑开了脸,“那根本不成问题,皇兄本来就没要再多添一个侧妃的意思。”

“什么?”蓝长空吃了一惊,“那么聘礼……”

“就当作没这回事好了。”凤逍遥耸耸肩,“聘礼尽管收下,算是报答贵庄一路保护我的心意,如我先前所说,我只想见你一面。”

蓝长空站起身来,手按在剑盒上,愤怒地指责他:“你设计我!”

凤逍遥竟借由无双太子纳侧纪一事,让早已两心相许的影和芸儿不得不私奔,他知道蓝家无法向无双太子交代,必然派出使者请罪,而他父亲年纪大了,禁不起长途跋涉,其他支系的亲属又不够分量,唯一适合的只有他。

“这不算设计。”风逍遥嘴里否认,却心虚地点点头,“我讨厌大个儿整天跟前跟后的待在你身边,既然知道他喜欢令妹,我哪有不帮忙的道理呢?”

蓝长空眼前一黑。

逍遥啊逍遥,你把天下人都当成你的玩偶,全都可以放在手掌上任意玩弄吗?

别奢想我会屈服!

蓝长空目光一亮,抽出幽光,厉声道:“你想见我,可是我不想见你。”

“空!”凤逍遥轻声唤他,“把剑收起来。这里是太子府,要是惊动太子,蓝家就会面临抄家灭族的噩运,连我也救不了你们。”

“你尽管动手吧!把我的侍从和小妹逼走,再拿蓝氏一族当作人质……”蓝长空凄凉地冷笑,“从头到尾,你就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待,只当我是一件物品,喜欢的时候就呵护备至,一朝厌腻了,便弃之如敝屣,完全不考虑我的意愿。

你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必要时甚至可以拿我来当交换条件。我是人,不是瓷器、花木、雕像、骰子或筹码,可以任由你摆布的!我有感觉,我会痛哪!”

蓝长空挥舞幽光,剑光由凤逍遥颊边飞过,落在大厅的梁柱上。

凤逍遥的长发被削下一束,悄然飘落脚边,虽然是如此的惊险,但他的脸仍然完好无伤,没有破相。

“为什么不躲?”蓝长空喝道。

“因为我相信你,你绝对不会伤害我!你凶狠不起来、恶毒不起来,你太善良了。”凤逍遥停顿一下,“如果我乱动,剑峰走偏,反而才会被刺伤。”

可恶!这个年纪比他小的男人,竟把他看得如此透彻、明白,甚至借由这种了解,将他顺利地玩弄在股掌之间,随意亲近、利用、戏弄及破坏。

蓝长空执着剑的手臂无力垂下,昂首闭目。

“我该拿你怎么办?”蓝长空沉痛地喃喃自语:“我痛恨你的行为,那只有肮脏两个字可以形容,可是我狠不下心伤害你,更无法恨你!”

“空,我爱你,不要离开我。”凤逍遥张开双臂上前一步,试图拥抱他。

啊!逍遥的怀抱还是那么宽大、温暖、舒适!

蓝长空的情绪逐渐平缓,他靠在凤逍遥的肩上,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没有落泪。

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突然之间蓝长空双手使力将他推开,长剑再度一挥,削下他一边的衣袖。

“七正?”

袍服缺了一角,上面的凤凰却丝毫无损:当然,凤逍遥也是。

“即使如此,总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蓝长空退后一步,“今日之事,与我一族无关,请二皇子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我不会伤害他们的,我保证!’,凤逍遥急切地宣誓。

“谢谢。”蓝长空由衷地说:“我无法忍受你这样对我,可是我又无法痛下决心做个了断,所以我只有离开。”

蓝长空薄薄的嘴唇牵出一个凄美的微笑。

“空,不要!”凤逍遥的声音近似哀求。

“再见,逍遥。我爱你!”

清风拂过,蓝长空和幽光一起消失在大厅里。

空气里只余留淡淡的发香。

“空——”凤逍遥悲愤地大喊。

×××

回到家中告别父亲,蓝长空以旅行的名义出门远游。

取得无双太子的谅解,长静山庄免去一场灭门之祸,蓝长空的心情应该是很轻松的,然而凤逍遥临别时的一眼,还有那悲痛的呐喊,让他走得并不潇洒自在。

以后不会再遇到那么特别的人了吧?

他再也遇不到那种看似放荡不羁、却富有内涵及智慧的人吧?

他爱得深,伤得也重哪!

蓝长空摇摇头,甩掉脑中纷乱的想法,拍拍剑盒,“老朋友,现在只剩下你跟我了,虽然你原本是属于逍遥的,可是我不会把你还给他。”

至少要让凤逍遥有个借口再来见他。

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他仍然希望能再见到凤逍遥。

即使那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届时也许两人都各自成家立业,他还是期盼凤逍遥可以再度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与他促膝长谈。

有些人、有些事,是一辈子也不会淡忘的。

蓝长空来到齐修宇家族的墓园中。

宇的遗骸就被葬在这里。

一名跛脚的老仆谨慎地接待蓝长空,他在这里工作超过六十年,由于天生残疾,他自少年时代就被安排到家族墓园做些简单的打扫工作,很少离开。

墓园是一片寂静的净土,外界的战争与杀戮,和这里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有年年新增的坟和鲜花素果才让人感觉到时光流逝。

蓝长空给了老仆一些钱,让他离开。

“宇。”站在新建的墓碑前,蓝长空沉默良久,终于唤了一声。

人在生前已经是不平等了,死后亦然。墓墩的位置、大小、墓碑的题字,均按辈分与身分的高下作安排,不得喻礼。

凤逍遥为感念齐修宇的救命之恩,特别要求无双太子以私人身分追赠他为靖方侯,金漆为边,石狮护墓,因此他的墓墩显得特别风光。

蓝长空以为自己一定会留下泪水来,可是他并没有。

“你一定很惊讶吧!凤逍竟然是二皇子,而我曾经跟他在一起,然后分手。那是我有生以来最痛苦却也是最快乐的时光。”

蓝长空腼腆地笑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我曾经以为我忘了你,后来才发现那不是遗忘。痛苦会沉淀,伤痕会淡化,然而两者都不会遗忘。现在我站在这里,还笑得出来,全是托你的福。”

他停顿一会儿,继续道:“即使你的形体已经不在、即使对你的印象一天天的模糊,那并不代表我把你忘记了;事实上正因为你永远与我同在,所以你才不需要困守在过去的记忆里。你和我在一起.一同迈向未来。”

蓝长空在墓前静静站立,没有遗憾、没有悲伤。

“逍遥说他十年前和我曾在克鲁沁沙漠相遇,我想去看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许面对我和他曾经共有的过去,我就会知道未来自己一个人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宇,再见了,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凉风轻轻吹过,蓝长空背起长剑,策动马匹,向老仆告别,迈向满布荆棘、不可预测的未来。

×××

“可恶!空这家伙竟然消失得这么彻底!”凤道遥在宫中来回踱步,心情焦躁不安。

他向长静山庄打听过蓝长空的下落,知道他曾经回家过,并且在告别长辈之后,独自出门旅行,没有说明目的地是何处,返家之日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或是死后。

总之,他说他总一天会回到长静山庄。

“你急什么?”难得看到玩世不恭的皇弟着急的模样,无双太子以看好戏的心态,慢条斯理地修着指甲。“不是已经派人四处打探那位漂亮公子的消息了吗?你只要耐心等待回报就好了。”

“不是你在意的人,你当然不急了。”凤逍遥瞪了他一眼。这家伙也未免太优闲了吧?

“急也没有用,不是吗?”修完左手,无双太子换修右手。

“哪天母后想不开,带我和皇妹失踪了,你再来说这种话不迟……”

喀嚓一声,刀子偏了方向,毫不客气地在无双太子的指尖削下一片肉来。

“好痛!”无双太子按住手指大叫,“都是你胡说八道,害我分心!”

“谁教你爱漂亮,没事修什么指甲。”凤逍遥弯腰捡起沾着血迹的刀,放到桌上,“你要去相亲啊?”

“没有,可是也差不多了。”无双太子低着头,吸吮指尖,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母后召见我,说是有重要事情商量。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听说是要帮你重新选侧妃。”凤逍遥往椅背上三罪,笑笑地说。

无双太子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都是你!要不是上次胡闹一场,对方逃婚,母后怎么会忽然起了这个念头?”他埋怨道。

“我开玩笑的。”凤逍遥朝他眨眨眼,“其实是西疆军情告急,母后才要找你商讨对策。”

“喔!”无双太子又是放心又是失望。

兄弟有难同当,他心情不佳,身为他的哥哥怎么可以太好过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烦恼不如众烦恼。这可是圣人的训诫,他可是乖乖地遵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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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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