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衣,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放你走可以,但我有个条件。”紧紧拥住爱人,独孤傲虽然万般不愿说出这预示着离别在即的话语,无奈时间不肯停下脚步,他也无力挽回苏雪衣的心意。
“你说。”苏雪衣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简单两个字,却仿佛重逾千斤。
耳听得独孤傲一字一句的道:“雪衣,我的条件就是: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对我说出你能为了江山社稷彻底的放下我,永远的忘了我。”
苏雪衣身子一震,目中流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独孤?你,你说什么?”
独孤傲仍是一字一字的道:“雪衣,你听得没错,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亲口说出你可以彻底的放下我,永远的忘了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心甘情愿的放你走,再没半点迟疑和留恋。”
苏雪衣摇着头,不敢置信的道:“独孤,你是在报复我是不是……”他话未说完,便被独孤傲冷冷的打断:“雪衣,我只不过是要一句话,说出了这句话,你就可以了无挂碍的去了。你知道你带给我的痛苦有多么深吗?如今我只要你一句话来断了我这份痴心,这有什么不对?”
苏雪衣近乎疯狂的大喊道:“可是独孤,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我不可能……”
独孤傲惨澹一笑:“有什么不可能?当初你知道蓝挺运大炮来的时候,尚能和我谈笑风生,如今只是要你一句话,怎么可能说不出来。雪衣,说吧,说了我就放你走,从此我们的情意一刀两断。如果你说不出来,就请恕我不能放你出去了。”
他的每一句话,无不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在苏雪衣的心上来回的切割着,看着他认真的神色,苏雪衣知道他说的出就一定能做的到。别过头去,他用尽了仅有的力气,才能违心的说道:“我……我苏雪衣……可以为了……”
“雪衣,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独孤傲冷冷的提醒着,眼见着苏雪衣慢慢转过头来,目中一片绝望痛苦之色,嗫嚅着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雪衣……”独孤傲再开口,却听到苏雪衣忽然大声吼道:“不用你来提醒我,我知道我说出来,我就可以走。可是……可是……”他泪流满面:“可是……独孤,我……我真的说不出来……我说不出来啊。”他声嘶力竭的吼着,忽然身子一软,刚刚恢复过来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煎熬,又昏了过去。
独孤傲就凝神看着他那么倒下去,良久才上前扶起了他,他面色变得惨澹无比,忽然哈哈笑了几声,缓缓道:“雪衣,你又赢了。”
***
在温暖的气息中悠悠转醒,苏雪衣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回那张熟悉的大床上,床旁是独孤傲若有所思的脸庞。
看到苏雪衣醒转过来,他微微一笑道:“你醒了?正好,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苏雪衣慢慢坐起来,强颜一笑道:“你说。”心下想着无非是逼自己说出那绝情的话或是要自己留下来。因此神色便黯然起来。
独孤傲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良久方苦笑道:“雪衣,我一直以为你其实是个无心无情的人,为了江山社稷可以不顾一切,放下我又有何难?我没有……没有想到你明明知道结果,却宁可被折磨至昏倒,也不肯对我说出那绝情之言。雪衣,我很高兴,真的,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傻傻的痴守着,你也一样。纵然无奈,纵然无情,但在你心里,毕竟有我,怪只怪,我们命中注定无缘而终。”
苏雪衣心痛的无法成言,只紧紧回握着那只温暖的大手,双目痴痴的望着他,语不成声道:“独孤……独孤……我……”
独孤傲强自展颜一笑道:“雪衣,你不必说了,我清楚你的心意,我想跟你说的是,为了你终于没将那无情之语说出口,我要送你一件礼物。离别在即,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苏雪衣还未开口,胭脂已捧着一把剑走了进来。
“啊,是血翼。”他一怔之下,即使在这种悲伤的氛围下,也不免又惊又喜,起身接了过来,抚摸良久,想起这把剑和自己分开了这么久,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不由分外开心。
独孤傲怔怔看着他炫目的笑容,觉得自己似乎又陷下去了几分,忙咳嗽了几声,收回心神,笑道:“此剑原是你的,不过是归还罢了,我说的礼物,指的不是这个。”
苏雪衣疑惑的抬头,独孤傲却站起身来,良久方缓缓道:“雪衣,我爱了你一场,什么都为你付出了,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你最想要的。如今我们便要生离,我却始终放不下你。你到最后也不肯说出那句话,总也算成全了我的一片痴心,所以,我决定也成全你最大的心愿,作为送别的礼物赠与你。”
苏雪衣的呼吸蓦的急促起来,张大了嘴巴直直的看着独孤傲,他心中隐隐猜到了这礼物究竟为何,却不敢相信,一时间,寂静的室内仿佛可以听到他的心剧烈跳动着的声音。
独孤傲背着他,一字一字道:“我决定撤回所有攻打你们的兵力,放弃……放弃我坐主江山的计划。在你苏雪衣有生之年,决不兴起兵之念,今立此誓,如若有违,定遭天遣。”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苏雪衣,语调低了下来:“雪衣,我虽然做了这个决定,但我还是有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苏雪衣早听得呆了,此时也只懂得点头,却见独孤傲目若寒星道:“雪衣,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八皇子身上,我听闻当今皇上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想必八皇子即位也不是太久远的事,他登基后,我会给他三年的时间,若发现他依然如当今圣上一样无德无能……”他沉吟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肃杀起来:“雪衣,就请恕我不能遵守今日的誓言,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他本以为苏雪衣听到这番话,定会欣喜若狂,谁料却见他面色苍白,怔了一刻钟,忽然扑上来紧紧抓着自己,嘶声道:“不……我不要你为我放弃江山。”
独孤傲大为奇怪,揽住了他叹道:“傻雪衣,为什么不要呢?如果我不撤兵,即使你回去了也无法力挽狂澜,我以为这份礼物会很符合你的心意呢。”
苏雪衣摇头道:“独孤,我知道你肯为我放弃你的霸业,是的,我很开心,可是我不能这样自私,你为我付出的够多了,如果你撤兵,你要怎么向你的属下交待?我不要。”
独孤傲的目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寒意,注目苏雪衣悲戚的面容,他慢慢推开了附在自己怀里的身子,冷冷道:“雪衣,你还不明白吗?这个礼物,其实是你我感情的殉葬品。从今以后,我们两个……是真真正正的……恩断义绝了,这已足够成为我向兄弟同盟们交待的理由。”
苏雪衣的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任他平时如何冷淡自持,此时也不由一阵心乱如麻,拼命摇着头道:“我不要,我不要……”
独孤傲心如刀绞,却知道此时自己若不当机立断,只怕就要前功尽弃,大喝一声道:“雪衣,你冰雪聪明,难道竟看不透,从我决定放你走的那刻起,我们的缘分就注定尽了。今日我若不撤兵,他日你我在战场相见,又将情何以堪?”说完,他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大踏步走了出去。
***
破旧的庙中,独孤傲负手静静的等在那里,粉黛上来看他衣衫单薄,忙为他披上披风。
“雪衣都收拾好了吗?”他淡淡的问着。眼里再没有半点炽热的光芒,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普通的客人一样。
粉黛点点头道:“都收拾好了。”忽然又落泪道:“宫主,你真的,真的忍心就这样让公子去了吗?你……你明明知道图卡国已攻下了擎风的十座城池,几十万兵马正逼近皇城。公子纵然厉害,也不过是一人之力,况且当今皇上又昏庸无德。你这样让他回去,不是让他去送死吗?宫主,你当真这样狠心吗?”
独孤傲沉默良久,方道:“我连江山都给了他,对他再没有愧意了。以后他无论生死,都和我没半点关系。有什么不忍心的。又何来狠心之说?”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一个颤抖着的声音道:“独孤,你恨我,是吗?”
独孤傲的身子僵了一下,缓缓转了过来,正对上苏雪衣绝望的脸庞,他一笑道:“我的大业可以说全是毁在了你的手里,我恨你有什么不对吗?”
苏雪衣几步来到他面前,嘶声道:“我不想要。是你要放弃的,既然舍不得,为何还要给我,又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我的头上?”
独孤傲别过目光,冷冷道:“是为了放下,放下对你的一切感情。雪衣,我已经放下了,无论怨你也好,恨你也罢,我是真的放下了,你为何还放不下呢?我宁愿你也这样恨我。毕竟,仇恨才该是你我面对彼此的态度。”
苏雪衣绝望的看着他,目中泪光闪闪,却终于没有掉下来,一转身,从胭脂手里揽过缰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胭脂和粉黛对望一眼,均感魂断神伤,回头欲和独孤傲一同回去,却发觉他早已先走了。两人唏嘘了一会儿,也顺着秘道回到绝世宫。
独孤,你竟真的如此狠心。苏雪衣一边走,一边怨愤的想:纵然你恨我,竟就能抛下以往的一切,哪怕来送我一程,也是全了你我相知一场。你……你难道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一边想着,快马顺着小路飞驰,倏忽间已下了山,来到了官道之上。苏雪衣抬眼望去,只见路边远远的,有一个小小的送别亭子,不由更是伤感。想收摄心神,奈何心里满满的都是独孤傲的柔情与怨恨。他心痛难禁,不知不觉已来到了亭子跟前。这才发现亭子里竟有一个负手背对着自己的人。
一瞬间,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看这人背影,分明是独孤傲。他下了马,犹自不敢相信。走到近前,那人方转过身来,不是独孤傲还会有谁?
“独孤……”苏雪衣狂喜难禁,身不由己的扑了上去。独孤傲揽住他,长叹了一声。便再不言语。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体会着这最后的一刻温存。
良久,独孤傲拉开了他,强颜笑了一下道:“我终究还是忍不住。也罢,自此一别,相见无期,就来送送你也不为过。”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副画轴道:“雪衣,你今日远行,前路漫漫,风雨飘摇,我无以为赠,谨以这副字送你,祝你能心想事成,力挽狂澜,保重。”说完将画轴递到他手中。
苏雪衣最后看一眼独孤傲,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中究竟泄漏了多少情意,他只知道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头了。”你也保重。”道出最后一句离别,他转过身,打马而去。扬起的漫天尘土瞬间遮住了独孤傲的视线,也遮断了两人曾经有过的一切悲欢离合。
一口气跑了几十里,苏雪衣才敢停下马来,知道自己走到这里,是再也无法回返了。深深喘息了几口气,目光落到手中的卷轴上,他缓缓的打了开来。入目是几行飘逸潇洒,笔力均劲的大字,细看之下,原来是唐朝刘长卿的《长沙过贾谊宅》。
“三年谪宦此栖迟,万古惟留楚客悲。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吊岂知!寂寂江山摇落后,怜君何事到天涯。”
“怜君何事到天涯……怜君何事到天涯!”苏雪衣一字一字的咀嚼着这诗句中饱含的无限怜爱与关怀。泪早已不知不觉的爬了满脸。心像是被不尽的柔情涨得满满的,却又在顷刻间被揉碎了。回头望望来路,早已不见那个刚强的男人。想起他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想起他对自己的怨恨,想起他对自己那连怨恨都斩不断的缕缕柔情,他再也隐忍不住,伏在马背上,无声的哭倒在这萧瑟的寒风里。
***
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苏雪衣在路上就已经订好了计划,首先要救出蓝大人,然后要劝皇上与民同心,共抗外敌。他已经仔细推敲过了,图卡国还不比独孤傲,那是外族,百姓们更是难以接受,因此定能和皇室军队齐心抵抗侵略。
只是当他回到京中,才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料错了。蓝挺在八皇子的力保下,总算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被贬了一级,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只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图卡已快兵临城下了,那昏庸皇帝却还在做着和亲的美梦,竟派了三个使者前去求和。
在蓝挺的府上刚听到这个由八皇子完颜竟带来的消息,苏雪衣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他费尽了心血,甚至自私的利用了独孤傲对自己的一腔深情,苦苦保护着的皇朝,竟然就要这样毁在了昏君的手里。他坚持的是什么?他的痛苦都为了什么?只为了将擎风王朝拱手让给外族吗?
完颜竟和蓝挺自然不明白他心中所想,还以为他一路奔波劳禄,病情复发,忙劝他好好的去休息。忽见他一把抓住了完颜竟的衣襟,一字一字道:“我绝不能让图卡国的狼子野心得逞,绝不。”
完颜竟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苏大哥忠君爱国,向来为我敬服。你放心,我身为皇室中人,江山大计,更是责无旁贷。定尽我所能,阻止图卡的入侵。”
苏雪衣注目着这个他和蓝挺寄托了所有希望的皇子。忽然发觉他已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君临天下的威仪和气概,虽然年纪只有十八岁,但从他的身上,他竟看到了和独孤傲一样凌厉的霸气。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完颜竟终于成长为一个帝王之材,忧的是一旦他真的即位,是否会用自己的才能为百姓带来福音。须知这样的人,为善定能造福天下。但若身边没有良臣,他也很有可能变为一个刚愎自用,凶狠残暴的帝王。
“苏大哥,你怎么了?”完颜竟见他目光闪烁不定,不由担忧起来,苏雪衣看他真情流露的眸子,忽然觉得十分安慰,暗道自己多心,他相信完颜竟绝不会成为一个暴君的。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听你说得激昂,让我也跟着激动起来,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呢。”
忽听蓝挺叹了口气,清秀的脸上一片黯然之色,闷闷道:“八皇子说得激昂又有什么用,皇上因为他力保我的事情,已对他有了成见。所以根本不听他的意见。只可恨那帮小人,一点好主意都不给皇上出,再这样下去,擎风朝可真的要毁在图卡的铁蹄之下了。”
蓝挺这样一说,完颜竟的面孔也垮了下来。看来对这个也束手无策。苏雪衣沉吟良久,忽然道:“算了,只是发愁也解决不了问题,明天我看看能不能进宫见见皇上。或许分析了现在的形势,会让皇上有所警觉也说不定。”
完颜竟望了蓝挺一眼,欲言又止,蓝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雪衣,叹了口气道:“雪衣,你别白费力气了。没有用的,皇上没治你的罪,已是不易了,这时候你若进宫,不啻是往风头上撞啊。”
苏雪衣疑惑的看着他二人,皇上虽然昏庸,但对自己向来宽容,虽然原因是说不出口的卑鄙。完颜竟看他还不明白,索性无奈的挑开了说道:“二皇叔在父皇眼前进言,说你和绝世宫主独孤傲勾结在一起,还……还和他有了肌肤之亲。所以父皇现在根本已经将你当作了好细。若不是……若不是对你抱着那痴心妄想的心思,换作别人,早在你一回来便杀了。如今虽然没对你怎么样,却警告过我,如若让你出蓝府一步,无论是谁遇到,都可当场格杀。”
苏雪衣呆呆的听着,半晌忽然又吐出一口血,忍不住放声长笑起来,笑声初歇,他便凄惨的道:“蓝大人,你听到了吗?我们拼死拼活保护着的,竟然就是这么一个皇上。哈哈哈……我失去了一切,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说完双目直直看着完颜竟:“不错,我是和独孤傲相知相爱。可是为了擎风王朝,我把自己和深爱着的人都逼上了绝路。独孤为了我放弃了他的宏图霸业,而我却仍是不管不顾,一心三思的扑回了京城,指望着皇上能忽然警醒,帮着他力挽狂澜,可是如今,我换回了什么?我换回了什么啊?”
完颜竟看他双目满布血丝,凄厉无比,忙安抚道:“苏大哥,你别这样,父皇那边等我再去说说看。我到底是他的儿子。只可恨那图卡借考虑和亲之由,步步进逼。我那些懦弱皇兄竟连这么明显的拖延战术都看不出来。”
蓝挺恨恨道:“这全是二王爷捣的鬼,可怜皇上灭国在即,竟然还只相信他的谗言,等着图卡和亲退兵的那一天。可恨啊可恨。”
三人商量了半天,碍于都不得皇上信任,空有满腔抱负,仍是束手无策。
***
一个宽大华丽的帐篷里,几根巨大的红烛正在旺盛的燃烧着。正中坐着一个面目粗犷的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高贵美丽的女子。
“久闻芳和郡主的美貌,如今一见,果然是名……名不……名不什么来着?”粗犷男子的脸在一瞬间憋的通红,随即又大笑开来:“算了,反正芳和郡主确实美貌的很就是了。若你愿意下嫁于我,我愿意封你为皇后,郡王看怎么样?”
芳和柔媚的笑了开来,眼底却有一丝厌恶转瞬即逝,她轻启朱唇,缓缓道:“大王久居北方苦寒之地,那里风沙漫天,也难怪大王看到我就以为是见到了真正的美人。虽然大王的夸奖实在让小女子受用得很,但小女子却实在不敢担这个虚名。大王若喜欢美色,小女子倒可以推荐给大王一个人。”
百里赫赫闻言不禁大喜,他已觉得这芳和郡主就如天上仙子一般,谁知她竟说还有好的。忙讨好笑道:“郡主请说。我最爱的就是江山和美人了。”
芳和心底冷冷一笑,暗道:“只怕你一样也得不到。”嘴上却甜甜的一笑道:“我说的这个人,已不仅仅是用美人就能够形容的,简直可以称之为倾国倾城的绝色。他就是我们擎风王朝出名的血衣神捕苏雪衣。”
百里赫赫疑惑道:“是个男人?还是个捕头,不要不要,再漂亮能漂亮到哪里去啊?”
芳和也不强辩,只向身后淡淡吩咐道:“来人,把画卷展开。”身后的侍女忙依言行事。画卷展开的一瞬间,百里赫赫的眼睛便直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芳和冷冷一笑道:“大王可知我所言非虚了吧,这个人,让我们原先的合作伙伴绝世宫主独孤傲都为他放弃了即将到手的江山,你说他的魅力可大不大呢?不过大王不用担心,他向来忠心耿耿,已赶回了京城,只要大王能攻下京城,您手下的‘绝顶堂'中高手如云,活捉了他,还不是任由大王摆布吗?”
百里赫赫只差口水没流了下来,一拍大腿,也不顾身边的芳和了,粗声道:“他奶奶的,要是能把这样的美人日日搂在怀里,老子宁可不要这江山了。”说完抢过那幅画像,贪看留恋不已。
芳和满意一笑,心中暗道:“好,太好了。看来一切又都要掌握在我的手里了。”
出得帐外,她身边的丫头不解道:“郡主为何要把苏雪衣的画像给这个大王呢?难道郡主不怕独孤宫主迁怒于我们吗?”
芳和冷冷一笑道:“独孤傲为苏雪衣放弃了江山,同时也放下了对苏雪衣的一切感情。他不会来救他的。到时候图卡灭了擎风皇朝,独孤傲这样雄才大略的人,怎肯放弃这好机会。这大好江山终究还是会落在他的手里。那个时候没有了这个苏雪衣,皇后的位子自然是我的。”
那丫头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急急问道:“可是郡主不怕苏雪衣从了这大王后,在他面前进谗言陷害我们吗?”
她话音刚落,芳和郡主便阴狠的哈哈大笑起来道:“苏雪衣是什么样人?若被这卑鄙无耻的百里赫赫夺去了身子,必不会再苟活于世。他坏了我的大事、我就要他尝尽所有的屈辱再死掉。我要他临死也保不住自己的清白。”说完又哈哈狂笑起来。
***
绝世宫的破庙里,一只鸽子优雅的飞了进来,轻轻一个盘旋,眨眼间已落在地上。被初荷轻轻的抱了起来。解下脚上信件去交给独孤傲。
独孤傲展开信看完,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百里赫赫再笨,也不肯放弃这即将到口的肥肉,和亲不过是幌子而已。”忽然想到了苏雪衣,眉宇间便不禁流露出一丝牵挂,叹了口气道:“他千辛万苦,受尽了折磨,却换来这样的结局,也不知他能不能受得了。”
初荷自然知道独孤傲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心中一动,想起一事,开口道:“对了,宫主,还有一件事奇怪得很,我们在图卡的探子来信说,图卡国绝顶堂的高手全部被百里赫赫调往京城。属下觉得不解的是,这行军打仗理应不用这些绝顶高手,那百里赫赫调他们前去做什么呢?”
她这样一说,独孤傲也沉吟起来,道:“绝顶堂?是了,我听幽灵说过,这绝顶堂里着实有几名高手。上次域外比武大赛,他们也赢了几场,这还是在未出全力的情况下。”
初荷笑了笑道:“何止如此,据说绝顶堂的堂主东方闻武功深不可测,从没有人见过他出手,宫主,这个人的实力或许与你有一拼呢。”
独孤傲点点头道:“这东方闻我也听说过,无论行踪和身手,确实与我十分相像,只是奇怪他这样的人,怎肯屈居人下呢?再说,这次他们大举出动,又是为了什么呢?”
初荷也沉默起来,独孤傲沉思良久,忽然道:“初荷,你派几个精明的人,去给我好好调查一下他们这次聚集到京城的动机。”
***
完颜风做梦也没有料到,他以为已经大功告成的和亲美梦竟然会在顷刻间便被攻入京城的图卡大军击的粉碎。直到半天过去了,他也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他前一刻还拿着美酒,与众位大臣同贺图卡的撤兵。为什么杯中的酒还没有喝完,守城的士兵已一身鲜血的跪在大殿上,悲怆的高叫着让他快逃,说图卡的精兵已通过一条地道进入了京城,正在向皇宫攻过来。
等他再回过神来,底下已是乱哄哄的一片,朝臣们就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
“你们,你们倒是给肤想个办法啊。”完颜风也没了主意,冲着底下大吼道:“平日里朕对你们宠爱重用有加,到了这个时候,你们也该给肤拿个主意吧。”
完颜松冷笑一声,暗道:“这群蠢东西能有什么主意?”步上前道:“皇上,事到如今,只有开城投降了,虽说有失尊严,但性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皇上只要能保住龙体,日后再复兴大业,又有何难?”
完颜风犹豫道:“难道,难道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吗?我擎风百年基业,难道就要这么毁在了朕的手里?”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道,“皇叔,你怎么能把这种卑鄙无耻之极的主意出给父皇?”
随着话音,八皇子完颜竟与蓝挺、苏雪衣大步走入大殿,完颜竟对完颜风道:“父皇,情势虽然危急,但我们身为擎风的皇室,怎能轻易抛下祖宗的基业逃走?”
完颜风脸红了红,懦弱道:“可是,可是不逃走……或许会被杀死的。”
如果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父皇,完颜竟一定会开口大骂了。用怜悯鄙夷的目光看着这个短短三十年就把大好的江山毁于一旦的可怜男人,他铁青着脸道:“父皇想走就走吧,儿臣已决意与王朝共生死。只是父皇,我提醒你一句,就算你走得成,万里逃亡的日子你受得了吗?你连皇爷爷留下的太平盛世尚保不住,还何谈复兴大业?”
这番话实在是不敬之极,但完颜风却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涨红着脸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