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我去看小靖在做什么。”想知道侄子在哪里、在干么的蒲铮丢下李嘉睿,去找蒲靖庭了。

李嘉睿一人站在医院长廊,让秋天舒服的阳光洒在身上,他皱眉沉思。

对啊,他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才想到,想帮一个人,有必要帮到跟她结婚吗?义工是这样当的吗?

“我在干么?”

直到木已成舟,新婚的第二天,李嘉睿才第一次仔细去想自己这么冲动的原因。

到底为什么?他真是怪了——

星期假日,不用加班的情况下,蒲铮难得早起,不是因为她想早起,而是同住屋檐下的两位男士,一早就在打电动。

“兄弟,支特,我需要支持!Oh,shit你干么?我要支援啊!”李嘉睿大叫援军。

“我已经支持了!”可惜援军默契不佳。

“哒哒哒——”,“砰砰砰——”

超棒的视听设备反应出超棒的音效,不论是机关枪连发的声音,还是炸弹的爆炸声,都非常清楚,清楚得像整间房子正受到枪林弹雨的攻击,墙壁还会雷动,难怪这款战争射击游戏这么受欢迎,尤其是男生,简直欲罢不能。

靠着厨房吧台,蒲铮无语的按下咖啡研磨机,现磨出一杯香浓的黑咖啡,她喝着咖啡,视线沿着杯没,用宿醉刚醒的臭脸凝视那两位懮人清梦的男士,无声的向他们传达她的低气压。

“哒哒哒——”

“我来了,gogogo!”手握游戏把手的蒲靖庭,紧张到忘了怎么说中文。

见两个男人继续无视她的存在,蒲铮喝完咖啡,将杯子轻轻放在人工石造的吧台上,发出轻声的“叩”一声。

对比电动发出来的声音,小得轻易就会漏听。

但是那两个玩到疯的一大一小却听见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边的动作,无视原本要赢的战局,不约而同地同时转头——

“不要——砰砰砰——”

他们的碉堡被敌军的战斗机轰炸成废墟,屏幕上出现了战败的字样。

可两个男人都没有心情去懊恼,因为两人的危机意识都告诉他们,麻烦大了。

蒲铮双手坏胸,眼盯着他们,语遇轻柔地道,“打得好,继续呀。”

那过分轻柔的口吻,让两个男人对看一眼,十分有默契地放下电动把手,不敢恋战。

“没啦,这好无聊,不玩了。”李嘉睿故作嫌弃。

“幼稚。”蒲靖庭在危险之下学会了“识相”这个本能。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场,蒲铮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妥协,才稍微乖点就原谅,哪有这么简单以后她发火,他们就装傻卖乖,这绝不行。

她决定继续板着脸,直到她觉得可以为止。

见装傻没用,蒲靖庭朝李嘉睿使了个眼色,叫他想办法。

李嘉睿被迫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他绞尽脑汁,想想个好办法,要让两人都解套,否则这样的气氛多让人尴尬啊!

“真的,这太幼稚,星期天不用上课也不用复健,打发时间而已,不如出去玩,走一走……今天天气不错,也没什么太阳,阴阴的很舒服,就这么办!我们出去走一走吧!”随口乱讲拖时间,竟然也误打误撞,让李嘉睿想出了好办法。

“出去……走一走?”原本开开心心的蒲靖庭,听见这个提议,表情顿时变得僵硬,眼神闪灿,流露出畏缩跟恐惧。“我……累了,我想在家里休息。”

蒲铮原本打算再为难他们一下,但看见侄子的反应后便打消了念头。

“也好,我也很久没有出去散散心。小靖,你回台湾之后,还没有时间好好看看你父亲出生长大的地方,走吧,去换衣服。”蒲铮满心为了他好,不希望他畏惧人群,不过她向来习惯使用强硬的手段,语气难免不好。

“我想去看的时候自然会去看。”蒲靖庭其实不怎么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可怕,但这就是事实,他没有做错事,他是受害者,平时出门去学校、去医院,他都是坦荡荡的模样。

其实他最怕的是别人看他的时候,他身边人的感受。跟他走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他会让阿睿叔叔为难吗?会不会……让姑姑觉得丢脸?

“你是蒲兮的儿子,你父亲的根在这里,你有什么好怕的?”侄子的畏缩让蒲铮火大,她走到他面前,态度跟语气都是严厉的。“走!”

被指控会害怕,蒲靖庭的反应很大,“我是爸爸的小孩,我跟爸爸一样什么都不怕!”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出去走一走?”她满意侄子的骨气,但又不解他的退缩。

既然不怕,为什么要拒绝出门呢?

欲言又止,蒲靖庭看着姑姑请秀严厉的脸庞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用如蚊子说话般的音量,

“跟我走在一起,会丢你的脸。”

这扭曲自卑的心态让蒲铮难过得想落泪,也生气于侄子是这样不相栺她,她甚至气到想把侄子抓起来揺晃。

“你……”她眼红的走近一步。

“别别别!他还是小孩子,有话好好说!”李嘉睿见状况不妙,连忙插进中间当和事佬。

被这一阻拦,蒲铮找回了理智。她竟然真的差一点上前把侄子吊起来痛骂一顿,幸好,她没有。

不动声色地朝李嘉睿投去感激的眠神,接着她用非常冷硬但认真的口吻,告诉侄子她的想法。

“你有这种想法才让我觉得丢脸!我相信你爸爸听见你说这种话,会狠狠把你揍一顿——如果他还在的话。”

李嘉睿闻言,不禁在内心撺着脸学盂克的“吶喊”——这样并没有比较好啊!

“对。”岂料,蒲靖庭没有被他姑姑的直言伤到,还赞同道:“爸爸还在的话,真的会揍我一顿。”

提起父亲,蒲靖庭露出怀念的笑容,这么单纯的笑意,是蒲铮第一次看见。

“我去准备出门的东西。”小家伙知道了姑姑的想法,也改变了自己的悲观,决定跟大人出去走走,哂哂太阳。

走进房间前,蒲靖庭回头,对蒲铮说:“姑姑,我爸爸说的没错——你跟爸爸非常非常像。”

闻言,蒲铮一点也不开心。

“我最讨厌听到这种话,谁要跟他像!”

听到这话,蒲靖庭反倒大笑,他笑不可抑的回房间换衣服,嘴里还一边自言自语,说着“有够像”之类的话。

“我跟那个疯子一点也不像,听请楚了!”她严正否定这件事。

“唔……”这时候在一旁看戏看很久的李嘉睿,沉吟了半天,突然盯着蒲铮的脸不放,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么?”

“原来,你是蒲兮的妹妹,那个很有名的旅游节目主持人。我就想哪来这么特殊的姓氏,原来是一家人——小靖就是他儿子,最近两季跟着他跑东欧和中东的那个小孩子?难怪我总觉得小靖很眼熟,还有你……”李嘉睿走近她,微低头,眼睛对着她的眼睛。“我觉得你跟蒲兮一点也不像。”

听见这种话,蒲铮很高兴。“总算有人说出一句象样的话了。”

“长相完全不一样!但是个性……还真有些相似之处。”不过这也是他的感觉,毕竟除了看过蒲兮的节目之外,他并不认识蒲兮本人。

闻言,蒲铮脸一垮。“我跟蒲兮一点也不像!”她对着李嘉睿吼,重申再重申。“听见没有?我们不像!”

“好好好……你说不像就不像。”李嘉睿掏了掏耳朵,步步被逼退,最后他只好躲到房间避难。

“气死我了!”看着躲回房间的两个男人,蒲铮火大到不行,这两个男人一定要在假日惹她吗?就不能好好度个假?

她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想着要怎么报复回来,毕竟,他们男生是一国的。她没有发现,这个家的气氛,渐渐真的有了“家”的感觉。

假日的深坑老街,人潮汹涌,知名店家如人口榕树下那间炭烤臭豆腐店、庙口的土鸡、豆腐……都人满为患。

李嘉睿开着车,载着蒲铮以及蒲靖庭姑侄俩找了很久的停车场,停好车后才下车,走进人群里。

“好多人!”在美国出生、生话了十年的蒲靖庭,回台湾后,这是他第一次出游。

虽然身上套上了保暖的外套,但肤色的压力衣还是让靠近他的人惊讶瞪眼,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那是什么?”他指着那像云朵般经柔、被透明塑料袋包里着的东西,就插在小贩车上,颜色粉嫩,有白的、粉红、粉蓝。这种新奇的东西,蒲靖庭没有见过。

不过这里真的有太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让他看得目不暇接。

“那是棉花糖,很甜,而且放了很多色素。”解答的是声音冷硬的姑姑。

“但是很好吃,这是童年的回忆!”李嘉睿帮忙补充,想朝蒲铮使个眼色,让她别这么不近人情,回头,就看见她掏出零钱,买了一枝蓝色的棉花糖。

“没吃过就吃一点尝鲜。”举着那枝蓝色的棉花糖,蒲铮递给了侄子,面无表情的叮咛,“很甜,别吃太多,里头有一根长竹签,不要重出来吃,用手撕下棉花糖之后,往嘴里塞。”

李嘉睿看她一边吁咛,还一边做示范,不禁微笑,对这姑侄俩之间的感情进展感到开心。

蓬松绵密、人口即化的棉花糖博得蒲靖庭的好感,但——

“太甜了。”爱巧克力但不爱甜食的蒲靖庭,尝鲜过后便觉得够了,把手上的棉花糖跟大家分食。

一行三人就这么走走玩玩,看见有趣的小店就走进去逛,看见有趣的食物就买来吃看看,再评断好吃不好吃,一路试吃,一路惊喜,一路踩雷,也一路玩得很开心。

越往老街深处走,他们玩得越开心。

“来来来,新店开张!欢迎试吃!”

一家在老街最尾端的甜品店,门口有个穿着奇装异服,手持大声公招客的人,除了大声公之外,还用鞭炮声吸引客人的注意。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砰”一声之后连续作响,吓到了许多人,也吸引了游客的注意。

爆炸声让蒲靖庭心一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强烈的恐惧感淹没他,跟父亲发生车祸的回忆抓紧了他。

可小家伙并没有当下大哭大闹,他故作镇静,不介,许自己哭泣示弱,只是一直发抖,情不自禁的移动步伐走向两个大人,伸手……他一手提住一个人的手,紧紧的,像是怕被人甩掉。

蒲铮吓了一跳,没料到侄子会主动接近她,并握住她的手。她掌心的这只手,是他的左手。粗粗的,是压力衣的蚀感,但仿有压力衣未包覆到的指尖,光滑和突起的不平整皮肤,同时在这只小手上出现。

这是哥哥的孩子,是这世上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是她要保护的人——思及此,她不禁提紧了这只小手。

“吵死了,烟味好臭。”李嘉睿自然发现了蒲靖庭的不对劲,故意态度平常的说出具体的评语,不说“吓死人了”这类会让孩子联想到恐怖回忆的情绪性言词。

“空气污染。”蒲铮难能可贵的和李嘉睿一搭一唱。

“那,我们去找个没有空气污染的地方好不好?爸爸说过他食书的时候常常上阳明山喝茶看夜景,我们去。”

“现在才中午,没有夜景可以看,不过我们晚上可以去,现在要找个打发时间的地方。”李嘉睿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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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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