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他眯起眼睛,霸道的说:「那你现在再绣一幅给我。」

明了他硬要那捞什子定情信物是心里不安在作祟,温芯芮不恼,「好啦!人家现在没有力气,等你回来,就把清水鸳鸯给你,行吗?以后你要几幅都成。」现在她累了,只想睡觉。

身边无理取闹的男人不再作声,她满意的闭上眼,才刚要睡着,感觉胸口一凉,有个东西挂到她的脖子上,她伸手一摸,是一件玉饰。

「不准拿下来,你不给我定情信物,那么我给你,这是我霍家祖传的玉饰,戴着它,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再出去拈花惹草,知道吗?」

温芯芮默默的看着那个漂亮的火莲玉饰,真是百感交集,什么也没说,轻柔而坚定的搂着他,听他笨拙的对她诉说不知从哪个艳俗本子里看到的情话,先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接着是「上穷碧落,绝不分开」,最后在他醇厚的气息里渐渐睡着。

温芯芮回到北山,绣儿早已在外面等她。

因为她不放心绣儿一个人在山上,霍子超便派了霍府的一个丫鬟去陪绣儿,顺便制造假象,让人相信温芯芮确实在山上。

一段时间没见到自家小姐,说不急绝对是在撒谎,绣儿拉着小姐的手看了半天,发现小姐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才终于放心。

「我的好小姐,你这一走,我天天都在想你。」绣儿说着,眼睛开始泛红,伸手抹去泪水。

「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温芯芮在霍府过得开心,却留绣儿在这苦闷的尼姑庵,真是有些对不起她。

「是啊!好好的,有没有好好的给绣儿带个姑爷回来?」绣儿调皮的说,踮起脚尖,看向小姐的身后。「哪有!他去京城了。」温芯芮羞赧得脸颊通红。「喔喔,小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不跟你说了!」不管是在山上,还是在霍府,温芯芮都过得异常开心。可惜好景不常,温府终究是派人到林枫庵来接她。她的心情变得沉重,那个家,她一点也不想回去。

果然,才刚进家门,温芯芮去跟父亲和二娘请安,就被人来个下马威。

她在大厅跪了几乎一炷香的时间,二娘才心下甘情不愿的让她起来。

「不是二娘不疼你,只是这家规不能乱,你不听你爹的话,就是驳你爹的面子,那是不孝,挨个家法就闹场病,家里人都学你这样,偌大的温府还有没有威信?这几日你可想通了?」温二夫人状似苦口婆心的说。

温芯芮垂着眼睑,「二娘教训得是。」

「嗯,知道教训就好,以后可别再做那么没大没小的事情,你跟王公子的事就作罢,二娘给你说了门亲,八字给人看了,都挺合适,婚期订在下个月十五,你回房准备准备。」

就算不愿与人争论,温芯芮也急了,「什么亲事?」她怎么一点也没听说?

温二夫人眼皮都没动,直截了当的说:「是城外的一个屠户,人还不错,你嫁过去好生过日子,府里的事就不要管了。」

屠户!她差点晕过去。「我的亲事不用你做主,还请你回绝这门亲吧!」

「怎么?刚才说你知道教训,现在又来了?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不懂,你是要活活的气死你爹吗?」温二夫人用力放下茶杯,然后气定神闲的说,丝毫不给温老爷cha嘴的机会。「这门亲事已经说定了,明日就发喜帖,这些事你都不用管,回房去多学点为人妻的规矩,别像个不懂事的野丫头,随便跟人抬杠。」

温芯芮还想争辩,温二夫人没有理会她,直接叫人将她带回房里。

温芯芮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这沉闷的气氛让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霍子超去了京城,还要面见圣上,这日子一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答应他等他回来提亲,可是,现在她又该如何是好?

明日就发喜帖,二娘把婚礼当作什么?就算上吊,也要让人喘口气啊!

「小姐!」绣儿在奴仆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一路小跑步,来到她的身边,「小姐,怎么办才好?」明明小姐的感情刚刚定下,现在又来这么一件事,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

温芯芮摇摇头,「绣儿,你别急,让我好好的想一想。」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自己都心乱了,哪里想得出招数应对?

然而温芯芮和绣儿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温二夫人就派人把温芯芮的院子大门锁上了,甚至强行带走绣儿,留下三个温二夫人信任的丫鬟看着她。

这下不管温芯芮想到什么方法,都没办法实施了,她的生活完全被监视,要不是宋芊芊突然造访,她真的会被逼疯。

「温小姐,好久不见。」宋芊芊客气的打招呼。

「宋小姐,请坐。」温芯芮看着丫鬟帮两人倒了茶后,自动站在一旁,看似随时准备服侍她们,实则是要聆听她们的谈话。

宋芊芊带点妩媚的眼睛扫视三个丫鬟,啜了口茶,突然啐道:「呸!这是温府的待客之道吗?竟然用如此劣质的茶叶。」她娇生惯养,生活所需都极为奢侈,一般的茶叶还真入不了她的口。

「宋小姐,真是抱歉。」温芯芮急急的说。

「好妹妹,没你的事。你,对,就是你,把这壶茶换了,什么破东西?也好意思摆上来!你,还有你,我现在要吃悦兴竹心的茶点,快去拿来。看什么?还不去?」

三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动。

「怎么?还怕我把你们家小姐吃了吗?如果你们跑快点,兴许还能听到我们说什么。可是你们不听我的,小心芊芊丝绸庄断了你们温二夫人的生意。」

那三个丫鬟也是伶俐的人,只得立刻走开,然而出去时,还不忘把院子的大门锁上。

温芯芮没有怪罪宋芊芊喧宾夺主,苦笑的说:「让宋姊姊看笑话了。」

「妹妹就是性子软,这些丫鬟,有时候要好好的教训。」

「宋姊姊,你此次来,所为何事?」温芯芮无心与她谈论家里的这些事。

「啊!我想跟同生客栈做个生意,掌柜说没有主子做主,他不敢擅自答应,你瞧,两个主子,一个远在京城,我何必舍近求远呢?」宋芊芊眨了眨眼。

「我现在又能做什么主呢?」温芯芮惨然一笑,「宋姊姊,你还是等他回来跟他说吧!」

「这可不行,霍公子去了京城,哪还有时间管我的事情?好妹妹,你先松个口,这生意不就好做些吗?」

温芯芮没其他办法,只好听宋芊芊把话说完。

两人谈了一个时辰之久,前半部分是谈生意等私密的事情,后来等那三个丫鬟回来,宋芊芊又拉着温芯芮闲扯了些市井流言,乡间趣事,直到把她逗出笑容,才施施然离开。

走时,她腰间多了一件东西,却是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

这一个月过得既漫长又迅速,转眼已经月底。

温芯芮手指抚过房中的每一个喜字,暗忖着,如果是她跟霍子超的婚礼该有多好?

华美的凤冠霞帔摆在床上,据说那个屠户是城外新近的暴发户,不过也难为他花这么大的手笔来娶她,二娘一定没有少勒索他钱财吧!

她拿起空荡荡的绣架,想着那日霍子超向她索讨定情信物时的样子,眼睛一阵酸涩。

你……什么时候回来?

泪水滴到胸前的火莲玉饰上,映得火莲更加鲜艳……多日的相思和非人的折磨,温芯芮终于在婚礼举行前支撑不下去。

「什么?那小浪蹄子昏倒了?」

迎亲的人马上就来了,温二夫人乍闻丫鬟报告这个消息,倏地站起来。她好不容易就要把那贱人的女儿赶出温府,现在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去,给我把她弄醒!管你用什么方法,泼水,浇油,随便你,总之,她今天一定要拜堂。」温二夫人咬牙切齿,「小贱人,摆明要给老娘丢人吗?不能让她得逞!」

温芯芮浑浑噩噩的被人架出房间,她身上耀眼的红连带着大厅的喜字,像是血一般在她的眼前嚣张的舞动。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旁边人的身上,而架着她的丫鬟还得不时用手掐她,企图让她保持清醒.

大厅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当孱弱的新娘犹如木偶一般被人架出来时,哄笑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她抬起头,透过盖头的下摆,看到那个跟她穿着同样红衣的人,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那屠户新郎田二汉的衣服上还沾着油污,油腻的大手在袍子上狠命的搓着,肥肉横生的脸庞使得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反胃不已。

浑身无力的温芯芮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大厅,红艳的盖头配着金线镶边的大红嫁衣,真是光彩照人。而她娇小可人的身子一靠在那屠户新郎的身旁,人群发出一阵哀叹声,这真是鲜花配了牛粪啊!

门外挤不进来的绣儿听着里面哄闹的声音,泪水扑簌簌的滑落。

「小姐……不要拜堂,不要啊……」她身单力薄,没办法冲进去制止这场闹剧。

这几日她在厨房做最苦的工作,每天连发呆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偷跑出去通风报信了,今天小姐的婚礼,她趁着没人发现,偷跑出来,却依旧无计可施。

突然,她被人拽到一旁,看见一张明丽的笑脸。

「你是温小姐的丫鬟?」宋芊芊一身男装打扮,笑咪咪的说。

绣儿脸上一红,「是……不,不是……」

「不管了,瞧你哭得如此凄惨,便当你是吧!」宋芊芊将一个鼓鼓的信封塞进绣儿的手里,「速去你家恒运钱庄,找那个代理掌柜,把这封信交出去,否则谁都救不了你家小姐。」绣儿的脑袋一片空白,只听到这么做可以救小姐,立刻点头,连谢都来不及说,便提着裙摆跑了出去。宋芊芊打开摺扇,故作风雅的摇动几下。「这霍家小子真好命,竟能找到这样甜美的媳妇。」有个庞然的身影靠近她,露出冷峻的面容,「尚不知能否得到呢!」宋芊芊冷哼一声,「你以为这里面都是来参加婚礼的人吗?恒运钱庄的打手们早就混进去了,端看能不能等主子赶回来。如果霍子超不能及时到达,他们便会出手抢人。」「这么说,你让那小丫鬟去恒运钱庄,岂不是白费人家的力气?」「才不呢!那里面可是个好东西,保证霍少爷看了两眼放光,就是飞,也一定会及时飞回来。」绣儿跑走好一会儿,大厅已经开始拜堂。

温芯芮不能独立拜堂,只得让身边的丫鬟帮衬着,说是帮衬,无非是那丫鬟用手压着她的后背,强迫她躬身。

那场面实在有些可怜,许多宾客忍不住撇开头,新郎不堪入目,新娘也非自愿,这场婚礼看得不但不喜庆,反倒有些悲凉。

「一拜天地……」

大厅外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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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公子的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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