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到底是谁?

第十六章 我到底是谁?

江南甩甩头,将那一丝莫名的恐惧放到了脑后。手一扬,那粉雕玉琢的小小男童的尸体就被扔到了一边。

于是那对年近花甲的父母便嚎哭着扑了上去,抱住自家儿子的尸体捶地顿胸,那做母亲的更是哭得要昏过去了。

骨肉连心,此时做父母的谁都没有去考虑,还有个看不见的煞星威胁在身边。

江南默默的站在一旁,换了往日,对着这样的惨剧他总是格外的兴奋,今天却意外的没了兴致。

匆匆的上前,一手一个,将那年迈的父母提了起来,手上微微使力,那两位老人的脸上就现出了缺氧的紫青色。

再各捏一下,就可以回去和师傅交差了。

不知怎的,江南的手就那样停着,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捏不下去。

不远处,一双带着点嘲笑的眼睛一闪,被江南捕捉到了。

那是师傅派了跟在他和其他鬼仙身边的,专打小报告的一个鬼仙。

江南想到了师傅严厉的处罚,心下一凛,手下微微使力,听得那两位老人的脖子骨头在他掌中咯吱吱直响,就此一节节断裂了开来。

两位老人脖子上的骨头将断未断之时,那刚才哭得几乎晕厥的母亲,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什么,怔怔的看着江南的脸的方向,眼神里透出股惊喜和不可置信,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恩儿?”

江南一愣,一股莫名的情绪让他心头一颤,还来不及细细体会,

就听得耳边“嘎巴”两声脆响,两位老人的脖子就都在他手中断掉了。

旁边那双似乎总是带着点儿嘲笑的眼睛再一闪,不见了。

江南暗暗舒出一口气,知道那个专门打小报告的鬼使已经走了。如果被那鬼使抓到什么把柄,江南回去又会被主人责罚的。

伸手甩开吊在双手上的尸体,看着那两具还带着温度的尸体软软的跌落在地上,江南刚才心里的那一点儿疑惑开始慢慢的浮了上来。

平常出去做主人交待下来的任务的时候,江南和其他鬼使通常是隐身的,这样可以避免让不是修道的普通人看到,从而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江南现,有的时候被杀死的人在濒死前,能够看到处于隐身状态的鬼使们。

那么,这个老妇人临死前,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呢?为什么,她会叫自己恩儿?那惊喜的眼光,又从何而来?自己为何对李宠这对老年夫妇感觉熟悉,却没有一点印象?

江南带着这些的种种疑问,开始进入内室搜刮李天宠家中的钱财,这也是主人吩咐的。

虽然之前主人已经收取了委托人的钱财,但是,在取了委托人的仇家的性命之后,主人仍然不忘要求鬼使将那被害者一家的钱财洗劫一空,一来可以多聚敛些钱财,二是为了将现场搞成谋财害命的模样。

李宠官至都察院都御史,虽然贵为江浙一带的封疆大吏,家中钱财宝物却是不多。江南拿了主人专门配给的,用于抢收钱财的须弥袋子,一路从前院搜捡到了后院。

平日里江南搜取财物都是翻到哪里便砸到哪里,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只有这次,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原因,江南难得的保持了对于李宠这个都察院都御史,和对这个家的敬畏,只是取走了一些值钱的物品,并没有对家中的其他陈设进行破坏。

江南一间间房间的搜捡下来,却越来越感到心惊。

一种越来越浓重的熟悉感,开始渐渐的弥漫在他的心底。一个圆滚的漆花红木椅子,一只小小的针线篮子,案几上摆着的几件四色小点心,甚至是这个家中弥扬着的,淡淡的味道,都有着一种令人心惊的熟悉。

这到底是为什么?

江南怀着一步步加深的疑惑,将一件件值钱的物件收到须弥袋子里,一步步的,走向了那庭院处最后一个房间——书房。

其实按照房屋的整体结构来看,书房并不是最后的一个房间,但是,江南下意识的避开了那个房间,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旦被触碰,就会引出无可挽回的结果。

江南想逃走,想离开,想远远的躲开那个潜意识里梦魇一样的书房,但是他的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带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那个房间。

很奇怪的感觉,自从成为鬼使之后,即使碰到再大的困难和鬼怪,江南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惶恐过。

站在门口,江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的一把推开了房门。

江南的手在触碰到房门的一刹那,仿佛什么东西透过那门板,如乌云缝隙后的阳光一般,针刺一般的钻进了他的脑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种针刺的感觉是什么,屋里的陈设一下子冲进了他的眼内,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心。

一张宽宽的书桌,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把略嫌太硬的青藤椅,端端正正的放在书桌的后面。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照在那放满了四书五经的书架上。

屋里一尘不染,一望便知是经常有人打扫。那支银尖狼毫的毛笔,还斜斜的侧放在那暗金调墨的砚台上,仿佛这书房的主人,只是刚刚偷溜出去玩了,不久还会回来。

江南心底巨震,哆嗦着手上前去,抽出那张压在镇纸下略显黄的湖台青宣,不出所料的在上面看到了少年稚嫩却飞扬的笔迹: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江南手中擎着那薄薄的一页纸,却仿佛比主人训练自己时让自己托举的千斤石胆还要沉重。

一时间,一个个片段在脑中皮影戏一样不停的闪回:那张略嫌太硬的青藤椅后面,站立着一个风采温润的中年男人,捋着胡子对自己说,“凳子硬一点可以避免过分安逸打瞌睡,能放更多精力在求学上。”;一个满目慈祥的中年女人,眼角眉梢还很年轻美丽,看着他温书得正刻苦,站在门外不敢打扰,将那煮好的猪肺粥热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江南学得累了起了身,才笑呵呵的端了那不知道热了多少次的猪肺粥,走进去放在他的案头,慈爱的摸着他的头,看着他大口大口的香甜吃下;那方水晶剔透的纸镇,则是他7岁那年的生辰礼物……

那记忆的洪水仿佛一只野性十足的兽,刹那间冲进他蒙蔽已久的大脑,差点让他当场崩溃。

八岁那年关于书房,关于自己小伙伴半安的记忆,然后是被拐,前几年和半安还有师傅的相处,师傅将自己杀死做成了鬼仙,这几年帮以前的师傅、现在的主人做的无数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这样毫无遮拦的涌进他的心底。

然后,是今天的这件。

江南呆呆的坐在那张父亲专门配给自己的,硬硬的青藤椅上,任凭一**愉快和痛苦的记忆,无情的冲刷着自己的神经,往日的快乐,在如今的对比下,却显得更加的令人难以忍受。

江南突然疯了一样尖啸出声,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前庭,父母还有应该是在自己走后才出生的弟弟的尸体犹有余温,他视若珍宝一样的将亲人的尸体紧紧的搂在怀里,用自己毫无温度的脸,去蹭父亲那渐渐冰凉的脸,一遍又一遍;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伏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宛如一个稚龄的小小孩童,眼泪鼻涕都挂在脸上前襟上,却顾不得去擦一把;

对着应该是自己弟弟的小小少年,江南现,那孩子清秀的轮廓,竟然和自己少时极为相像,江南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轻柔的,将那孩子被捏得几近麻花的脖子,掰回了正常的角度。

到乡翻似烂柯人,那山下的少年,上得山去打柴,看到一对人正在下棋,便站在一旁观看,那盘棋还没有下完,他手中的斧子柄已经烂掉了。下山回到家乡,现家里已经是面目全非。

而江南的感觉比那山下的少年尤甚,因为是自己,亲手将自己家中的一切变得如此无法挽回。

江南就这样抱着父母弟弟的尸体,从天黑坐到了天亮。

鬼,是没有眼泪的,如果有,江南也许早就已经哭瞎了。

当父母弟弟的身体,无论怎样,都一点温度都没有了的时候,江南轻轻的放下了他们,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样,直直的跳起来,向着那个他曾经叫过师傅,现在叫主人的黄衣道士所住的宅院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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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荆荆回来了,说实话,这一章荆荆写得很吃力,我有点溶进我写的故事里去了,虽然江南的命运是我一早就设计好的,但一真写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心里抽抽的难受,所以,也有这方面的成分吧,才拖了这么久才写完这一章。唉,后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虽然我不觉得我是称职的后妈。

亲们,我这几天不像上个月整天在家,所以度会受一些影响,但大家放心,我会努力写文的,下一个故事的梗概荆荆已经有谱了。

再次重申,本书不会太监,请大家放心收藏。

还有一点很感动,一周没更,收藏没掉反升,目前87o了,真是谢谢朋友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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