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晚,谷烈暂时将所有事抛在脑后,不去想爷爷的病况、在纽约独撑大局的白希尧,以及谷家内部的暗潮汹涌。
在人潮聚集的夜市里,他眼里只有一个女孩,她跟在她姊姊身旁,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甜甜的娇笑。
今晚的夜市之行很有趣,他很久没有过这样愉快的夜晚,尤其是小朋友姊姊的男友,那个叫桑的外国人,真的很小气,小气得很好笑。
吃饱喝足之后,四人去玩了弹珠枱。
“我就说我运气超好的吧!”劭翎骄傲的数著白花花的彩票。
她得意的神情配上老板铁青的脸,还真是绝佳对比。只花了十块钱,她就赢到了数百张彩票,换了一个可爱的小熊维尼。
“我要带回去送给萨米尔,他最喜欢小熊维尼了。”她抱著小熊维尼,开心的说著。
“噗。”谷烈顿时笑岔了气。
“你笑什么笑?萨米尔是很有赤子之心的——呃,好冰!”她突然惨叫一声。
回头竟见一个身高只到她腰的小男孩,手中拿著霜淇淋甜筒,甜腻的霜淇淋全部倒在她背上。
“哈哈哈。”谷烈一边笑,一边拿卫生纸处理她身上的残局。
可衰事没这么快就结束,那个小男孩哭了,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哇——我的冰冰,冰冰啦!妈咪——”
最后,为了堵住小男孩的嘴,劭翎只好把赢来的小熊维尼送给他。
“真倒楣……”
“小妹,你的幸运之神今天不肯眷顾你哦?”韦劭虹带著兴味的神情,朝小妹眨眨眼。
“唉,别说了,自从认识某个人之后,”她瞪向笑得夸张的“某个人”,“我的好运就渐渐消失了。”
谷烈带著愉快的心情,与他们道别。
骑著哈雷疾驶在夜间山路,他一路飙上阳明山,目标谷家大宅。
远远的,就看见大宅灯火通明,以及沿路停靠的高级轿车,谷烈哼了声,不顾管家、仆佣们惊诧的目光,他催动油门把车骑进主屋前的庭院。
“呀啊——”
在庭院中走动的宾客,被横冲直撞的机车惊得四处闪躲,闪避的同时撞翻了酒杯,还有人跌进喷水池里,场面一度混乱。
“吱——”紧急煞车,熄火、脱安全帽,谷烈的动作一气呵成,帅气得不得了。
眼角扫过四周身著正式服装的宾客们,耳朵聆听从大厅里传出来的悠扬乐音,他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衣香鬓影,盖冠云集,这宴会开的时机,会不会太不恰当了点?
爷爷还在病榻,老家这儿就开始拓展势力,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烈少爷。”身穿笔挺制服的管家,在谷烈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时上前挡驾。
“今天家里客人真多,陈总管,你辛苦了。”有技巧的躲过管家的阻挡,他咧开嘴笑,随著大厅流转的音乐,哼著轻快的圆舞曲。
朝里望去,他那大伯正以主人的姿态招待宾客,他仅是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未变。
这大厅里的人,女的争奇斗艳,身穿名牌礼服,男的个个西装笔挺,不是亚曼尼就是BOSS,颈子上的领结打得一丝不苟。相较之下,他的皮背心和皮长裤,再加上那头金发就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那眼神不是赞叹,而是吃惊和鄙视。
谷烈笑容灿烂得刺眼,两手插进裤袋里,吊儿郎当地道:“开舞会怎么没人通知我?我最喜欢Party了。”
“谷烈。”两双大掌同时压在他肩上。这力道,是在警告他吗?
他回头,朝两位堂哥嘻笑。“Hi。”没正经的打招呼。
“我们没料到你会这么早回来。”老大谷炫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僵笑。
“没为你准备真是不好意思。”比较起来,老二谷灿则较为深沉,连笑容都自然得像是他们堂兄弟感情极好。“你陪爷爷一天也累了,先上楼休息吧。”
排拒得这么明显,他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没发现?但在这些人心目中,他谷烈就等于是个笨蛋吧!
“也好,这个舞会真无聊,既没有辣妹钢管舞,也没有泡泡池,连音乐都闷死了。”谷烈顺势,照著堂兄们的意思说话,好让他们安心——不过是暂时的。
在谷炫、谷灿的亲自“照看”下,他被带离大厅,直上二楼他的房间。
被两位哥哥这么“看重”,他总要有些表现才不会让他们失望,不是吗?
“欸,鱼子酱!”回房途中看见端著食物的侍者经过,他夸张的整盘抄走,囫图吞枣的塞进嘴里。“呜,水。”第二个侍者托盘上摆著香槟,他随手抄起两杯,一口一杯喝个干干净净。
“这香槟真不错。”谷烈满足的赞叹。
随手把杯子丢给持续经过他身边的侍者,身子摇摇摆摆的,像是不胜酒力。
“今天喝太多了……”他扶著墙壁,打了个酒嗝后自顾自的哈哈大笑。“喝太快,哈哈哈,真蠢。”
一副醉生梦死的颓废模样,令谷炫皱眉冷哼。“你盯著他,我先下去。”他不愿意和谷家的黑羊呼吸相同的空气,也根本没把谷烈放在眼底。
“阿烈你醉了,二哥扶你。”谷灿搀扶他,替他开门,与他一同进入房间。
“我没醉啦,只是有点茫。”进入房间后,他旁若无人的脱去身上的衣物,皮背心底下是精壮厚实的胸膛,接著他解开裤头,一路往浴室走去。“累死了——二哥,你不下楼吗?”
谷灿扶了下滑下鼻梁的眼镜,若有所思的看著谷烈,这个号称谷家最没出息的堂弟。
他不像大哥那样不将谷烈放在眼底、不认为他是个威胁。
他生性严谨多疑,而难以亲近的爷爷只对谷烈另眼看待,这种差别待遇令他起疑。
至今,爷爷拟定的遗嘱内容没人知晓,谷氏这块大饼最后会落入谁手中,是全谷氏家族最关心的重点,在这紧要关头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每天探望爷爷,不无聊吗?”谷灿试探地问:“爷爷脾气火爆,你真能忍耐?”
“不无聊啊。”谷烈咧开嘴笑,“护士很漂亮,水果很好吃,陪老人家斗嘴也挺有趣的,反正我回来也没事。”
“是吗?”他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自从你出国念书后,回来的次数少得可怜,这一趟回来打算待多久?美国那边没重要的事吗?”
果然在试探他,谷灿,这家伙不简单!
“哈哈哈哈哈……”谷烈抚著额头大笑,“二哥,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啦,我对接班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双手一摊,说出真心话,他是真的对谷氏没兴趣。
“是吗?”谷灿仍怀疑。谷氏经营电子业,为台湾十大企业之一,总资产高达数十亿美金,他会没兴趣?
“真的。而且爷爷他老人家哪可能看中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美国大学念了六年才毕业。”他状似无奈的叹息,“真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我出国念大学。”
他是念书念了六年——大学四年加硕士两年,他瞒著谷家上下,做假成绩单掩人耳目。
而且他在美国的前六年,并不是都把时间花在学校,还在背地里搞了些有的没的,只不过他认为没必要让人知道。
“我连念大学都念得快疯了,还要叫我每天坐在办公桌前批公文、开会,这跟坐牢有什么两样?”他一脸嫌恶,“况且,我爸留给我的钱够我挥霍了,我干么那么辛苦去赚钱?”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谷灿对他仍有猜忌。“听你妈说,你一个月生活费要花五万美金,以这种花费方式,你能挥霍多久?”
妈,你真的很容易说溜嘴,好险没让你知道太多……谷烈暗暗庆幸。
“花光再说。”他故作不在乎的耸耸肩。“爷爷剩没多少日子了,听说就这几个月。爷爷这么疼我,起码会给我一些股票分红吧?”
这个败家子!爷爷到底看中他哪一点?
谷灿听到后来变得愤愤不平。谷烈什么都没做,不像他们几个兄弟,个个照著老人家的心意做到最好。却怎样也敌不过谷烈在爷爷心目中的地位!
他越看谷烈那张笑脸,越是愤怒难当。“有时候,不是说放弃就能解决——”
“那不然要怎么办呢?你说。”谷烈叹息,“二哥,我对接班真的没有兴趣,你不必对我这么防备。”
钱哪有人嫌多?谷灿轻哼一声,摆明了不信。
谷烈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精光,快得让人无从察觉。
“唉,得宠也不是我的错,又不是我逼著爷爷宠我的。”双手一摊,无奈的神情只令人觉得他是在炫耀。
谷灿的火气熊熊燃烧。从小到大,这个堂弟总有办法三言两语就撩拨起他的火气,他对他除了嫉妒之外,还多了一分憎恶。
“我才不要像你做得那么辛苦呢。”谷烈故作无心的又刺了他一刀。
看著堂兄气得几乎扭曲的脸,他笑容满面地提出办法。
“这样吧,我跟江律师联络,让他替我发一篇放弃继承的声明,这么一来,你总该相信我对谷氏没有兴趣了吧?”
谷灿没料到他会有此一说,顿时怔住了。要说他傻,还是要说他笨呢?
自己从懂事起便汲汲营营于谷家大位,上头有个接班顺位名正言顺的大哥,后头还有死咬著不放的堂弟们,而他们努力的目标,竟被人弃若敝屣,这让他无法忍受!
“记住你说的话。”谷灿咬牙,转身砰一声关上房门离去。
房间里只剩一个人。
谷烈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无踪,此刻哪有玩世不恭的笑脸,哪有不胜酒力的丑态,面无表情的英俊脸庞,只藏著一抹深思。
他褪下皮裤,赤身走进浴室,站在莲蓬头下淋浴。
五分钟后,他腰间围了一条浴巾,赤脚走出浴室,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思忖。
发上的水珠滴落胸膛,滑过平坦的小腹,最后没入腰间的浴巾,染色夸张的金发经过一周的时间,已经从发根长出短短黑发。
他拨了拨乱发,盯著手机,想著的自然不是谷灿临去撂下的话,跟前还有件事令他在意。
他按下手机快速键,阖眼仰躺在沙发上,静待电话接通,慵懒自在的姿态十分性感撩人。
响了十数声,电话总算接通了。“喂?”女孩半梦半醒的模糊声音,带著一股娇憨,令人不禁想逗弄。
谷烈嘴角扬起,眼中闪著兴味,语气不正经地笑道:“小朋友,你到家啦?”
才刚睡下就被吵醒的劭翎,说话含糊不清,“唔,你是谁……为什么要吵我睡觉?”她脑袋不清不楚的,差点拿著电话睡著了。“没什么事我要睡了噢……”
“噗!”他压抑不了的喷笑。“还真是早睡早起啊,小朋友真乖巧呢。”
“我才不是小朋友!”她迷迷糊糊的反驳,接著马上想到会用这种戏谑口气喊她的,只有一个人,瞌睡虫立刻跑得不见踪影。“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语调拔高。
“唔,跟你二姊讨的。”他笑嘻嘻地出卖韦劭虹。
“二姊把我的电话给你做什么?!”她气坏了,“你给我等一等!”
谷烈嘴角扬笑,静待她会有何反应。耳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下床了吧?离开房间要去哪呢?
没多久,她的声音就在电话里炸开,“变态,你想怎样?”中气十足,精神好得很,“半夜三更吵死人了你!”
“哎哟,我是关心你嘛!想问问你到家了没啊,要是在路上被拐走了怎么办?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睡,真是不好意思哦,吵醒你了。”谷烈轻笑,“不过既然都起床了,记得上个厕所再回去睡,小心别尿床了。”
劭翎被他逼出了火气。“你才会尿床咧!现在都几点了?”她抬头看著墙上的时钟,时针指著一,“你当别人都不用睡啊?没礼貌!”
可恶,这人有病哦?半夜打电话给她,只为了要叫她起床尿尿?很无聊耶,气死她了!
可是她这么生气,却没有想挂他电话的冲动,奇隆……
“哈哈哈哈——”谷烈下可抑制的大笑,“看来你精神很好嘛,还有力气吼,嗯,不错不错。”
“不错个头,你想干么啦?”
“哪有想干么?只是想确定你平安到家了而已。”
今天她的情绪失控,著实让他吓到了,就算把她送回她姊姊身边,再三确认她没事了,但心中那份牵挂仍是放不下,即使针对与堂兄那番对话的后续动作未做,仍是先拨了她的电话。
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声音,他可以放心了吧?
“好吧,既然爱困了,老人家就不吵你睡觉觉的时间喽,晚安。”
“欸,你给我等一下!”劭翎越想越觉得不对。这家伙说话迂迂回回的,没个重点,打通电话就只是想确定她到家,就这么简单?
脑中闪过傍晚自己崩溃时,谷烈不但没有嫌恶的表情,反而温柔的安慰她,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拐了个弯关心她。
“那个……我,嗯……没事了。”
“嗯?”谷烈挑眉,大感意外她会主动提起。
“老毛病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不熟的人提起自己的心病?
“噢。”
“就……小时候跟姊姊们流落街头,我大病一场,病好了之后就这样了。”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结果嘴巴先控制不住的说了,“我很没安全感,如果扑空找不到家人,我就会慌,觉得自己被抛弃。虽然心里很清楚她们都在,不久就会回来,但我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怕被丢下。我看了很多心理医生,连催眠也试过了,还是治不好这个老毛病……”
谷烈静静的,听她告诉自己她的小秘密,没有打断她,也没有不正经的调笑,就只是静静听著。
“平时,这并不影响我的生活,而且姊姊们都很保护我,一定会让我能找到她们,可事情总有意外的时候,她们就会丢下手边的工作来陪我,我真的……很对不起她们,但又不想离开她们……”
姊姊们都不知道她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绊住了她们,这样的心情她从没让任何人知道,可她现在却告诉一个不熟的……朋友?
“小朋友,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情就够了。”谷烈的语气很温柔,“你姊姊们都爱你,绝对不会丢下你,如果哪一天找不到姊姊们,慌了,乱了,就来找我吧。”
“嗄?”她的心漏跳一拍。
“我会带你去找个能让你不慌不怕的地方,晚安。”
感性的话说完,谷烈立刻挂断电话。
而握著手机的劭翎,则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我……听错了吧?”她坐在房间门口,白皙的小脸爬上两抹红。头一回,有男生跟她说这种话……
她晕陶陶的走回房间,站在四柱大床前怔忡著,感觉体内翻滚沸腾,似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
“翎?”韦劭妏掀开薄被,鹅黄色的缎面丝被,加上床头昏黄的灯光,将她映照得如画中仕女,“怎么醒了?”
这么多年来,她不敢一个人入眠,生活在姊妹们的羽翼下,从来没想过自己必须坚强,不应该依赖别人,理所当然的待在亲人身边。
她不曾被责备,一直以来都比两个姊姊得到更多的疼爱,被缜密的保护了二十年。
可是谷烈,一个她有点介意的男人告诉她,会带她找个能让她不怕不慌的地方,这么坚定的语气,让她心头滑过一抹暖流,突然间觉得自己该试著爬出家人为她打造的避风港。
下定了决心,劭翎拿起自己的枕头,抱在怀里,语气坚定地对大姊说:“姊,我回我房间睡。”
“嗄?”韦劭蚊立刻坐起身子,一脸惊讶的看著小妹,“你确定吗?”
“嗯。”劭翎点头,一睑壮士断腕的决心。“我要坚强。”
闻言有丝讶异,但她仍温柔的微笑给子支持。“加油哦,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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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会对她说出那种话呢……
瞪著手机,谷烈哑口无言,他不敢相信自己说了那种肉麻话。
“我在干什么啊?”不过是有点在意她、关心她,像对待一个邻家妹妹,可为什么说出口的承诺却那么暧昧呢?
他从来不兴甜言蜜语那一套,觉得肉麻恶心,与他的男子气概不符,更别说如此婆婆妈妈的跟个女孩子说话。
可她泪流满面的愁容浮现眼前,他就心头一紧,那股挥之不去的在意令他无法忽视……
“不过是回一趟台湾,怎么连个性都变了?”他剑眉拢起,一脸的困扰,“算了,顺其自然吧。”不想了,心烦。
解决完梗在心头的一件事,他开始回想,方才与谷灿的你来我往当中,他被识破了多少?
他的玩世不恭是表现给别人看的,真正的谷烈做事谨慎,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想了想,他拿起手机,再拨一通电话。
“希尧,是我,有件事,我要你亲自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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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提著公事包快步行走在长廊上,神情一丝不苟,僵硬的下颚透露了他的紧张不安。
停在一扇门前,他轻咳两声,一边深呼吸的同时,调整已经很整齐的领带,这才轻叩门扉。
“进来。”这老迈虚弱的嗓音,令男人一凛。
扭开门把,走进光线充足的病房,躺卧在病床上的老人,目光看著窗外的杜鹃,不动声色。
这间单人病房窗明几净,采光良好,空间大且设备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空气中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反而有股淡淡花香。
男人吞了口口水,不自觉的紧张。每回见谷胜丰,他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生怕做不好遭人白眼,就算这个商场霸主病重了,那可不代表他已不具威胁性。
而自己今天来要告诉这位老人的事,恐怕会让他怒火攻心……
“谷总裁。”男人走向谷胜丰,恭敬的鞠了个躬,将公事包打开,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今早快递送到我事务所的声明,请您过目。”
“咳咳。”谷胜丰轻咳两声,伸出枯瘦的手,接过那份文件,低头审阅。
律师屏息以待,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惹恼了脾气暴躁出了名的大总裁。
仔细看完手上这纸具有法律效力的声明,谷胜丰原本的面无表情,缓缓漾出一记意味深长的笑。
“哈哈哈哈。”他不怒反笑,让原本惶恐的律师心中打了个突。
“谷总裁,这是谷烈先生抛弃继承权的声明。”他忍不住提醒。替谷总裁拟的遗嘱中,那位谷先生的地位举足轻重。
谷胜丰心情难得的好,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男孩。“我倒是没料到他会有这一步棋……有意思。”仿佛病痛都消失了,此刻,他一心只想著怎么跟小辈玩上一玩。
他还有时间,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既然这样,我该来好好想一下财产分配的问题。”他朝自己一手提拔的律师挥了挥手。“这件事别透露出去,我会再跟你联络,你先回去吧。”
“是。”律师松了口气,欠了欠身便转身离去。
谷胜丰望著窗外,脑筋动得飞快。该用什么方法,让那孩子心甘情愿接下谷氏呢?若能够引那精得像鬼的小子上当,那他这一生,就没有遗憾了。
至于那些权力斗争……就不关他老人家的事了。
“谷烈,你这臭小子。”老人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想置身事外?门都没有。”山不转,路转。
窗外的杜鹃,枝丫因风摇曳,一朵盛开的花儿,飘然落地。
“人嘛,都会有弱点。”闭上眼前,一抹精光奔窜而出,如流星般稍纵即逝,“小心啊,把柄落入我手中,可是很危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