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唐春色离开家已经接近两个月了,这次回到蜀中,看见大门就觉得一阵辛酸,拉著白晚照就冲了进去。

唐夫人正在院子大树下乘凉,儿子远远的窜了过来,钻进她的怀里。

唐夫人笑:“哎哟,羞不羞?”

唐春色在母亲的脸上蹭蹭,过了一会道:“原来爹认识的苗疆长老叫素无妻,这个名字还是爹给他取的。”

唐夫人问:“他为难你们没有?”

唐春色摇头:“他对我和晚照都很好,他妹妹长得挺美的。”

唐夫人道:“你喜欢他妹妹?”

唐春色抖了一下:“不喜欢。”

唐夫人奇道:“怎麽了,看著不大对劲,你不是说天下的女孩子你都喜欢麽?”

唐春色缩在母亲怀里:“我一个也不喜欢了。”

唐夫人摸摸儿子的头发:“哎,怎麽撒娇,谁欺负你了?”

知子莫若母――

她话是问唐春色的,目光却飘到走到近前的白晚照身上。

白晚照咳嗽了一声,才想开口,唐春色在母亲怀里扭了扭:“没人欺负我。”

院子里有人笑著叫他:“春色。”声音低沉动人。

唐春色从母亲怀里弹了起来,扑向声音的来源,“爹爹!”

白晚照打量来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白晚照的师父伊安莹更加年轻,自然不会觉得保养的好算是什麽本领。然而来人与唐春色相似的俊秀面孔上有著远远胜过唐春色的冷峻气质,使他的现在的笑容越发像融化冰川的春风。

唐风雨道:“这孩子,看见爹娘就撒娇,怎麽不给爹介绍介绍你的朋友?”

唐春色脸色一红,对父亲道:“这个是杭州的小侯爷白晚照。”

白晚照恭敬作揖:“见过伯父。”

唐风雨笑著道:“好孩子,来,坐下说话。春色眼界高的很,很少理睬外人的。难为还能交到好朋友。忍了不少他的坏脾气吧。”

唐春色不服:“我和醉梦他们关系可是好的很。”

他很久没看见父亲了,蹭蹭的跟父亲撒娇。

唐风雨脸色沉了沉:“不是不准你在我出关前出门麽!不打你不长记性。”

唐春色吐了下舌头,抱住父亲的腰求饶:“爹啊,我只是去看朋友,一点都没有胡闹。而且我也十七了,娘也准了。”

唐风雨哼了一声:“素无妻也是你朋友?!”

唐春色把头贴在父亲的肩上:“爹你比我还会捉弄人,怎麽给人家取这个名字。”

唐风雨把他拉开,招呼白晚照坐下,然後笑道:“他又不喜欢女人,不叫无妻叫什麽。”

唐春色皱了皱眉,嘟囔:“我也不喜欢女人。”

唐风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望著儿子。

唐春色讨好的贴近父亲:“爹爹,如果我喜欢男人你会不会生气?”

唐风雨宠爱的抚摸儿子的头发:“不会生气,你要养小倌麽?”

唐春色吐了吐舌头,摇头:“不是,我才不养。”他听父亲说不生气,立刻放下心来,问自己关心的其他事情:“爹你都出关了,弟弟什麽时候出来?”

唐风雨道:“你弟弟的资质和你差不多,两个人一起修为,应该比你快些,中秋左右应该可以出关。”

唐春色道:“娘说你中秋才会出来,没想到爹提前了两个月。”

唐风雨笑问:“想你弟弟了?”

唐春色点了点头:“这两个混蛋练这麽久,难道要把我彻底比下去才肯出来。”

唐风雨把儿子拎起来按在腿上,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你自己不用功,怪别人把你比下去。”

素兰看他们谈笑,一边吩咐人准备酒菜,给眼前的这两个孩子接风。

唐春色吃饭的时候大谈苗疆景色,只是谈到伊安莹那里,没有说的太详细,连伊安莹的名字一并省略了。伊安莹要他的种子却根本不想要他,无论如何是件伤自尊的事情。即使他对伊安莹根本没有一点点别的念头,被这样的美女忽视,也让他懊丧。

白晚照在一旁默默的听,偶尔报以微笑。

吃过了饭唐春色还揪著父亲问东问西,直到天黑了才和白晚照回去休息。他离开家这麽久了,现在舒舒服服的沐浴,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心情真是说不出来的畅快。白晚照躺在他身边,拿春色床头的一只小小的瓷瓶玩耍。

唐春色伸手抱住他:“你是不是想家了?”

白晚照点了点头,唐春色松开手,枕在他的肚子上:“我陪你回杭州看看怎麽样?”

白晚照坐起来,把唐春色往自己怀里拽了拽,唐春色舒服的躺在他身上。白晚照低声道:“我想回去看看我娘。”

唐春色声音也很低:“你娘愿意你来麽,是不是你非要来,她没有办法。”

白晚照摇头:“怎麽会,我娘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

两个人窃窃私语,很有点夜半无人的情爱味道,他们两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彼此。

白晚照才知道唐春色有弟弟,笑著问他:“你两个弟弟比你小多少?”

唐春色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一下。

白晚照奇道:“才十四岁就闭关习武了,你弟弟好勤奋。”

唐春色得意:“我更勤奋,我比他们闭关的时间还早一年。”

白晚照轻轻摩挲他的头发:“你弟弟同岁,那是孪生的了。”

唐春色点了点头,笑道:“有些孪生子,长得也不是特别像,我都可以一眼认出来的。我弟弟长得完全一模一样,迷倒蜀中不知多少十岁以下的女孩子。”

白晚照还没有问过他家里的人和事。其实对蜀中的唐家,谁能没有半点好奇心呢。只不过他不希望被春色误会自己接近的目的。如今两个人一起去了苗疆,一路跋涉,朝夕相处,虽然唐春色嘴上不肯说,白晚照也感觉的到他心里装了自己。

很多事情不一定要说出来,情事时的配合顺从,平时没有避忌的亲近维护,完全都看得出来。想起唐春色问他父亲如果他喜欢男人生不生气,白晚照悄声问他:“春色,你爹爹对你很溺爱,是不是因为第一个儿子,格外受宠。”

唐春色摇头:“我爹没有特别宠爱我。他自己的婚事被百般阻挠,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除非对方有道德人品问题,父母都不该横加干涉。我爹说,孩子生出来,又不是孩子自己选择的。如果孩子不快乐,那就是做父母的不对。如果孩子快乐,他才能放心一点。孩子尽孝,只是情理。做父母的不应该要求孩子做这做那,报答这,报答那。因为有孩子在身边,本身就很幸福了。如果不相信,试想一下那些没有子女的可怜人就知道了。所谓养育之恩,你生下来孩子凭什麽不养,不该自以为有什麽恩情。父母和孩子之间是情意,如果孩子真的不孝,该先想想自己什麽地方做的不好。但爹爹管我还是管的很严厉,他是很威严的父亲。”

本朝推崇孝道,白晚照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唐风雨当年在江湖上的呼风唤雨,他自然也听说过名头。此刻顿觉不平常之人必定有许多不平常之处。这番话说出去一定惊世骇俗,可唐风雨说的也是事实。他不求儿女孝顺,儿女反而更孝顺。唐春色对他爹娘的敬重和撒娇,可见他们家两代相处的亲密无间,胜过不知多少迂腐的孝道之家。

白晚照的父亲生前严令他们姐弟必须如何如何。自己泡青楼养小倌,一个月回家见孩子不过是一两次。这一两次也都是告诉他们姐弟生他们出来的恩情,将来必须出人头地才对得起他。後来更和一个小倌共服金丹,撒手人寰,留母亲一个人抚育三个孩子。

唐春色看他神色黯然,隐约猜到白晚照在想他的父亲。唐春色不了解他家,以为白晚照在伤心,轻轻的抱住他。

白晚照抚摸他光滑的背,渐渐向下到腰再到臀,分开臀瓣,在那朵密花上轻轻按了一按。唐春色整个人震动了一下。

白晚照贴著他的耳朵低笑:“这麽敏感?”

唐春色脸上倏地全红了。

白晚照亲吻他的眼睛,然後道:“我们做过那麽多次了,怎麽现在还害羞。春色,你的腿生的漂亮,为我分开的时候更漂亮。”

唐春色磨了磨牙,狠狠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爬坐起来,把白晚照的双腿弯折向上压:“你的腿也很漂亮,为我分开的时候更漂亮。”

白晚照笑著顺势盘在他身上,把他抱得紧紧的贴在胸口:“春色,你愿意做下面那个是不是,干嘛不承认。”

唐春色又磨了磨牙,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是比较喜欢做下面那个,但是如果你欺负我,我也可以压你。”

白晚照拉著他钻进被里:“我哪敢欺负你,你压人真要命,压一次伤一次。”

唐春色哼了一声,撅嘴躺了一会,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

他们在唐家又住了十来天,唐春色去和父母说要陪白晚照回家看望母亲。唐家夫妻派人给他们准备了上路的马车,让他们舒舒服服的赶回去。

唐春色和白晚照的马车消失在唐府前大路上的时候,素兰叹息:“人都说女大不中留,儿大更厉害,自己长腿会跑。”

唐风雨笑著揽住妻子的肩头:“你也看出来了,春色这小东西,也不跟爹娘说说,怎麽和晚照那孩子好上的。”

素兰恼道:“他不说就不说,我们都不问,憋著他。”

唐风雨道:“这两个孩子,看著情谊很好了,不像是一天两天。先不说也好,万一将来不成,也省得孩子尴尬。”

素兰微微摇头:“你还不知道春色,心里不是十足喜欢,是不会和晚照亲近的。你闭关的时候,晚照来咱们家,春色一边拉他的手扯他进来,一边嘴硬说让我把晚照赶出去。哎哟,那个小模样,不知道多可爱。”

唐风雨大笑:“春色在他娘面前装相,真是太嫩了。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素兰叹道:“儿子大喽,一转眼都能跟著别人跑了。”

唐风雨摇头:“我看是晚照跟著他跑。”

素兰依偎在丈夫胸前,低声道:“我看晚照是个好孩子,只是年纪小,又是小侯爷,想必也是被宠大的。不知道他们两个吵架的时候知不知道互相让让。两个男孩子脾气太硬,别闹出什麽伤心事来。”

唐风雨轻吻妻子的额头:“儿孙的事儿孙做主,咱们不管了。”

***

唐春色和白晚照一路直行,白晚照思念母亲,唐春色知道他的心事,路上连客栈也不住。在唐家的分舵换了马车,日夜赶路。困了两个人就睡在车上。

赶到杭州城外时,正是清晨。

路上的行人不多,远远的望见城门开了。唐春色和白晚照让车夫进车厢去休息,两个人一起坐在外面驾驭。

远处的有喧哗声穿过来,只能看见一堆人在纠缠。

唐春色奇道:“谁这麽早打架,快去看看。”

马车又离的近些了,白晚照疑虑道:“像是一堆人打一个。”

唐春色轻轻点了一下马车,笑道:“我去打抱不平去喽。”

他飘身向前而行,比马车的速度快的多了。他这轻功姿势美妙至极,像风吹进那混乱的人群中一片叶子一样无声无息。

等到众人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一起吓了一跳。

唐春色看他们在撕扯地上躺著的那个少年的衣服,那少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看不见脸面,背部的雪白肌肤有一处裸露出来。

唐春色叹了口气道:“我佛慈悲,我数三个数,你们快滚,否则我就大开杀戒了。”

白晚照这时已经到了人群周边,听唐春色在里面念什麽我佛慈悲,几乎笑了出来。听到後面那句要大开杀戒了。已感觉出唐春色是真的生气了。

他连忙拨开那群人,喝道:“还不快走。”

那群混混笑道:“呀,大爷今天走的是什麽运,又来了两棵桃花,瞧这脸皮嫩的,大爷要……”

白晚照没等他下流的话说出口,已经用一个耳光打的他飞跌出去。这一巴掌实在够狠,大收震慑之效。围观的人喊了一声,惊慌四散,剩下那个被白晚照打飞到官道旁杂草里的人跑不了,挣扎著爬开。

唐春色把地上那少年扶起来,啊了一声,不能置信的道:“花月夜?”

那少年的眉修长扫入两鬓,眼睛晶亮,皮肤雪白,长得十分美丽。白晚照听唐春色说出他的名字,疑问的望著唐春色。

唐春色道:“他是醉梦的……”

他没有完全说出来,花醉梦喜好男风,家里养著许多花奴,一向不是什麽秘密。

白晚照看花月夜脸色惨白,不住颤抖,显然是支援不住了。从唐春色手里接过他,抱著他上了马车。

花月夜挣扎著往车厢的边上挪,怕弄脏了车厢里铺的毯子,但力气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唐春色试图把他被撕破的衣服脱下来,花月夜抱紧身体,颤声道:“不……不……”

唐春色以为他不认识自己了,对他道:“我是你们公子的好朋友,我是唐春色啊。”

白晚照看花月夜还在颤抖,猜想他从小作为花醉梦的花奴长大,不敢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并指点了花月夜的睡穴,才让唐春色动手给他料理伤口。

衣服解开後,唐春色和白晚照一起吓了一跳,花月夜的身上密布著鞭痕,伤口还在向外渗血,这伤是新伤。难怪他明明也有些武功,却任人欺凌,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唐春色熟极而流的给他上药包扎伤口,花月夜背上的鞭痕较多,唐春色小心的把他脸朝下放在马车里的柔软的地毯上。包扎到腰身的时候,对白晚照道:“你转过去。”

白晚照应声转过头去,听见唐春色因为惊讶低呼了一声。唐春色仔细给花月夜把隐秘处的伤也上了药,给他盖了张毯子,最後才松了一口气。

白晚照过了一会道:“你打算怎麽办?”

唐春色道:“这里离杭州城门不远,可他身上有伤,看来是天一亮就从城里出来了。醉梦曾经和我说过,他们家里养的花奴都是孤儿,或是从小买来,不知父母的。月夜是要往哪里去呢?难道竟是醉梦赶了他出来?”

白晚照道:“我从未听说过花醉梦虐待下人,但这里离杭州如此近,若说是别人伤了他的花奴,也不可能。算了,一会咱们进了城,你去看看花醉梦,问个清楚明白好了。”

唐春色撅嘴:“我猜八成是醉梦打了他,他这个花奴很懂事听话的,醉梦好狠的心。”

白晚照伸手从後面抱住他:“你说的是,好狠的心。”

花月夜躺的不安稳,低不可闻的微微呻吟。他的声音极动听的,唐春色还专门学过他的声音说话去气白晚照。

唐春色轻轻给花月夜擦拭额头的汗:“以前醉梦和我说这个花奴声音最好听,是他最喜欢的,还说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不知道为什麽会狠心打他赶他出来。”

他们两个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先带著花月夜回了白府。

侯府的看门人看见侯爷回来了,忙喊了人去通报给夫人知道,那人一溜烟的冲进後院去了。白晚照吩咐人把花月夜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

白夫人进来一把抱住了他,颤声道:“我的儿。”

白晚照低声道:“娘。”脸上微微红了。

唐春色站起来行礼,笑道:“白夫人。”

白夫人走过来拉著他的手坐下:“春色,好孩子。”

这句话说的十分亲热,唐春色看了白晚照一眼,坐在他母亲身边。

白夫人嘘寒问暖,句句都是真正关心。听说他们两个去了苗疆,狠狠的数落了白晚照一通,怪他不该和唐春色去那麽危险的地方,明知道招惹了人,还往人家门前送。白晚照躲在母亲身後对唐春色吐舌头。

一切安排妥当,吃过了午饭,唐春色去看花月夜。花月夜已经醒了过来,茫然的看著床上方那一小块。

唐春色拉了椅子坐在他对面,柔声道:“月夜,你还记不记得我了?”

花月夜想坐起来,唐春色按住他道:“别动,你躺著歇息。”

花月夜低声道:“多谢唐公子大恩。”

唐春色道:“你为什麽一个人在杭州城外,你和醉梦生气了麽?”

花月夜黯然道:“我是公子的花奴,怎有资格生他的气。是我做错了事……”他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急道:“这是哪里?”

唐春色道:“你别怕,是白晚照的侯府。”

花月夜脸上微微变色,蜷缩在一起,颤声道:“公子要我离开杭州,否则,否则就……”

唐春色轻轻拍他的肩安慰他,柔声道:“他为什麽这样子?有我和晚照在,没有人打你的。你长得这麽好看,武功又那麽差,一个人出杭州,会被无赖抓去糟蹋,再卖到青楼里去侍候不三不四的人。”

这的确是实话,花月夜一直在微微颤抖。

唐春色道:“你想再见见醉梦麽,也许是误会呢?我帮你教训他,怎麽可以欺负没有还手本领的人。”

其实打了下人,在当时并不算什麽事情。就算打死了,也并不是没有的。但唐春色家一向优待下人,他自幼见的都是父母的和蔼温柔,自然觉得把人鞭打成这样简直匪夷所思。何况这个花月夜不只是花醉梦的仆人,也是床上枕边的人。

花月夜不知道在想什麽,良久才道:“多谢唐公子,我想再见一见我们公子。”

唐春色点了点头,解开他的衣服给他换药,花月夜不住颤抖,显然对有人碰触他感到不适应。唐春色陪他说了一会话,换好药後给他擦了汗。看花月夜像是困了,悄悄的不出声音的走出屋去。花月夜住的房间是白晚照院子里的厢房。白晚照看他出来了,拉著他回自己屋里去。

唐春色叹气道:“真可怜,如果是女孩子,估计怎麽也是妾了。醉梦要打他,也会有人拦著。”

白晚照咳嗽了一声:“是男是女,遇到无情的人都是一样,女孩子也许加倍可怜。究竟出了什麽事,你问明白了麽?”

唐春色道:“他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免得他难过。他想去见醉梦,我去问醉梦不也是一样。”

白晚照点了点头,过一会道:“也别贸然的去问,或者有什麽不好说的内情。你问了反而让他迁怒。花月夜既然想见花醉梦,应该没做什麽太对不起花醉梦的事情。说来奇怪,他不过是个花奴,哪里能惹人这样生气。”

唐春色躺在床上,把脚伸给白晚照,让他给自己脱鞋。拉了被子胡乱往身上一盖道:“我累了,我困了,如果将来你生我的气了,不准碰我一根手指。”

白晚照陪笑道:“我不敢,我又不是活的腻了。”

唐春色迷糊著抓住他的手道:“晚照,你说咱们两个关系为什麽这麽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合的紧紧的,长长的睫毛迷人的卷翘著

白晚照不知道他是睡著了还是清醒著,笑问:“为什麽?”

唐春色柔声道:“因为我们两个本领差不多。”

白晚照想再和他说话,唐春色已经睡著了。他陪白晚照回家,一路走的急,马车常换,人却没有好好休息。

***

花月夜的伤都是皮外伤,他不肯让唐春色碰,自己上药。过了十几天,渐渐可以行动自如,纵然还没有彻底痊愈,也不影响什麽了。

唐春色和白晚照商量了之後,和花月夜坐了轿子,熟门熟路的去花醉梦家。他上次来就住在这里,和进自己家也没有差别。

守门人看见他掀开轿帘子,先请了他进来,才派人去通报的,笑道:“我们公子这些日子正不开心,还好唐公子你来了陪陪他。”

唐春色道:“咦,醉梦不开心麽?你去吧,我会让他开心的。”

轿子抬进内院,轿夫们纷纷退去。

花醉梦迎出来道:“春色,你怎麽回来了,还坐了侯府的轿子出来逞威风。”

唐春色撩开帘子跳下来,笑道:“醉梦,我听说你这些天很不快活。”

花醉梦恼怒道:“那些嘴快的,等我一个个拔了他们的牙。”

唐春色道:“你府里那些花奴呢,怎麽一个也没出来,平时不都在外面麽?”

花醉梦道:“看的厌了,让他们全待在後面院子。”

唐春色吐了吐舌头,和他坐在院子里的软榻上:“醉梦,我知道你为什麽生气不开心,我带了个礼物给你,你看了一定会心情好起来。”

花醉梦笑道:“是什麽?”

唐春色道:“是你最喜欢的,当初我管你要,你都不舍得。如今我送给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花醉梦脸上的颜色渐渐变了。

唐春色的轿子停在内院的边上,轿帘先被一只雪白的手轻轻拉开,修长的五指微微颤抖,可见手的主人内心的挣扎。

花醉梦看见朝思暮想的人从轿中走了出来,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花月夜缓缓走过来,跪在他面前,脸上全是求恳和无助。他轻轻的抱住花醉梦的腿,把脸贴在花醉梦的膝上。

这样的示弱和温柔,唐春色觉得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花醉梦咬了咬牙,将花月夜踢到一边去了。花月夜不住的颤抖,不敢再靠近他,低声道:“公子,公子。”

花醉梦踏前一步,去拉他的头发。

唐春色吓了一跳,拦住花醉梦,恼怒道:“你干什麽?!这次可是我送给你的。如果不是我救月夜,也许他就死在路上了。如今他是我的了,你不许随便打骂。”

花醉梦冷道:“我说过什麽,你忘记了麽?”

这句话是对花月夜说的,花月夜瑟缩了一下,他当然没有忘记鞭子落在身上的滋味。花月夜仰头望著他,两行清澈的泪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花醉梦把头转到另一边去,不去看他哭泣。

花月夜颤声道:“公子,我宁愿死在你身边。”这是句真话,他根本没有求生的本领,离开了花醉梦和杭州,只能被人糟蹋死。如果不是唐春色和白晚照救他,纵然没被别人蹂躏死,也会自尽了。

花醉梦咬牙道:“那我就打死你。”

唐春色看他的眼睛都气的红了,像是真的动怒了。连忙上前拉开花月夜,点了花月夜的穴道,一把扔回到轿子里去。他的武功家学渊源,十分了得,虽然比花醉梦小两岁,如果真的需要拼个高下,也绝不会输给花醉梦。

花醉梦咬的牙齿咯咯作响。

唐春色暗暗咋舌,拉他进屋去,不解道:“醉梦,你不最喜欢他的麽,为什麽现在发那麽大脾气。我半个月前捡到他的时候,他在城门外被一群人欺负,那些人从城里就跟著他,他躲了一夜,出了城,天亮了没地方多,还是被抓住了。”

他说到这里,看花醉梦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关切和惊惶,那是发自内心的担心和在意。唐春色继续道:“那些人打他欺负他,还要糟蹋他,连衣服都被撕碎了……”

花醉梦狠狠的打断他:“别说了。”他无力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春色,谢谢你,你把他留下吧。”

唐春色摇头:“我要把他带回去,免得你再生气真的打死了他。醉梦,到底是为了什麽?”

花醉梦长叹了一口气,半晌低声道:“你回蜀中後,我也出了次远门。带著月夜去京城游览,住在京城的水天一色园里。那处是温柔乡,但我不过寄宿,并没有点什麽人来陪。我到之後的第三天,叶归舟也去了那里。我和他约好出去赏玩,回来时看见水天一色的一位邱管事和……和月夜纠缠在一起。”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想必回忆这件事让他极不舒服,好半天才继续讲下去:“我一怒之下打断了那个管事一只手。带月夜回了杭州,路上问了他许多次,他都说他是自己愿意的。我……我才赶了他出去。他很少见生人,只不过见了那麽一个,说了几句话就甘心侍奉枕席,我真恨不得杀了他。”他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唐春色,事实在去水天一色园之前也有一件事让他怀疑花月夜不忠不贞。

唐春色皱眉道:“也许他是被逼的,有什麽苦衷?”

花醉梦废然道:“我怎麽会不问,可是他说他没有苦衷,他是心甘情愿的。”

唐春色想起自己帮花月夜上药,给花月夜脱衣服时遇到的困难,微微摇头道:“我不相信他是自己愿意的。醉梦,你别先发脾气,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等我帮你问个明白,也许另有隐情。我救了他,他都不肯告诉我这些事,可见绝不是什麽放荡的人。”

花醉梦当然希望是另有隐情,可是他也的确问的清楚明白了。从京城到杭州,这一路上不知问了多少次,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唐春色也不再多说,带著花月夜回白府去了。他先和白晚照商量了一下,然後把花月夜抱出轿子,花月夜脸上全是泪痕,显然伤心已极。

唐春色柔声道:“醉梦告诉了我,月夜,京城的那个人是谁?你和他是什麽关系?”

花月夜道:“我从前不认识他,现在也不认识。”他身子微微颤抖,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唐春色道:“那你为什麽说你是心甘情愿的。”

花月夜不住颤抖,良久道:“我也不知道,他抱我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可我的确从前不认识他。”

白晚照若有所思,问他:“那个人会武功麽?”

花月夜小声道:“不会。

唐春色和白晚照对望了一眼,显然彼此都在想:“如果会武功,也许是关外的摄心术。不会武功,那真是太奇怪了。”

唐春色安慰了花月夜几句,看他眼中的伤心绝望,觉得一阵心酸。情不自禁道:“你别难过了,我和晚照去京城帮你看看那里到底有什麽古怪。醉梦是太喜欢你被气昏头了,过些日子就会好了。你先住在这里,等他想你了来求你,你再回去。”

白晚照也道:“这样正好。”

他们两个艺高人胆大,全不相信花月夜会真的背叛花醉梦,决心去帮助他寻个真相出来。花月夜正要跪下,唐春色连忙去扶他,好好的安慰了他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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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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