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缕情丝

第四十一章 一缕情丝

清晨,山村像往常一样,经过一阵安静,然后,炊烟升起,家家户户开始烧火做饭,伴着鸡狗牛羊的叫声,还有人们呼叫说话的声音,汇成了一曲乡村交响乐,这时村民们才觉得,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太阳已经在东山头上露出了笑脸,无私地把光明和温暖送给勤劳的人们。山坡的庄稼一片金黄,秋收在即;河边,几个村民一边遛马,一边交谈,憨实的脸上映衬着明天五谷丰登带来的喜悦。

杨家宽敞的屋子里,这几天却是喜忧参半,西屋,杨山和妻子“无情花”正为即将为人父母这件事情高兴呢;东屋,本来也一直为此事兴高采烈,可这两天却失去了往日的欢乐。

早饭,杨母早已放下碗筷,而杨父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尽管他平时喜欢喝酒,但以前早饭时从来不喝酒,不过这个规矩在前几天被他改了,于是,他开始养成了这个习惯:喝闷酒。

杨母见他迟迟不下桌,埋怨道:“早晨你就开始喝,像灌马尿似的,有啥意思?都快晌午歪了!”

杨父不语,又喝了一口酒。

杨母继续说:“这几天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杨父这才放下筷子,沮丧地:“看来我这个村长要当到头了,赵二铁四处活动,准备在这次选举中把我拿下呢!”

杨母压根就对这个屁大的村官不感兴趣,早就不想让他干了,就趁机劝道:“你还真把这个破村长当个什么官了!有什么意思?你最好别干了,免得把村里人都得罪尽了!”

事到如今,杨父可能也觉得再干下去没什么意思,说道:“我也不愿意干了,妈的,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只不过我咽不下这口气!”

杨母见他不想干了,暗喜,就说:“你就别跟赵二铁较劲了,人家财大气粗,咱斗不过人家,再说都乡里乡亲的,别撕破脸皮,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杨父抬手,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今年不知怎的,不顺心的事情咋这么多!这不,昨天,小兰的对象家又托媒人来说事了。”

杨母精神一提,忙问:“说啥事?”

杨父转脸,望着窗外:“能有啥事?还不是催着让小兰尽早过门?”

杨母立即变脸,十分不快:“那可不行,马上割地了,谁家不用人?让他家最少再等一年,我这个老闺女在咱身边多借力,我怎么舍得让她这么快就嫁人?”

杨父无可奈何地:“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小兰已经订婚一年了,咱也早就收了人家的聘礼,恐怕由不得咱们了。”

杨母一副苦脸,就像做买卖赔钱了一般,叹道:是女大不中留啊!想想小梅,白养这么大,打个招呼就走了,咱们干脆没借上光;现在这个老闺女刚借上一点光就又要嫁人,看来,这养活闺女就是不划算!”

杨父继续喝酒夹菜,不语,望着外面。

院里,几只小鸡东奔西跑,点头啄着地上的食物……

想起女儿,一缕情丝游上心头,杨母开始念叨:“说到闺女都要离开,我怎么就想起小梅这个不争脸的丫头,结婚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过得怎么样,顺心不?”

杨父没好气地:“还惦记她干啥?她自己愿意的,过的好坏和咱们没关系!”

杨母剜他一眼:“好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生气归生气,可我能不惦记吗?对了,上次大外甥大来串门,说好像在菜市场见过小梅和那小子,他俩好像做小买卖,卖菜呢!还说小梅好像身板有点‘不利索’,是不是这丫头怀上孩子了!”

杨父像没事一样:“怀上怎么样?生下来随那小子姓,还不是人家的孩子?”

杨母说:“这丫头也不来个信说一下,她爸,我想这几天去她姨妈家串门,顺便看看这丫头。”

杨父冷冷地: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说完,放下筷子,一推饭桌,**靠在墙上,坐着怄气。

杨母见他终于结束了坐席一样的饭局,急忙收拾碗筷。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扬大嫂在家吗?”

杨父抬头望窗外,看到来人,赶紧扭过脸,装作没看见。杨母答应一声“在家”,就开外屋门,见一个中年妇女进院,有点吃惊,原来是赵二铁的媳妇。别看老伴儿跟赵二铁暗中较劲,可杨母平时跟赵家面上还算过得去,不过两家人平时并不相互串门。今天见二铁媳妇突然来访,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所以,杨母脸上带着微笑,把她让进里屋。

杨父见“对头”的媳妇来了,心里来气,又不好跟女人作,强挤笑脸:“那个什么……兄弟媳妇,你坐!”

二铁媳妇看来心挺宽的,像见到老朋友一样,说道:“大哥,在家呢!我就不坐了,跟你们说个事,说完马上回去!”

杨母就问:“什么事?他婶子,你说!”

二铁媳妇说:“刚才我在家接到小梅对象打来的电话,说小梅在医院生了,是个女孩,挺好的,大嫂,该恭喜你呀!你当姥姥了!”

杨父闻听,面无表情。杨母显得高兴,急问:“好啊!还说啥了?”

二铁媳妇停顿一下,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还说小梅做的是剖腹产,流血过多,好像还在昏迷。”

杨父脸上似乎有了一点表情。杨母脸色大变:“什么?怎么回事?还没醒?她二婶,别吓唬俺!你可听清楚了?”

二铁媳妇肯定地:错,大嫂,这事我能不谨慎吗?我都问了好几遍呢!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去看看吧!”

杨父自言自语道:“真是造孽,这个丫头当初不听老人话,我就知道会有后果。”

作为父亲,说出这话确实过分。二铁媳妇也是妇女,生孩子的时候也是剖腹产,经历过痛苦,体验最深,就半真半假地批评杨父:“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梅咋说也是你的闺女,现在都这样了,你这个当爸的哪能说这话?赶快和我大嫂打车去看看吧!”

论起辈份,自己是大伯子,人家是兄弟媳妇,按乡下的规矩,大伯子不能跟兄弟媳妇斗嘴,杨父顿时没话了。

杨母问:“他婶子,打车很贵吧!”

二铁媳妇觉得此时应该借机缓解一下两家的紧张关系,爽快地说:“对了,我家那台小汽车正好在家闲着,让二铁送你们去,我们不要钱。”

杨父不情愿地:“不行,我们自己找车。”

二铁媳妇心想,这老家伙真是死要面子,就善意地堆起笑脸:“大哥,都啥时候了?还赌气?我马上回去叫二铁开车过来!”说完离去。

赵家共两台汽车,一台货运大车,一台小型半截车,今天小车确实在家闲着。二铁听媳妇讲完杨家情况,二话没说,开着汽车就过来,停在杨家大门口。

树怕扒皮,人怕见面。赵家如此诚心,杨父觉得也算给足自己面子了,心想见好就收吧。于是老两口进驾驶室,**还没坐稳,儿子杨山和儿媳“无情花”跟着来到汽车旁。

“无情花”挺个肚子,也怀孩子好几个月了,见公婆要去城里看望女儿,一脸不高兴,对杨母嘟嘟囔囔说:“我也好像快生了,可要早点回来!”

儿子“山羊”也说:量早点回来,万一这两天青花生了,恐怕没人照顾。”

杨母只好说:“我知道了,放心吧。”

汽车启动开走,后面扬起一溜灰尘。

急诊室病床上,小梅脸色苍白,二目微闭,静静地躺着接受输液。那个王医生在一旁仔细查看吊瓶和诊断仪器,一个护士守在一边。任民紧锁双眉,关切地注视小梅,心里不住地祈祷……

走廊,大明和桂花坐在椅子上等待,两人跟任民一样,一夜没睡觉。门开,王医生和任民出来。

任民问:“王医生,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一夜过去了,我媳妇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我心里没底呢!”

就是昨天那个白脸王医生,此时判若两人,笑容可掬地耐心解释:“你们不要着急,根据我的检查和观察,杨小梅的身体各项指标没有问题,特别是心脉和脑电波都很正常,由于失血过多和麻醉作用引起的昏迷,估计不会过二十四小时就会醒来!现在过去十二个小时,估计快醒了。”

任民消除了一些紧张情绪,鉴于担心,还是急问:“听你这么说,这昏迷也属于正常现象?”

王医生微笑点头:“可以这么说,根据我们医院…据我的经验,你爱人的情况属于比较理想的。刚才我已经察觉到她的手脚偶尔会动,根据我的经验,这就是清醒的前兆。”

最后这句话,任民听后一阵惊喜,情不自禁抓住王医生双臂,激动地:说的是真的?”

王医生被抓,实属突如其来,吓了一跳,想起任民昨晚对院长的那个狠劲,有些害怕,竟然目瞪口呆……

任民忽然明白王医生是个女的,不好意思,一阵脸红,赶紧松手。

王医生这才如释重负,坦诚道:“我哪儿敢骗你呀!”

她现在的确不敢骗任民,甚至说话的态度早就改变了。原来,昨晚见任民和大明哥俩对院长的凶狠表现,王医生也差点吓昏过去,总算见到不要命的了;早上,院长把她叫到办公室斥训一通,又把她吓得半死,这才意识到自己工作态度问题的危害,要是再不及时改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因此,对任民他们怎敢再次轻易冒犯?

桂花见那个白脸医生的态度变了,心想,原来她会笑!大明心里也在琢磨,这些人果然欺软怕硬,看来对他们动硬的就对了,由此可见,拳头就是硬道理,这回又是一次证明嘛!

走廊那头,传来说话声,那是小梅父母跟值班医生打听小梅病房的声音;然后,两人向这边走来。

任民见状,急忙迎上几步:你们来了,好快!”

杨父依然绷着脸,干脆没理会任民。

杨母张望:“小梅在哪儿?我要看看她!”

任民对王医生说:“这是我岳父岳母,让他们看看吧!”

王医生稍想一下,说道:“好吧,按说病人现在不能打扰,我破例一回,你们只能看一眼,千万别说话!别激动!”

任民答应:放心!”

老两口进病房。杨母见小梅依旧双目微闭,静静地躺在床上,毕竟母女亲情,十指连心,伤哪个手指不心疼?一阵心酸涌上心头,情感闸门实在控制不住,一声,她禁不住地哭了……

王医生赶紧劝解。杨父只看小梅一眼,就退出病房,来到走廊找任民算账。

杨父看见任民,火冒三丈:“我就知道小梅跟着你这个穷小子肯定要受罪,小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长辈骂人,任民只能接受,低声说:梅现在这样,我也着急!”

杨父提高嗓音:“你着急有个屁用,你能替小梅生孩子挨刀吗?”

任民解释:别生气,听王医生说,小梅好像没多大事……”

本来是句安慰的话,可杨父听着十分别扭,更是生气:“还他妈没多大事儿?她死了才算有事?都说你平时对小梅如何如何关心,妈拉个巴子的,我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嘴上说的好!”

任民的喉咙好像卡住了什么东西:“我……”

桂花见任民挨骂,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杨父真是不讲理,哪儿有老丈人随便骂女婿的?就算以前有些积怨也不应该如此作嘛!成何体统?

考虑到自己是局外人,桂花耐着性子,赶紧劝说:“大叔,您不知道,任民对小梅确实很好,我们这些邻居都看见了,大家都夸呢!”

大明也说:“没错,大叔,任民和小梅整天和和气气、高高兴兴的,我们都羡慕死了。这回小梅生孩子,是难产,必须做手术,这不能怪任民啊!”

桂花继续说:“是啊!大叔!任民为了让医院保住小梅和孩子,眼珠子都红了,差点把院长掐死,平时从没见到他火呢!可见任民对小梅多么爱护。刚才听王医生说,小梅真的没什么大事,快醒了……”

杨父这才一**坐在了椅子上,总算消点气,把脸转向一边。

病房内,杨母在王医生的劝说下,停止大哭,不过还在小声抽泣:“小梅啊,你咋不醒啊!可别吓唬妈!妈受不了啊!要知道你这样,不如让妈替你挨这一刀!”

王医生和护士极力劝她:“大婶,小梅没事的,你先出去一下!别哭!”

王医生给护士使个眼色,两人搀扶杨母,准备离开房间。

朦胧中,小梅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嘴角动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清醒过来,认出母亲背影,微弱地叫了一声:“妈……”

声音不大,杨母虽然已经走到门口,但听的真真切切,她太熟悉女儿的声音了,急忙转身,见小梅果然醒来,睁眼正看着自己呢!惊喜,赶紧过来坐在床边,关切地问:“小梅,你真醒了!小梅,还认识我吗?”

小梅的手术其实很顺利,只不过是麻醉剂的作用,加上失血较多,所以醒来较晚。见母亲到来,小梅身上来了一点精神,当然,她有些意外。一晃一年没见面了,见母亲的脸庞隐约又多了皱纹,真是岁月无情催人衰老!看来母亲还在过着操心的日子,想到这里,小梅心里除了激动,又夹杂着酸楚。

岁月虽然无情,但母女亲情岂能轻易割断!听见母亲问话,小梅说道:是我妈,我怎能不认识您?您来了真好……我好想您!”

王医生也松了一口气,压在心里的这块石头可落地了,她赶紧轻轻抚摸着小梅的一只手小梅,你感觉咋样?”

小梅轻声回答:“好像睡了一觉,肚子……有点疼!”

王医生极力安慰:“好了,没事了,你不要大声说话,注意休息!”

走廊,得知小梅醒来,几个人也没跟医生商量,立刻都进来。

小梅看见爸爸,一阵心暖,轻声地:也来了!”

杨父心里好像还是没过来那个劲,不冷不热地:梅,你好好休息,注意养好身子骨。”

最高兴的当然是任民了,自从小梅十分情愿地白白嫁给自己,他是多么爱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平时,他担心小梅有什么磕磕碰碰,如今,眼看两口人马上变成一家三口人了,该有多么高兴!万万没想到小梅却做了剖腹产手术,几乎面临生死考验,这个考验又偏偏是小梅去承受,任民能不担心吗?

好在苍天有眼,在漫长的等待中,小梅终于醒了过来,任民心里异常激动,热泪盈眶,拉着小梅的一只手,声音哽咽:“小梅可醒了,没事吧!”说完,掏出手帕拭泪。

桂花心软,也在一旁擦泪:“小梅,感觉好吧!真高兴!对了,你的女儿长得很好看,眼睛像你!”

小梅精神一振:“是吗?我想看看!”

王医生对身边的那个护士说:“去把孩子抱来,小心点!”

护士抱孩子进来,杨母先仔细端详:“真是好孩子啊梅你看看。”

一般情况下,孩子刚生下来都没个孩子样,脸部或青或紫,或红或肿,过几天才能看出点模样来。可小梅生的这个女孩真是不一般,脸色红润,气色很好,不但眉清目秀,而且头油黑,小手张牙舞爪的,就像几个月的孩子,众人见状,无不惊讶赞叹。

桂花接过孩子,轻轻地放在小梅身边。小梅扭脸看,脸上露出喜悦:“大嫂,这真是我的孩子吗?太可爱了!”

桂花笑着说:“小梅,是你的孩子,正好六斤八两,你多幸福!”

母爱无边,随着婴儿诞生而产生,小梅不住地念叨:“真好……真好!这孩子真好!”然后对桂花说:“大嫂……我好像有点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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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营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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