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寒青站起来,把宋尘也拉起来。「走吧,去我表哥那里。」
他没有回答宋尘的话。宋尘大为失望,推开他的手,坐在地上。
寒青倔强,「我不高兴带你回去,我要你陪着我。」
宋尘愤懑:「我为什么要陪着你,我根本不认识你!」
寒青也发脾气,「你走不走?不走就自己留在这里!」
宋尘咬牙不肯开口。
寒青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真的走了,你可别哭。这树林里有老虎和狼,个个都会吃人的。」岛上连稍微大一点的动物也没有,更别提这些野兽。他随口说来吓唬宋尘。
宋尘果然很害怕,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
寒青一把拽起他来,背到背上,提着装小兔子的笼子,往来时相反的方向去了。路上告诉宋尘,岛上是一个门派,其实也是亲族,分成几大家分住在岛上的东、西、南、北。现在要去的是寒青的姨母家。
宋尘不回答他的话,一声不出地伏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眼前就逐渐现出院落。处处繁花,比起寒青居住那边多了许多秀气。
寒青把宋尘放下来,拉着他的手走过去。进了虚掩着门的一处,院子里摆着软榻。
一位中年美妇正在闲坐着赏花,看见他们进来笑着招呼:「青儿,快过来。」
寒青凑过去亲热地喊:「姨母。」
宋尘行了礼,却不知道该怎样称呼。
寒青说:「你也叫姨母好了。客气什么。」
宋尘迟疑着没有开口。
那妇人是萧殊的母亲岳黎,笑着招呼他们在她对面坐下。对宋尘笑着说:「叫什么都没关系。这是哪来的孩子,这样俊俏。和我们青儿长得还真像。」
宋尘看她温柔慈祥,想起自己的母亲,心中酸楚,眼泪一下涌了上来。
岳黎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青儿欺负你?」
宋尘哽咽:「我想回家,我想我的爹娘。」
岳黎连忙安慰他:「可怜的孩子,别哭。每过几天都有船路过这里回中原。」
宋尘低声道:「寒青不让我回家,他要我爹爹拿钱来换。」
岳黎转头望向寒青,眼神里全是责备,不悦责问:「青儿,你真是越大越胡闹,这是什么下流的事?」
寒青辩解:「姑姑,他是宋谨的儿子。」
这理由也心虚得很,他本来没有去捉宋谨儿子的打算。宋谨儿子众多,他偶然看宋尘生得漂亮,才生了念头捉了他回来。
明知道父亲会责怪,却不肯放宋尘回去。
岳黎听他说宋尘的身世,脸上的神色却忽然变了。拉住宋尘的手,声音有遮掩不住的微颤:「好孩子,你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生日?」
宋尘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耐心回答:「我今年十七,是荣成三年中秋之夜生的。」
岳黎心里猛地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寒青奇道:「你和我是同天生的?真正有缘。」笑着把宋尘抱在怀里,在宋尘的唇上重重地吻下去。
岳黎大怒,「松手!成什么体统!」
寒青委屈,「姨母。」声音拖得长长的撒娇。
岳黎强压住心中的激荡,勉强把声音放得平稳:「青儿,你们平时都怎么相处?」
寒青笑,「他住我那边。」
岳黎声音颤抖:「你们有没有……」
她早就知道寒青喜欢男孩子,这句话却实在问不出来。
宋尘看她神色奇怪,以为她是被寒青气的。觉得面前的这位长辈真是好人,安慰岳黎:「寒青平时不打我的,谢谢姨母关心。」
殊不知寒青不打他,才更让岳黎担心。
寒青嬉皮笑脸,「好姨母,我们要在这住几天。」
岳黎收拾心情点了点头。「你就住在我这院子,我再让人给这孩子挑个屋子。」
寒青推辞:「不用这样麻烦,他和我住在一起就好。」
他搂住宋尘的腰,问宋尘:「你愿意和我一起住,还是自己住?」
宋尘在这里没有一个认识人,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脚边的小兔子。「我和你一起住。」
岳黎厉声道:「不行!」
她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寒青被吓了一跳。宋尘自幼在严厉的双亲管教下生活,倒是比他习惯得多。
寒青笑,「姨母不愿意留我,那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探望姨母。」
他对长辈向来尊敬有礼,虽然觉得岳黎的反应奇怪,仍旧亲亲热热地和她说话。
岳黎心里一团慌乱,想了想才吩咐:「你们留下吧,住在殊儿那里。」
她站起来。「我今天太累了,要先休息。人年纪一大,精神都跟不上,不比你们这些小孩子。」
寒青孝顺地扶她进屋,才出来带宋尘走了。
萧殊的下人与他极熟的,看寒青来了,笑着端茶送水,飞快地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他们。
宋尘把小兔子放在桌子上,看了看被咬伤的手指,不敢再去摸牠。
寒青把笼子打开,拎着小兔子的耳朵给他。「你把手指伸进去兔子当然咬你。摸牠的头没事的。」
宋尘摸了摸小兔子的背,兔子的毛顺滑温暖。宋尘玩了一会儿,想起寒青不肯放自己走,伏在桌子上发呆。恨他,还是不恨他?寒青站起来对窗外打了一声口哨,一条十分高大的狗猛地从窗子扑了进来,凑到寒青面前,用头蹭寒青的腿。
寒青笑了一下,指了指桌子上的小兔子。
大狗灵巧地跳过去,把前爪搭在桌子上,受惊的小兔子吓得一动不动,宋尘也吓得不敢动。看那只大狗又往前挪了一下。
宋尘忽然伸手出去把兔子抱在怀里。感觉狗向他扑过来,热气几乎喷在他脸上,惊恐地叫了一声。
寒青拉住大狗,斥责:「我的人你也敢吓!」
那狗得意地晃晃尾巴,寒青把牠按得坐在地上。
宋尘已经反应过来,用力地踢了寒青一脚。
大狗看他踢寒青,倏地站起来,冲宋尘展示了一下口里光洁锐利的牙齿。
宋尘气愤至极,也踢了牠一脚。色厉内荏的大狗立刻重新趴在地上。
寒青嘲笑牠:「遇到厉害的了吧,现在你明白我是多么温柔。」
大狗吐出舌头,在寒青的手上狠狠地舔了一下。
寒青笑对宋尘说:「这是我的小黑,他从来不咬人的,是和你开个玩笑。」
寒青拍了拍大狗的头。「小黑,这个是我的宋尘。」
小黑谄媚地舔了舔宋尘。
宋尘好奇地伸出手去摸牠的头,感觉掌心被小黑湿润的舌头舔来舔去,微微的痒,笑了出来。
寒青飞快地把衣服脱了,往床上一滚。想跟上去的小黑被一脚踹了下来。
寒青招呼宋尘:「我睡午觉,你要不要来?」
宋尘想了想,把小兔子装在笼子里,才放心地上床去躺下。他这一上午累得厉害,早就困倦了。
萧殊回来的时候,小黑正在窗外的草地上好整以暇地翻那只装小兔子的笼子。看见萧殊,站起来摇摇尾巴。
萧殊忙把小兔子捡起来,打开笼子看看。可怜的兔子估计是吓傻了,半天也没有反应。
萧殊敲了小黑一下。「哪里来的兔子,八成是寒青给宋尘抓的,你竟然敢乱碰,小心寒青杀了你吃肉。」
寒青只在腰上胡乱缠着件衣服,推开门出来。「表哥回来了,我正好饿了。」
萧殊带点邪气笑了下,「饿了你怎么不吃宋尘?」
寒青像是没有长骨头似的直接躺在草地上,随手揪了朵身边的花。「他在发脾气。」
萧殊笑,「哦?」
寒青噘嘴,「他要回家。」
萧殊坐在他身边,「那你想怎么样?」
寒青叹气:「我带他回来,怎么可能放他回去?爹都不会让。」然而又皱眉,「可是宋尘好像挺可怜。」
萧殊笑着打了他一下。「什么好像,本来就是可怜。」
寒青苦恼。「我不舍得他。」
萧殊给他抚平眉心。「你从前找的那些都是你情我愿的。这次硬抢了人带回来,也实在说不过去。」
寒青困惑。「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见到他就很喜欢。就算宋谨真的肯赎,也许都不会把宋尘还给他。」
房门声响,宋尘从里面出来,看寒青躺在草地上,舒服地坐在寒青身边,倚靠在寒青身上。彷佛有与生俱来的默契。寒青一手搂住他的腰身。
宋尘低喃:「我想吃八宝饭。」
寒青满口答应:「好。」转头看他表哥。「我要醉鸡。」
寒青又对宋尘说:「这个是我表哥的拿手好菜,天下没第二个人擅长的。」
宋尘游目四顾,看见萧殊手里的小兔子,奇怪地望了牠一眼,不知道兔子怎么会跑出屋来。萧殊连忙把兔子放下,小兔子趴在草地上啃草。
宋尘自幼辛苦读书,生平从没有这样惬意的时候,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再也没有半分不快乐。
他悠闲地枕在寒青腿上。假如是其它人不穿衣服,他会觉得不舒服,但是寒青这样懒散地赤裸着上身和腿,居然只让他觉得自在自然,像是早已熟悉很久。
不能见父母令他担忧难过,可心里似乎隐约觉得就这样也不错。只是留恋这里而不思念父母,未免太过大逆不道,他稍微想了一想,就把念头转走了。
晚饭与萧殊母子同吃的。岳黎给宋尘夹了好些菜,问了问他平常的生活。萧殊和寒青听宋尘说从早到晚的读书,都觉得太过沉闷,个个暗自庆幸没有生在他家。
岳黎特地嘱咐:「青儿不要欺负他。」
寒青连连点头,末了故作委屈。「姨母偏心。」
岳黎板起面孔,「你每天胡闹,我看是你爹打得你太轻。」又叮嘱:「你姑姑这次闭关快出来了,自己想好怎么说,真是一天也不停止。」
寒青嬉皮笑脸的听了,手里给宋尘夹菜。岳黎暗自叹气,宋尘斯文有礼,寒青潇洒不羁,好一双漂亮的孩子。她看得心中难过,感慨上天无情,造化弄人。
寒青看岳黎始终不大开心,握住她的手,「姨母,我从小没有娘,妳就是我的母亲,千万别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做荒唐事,害妳不开心。」
宋尘在边上听着,露出悲伤的表情。那是下意识的真情流露,他在为寒青没有母亲难过。
岳黎全都看在眼里,勉强笑了笑,「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寒青笑着点头,问宋尘:「我表哥的菜好不好吃?」
萧殊笑,「才想到你表哥啊,都不见你给我夹菜。」
寒青嬉笑不答。
宋尘夹了一筷子醉鸡给萧殊。
寒青把碗举过去给宋尘。宋尘想了想,装作没有看见。绕过寒青的碗夹菜吃饭。
萧殊不敢大笑,几乎憋出内伤来。寒青满脸懊恼地空举着碗在那里等着,最后狠狠地瞪了宋尘一眼。
吃过晚饭,岳黎说累,回房休息去了。他们三个去到院子里纳凉。
小黑冲上来,舔了舔寒青,又舔了舔宋尘。
萧殊在牠头上敲了一下。「就知道巴结。」
年轻人坐在院子里,自然比较有话说。
小黑趴在宋尘脚边,宋尘坐在软榻上听他们兄弟谈论天南地北。他听得有趣,十分自然地躺在寒青的肩上。
寒青下意识地一边轻抚他的头发,一边和表哥讨论武学上的体会,和在外面遇到的趣事。晚风吹来,无边惬意。
夜晚睡觉的时候,宋尘不肯再来一次。寒青游说、挑逗都无效,搂着他聊天。
宋尘抱怨:「我腰很疼。」
寒青提起内力,手掌在他腰身上的经脉穴道处游走。宋尘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满足地叹了口气。
寒青觉得遗憾。「你现在学武来不及了,不过学学练气,也可以强身健体。」
宋尘皱眉。「爹说学武的人最是蛮横,让我不可沾惹。」
他趴在寒青的身上,伸手向上拉住寒青的耳朵揉捏,「你是很蛮横,」顿了一顿,「可我很羡慕你。」这句话说得由衷至极。
寒青听得心中一动。「你羡慕我什么?」
宋尘的话句句由衷。「羡慕你自由自在,我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做,爹爹终日训斥。母亲待我好些,可是长年卧病,也不怎么见我。」
他想起寒青没有母亲,父亲因为他犯错,就将他打得浑身是血,比起自己的父亲却又更加可怕。他不明白寒青对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只觉得寒青的父亲可怕。向上爬了爬,在寒青的唇上亲了一下。
寒青回吻了他,问他:「你从前在家里那么闷,怎么没想过出来玩?」
宋尘皱眉。「我出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这次出来就被你捉住了。」
他提到这个问题,寒青明显地沉默了一下。
宋尘奇道:「我爹不给你银子,你就不放我走么?难道要留我一辈子?」
寒青笑,「那很好啊,有什么不可以。」
宋尘苦恼。「我娘会担心。」
寒青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宋尘惊叫了一声,然后笑出声来,他喜欢寒青忽然的动作,猛地抱起举高或者被抛起来等等。
毕竟是个男孩子,被管得太严了,需要释放。
宋尘咬住寒青的肩,留下牙印后就挪个地方再咬。寒青让他去咬,连动也懒得动。
宋尘过了一会问:「你是匪人?」
寒青皱眉。「真难听,好像是吧,你怎么才想起来问?」
宋尘出神。「原来匪人是这样的。」
寒青本来想胡乱答应一句,把这个问题遮掩过去。听他这么说,觉得十分的不得了。警告他:「谁说都是这样子的。小心你遇到了真的匪人,人家打你杀你!」
宋尘搂住他的脖子,「嗯,知道了。」安稳地合上眼睛。
寒青笑了一下,他背上的伤在那有疗伤功效的温泉里泡过,已经快好了。现下觉得既然得到宋尘,就是再被打一次也无所谓。
***
岳黎在第二天独自去了西山,这边只有寒青的姑姑寒真居住。因为她最近三个月在闭关,山上几间房子越发的冷清。
岳黎算着她已快出关来碰碰运气。迈到山路中段时,已远远看见寒真的身影。
寒真站在树下,踩着一地落花。夏日明媚的景色却因为她脸上的神情变得寥落。
岳黎叹了口气:「师妹。」
寒真抬头,「师姐,妳怎么会过来?」
岳黎实在不忍心和她说,却也不能不说。拉着她的手进了院子,柔声道:「青儿这次出去,带了个男孩子回来。」
寒真也不生气,只是笑说:「他真能胡闹。」
岳黎不知该怎么开口,随口答应着:「可不是么,装作要勒索人家,其实就是抢人。那孩子长得很漂亮。」
寒真自责。「都是我向着他,疏于管教。」
岳黎想起她来的目的,终究都是要说。狠了狠心咬牙说:「那是宋谨的小儿子,我问过了,荣成三年仲秋生的。」
寒真脸色倏地白了,岳黎握住她的手,冰一样的冷。
岳黎忙扶她坐下。寒真几乎可以听见她牙齿撞击的声音,心脏几乎快跳出去了。每一下都跳在嗓子口,又重重地落回去。
寒真猛地站起来,又重新坐下,手一阵阵地抖。「我要去看看他。」随即想起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大哥,他知道了么?」
岳黎皱眉。「姐夫知道是宋谨的儿子,未必知道是哪个儿子。」
寒真尖叫,「他很快就会知道的,快让他走,快让他走。」
她掩面站起来,惊恐道:「他们……他们……」身子晃了一晃,绝望道:「真是我的报应。」
岳黎见她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好不容易看她冷静一些,劝慰她:「还是先去看看孩子。」
寒真点了点头,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去,一路与岳黎施展轻功赶过去。就是她这一生最危险的对阵,也没有用过这么快的身法。
寒青和宋尘正趴在草地上斗蛐蛐,院门被猛地推开。两个人一起抬头,两张相像的面孔齐齐望着来人。
寒青笑,「姑姑。」跳起来扑到寒真的怀里。
宋尘也站起来,对寒真笑了笑。
寒真没有理会寒青,推开他径直走过去,轻抚宋尘的脸,颤声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尘有些奇怪,仍然礼貌回答:「我叫宋尘,字青山。」
寒真喃喃道:「青山,青山,真是个好名字。好男儿当如巍巍青山。」
寒青凑过去笑,「和我的名字很有缘分呢。」
寒真抬手重重给了他一个耳光。
寒青被打得呆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他虽然没有母亲,姑姑、姨母对他一向胜似母亲,无论他犯了什么错,连说一句都不舍得,动手更是第一次,寒真猛地把宋尘抱在怀里,「好孩子,我好想你,我对不起你。」
宋尘听得胡涂,却能感受到面前人的真挚情意。他自幼在父母那里,也从未得到过这样如火的热情。
寒真颤抖地伸手去抚摸他的眉眼,宋尘想了一想,没有躲避。
寒青咬牙站了一会,见姑姑完全不理他,转身跑了。
寒真拉着宋尘坐下,痴痴地望着他。
岳黎心中酸楚,眼见日过中天,对寒真道:「先回去吧,一会为妳送饭的念儿就要过去了,小心大哥知道妳来过这里。」
寒真震了一震,勉强站起来道:「好孩子,姑姑明天再来看你。」
宋尘轻轻点头,站起来和她告辞。
寒真脚步沉重的离开,远远地出了院落,看见宋尘仍然站在门外,眼泪一行行地落下来,转眼就被山风吹散了。
岳黎看宋尘满脸疑惑,温柔道:「这是寒青的姑姑,听说青儿这么不懂事,虏了你来,心里觉得对你抱歉。」
宋尘恍然大悟,笑了笑,「姑姑真是好人,姨母也是好人。妳们待我这样好,只要我回了家,就不生寒青的气了。他领我出来玩其实我很开心。」
岳黎叹了口气,摸了摸宋尘的头发,爱怜地开口:「你真是个可怜的好孩子。」
宋尘想起来一件事。「姨母,我要出去一下。」
岳黎叮嘱他:「你要去哪里,万万不可到青儿原来的住所去。」
宋尘答应:「我明白,我不去,我要到山上的温泉那里去。」
岳黎点头,「快去快回,叫寒青一起回来吃饭。」
宋尘爬山可远比寒青难得多,即使这边是近路,他走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到那天和寒青沐浴的温泉。水边扔着寒青的衣服,却看不见寒青的人。
宋尘走近了几步,看见寒青沉在水底。
人在水中,如何能活?!宋尘心中发急,猛地跳了进去,闭着眼睛下去摸索。还没有摸到寒青,人已经被水呛倒,喉咙和嗓子全都说不出的疼。
他痛苦地挣扎,被一双温暖稳定的手拉出水面。寒青看他溺水,忙把他翻过去放在腿上,轻轻拍他的背,压迫他的肚子。
宋尘吐出几口水后,逐渐清醒了过来。看见寒青关切的面孔,一把抱住寒青,「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淹死了。」
寒青不屑,「胡说什么,我在水里待半个时辰也不会有事情。淹死的人都是浮上来的。」
宋尘哪里懂这个,看他没事,一颗心立刻放下来,抱住寒青笑了笑。
寒青推开他,「别离我这么近,我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