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情怀悲壮,连惯用的「林杯」两字都用正式的「我」来代替,说完他甚至还磕了头,可见有多诚意。
张见勇吓呆了,这什么时代,居然还有人用许配两个字来求婚?欧卖嘎,以为演古装剧喔?
张见贤则是皱眉:「见勇是成年人,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他自己能作主,我不能干预。见勇,你说呢?」
「我我我,我不要!」脸都气到胀红了。
「老大!」伟仔向一旁看好戏的金龙求援。
金龙想想,当初自己能顺利把上小贤贤,伟仔功不可没啊,既然现在他看上了小贤贤的弟弟,也算肥水不落外人田,帮,这个忙当然要帮,可是怎么帮?
「小贤,我说啊……」试探性的开口。
张见贤瞪他一眼:「你有什么好说的?我弟弟不是云跃会的人,你也不可以擅自替他作主。」
金龙被这么一瞪,气势都软下来,想了想就说:「好,不替他作主。」
伟仔很哀怨,不过他家老大还有但书。
「伟仔,你是我手下,我来作主把你送给阿勇,从今天起你就是他的人了,以后三餐做菜给他吃,半夜炒饭不能少,扫地洗碗筷要勤奋,别让人说我金龙的手下不牢靠,知道吗?」
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伟仔很快会意,大声喊:「谢谢老大,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张见勇很生气很生气的站起来跺脚,大叫:「我不要、我不要!」
这个金龙跟伟仔是怎么一回事啊?他不要这个老婆还不行么?从前他一直怀疑哥哥是怎么被个黑帮老大给拐到手,现在终于见识到人家一皮天下无难事的本领了。
气到待不住,往外跑,张见贤叫了他几声也没应,忙吩咐伟仔追过去,弟弟要有个闪失,他真把伟仔给阉了。
张见勇出了门后就是一股作气跑,气往上冲的乱跑,好像听到伟仔在后头扯着嗓子叫,这下他跑得更快,没命的乱冲,过了两条街后喘不过气来,开始晕眩,倚着街角的建筑物蹲下来,觉得全身发冷,天旋地转……
「你小子又怎么了?」擅长跑路也擅长追杀人的伟仔几下就追到他,把人给扶起来问。
「痛……心口又痛了……」
伟仔急了:「忍着,我送你上医院去!」
伟仔立刻到路边拦计程车,可是这里不是计程车招呼站,好多计程车经过,看到他那流氓样,也没一个敢停下来载客。伟仔很慌张,看看张见勇正在难受,自己也等同身受,这时一个女人正坐进路边一辆车的驾驶座,趁那女人还没锁上车门,他抱起张见勇就冲进后座。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啊啊啊叫,夺门要逃出去。
伟仔一手扣住那女人肩膀,威胁:「不想被流氓追杀,现在就开车送我们到医院的急诊室去。快,我老婆要死了!」
那女人不敢回头确认生病的人是男的是女的,听到威胁也不敢反抗,车一发动就往医院去。
伟仔一边监视女人有没有故意把车给开到警察局,一边看着张见勇的状况,见他冷汗潸潸下,嘴唇发白,眼睛紧闭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了,自己也慌。
「软脚虾,这辈子你千万别给林杯早死啊……」他喃喃自语,说完还在那苍白的唇上亲了一下。
张见勇听到了,他并没有昏迷,只是胸口部位难受的紧,被一个热滚滚的怀抱给揽住,然后灼烫的唇轻吻,让他的身体也没那么难过了。
睁眼,对上伟仔忧急的一张脸,痛彻心扉的表情,让他被逼压的焦虑也没那么严重了。
对了,上回胸痛时,伟仔也是这样抱住自己,那时候就受到感动了……
他其实不讨厌伟仔啊,内心深处,听到那句让他别早死的话,心里也忍不住甜了起来,他其实是不甘心,从不认为自己是张开云,为什么身体却还是受到前世记忆的限制,非得要对这只黑熊有感觉?
不过,就算是耍性子,黑熊还是对自己很好,这点让他平衡了许多,心里一平衡,身体也就放轻松,突然间舒服许多。
「还痛不痛?」伟仔发现他醒了,忙问,扣住女人肩膀的手给缩回来,转而在张见勇的胸上轻柔按摩。
「大哥,不痛了……」软腻腻的回答。
伟仔听他喊起自己大哥,身体一震,两人同时间对望,对望良久,却是谁也没问什么。
直到可怜的女司机在前头颤声提醒:「……医院到了……」
伟仔开了车门要抱张见勇下去,被阻止。
「不痛了,回去吧。」张见勇说,他嘴唇的血色已经回来,也不再冒冷汗,说话不喘息,看起来正常了。
伟仔可是相当宝贝人家的身体,不放心:「还是检查一下?」
「真的没事,我知道。」张见勇很肯定。
这身体没古怪,古怪的是心,相抗衡的两种心情,一旦达成和解,就平静了。
女司机还在抖着声催:「两位、两位可以下车了……」
「不下车了,大姐啊,你给原路开回去……别发呆,开回去,林杯会付油钱。」好心情的伟仔说话柔和许多。
「不用不用,感谢大哥给我日行一善的机会。」女人哪敢收流氓的钱?握紧方向盘往原路回去,把两人给送回到家门口才真正松了口气。
张见贤跟金龙还等着,张见勇也没跟哥哥多提什么,只说要回房睡觉,进了房间后锁上门,让想跟进去的伟仔吃了好大一碗闭门羹。
伟仔幽怨的望回金龙。
金龙看不惯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怒眼圆睁教训他:「这样就放弃?干,以前小贤贤还想逃出国呢,照样被我给抓回来。追老婆就是这样,脸皮厚一点,手段狠一点,什么都会是你的……噢,好痛!」
被张见贤给拧了。
「什么歪理?教坏小孩子。走,我们先回去。」张见贤又对伟仔说:「你帮我照顾见勇,别太欺负人家。」
「知道了,小贤哥。」九十度鞠躬,恭送夫人老大。
那两人才刚走,张见勇又出来了,伟仔黏上去,嘿嘿呵呵傻笑。
「笑什么?我肚子饿了,去买碗面给我吃。」
伟仔搓手,狗腿回答:「想吃哪家的面,多远我都给你买回来。」
「老王牛肉面,大碗的,要他牛肉放多点,青菜多一点。」张见勇说。
「没问题,我每次去买,别人一碗里牛肉有三块,我的就六块,老王很上道。」
不是老王上道,是大家都怕流氓,张见勇知道这点,才每次都派伟仔去买牛肉面。
伟仔立刻开车去。为什么要开车?因为那地方在五公里之外,就算路途遥远,为了讨张见勇欢心,他可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伟仔前脚刚走,张见勇后脚就出门,骑上他的野狼一二五就离开市区,回到了张氏老厝。
老厝里已经任何人都没有了,小慈没来,旺伯也消失,几十年前曾经住在这里的人都死了,剩下几幅画。
走进画室里,那个人的画像仍在,据说那人是伟仔他阿公,对张见勇而言,那人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比较起来,他对伟仔还熟悉些,所以前生今世什么的,一点意义也没有。
「对不起,张开云?」他说:「我是我、你是你,你跟他都死了,我跟大黑熊却还活着。」
等伟仔匆匆又愤慨的找过来时,却见到张见勇在前埕中央处烧着东西。
「来也不说一声,害林杯急死了,以为你又发疯乱跑。」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张见勇问。
「啊就心电感应啊,想说你如果又发疯乱跑,不是跑来老厝,就是到河堤边上去。你烧什么纸啊?」
「就那些画,不想留,烧了也好……」低声说。
伟仔觉得很可惜,说:「好可惜,你花了那么多时间清理,还把它画完成,就这样一把火烧了,好像人家清明节烧那些纸衣纸裤给祖先一样。」
张见勇笑了,觉得这比喻好。
「你阿公的画像是张开云为自己画的,烧给他也是应该的,其它的画就烧给旺伯,他当孤魂野鬼这么久了,几幅画给他送行,他一定也高兴。」
伟仔好奇地问:「你不怕鬼了喔?」
「不怕,像旺伯就不可怕嘛!」
「那就好,刚刚你背后有个影子,林杯想说旺伯还没去投胎啊?可能是他还想回来看看你……」
「啊!」张见勇第一时间惨叫,跳到伟仔身上发抖,闭着眼睛喊:「快走啦,我怕鬼!!」
伟仔心中暗笑还说不怕鬼了,给林杯随便几句话就吓成这样,以后就拿这招治他。
张见勇感觉伟仔抱着他在走路,以为要带他上车回家,结果听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张开眼睛看。
「回来房间做什么?」原来伟仔抱他回之前两人同睡的那间房。
「重温旧梦啊,你在这张床上最淫荡了,林杯一想到就会冻抹条。」说着就把人给抛到床上,他自己也跟着扑上去。
「不要啦,我回来也不是要跟你这个的……你滚……不准脱我裤子……」张见勇还抗拒着。
……
两人玩了一两个小时的床上运动后就睡下了,然后,张见勇又作了梦。
跟那个人躺在斜斜的河堤草坡上,躺着仰望蓝蓝的天空,附近没别人,于是大胆放心的手牵着手,他用拇指轻刮着那人的掌心。
多么希望这样恬静的时光能延续下去。
「大哥,我希望……」他说:「要是还有下辈子,我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跟着你到处乱跑乱跳,下水捉鱼上树摘果子,像村子里那些孩子。」
「如果你来生可以健壮的跟牛一样,那我也愿意投胎到你身边,天天被你欺负,你爱打我爱骂我都没关系。」对方说。
「说定了哦,下辈子。」
「我不骗人的,就下辈子。」
他微笑,这明明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他闭上眼,希望能够醒在那下辈子里。
「好,大哥……我等你。」
伟仔觉得掌心痒痒的,醒来,发现张见勇在睡梦之中还不安分的用手指刮着他掌心。
「梦见什么?」他问,拉起那手,在指尖烙下一吻:「笑得那么开心。」
他也不相信什么前生的,阿公跟张开云间有什么是他家的事,他有这小子就行了,别人有别人的爱情,他有他的,不跟别人混淆,在这里持续发烧,这次,一定可以延续很久很久的时间,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