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早晨,傅天杰醒了,蓝初夏比他醒的更早,此时就趴在床边,下巴支在床上。
「你知道你像什么?就像『打地鼠』的游戏里,从洞里冒出头来的地鼠。」看着蓝初夏黑的发紫的晶莹眼眸,傅天杰忍不住说道。
抬手摸摸傅天杰的额头,还是烫的,蓝初夏露出忧虑的神色:「还没退烧,不是说打针就会好吗?」
「没那么快。」
扶傅天杰进浴室去梳洗,蓝初夏又去做早餐,听到傅天杰边洗脸边嚷饿,他在厨房偷笑不止。
蓝初夏做了鸡蛋三明治,又热了牛奶。傅天杰吃饭的时候说道:「你上学去。」
「今天星期六。」
傅天杰「咦」了一声,露出懊恼的神情。
医生来了,又替傅天杰打了一针,送他到门口时,蓝初夏担心地问道:「医生,他的烧怎么还不退?」
医生解释说主要是之前太劳累了,恢复需要时间,叮咛蓝初夏定时给病人吃药,做冰袋替他降体温,注意观察他身体的情况,如果有异常及时和自己联系。接着,叶雅彦也来了,傅天杰留他下来继续处理公务。看到傅天杰病成这样还想着工作,蓝初夏有心劝他,又说不出口。
察觉到蓝初夏的情况,叶雅彦悄悄告诉他,「天杰是这样的,只要一接CASE就全情投入,不处理完他不会安心。你放心,他自己心里会有分寸。既然他有心,就让他继续好了。」
见卧室里两个人又开始讨论案情,自己帮不上忙,又舍不得离开,蓝初夏拿了课本,在卧室门外靠墙坐了下来,一边看书一边听。
傅天杰头头是道地分析案情,一边讲,叶雅彦一边记录,偶尔插一句。傅天杰虽然在病中,思路却相当清晰,拨丝抽茧层层深入,一一指出疑点和问题。
「这么看,胜诉不是问题。」
傅天杰笑道:「当然。不过,现在的关键是找到对方的资金帐户,否则就算胜诉,损失无法弥补又有什么用。」
「法院可以强制实行。」
「他们一口咬定没有钱,强制有什么用。」
「现在就只有等侦探社的消息了。」
「雅彦,你回去吧。星期一我们整理诉状。」
「你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叶雅彦无奈地笑了笑,开始整理手边的资料。
送叶雅彦走后,蓝初夏拿水来给傅天杰喝,在一边叹道:「当律师真不容易。」
「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对了,考生,你打算考哪个专业?」
「我……还没想好。」
「仔细想清楚。」
「知道了。」
傅天杰躺下来休息,不一会又睡着了。蓝初夏守在床边,见他脸色平静,想到傅天杰说过星期一再工作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他不会再工作,自己不由安心了。
听蓝初夏说要去做晚饭,傅天杰问道:「你不会又要做白粥吧。」
「医生说要你吃清淡一点。」
「能不能加点别的。」
见生病的人似乎是在撒娇,蓝初夏觉得好笑。傅天杰在傅家是老小,不知道他有没有向他的哥哥姐姐撒过娇。蓝初夏想傅天杰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少做这种事情。
蓝初夏把冰箱里的虾取出来,剥壳、剔肠,再稍微腌渍一下,他打算炒个豆瓣虾仁来配白粥。闻到了炒豆瓣酱的香味,傅天杰食指大动。
「好吃吗?」
傅天杰点头:「不错。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我只是会做家常菜而已。」
「家常菜很好啊。」
「听瑶姐姐说你也很会烧菜。」
傅天杰嗯了一声:「难得,老姐说我的好话。」
「她一直都称赞你。」
「等我病好了做给你吃。」
蓝初夏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吧,你那么忙。」
傅天杰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低垂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暗影,然后说道:「说的也是。」
晚上,蓝初夏还是睡在傅天杰床边的地板上,傅天杰觉得不妥,「小夏,回卧室去睡。」
「我没关系。」
「这样不好。」
「真的没关系。」
傅天杰想了想说道:「要不你睡我旁边好了。」
蓝初夏一愣,「可以吗?」
「床这么大,别说两个人,四个人也睡的下。如果你不介意就上来吧。」
傅天杰移到了大床的一侧,蓝初夏也躺了上来。
熄灯之后,傅天杰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有轻微的洁癖,从来没有让别的任何人分享过这张床。不知为什么却不介意蓝初夏。听到身后床单磨擦的轻响,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
缩在大床一角的蓝初夏,看着黑暗中傅天杰的背影。两个人之间隔着很宽的距离,绝对不可能会碰触到对方。蓝初夏在心里尝试着叫「哥哥」,却发现还是开不了口。明明已经接受了傅天杰,为什么?心里怎么会有火花在一闪一闪地跳动?
这一夜,两个人都迟迟无法入睡。
医生再来的时候,傅天杰的病已经好转了。医生叮嘱他注意休息。
「好象真的好多了。」蓝初夏摸摸傅天杰的额头。
「再过一夜应该就没事了。星期一上班没问题。」
「你不要太拼。」
「我心里有数。」
「你才没有。」
「咦,学会顶嘴了。」
蓝初夏涨红了脸,转身跑开,傅天杰坐在床边直笑。
靠在厨房的门边,傅天杰抱怨道:「又是白粥。」
「医生说的。你上班之后如果在外面吃,记得也要吃的清淡。」蓝初夏转过脸看着傅天杰,认真地说道。
「罗嗦。」
「生病的人是谁?」
「你要是不做别的菜,我可要自己做了。」
「那你想吃什么?」
「算了,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蓝初夏开玩笑说「你偷懒」,傅天杰盯了他一眼却没有辩解。
次日早晨,叶雅彦又来了,傅天杰赶蓝初夏去上学,蓝初夏嘀咕着去取书包。提着书包,蓝初夏边往大门走边打开来检查一遍,他害怕落下了书或笔记在傅天杰的房间。已经走出大门时,蓝初夏发现果然少带了一份笔记,他回忆起来是放在他的床头柜上了,于是他砰地一声关上大门,返身往房间走去。
取了笔记本,蓝初夏重新往外走,这时,他听到傅天杰的房间传来的说话声,是叶雅彦的声音,「天杰,小夏很关心你啊,我还担心说你这样的扑克脸会吓到他,结果都没有,你们相处地意外得好,果然是有缘分。」
房间里,傅天杰听到了关大门的声音,他以为蓝初夏已经上学去了,于是直说道,「别说什么缘分,我跟他只有孽缘。」
听到这一句,蓝初夏停下了脚步。傅天杰为什么会这样说,蓝初夏觉得奇怪,想到了他们一定以为他上学走了,蓝初夏放轻脚步,走到房间外,靠着墙蹲了下来,打算偷听傅天杰在背后对他的评语。
叶雅彦对傅天杰的话奇怪,「咦,怎么这样说,怎么会是孽缘?」
「当然是……」傅天杰呼出一口气,声音里还着说不出的悔意与矛盾。
「你们才生活在一起多长时间啊,你这句话真奇怪。小夏才刚到傅家没多久,以你的个性,与他相处的这样好,说明是有兄弟缘分,怎么……」
兄弟,这个词触动了傅天杰心底的那根神经,他突然想要倾诉一下,病中的他有一种脆弱无力感。这些天他一直受到蓝初夏的照料,也许,算是内心的忏侮吧,不能对小夏说,向叶雅彦剖白也好,雅彦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再忍下去傅天杰怕他会受不了的。
「我们不是兄弟。」
听到傅天杰的这一句,蓝初夏怔了怔,傅天杰一再在他面前表示过可以做兄弟,现在傅天杰又说不是,这让蓝初夏心里一下子委屈起来。怎么,不是兄弟,那他当他是什么?明明有说过……
「天杰,别这样,小夏的身世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来到傅家,证明和傅家有缘,你要好好对他,小夏那么可爱。」
「好好对他……」傅天杰重复了一下,然后苦笑,「雅彦,如果我说伤他最深的就是我,你信吗?」
「什么?」叶雅彦难以置信以问,「怎么了?你对小夏做了什么吗?」
房间外,蓝初夏愣住了。傅天杰在说什么?伤……那一次的烫伤吗?不,不会,如果是那件事,不需要用如此沉痛的口吻。
傅天杰继续说了下去,「雅彦,你还记得我前年暑假回高雄的事吗?」
「嗯,知道。你在那边打电话给我,说过玩得很疯。那之前你考试和工作压力特别大,说要好好发泄一下。我劝过你别喝酒,别开快车,我有印象。」
「我不是第一次见小夏,在他来我家之前我见过他,就是在那个暑假。我……我强暴了小夏……」
「什么!」叶雅彦惊呼。
房间外,蓝初夏惊呆了。傅天杰记得,他记得他,他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蓝初夏腿一软,坐到了地板上,深深的恐惧和悲伤涌上心头,眼泪一下子就掉落下来。
原来,傅天杰一直在演戏!他在装着不认得自己,在最初见面的时候,自己假装着没有认出他,他也在假装。想到此,蓝初夏觉得被骗了。
傅天杰的声音又响起来,「我真的很后悔……」
「怎么会,怎么可能?天杰,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那个时候小夏才多大,他现在都还未成年,你怎么可能……强暴……天哪,天杰你……」
「我自己也不相信。」
「怎么回事?」叶雅彦问道。
在一声叹息之后,傅天杰仿佛忏悔般地道出事情的原委,「那时已经是暑假快结束了,我的死党阿璃,你也认识的,他说会送一份礼物给我,我有什么爱好你是知道的,在那个时候,我需要发泄出我积压已久的压力,于是我接受了……」
房间外,蓝初夏静静地听着。
傅天杰继续道:「在旅馆里,我看到一个男孩子,他非常可爱,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以为他是MB,真的,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其它。我抱他,他挣扎,我以为他是在演戏,先入为主的观念左右了我,假如我能好好听听他在哭什么,也许……」说着,傅天杰叹息,发出一声轻笑,「我事后在想,可能是我一见到他就无法控制地想占有他,所以潜意识里根本没有考虑过想要放开他。第二天,我在医院见到他,我伤了他,阿璃告诉我旅馆给错了房间钥匙,那个男孩不是MB,他成为我暴力之下的牺牲品……我提出赔偿,男孩什么也没有要求,我结束了我的假期。我以为不会再遇到他了,结果……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小夏,他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还变成了我的弟弟……」
「你不是有意要伤害……」安静片刻之后,叶雅彦说道,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傅天杰,这两个人的确是太难面对彼此了。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
「那为什么你在他反抗的时候……」叶雅彦又问道。
「咳,雅彦,那个时候我肯定地认为他是MB,我想,如果事后被这样可爱的男孩在背后和他的同行们评价我的性能力,那也太……于是我……」傅天杰异常地窘迫,不知如何说才好,叶雅彦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也尴尬起来,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
「瞧,我都对小夏做了些什么……」傅天杰懊悔地长叹,「他不记得我了,我想过要无视这件过去的事,可结果是自己的负罪感越来越重,我不想勾起小夏痛苦的回忆,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在他面前伪装多久……」
「天杰,这是个误会……」叶雅彦轻声说道。
「不,是错误,我的错误……」
又沉默了一会,傅天杰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和叶雅彦开始讨论起案件来,他们没有再说刚才的话题。
房间外,蓝初夏眼睛里含着泪,怔怔地听完傅天杰的表白,说不出心里是痛,是怨,是愤懑还是无奈,在酸涩当中又夹杂着一丝欣喜。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傅天杰不是有意要伤害他?他一直在后悔?蓝初夏回想起当时在病房里听到的对白,隐约的只言片语中的确有「从哪里找来的MB」「我不知道」等的字眼。
当知道一切只是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之后,蓝初夏心里的旧伤疤再次被掀开,但是这一次,痛的感觉减少了,他有一种新生般的喜悦,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悄悄提起书包,蓝初夏离开了。
在学校里,蓝初夏一整天都没怎么听进去功课,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放着傅天杰的话,再想想同居以来他所观察到的傅天杰的种种,他就越看清了真相。原来他一直在误会傅天杰。虽然现在仍然没有办法释怀,但是蓝初夏觉得他需要重新看待傅天杰这个人。
放学回到家,蓝初夏站在傅天杰的病床前,他突然发现他不再害怕与傅天杰对视,他可以直视他的黑色眼眸。明明仍然是那张脸,傅天杰在他的眼中一下子温柔了许多,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傅天杰被看得有点怪,他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没有刮胡子的形象太落魄了?」
蓝初夏摇头,「不是。」
「那你看我干什么?」被蓝初夏黑紫色的晶莹眼眸注视,傅天杰的心跳快了起来。
「没什么。」蓝初夏这样说着,然后迈着轻快地脚步走开,去准备两个人的晚餐。
晚上,蓝初夏仍然睡在傅天杰的大床一角。子夜时分,蓝初夏醒了,竖起耳朵听了听,傅天杰的呼吸很平稳。还是有点不放心,蓝初夏悄悄起身,慢慢靠近傅天杰,轻轻用手抚了抚他的额头,温度真的正常了。只要烧退,病很快就会好,蓝初夏心里很高兴。
借着窗外透进的光,蓝初夏看着傅天杰沉睡的脸,这几天他没有刮胡子,下巴上冒出很多细小的胡渣,形成一片青色的暗影。蓝初夏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的那种东西在傅天杰眼里只能算是绒毛吧。蓝初夏忍不住又轻轻去摸傅天杰的脸,指尖传来的刺痒感觉让他想笑。
傅天杰的睡颜褪去了平时的冷傲,平静中带着一点稚气。看着那张俊秀的脸,想到他之前虚弱又顽强的模样,蓝初夏心里一阵冲动,靠近过去伸手一下下轻轻抚过傅天杰额角的头发,他的头发超乎想象的柔软,一点也不像他刚硬的个性。蓝初夏这时真的很想拥抱傅天杰一下,过了好一会才收回手,重新躺回去。
在明白了事情真相的同时,蓝初夏心底的一点火花似乎明朗了,他明白了他为什么叫不出那一声「哥哥」。最初的时候是因为心结;后来,他慢慢的喜欢上了他……
察觉心意的蓝初夏惊慌起来,曾经的那一夜无法抹杀掉,可是他现在知道了傅天杰不是坏人。从假装不认识,和他共同生活,到接受他的关怀与照顾,一点一滴地建立起亲情、友情,然后是爱情。真的是爱么?蓝初夏想承认,又不敢。他已经是傅天杰的弟弟了,怎么能爱上他呢?不应该啊。
自幼缺乏关爱的蓝初夏一直很希望身边能有成熟的男人照顾他,指引他。傅天杰正是这样的人。他有他的事业;知道他想要什么,而不是什么都想要;懂得坚持也懂得放弃;拥有大智能,从来不耍小聪明;让自己知道错了,却不会让自己感觉到没有面子。
蓝初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思前想后,辗转反侧,天快亮的时候才朦胧入睡。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傅天杰不在身边,蓝初夏一阵惊恐,赤脚跳下床就往外跑,刚出卧室就看到傅天杰从厨房走出来,「小夏,醒了。」
想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蓝初夏又往回跑,傅天杰在他身后一阵大笑,「小夏,你干什么?救生演习?」
吃早餐的时候,看着蓝初夏的黑眼圈,傅天杰柔声说道:「小夏,这几天辛苦你了,谢谢你。」
「没……没什么。」
「我已经好了,你放心吧。」
蓝初夏放学回家,发现傅天杰已经先回来了,一见自己就说道:「小夏,我买了东西给你吃。」
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碗香气四溢的鸡排饭,蓝初夏欢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不知道。你这几天一直陪我吃白粥,午饭时听同事说这一家的很好吃,就打包一份给你。」
蓝初夏抬起头来盯着傅天杰,「你不会中午也吃的这个吧。」
傅天杰忙举起手说道:「没有。我吃鱼片粥。」
吃了两口饭,蓝初夏又抬起头来,「你真的好了?」
傅天杰笑了笑:「退烧了,至于痊愈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注意不要过度劳累。」
「记住你说的话。」
「考生,你怎么能对长辈说这样的话。」
蓝初夏笑道:「你哪里是长辈。」傅天杰这么年轻,的确和蓝初夏心目中花白胡子的长辈形象相去甚远。
傅天杰的神情凝重了起来,交握起双手支着下巴,黑而幽深的眼睛望着蓝初夏,「你现在还是不能认同我吗?」
蓝初夏怔住了。
「小夏,你还是不能当我是哥哥吗?」
蓝初夏的表情一僵,半天没有说话。
傅天杰轻轻了一口气:「你已经这么大了,有些东西要转变的确是很难。如果不能当我是哥哥,我们做朋友也可以。我年长你几岁,认识一个大朋友也不错。」
看到蓝初夏粉色的薄小嘴唇动了动,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傅天杰点了点头,站起来离开了。
蓝初夏坐在餐桌边,捧着那碗鸡排饭,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他昨夜才明白了对傅天杰的心意,今天就听到他说要做朋友。怎么可能?朋友也可以爱吗?觉得如果点了头他就会失去傅天杰,蓝初夏不愿意。知道不能爱他,可也不想失去他。
颓然地坐在书桌前,傅天杰觉得浑身无力,头都抬不起来。今天早上见到刚起床的蓝初夏,睡衣领口露出纤细的锁骨,他的心脏当时就不可控制的狂跳起来。小夏不知道他睡在他身边对他是多么大的考验,要不是因为病的七荤八素,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
就算蓝初夏认不出来,面对他时傅天杰仍有愧疚。左思右想,傅天杰决定退一步,如果蓝初夏不能把他当哥哥,当朋友也可以。如果能听他亲口说出来,傅天杰就可以死心了。结果蓝初夏却不肯,为什么?傅天杰觉得痛苦。
***
经历了这一次晚餐的尴尬之后,蓝初夏和傅天杰彼此都在有意地回避对方。傅天杰忙他的工作,常常不回来;蓝初夏只要一回来就把他关在房间里。
以为只要不见面,心就会平静一点,可是每当傅天杰闻到那股淡淡的橘子汽水般的香味,心就砰砰地跳动起来。他真想念那双黑的发紫的晶莹眼眸。他生病时蓝初夏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下巴支在床上,他笑他是地鼠,那时蓝初夏的笑容多么可爱。是不是以后都看不到了?
在学期结束之前,傅天杰接下的金融诈骗案终于结案了。傅天杰的诉状和成功辩护,加上警方和私家侦探成功查到了诈骗集团的资金账户,高氏集团损失的资金大部分被追回,还得到了高额的赔偿。
听到同行说「这么难打的官司天杰都能打的赢」时,傅天杰只是淡淡一笑。
期末考试结束,在台北读书的两个人准备动身回老家。这是第一次他们两个一起回去。
整理行李的时候,蓝初夏的心情很矛盾。暑假结束之前自己还在想过了这个学期,一定可以和傅天杰改变关系。现在真的是改变了,可越变却越将他推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动身之前,傅天杰带蓝初夏外出购物。发现是到西装店,蓝初夏有点诧异。
「回去之后难免有些应酬,你会需要的。」
「应酬?」
傅天杰解释道:「虽然现在傅氏集团是我姐在打理,新年还是有些宴请的场合会请爸出席。你是傅家的孩子,当然会在受邀之列。」
买了几套合适的西装,傅天杰又替蓝初夏配了衬衫和领结。发现不是领带,蓝初夏想问又不敢。
回到家里,傅天杰拿出一个极为精美的盒子交给蓝初夏,「上学的时候戴你自己的表没关系,参加宴会的时候戴这一只。」
打开黑色的盒子,蓝初夏发现里面是一只纯银色的男装腕表,他小声读出盒子上的字母:「VacheronConstantin。」
傅天杰在一旁说道:「这一款很适合你。」
「谢谢。」
「不客气。」
发现两个人已经「相敬如冰」,蓝初夏觉得失落。心里说不出的委屈,表面上还要装作平静。
***
见到傅天杰和蓝初夏一起回来,傅家上下都高兴的不得了。傅母更是开心,搂着蓝初夏不肯松手,嘘寒问暖。
傅天瑶趁着母亲指挥佣人下厨的空当,把蓝初夏拉到一边,「小夏,我替你买了新鞋子,你换上新衣服,穿起一套来让我看看。」
「鞋子?」蓝初夏有点不明白。
「天杰告诉我你的SIZE,我替你挑的。后天有个酒会,全家要一起出席。你先打扮起来让姐姐看。」
原来傅天杰是让瑶姐姐替自己买的皮鞋,蓝初夏起先的时候还在想新西装要配旧鞋子了,原来早就有人想过了。
换上新西装的蓝初夏英俊极了,多了稳重气质,从高中生一下子变成大人,傅天瑶在一边惊叹:「妈、爸,快过来看,小夏好帅哦!」
傅爸爸站在一旁直点头:「嗯,小夏真的长大了。」
「为什么不打领带?」傅妈妈发现蓝初夏只戴了领结,问道。
「衣服是天杰挑的,天杰最有品味了,小夏就是要这样才帅。好象王子一样哦,真可爱,来,姐姐抱抱。」傅天瑶扑过去上下其手,蓝初夏红着脸躲闪。
「小夏真的是姐姐杀手耶。」
听到傅天瑶的这一句,站在门外的傅天杰不禁想到了同事对蓝初夏的评语。是,他的确非常可爱。悄悄看了看,傅天杰转回自己房间去了。
看到了蓝初夏的手表,傅天瑶笑道:「天杰送你的?真适合你。」
「嗯。」
「他真大方,一出手就是姜斯丹顿。」
「这个很贵吗?」蓝初夏急忙问道。
傅天瑶一字一字道:「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