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路露也好奇地凑过来,「仙师,您这是?」

「写信给上头。」他搁下笔,低首吹了吹纸张,「不是要我实现你们的愿望吗?」

上头?

路翔抬首看天,而路露则满心不解地咀嚼着他的话。

「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办到,只是……」顾醒将手中的纸张朝上一扬,飘浮在空中的纸张随即遭一丛紫焰给吞噬。

「只是?」

「我懒。」

他该不会是想甩手不干吧?

顾醒期待地望着湛蓝的天际,「所以我决定,找个欠债的打手下来帮忙。」

打手?

【第三章】

数日过去,顾醒所等待的打手尚未到来,路翔倒是先等到了个预料中的麻烦。

新皇即位巳有数年,却后位虚悬、后宫空虚,按制新皇应尽早采选秀女,年内完成大婚。

素来空荡荡,即使上朝时分也只有小猫两三只的朝殿上,这日清晨,难得齐聚了路国的文武百官,十几二十年都没上过朝的老大官员们,虽是一个比一个姗姗来迟,却好歹也站满了列位,虽在底下交头接耳喁喁私话,但到底还是给坐在上头的路翔保留了些许颜面。

此时位在龙椅后方的竹帘后,难得起了个大早被再莱扛来此处的顾醒,正听着朝上大臣们的进谏。而再莱因起得太早,在顾醒身旁没坐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他便将她的小脑袋摆在他的腿上让她睡个回笼觉,大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抚着她的发。

「退朝——」

当初升的朝阳照进朝殿之内,司礼太监拉长了高吭尖锐的细嗓时,再莱有些迷糊地揉着眼。

「天亮了?」

顾醒扶起她,「嗯,咱们回去。」

「喔……」再莱携着满脸的睡意往朝殿后头的小门处走,走没几步,发现顾醒没跟上来,于是下意识地,她又回去拉着他的手,拖着行动总是慢吞吞的他一道走。

低首看着他俩牢牢交握的双手,顾醒的心头软呼呼得跟团棉花似的,他不禁心满意足地对着她的背影微笑。

然而路翔可笑不出来。

被路露拖去淬月宫的路翔眼下正火冒三丈,抬脚踹翻了小桌上那迭髙如小山的秀女给像。

「那班无耻的老匹夫……」他一想到那些人个个都一副髙傲施舍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出来,「什么东西都想往朕的宫里塞,当朕是收破烂的?」什么他们是先帝时期的股肱大臣,还打小看他长大的,所以定会代先帝为他操办好他的终身大事,以不负先帝在天之灵?天知道他们打算送进宫来的都是哪些阿狗阿猫?路露倒是不意外那些大臣会有这手段。

「仙师说的没错,他们急了。」只怕到时送进宫来的,除了各方势力的卧底外,就是探子和杀手了,又或者,那些老臣真想让宗教与皇权勾塔上,好在日后挟着后威将宗教引人宫廷,诞下太子后,再正大光明的让那些不入流的宗教成为国教。

「瞧瞧他们的嘴脸,在他们眼中还有朕这一国之君吗?」

「怕是早就没有了吧……」路露的叹息声中带着难以启齿的难堪,「依靠宗教敛财多年后,如今他们可是有财有势又有权,今日皇弟你答应了也好不答应也罢,日后他们终究还是会把那些女人都给塞进宫来。」

路翔颓然地坐在椅上,「那咱们该怎么办?」

「仙师——」路露转身就想找某位大仙求救,「咦,仙师人呢?」不是跟他们一块儿下朝的吗?

陪着再莱在阳光下懒洋洋走着的顾醒,走没多久,就被心急的再莱给稳稳地扛上了肩头。

「慢、慢点……」他挂在她的肩后低嚷,「小莱……」

可惜再莱没听到他小声的抗议,一路快跑至淬月宫,这才让被颠得五眩六腑都挪了位的他下地,而一下地,顾醒便眼疾手快地抱过离他最近的花瓶,哇的一声便低首朝瓶口狂吐。

「……仙师他怎了?」从没见过他这么凄惨的某三人呐呐的。

再茉张大了一双无辜的眼,茫然地对他们摇首,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吐了好一阵终于缓过气来后,顾醒苍白着脸,两手抱着花瓶有气无力地道。

「晕路」

「晕路?」听过晕车晕船,他们就是没听过走也可以晕?

「小莱跑得太快了……」他把话说了一半,在一股子酸意又从胃部冒上来时,忙转过身继续吐。

「……」

知道做错事的再莱哭丧着脸,「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们知道。」众人感慨万分地拍拍她的肩。

「他实在是太慢了……」

「我们也知道。」能对只龟要求什么呢?习惯就好。

再莱走上前,伸出一手帮好不狼狈的顾醒扶稳花瓶,另一手则不安地拉着他的衣袖,当顾醒吐到没得吐时,一转过头,就见再莱的眼眶里都是乱转的泪花,鼻头也红通通的,咬着唇瓣一副自责不巳的可怜样。

「小莱别哭。」顾醒扬手命宫人来取走花瓶,再拉着她一块儿坐到一旁去休息,「我没事,歇会就行……」

「……真的?」她眨眨眼,一颗泪珠直坠在她的裙摆上。

「真的。」不是他的肠胃太脆弱,而是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也从没倒头栽地被人扛着跑还颠上颠下过。

等到顾醒将再莱哄过一阵,而他的身子也舒服了些后,愁眉不展的路翔沮丧地问。

「仙师,早朝的情形您也都听到了,您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顾醒喝下一盏初晨的露水润润喉,再朝他们三人招手示意在他面前坐下。

「因路国国人迷信不事生产,所以你们原本是打算一请国内所有使人迷信的宗教,将百姓导回正途是不?」很简单很直白的想注。

「是。」三人整齐划一地颔首。

他扬起一指摇了摇,「整顿自然是要整顿的,但却不可教这些乱七八槽的宗教全都消失,该留下的还是得留着。」

「为何?」那他们还把他许出来干嘛?

「我问你,路国自古至今,国力如何?」老早就看出路国根本问题的顾醒慢条斯理的问。

路翔想也不想地接口,「疲弱不振。」

「路国位居大陆中枢,按理邻边诸国应不可能放过,何以路国至今仍安然尚存?何以都无他国入侵?」

「因为……没人想要路国这颗烫手山芋自找麻烦?」路翔喃喃说着,随之在明白过来后身躯大大一震。

「一个既弱又乱,还早晚都会自取灭亡的路国,列强们自是不放在眼底,但若是个不再有宗教为祸,一心奋发向上的路国呢?诸国又不是傻子。」他们要想整顿完国内内乱之后,紧接着再忙外患侵略的话,那就把宗教都除了吧,保证很快就能灭国。

恍然大悟的三人震惊地看着彼此,从没想过路国至今能够偏安一喁的原因是什么。

顾醒一锤定论,「所以说,宗教不能除。」

路翔直皱着眉,「可如此一来,百姓们若是再迷信下去——」

「就让他们继续迷下去吧。」顾醒打断他的话,「只不过,该怎么迷,得教教他们规矩。」

「规矩?」

「要知道,打破迷信这一说,其实是不可能达成的,因这世上迷信存在的原因,就是世人有所求。」在天上替无数神仙办过差的他,早模清楚了这些下界的凡人,「而这所求,就在永不知足的人心,哪怕你是帝王还是神仙,你都不能阻止百姓心中有欲。」

「那该怎么办?」

他徐徐点亮一盏明灯,「很简单,改变宗教信仰的方式。」

「怎么改?」

「宗教岁贡。」

这世上的宗教之所以遍地都是,那是因为,宗教不但可使那些宗教的领头人地位高人一等,它还可敛财,只要有迷信无知又短见的百姓,他们便可柞出百姓的血肉来塞满银袋。长久以往下来,信徒们对宗教进贡巳成了常态,若无百姓的奉献,宗教何以屹立不摇?

但路国的问题就出在,百姓们忙着迷信都没空去工作了,举国上下无所事事,一人比一人穷,一教比一教虚,加之迷信多年,全国欲振乏力,毫无希望之际,就只能更堕落地迷信下去以麻痹心灵,没一人想睁开眼清醒地看看人世间残酷的现实。

倘若,今后他们信个教,所信的神仙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要进贡金银,不然你就是不诚呢?

「岁贡?」路露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仙师的意思是课税?」

「不。」顾醒远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阴险,「宗教总要祭神吧?往后每年各宗教上供给天上诸神之事,将不再由各教各自筹办,而是全都统一由皇帝代办,各宗教则必须渤纳金银予皇帝上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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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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