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孟以浩挫败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烦躁地抹了一下脸。
结果她还是不愿意听他解释,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她总不能闪躲一辈子吧?
锺维桢确实不能闪躲一辈子,但至少目前这段时间她有郭建宏这个最佳挡箭牌,为了回避孟以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回报郭建宏,最近她一有空就带着郭建宏到处跑。
郭建宏到台北来出差已经三个礼拜了,再过几天他就要回高雄,锺维桢有感于他老是投入在工作中,从来没有好好到台北其它地方看一看,所以就选在他即将回去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天,约他一起到猫空走一走。
可以跟锺维桢单独出游,当然是郭建宏求之不得的好事,这天一大早他便依约来到捷运站等她,两人一起搭乘捷运上猫空。
「没想到台北也有这样的好地方啊!」坐在缆车上往下俯瞰整个台北,郭建宏很意外在距离满是高楼大厦的台北市这么近的地方,就有这么漂亮的郊区可以散心。
「看吧,我就说你每次来台北都太热衷工作了,不懂得到处走走看看,这样怎么认识台北的美呢?」虽然这种话由她来说是有点五十步笑百步,但好歹最近她已经改进很多了,因为平常孟以浩都会……
锺维桢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力甩甩头。
真是的,好不容易跟别的朋友出来玩了,干嘛没事又想起他?
「怎么了?有蚊子吗?」郭建宏看她讲到一半突然甩头,以为是被蚊子叮了。
「哦……对,有一只小蚊子。」锺维桢搪塞地笑了一下,对她来讲,孟以浩就跟蚊子一样烦人、一样讨厌。
他们坐完了缆车,又到动物园去逛了一圈,逛完之后差不多也到晚餐时间了,于是就在猫空选了一家生意好的茶馆吃晚餐。
「维桢,谢谢你,我今天真的很开心。」酒足饭饱之后,郭建宏突然这么说。
「你不要这么客气嘛,郭经理,之前我去高雄出差多亏你的照顾,现在换我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啊!」锺维桢笑笑地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
「呃……维桢,」这时郭建宏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开始搓着微微冒汗的手心,看起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郭经理』了啊?」
「不要再叫你『郭经理』……为什么?」锺维桢困惑地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你升官啦?真的假的,你怎么没有先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都不叫我『建宏』,而老是喜欢叫我『郭经理』?」郭建宏急急忙忙地解释,急到整张脸都涨红了。
「咦?」被郭建宏这么一问,锺维桢一时还真答不出来。
对啊,为什么呢?她好像很自然地就叫他「郭经理」,不会想要叫他的名字。
「可能是因为这样比较有礼貌吧!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这样好像有一点生疏。」
「生疏?不会啦!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一个值得尊敬的前辈,也把你当成一个很好的朋友,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什么嘛,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啊!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维桢……」
唉!她果然只把他当朋友,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那不然你的意思是……」这时锺维桢突然看到郭建宏的额头冒了一堆冷汗,嘴唇也发白,她不禁担心他的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我的意思是……呃,其实我是想说……我……」郭建宏像是一个心脏病快要发作的患者,一口气哽在喉间忽上忽下的,整个脸也涨得像猪肝一样红,最后他总算一鼓作气把酝酿好久的那句话讲了出来,「我的意思是,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进行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本来还一派轻松笑笑地等着下文的锺维桢,突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傻住了。
「咦?」他……他刚刚说什么?
「对不起……」郭建宏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锺维桢,「我好像有点太唐突了,但其实我这次会自愿来台北出差,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跟你提这件事,只不过我一直没有勇气,所以拖到今天才讲……」
「可是,郭经理,你怎么会突然……」他们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吗?
「这也不算突然,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郭建宏羞涩地搔搔头,
「但是我这个人比较老实,不知道怎么追女生,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对你好,可是别的同事跟我说你好像一直都只把我当成好朋友而已,我才想说这样不行,可能还是要跟你讲清楚一点比较好。」
面对这种始料未及的场面,锺维桢突然慌了起来。「郭经理,对不起,我可能……」
「欸……等一下等一下!」郭建宏急忙挥动双手阻止锺维桢,「你先不要急着回答我没关系,我不急的,你可以好好考虑再给我答复。」
「我……」他要她好好考虑,可是这件事她想都没想过,要怎么考虑?
似乎看出了锺维桢的心慌与犹豫,郭建宏于是缓缓说出他的心里话。
「维桢,你也三十了吧?虽然你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很漂亮,可是三十岁了还没有对象,心里应该也是会急,或许我不是什么万中选一的男人,可是至少我有良好的身家、有稳定的收入,而且重点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愿意尽我所能给你一个安定幸福的人生……」
郭建宏顿了顿,又接着说:「对我们这种年纪的人来说,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都已经太不实际了,生活有没有交集、未来有没有共识,这才是我们考虑对象的重点,我是真心觉得我们两个适合一起步入婚姻,请你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好好考虑之后再回答我好吗?」
锺维桢虽然没有因为郭建宏这一番话就对他产生悸动,但至少也被他的诚意打动了,她不再急着拒绝他,而是选择沉默。
结束晚餐之后,他们便搭着捷运各自回去,因为郭建宏做了那样的表白,锺维桢回家路上的脚步显得有点沉重。
她一边想着郭建宏说的话,一边拿钥匙开了家门,结果走进客厅之后,锺维桢赫然发现一个让人想都没想过的访客坐在里面。
「妈!你……你怎么会来?」母亲大人的到访让锺维桢受到不小的震撼。
她不是应该待在台南的老家吗?怎么会一声不响就跑上来?
「现在都几点了,你还知道要回来!我看我要是没有这样偷跑上来突撃检查,真的都不知道你平常到底在干什么耶!」锺妈妈双手叉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副早就准备好要开骂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啦!」虽然知道她们家的妈妈向来都是火力十足,但今天她也念得太没道理了吧?她才刚踏进家门而已,她就无缘无故猛轰。
「姊……」这时候锺维絜默默从房间走出来,一脸愧疚地看着锺维桢,「对不起。」
锺维絜平常对锺维桢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唯一会尊称她「姊姊」的时候,就是在她做了什么会拖累她的事情之后。
她这声「姊姊」叫得锺维桢心里一阵凉,她带着不祥的预感看着锺维絜。
「我不小心把你前几天哭着回来的事说溜嘴了……」锺维絜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锺维絜,你……」锺维桢差点没被妹妹给气死。
她千交代万交代不要让妈妈知道,就是怕这件事会闹得天翻地覆,果不其然,妈妈一得知消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台南杀上来。
「你不要怪你妹妹,这种事本来就要让我知道,她要是没讲那才是不孝,快说!那天为什么哭着回来?」她特地跑上来就是要将案情审个水落石出。
「没有啦,就只是工作上遇到一点瓶颈,你不要想太多啦!」
「最好是这样,你是我生的,我会不了解你吗?你那么热爱工作的人,什么时候因为工作压力哭了?快说,为什么会哭着回来?是不是……是不是你被『欺负』了?」锺妈妈一脸担忧地看着女儿。
「不是啦,妈!哎唷,你想到哪里去了啦!」锺维桢受不了地大叫。
「那不然为什么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然后哭着回来?还是……你被男人抛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不长眼的浑小子皮要绷紧一点了。
「不是啦,反正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再乱猜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