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了确认他的身分,任放忧几乎是咬着牙问出口的!
丁驯。
这个爱管闲事,又吵又烦又啰嗦的家伙,竟然就是丁驯。
一想起那奔回黑寨求援、浑身是血的兄弟,她就一阵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出手,把眼前这个男人给勒死。
他竟然还说要翻了黑寨!
只是,心念才动,她随即想起二虎还在他的手中,在缜密考量之后,只能硬生生的吞下那股怒气。
冷静。
这个时候,她必须冷静。
「我就是丁驯,你听过我?」丁驯好奇的挑眉。
任放忧冷哼一声,声音在压抑之后变得温和,却隐含危险与不满。
「『天下第一神捕』的名声响亮,早已传遍江南,每个被『天下第一神捕』盯上的盗匪头子,还没有谁能逍遥法外。关于你的种种事迹,早已如雷贯耳了。」她红唇上挑起极细微的笑,亮眸里闪烁着异样的锐利光芒。
丁驯的浓眉随着她夸奖的一字一句逐渐挑高,双眉间揉进不解。心里想着,他究竟是哪里得罪这小兄弟了?!
听听这少年,虽然字字句句都是褒赏,但他却能明显听出少年语气中的嘲讽,甚至还带着怒气。
「不知小兄弟这番话,是不认同官府的作为?」他懒洋洋的环住手臂,注视着少年脸上的神情。
任放忧迎向他的眸,要不是适才已见识过他的功夫,怎么也不会相信,看来这般轻松无害的他,竟是擒下二虎一行人的丁驯。
「听说,你在路上已经破了黑寨的人马?」任放忧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想确定二虎一行人有没有事。
「只是适巧遇到有人抢劫,一并收拾罢了。」丁驯说得云淡风轻,没有让少年知道,他早在到江南之前,就派人潜在江南当眼线,一知晓可能被黑寨列为目标的商旅后,便密切注意,果然让他一举擒下在黑寨中举足轻重的赵二虎。
任放忧气得牙痒痒的,大眼瞇得更紧了,为的不是别的,只是不想让他看清她眸中,几近要杀人的情绪。
任放忧反讽道:「丁捕头好大的本事。就不知道丁捕头打算怎么处置这些黑寨的人?」
「小兄弟对黑寨也有兴趣?」丁驯发现,只要一说到黑寨,这少年的话就多了起来,连疾行的脚步都停了。
任放忧耸了耸肩,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试图掩下自己过于彰显的在乎。
「在江南地区,黑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知道丁捕头一到,就擒下重要人物。我当然会好奇,丁捕头打算怎么惩处这些人,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翻』了黑寨。」她压抑胸腔中沸腾的情绪,不让自己打草惊蛇。
「有兴趣,那就跟着我。」丁驯不忘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邀得人才。「黑寨势力庞大,单凭一人之力很难达成,但如果多了小兄弟帮忙,一定如虎添翼。」
「丁捕头倒是高估我了。」任放忧哼了一声,讽刺地说。
只是,话音才落,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提供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如果她留在他的身边,她不但能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还能成功营救出二虎。
「小兄弟,你身手了得,如果肯留下……」不肯放弃的丁驯,还想继续游说。
「好。」任放忧态度一转,决定留下来当「内奸」。
「一定会……呃?什么?你答应了?这真是太好了。」丁驯愣了一下,突然发现他达成任务了。「那我总不能小兄弟小兄弟的叫你,该怎么称呼?」
任放忧微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叫我任忧吧。」她情急之下也想不出什么名字,索性就拿掉本名中间那字。
「任忧?」丁驯望着她。「这倒是一个……不寻常的名字。」
任放忧傲然的扬起下巴,头一甩,不再理他,继续往前走去。
「任忧,你等等我,咱们不是往那个方向走……」丁驯伸手打算揽住他的肩。
只不过,他的手才上少年的肩,少年便一个回身,很快避开他的手。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任放忧没好气的开口。
「好,不要动手动脚。」丁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倒没想到少年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有礼的弯身,做了邀请的动作——
「任兄弟,这边请吧。」
任放忧觑他一眼,下巴一扬,很骄傲的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
跟着丁驯往前走,任放忧诧异的发现,他走进的地方不是官家大院,而是一般的乡野客栈,不但没有见到二虎,也没见到擒下二虎的那些官兵。
「客官您回来啦。」小二熟稔的迎上,找了张干净的桌子让两人坐下。「您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
「再帮我准备间房,再来些好酒好菜。」丁驯撩袍坐下,对小二吩咐着。
「好的,马上办。」小二利落的转身准备去。
听着两人对话,知道丁驯并不住在官家,任放忧发现自己失算了,她把身后罗刃剑往桌上一放,语气因为没有见到二虎而不满。
「我还以为跟着你,能吃好的、穿好的。」她不明白,他怎么会窝在这间小客栈里。
丁驯闻言,不怒反笑,飞扬跋扈的眉因为大笑而添了几分狂妄。
「不知道任兄弟的嘴这么挑,下次为兄一定改进。」丁驯做人豪气,已私心将这人才当成兄弟看待。
「这不是嘴挑的问题。」任放忧怒道,将理由说得正当。「我留下来,是想为官府立功,是想破黑寨,会会那黑寨的头子。你不带我去见识见识,竟然窝在这种小地方?!」
「哈哈……」丁驯很高兴能见到少年这么快就进入状况。「别急,那帮人正被官兵们押往杭州,我们得留在这里探探风声,看看黑寨的人是否有动静。」
任放忧身躯一紧,目光一寒,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可以小觑的角色。
他初次出击就大胜,却没有因此而松懈防备,反而亲力亲为,屈身在这小客栈里,打听他们黑寨的动静。
没有察觉她脸色的异样,他替她倒了杯酒,继续说着——
「这杯酒,为兄敬你。适才出手是我不对,不过我不后悔,也就是因为我的唐突,才能结识兄弟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为兄一定挺你。」丁驯做人大气,难得遇到像少年这般好身手的年轻人,颇有惜才爱才之心。
任放忧正欲说什么,却见邻桌的两个大汉,正跟小二吵起来。
「不过是几两银子,需要这么拦着不给走吗?」大汉往桌上用力一拍,力气之大,让木桌随即裂了条缝,惊得小二脸色一白,浑身发抖,却又迫于掌柜的严厉目光,不得不硬撑着把话说完。
「大爷,我们做的是小生意,您在这里也欠下……呃,我的意思是说,您已经几次忘了带银两出门,这样小店无法维持,您就行个好,先付了这些吧。」小二声音发颤。
「好,你有本事就来拿!」大汉一吼,脸色大变。
小二见两位大汉抡起大刀,吓得当场就要跪下——
说时迟那时快,大汉刀子才要劈下,「当」地一声,空中银光一闪,那大刀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挡在半空中。
「是谁不要命了?!」大汉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刀竟会被挡下。
「是你。」任放忧冷冷回答,锐眸里冷光一闪。
她将手腕一转,掌间的罗刃剑一翻,往上滑向大汉虎口,两刃相磨,发出刺耳的尖锐声,火星四处飞溅,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任放忧注入内力,剑尖一抖,「匡」地一声,大汉手里的大刀,竟倏地断成两截,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生了张嘴吃大鱼大肉,却没长了手付帐?」任放忧怒眸微瞇,罗刃剑直指大汉喉间。
「大、大、大侠……」大汉没见过出手这么利落的人,不过才一招,他还没回过神,护身用的大刀竟然就断了,他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现在,有钱给了吗?」任放忧不管他怎么称呼,她要的就是还人一个公道。
「有有有……」大汉从怀里掏出几文钱,往桌上一丢。「给了、给了,大侠饶命啊。」
「不够。」任放忧瞅了桌上银两一眼,冷哼一声。「打坏人家的桌子,不用赔偿吗?」
「要,当然要。」大汉哪敢说不,又掏了银子往桌上摆。
任放忧这次终于满意,冷睐大汉一眼,语调冰冷且决绝。
「下次再让我遇上你吃霸王餐,我就拔光你的牙。」倏地,剑一收,罗刃剑离开了大汉的喉间。只见后者腿一软,由另一人搀着,火速逃出大门。
「干得好!」客栈里顿时响起如雷掌声,真是大快人心。
任放忧脸上没有特殊表情,像是没听见那些赞叹,也没看见众人眼中的钦慕,昂首走回木桌,像个男人般的撩袍一坐,这时才见到丁驯脸上那兴味的表情。
任放忧一愣。
这人为啥对着她直笑?还盯着她直瞧,像是她鼻头上长疔似的。
「任兄弟说我爱管闲事,我倒觉得你管的闲事,不会比我少。」丁驯有趣的说道。
「哼。」任放忧直接干了她碗里的酒,不以为意的白了他一眼。「何谓闲事,多此一举叫闲事,我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丁驯哈哈大笑,知道少年还在记恨着他「多此一举」的行动。
「我只是觉得,这些事官府的人自会处理,无须多生事端。」丁驯不是为自己找借口,而是在他生长的家中,从小就是灌输他这些观念。
他的话,再度换来任放忧的冷哼。
「做小生意的人,总希望能息事宁人,却让有些人因此得寸进尺。若事事都要闹上官府,只怕会被官府的人挂上标签,连生意都做不成了……」任放忧在江湖打滚这么久,早已看遍人生百态。「总归一句,恶马恶人骑,他不照规矩来,我就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是是,你的脾气真不好,这样就出手了。」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邻桌的骚动,但他想掌柜的会处理好这些事。
「我倒觉得你的脾气好过头了。」任放忧完全不认同他的做法。「这叫姑息养奸,叫放纵。」
「哇!」丁驯脸上的表情又更丰富了些。
初识时,少年对他态度不驯,那时,他认为那是当然的,只因少年不知他的身分。
只是,在知道自己真实身分之后,少年竟还如此坦然,仗义直言,只差没指着他的鼻头骂他了。
这一点,让丁驯又惊又喜,对少年又多了几分欣赏。
这少年,嫩归嫩,年纪小归小,却是条真正的汉子。有本事、有正义感,该做当做,绝不退缩。
不像他,从小生长在官家,他知道自己肩上扛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家子的名誉,有时虽路见不平,但家人告诉他,官府的人会处理。
为官的人,出不得错的。
一步错,就会被人捉住把柄,将来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眼前的少年,让他眼睛一亮,心头也一亮,顿时质疑起自己的价值观。
「好!」丁驯再次举杯,真心的欣赏起少年。「为兄真是受益良多,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在外奔走多年,顶着天下第一神捕的称号,他几乎没什么朋友,唯一个性合得来的,就是专门保护皇上安全的贴身侍卫向槐。
只是这些年来,两人职务不同,向槐专司保护皇上,而他则在外剿匪,两人是淡如水的朋友。
而这少年,倒是真真正正触动他的心,让他记忆深刻。
迎上那一双热切的眼,任放忧的心猛地一跳,呼吸一窒。
那是一双充满力量的眸,光是散发出来的热力,就能让人心跳失速。
从小在寨子里长大,她看过不少男人的眼,却不曾见过这样的一双眸,让她头一次失去言语的能力。
「你……」任放忧清了清喉咙,不知怎地,喉咙突地哑了。
打她从懂事起,她就知道留在寨子里,长大之后的「唯二」出路,不是嫁给王二熊,就是嫁给李四狗。要打破这样的命运,她就得让自己不像个姑娘。
她不能像个姑娘!要不然,就会像几个姐姐的命运一样,在寨子里度过一生,受男人的摆布过日子。
她要像个男人的原因,不是讨厌在寨子里生活,而是,她想做自己的主人。
而她,也说到做到。
练武,她操得比别人勤;蹲马步,她蹲得比别人久;吃饭,她也努力吃得比别人多,让自己处处不像个姑娘,让身旁的男人,也不敢把她当个娘儿们看。
久而久之,那些轻视她的眸光逐渐消失,看着她的眼神里,开始出现敬意,敬她是个吃得了苦、吞得了累的「汉子」。在她接下黑寨时,虽有反对的声浪,却也有不少支持她的声音。
从那时起,她知道,自己更不能是个姑娘。她的打扮像男人,穿着也像男人,就连心绪也像个男人。
而他,这个叫丁驯的男人,竟然莫名勾起她内心里,被埋得很深很深,那唤作女性本能的……东西。
「好兄弟,我们来干一杯吧!为兄的手都酸了。」丁驯催促道,微诧的发现,眼前少年的耳垂,竟隐隐浮上淡粉,连脸颊都染上诱人的颜色,让少年充满英气的脸庞,涌现一股说不出的柔美。
丁驯的黑眸一黯,因为心头突然涌上的怪异情绪,眉头微微皱紧。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两个人都没察觉对方的异样,注意力全在自己心绪不该有的浮动上。
两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为的是「压压惊」,稳定心情。
「再来!」丁驯见少年把酒干了,又替少年与自己倒了一杯。
这次,两人不再迟疑,举杯又见底。
瞬间,这动作重复数次,一壶酒已经见底,唤小二再送来一壶好酒的动作间,酒精慢慢在发酵,而他们两个的心也逐渐定了。
刚刚的想法,大概,只是一时的错觉。他们实在不需要太大惊小怪。
「丁兄……」任放忧找到自己的声音,也在酒意醺然下,她稍稍软下了姿态。「接下来的日子,就要让您照顾了。」
眼下这情形,虽然暂时见不到二虎,却也是不得已中的下下之策,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见丁驯似是对自己很欣赏,她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摸清他的所有计划才是。
「讲这什么话,有你这小兄弟帮忙,抵得上不少人手。」丁驯欣喜于少年态度的改变,露出愉快的笑容。
他们好酒一壶接着一壶,狂饮直到深夜。
*
入城大道上烈日炎炎,黄沙道上的尘土,因风微微扬起。
这是通往镇花城的主要道路,前往此地的原因,是因为丁驯收到线报,在几日后,镇花城里会有米商进驻,到时会有大笔银两在小镇内进出。纵使路途不算近,但黑寨的人应该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也不该放过再次跟黑寨交手的机会。
只是,原本无趣的计划,因为有人陪伴,显得有趣多了。
马蹄声从远处急速传来,顺着风,还能听见一阵阵笑声在林间回荡。
「任兄弟,没想到你功夫了得,连马上功夫也让人啧啧称奇。」丁驯真觉得自己找到个宝,不但能骑能飞,还能射能打。
「丁大哥客气了,你的身手也不遑多让。」任放忧缓下策马的动作,亮眸里出现真心的赞赏。
一路上,两人一边赶路,一边较量,也让她见识到丁驯近乎「武痴」的狂热。
一般人练武,多半是想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再者,是为了自卫。而她,则是为了不让寨内的人看轻她。但鲜少人是为了练武而练武,而丁驯就属于这一种。
他练武,纯粹就是因为喜欢功夫,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忘与她切磋功夫,甚至,在马上就拔剑跟她比起来。
基于私心,她也想试试他的能耐。所以一路上,他所提出的比试点子,她都奉陪,也因此知道他的武功修为不能小觑。
黑寨里,她虽为一介女流,却没有人的武功在她之上,但丁驯不愧为天下第一神捕,在骑术上、剑术上、射术上,都与她不相上下。甚至,她怀疑他保留部分实力,他的武功修为,极有可能在她之上。
起初,她以为他赏识自己的态度是矫情,直到她确定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时,她也真心的浮现敬佩之意,说话的态度也客气了几分。
算是英雄惜英雄吧!于公,她该视他为仇敌,但于私,她却不得不敬佩他是个高手。
「任兄弟,每跟你比试一次,为兄的就想赞叹一次,以你这般修为,用不了多久,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丁驯与她并肩而骑,高兴的说着。
「只怕我连丁大哥都打不过,哪来的打遍天下无敌手。」任放忧的心情因为策马狂驰而愉快,冲着丁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丁驯看着少年因日晒而显得通红的脸,束起的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在英气之外,又多了几分阴柔娇美。而对着他笑的那张小脸,竟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还来得美丽诱人,他没来由的喉头一紧,赶忙转开头去。
「任兄弟真是客气了,在我认识的人里,除了专司保护皇上的贴身侍卫之外,我还没见过身手能比得上你的。」丁驯清了清喉咙,黑眸直视,不敢再看着那双会让他心跳失速的大眼。
「是吗?」任放忧不置可否,压抑脸上的喜悦。
不少人夸过她的功夫了得,但是他的夸奖,却让她真心觉得愉快。
只是,她虽然收敛了笑意,眼底眉间却仍透露出喜悦,微扬的嘴角勾起诱人的弧度,轻风拂起她散在颊边的发,让她的笑容看来更加迷人了。
虽已告诫自己,该直视前方,不该轻易被少年影响,但丁驯的眼角余光,却仍旧没有忽略属于她的美丽。
该死……他在心里咒骂几声。
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为了一个少年心思浮动?!
莫非真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禁欲太久,连思绪都产生错乱,连心跳都会因为少年的笑容而失速。
他端正心神,拿起挂在腰边的水袋,朝少年丢了去。
任放忧动作利落的接住,仰头往嘴里一倒,补充这一路上流失的水分。
「有没有人说你像个姑娘?」丁驯突地丢出一句话。
「噗!」任放忧才倒入口中,还没咽入喉里的水,因为惊吓而喷了出来,不偏不倚的喷了丁驯一脸。
「呃?」丁驯知道这话唐突。实际上,他也是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才知道自己问了这么唐突的问题。
大概是这个疑问埋藏在心底许多天了,一个不小心,这话就这么冒出来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少年的答案竟然这么直接——就是喷了他一脸的水。
「咳、咳咳、咳……」任放忧一口气没顺过来,呛咳了起来。
「欸欸欸……为兄失言了。」丁驯见少年突地猛咳起来,心里好生歉疚,伸手抹去一脸的水,策马来到少年身边,先是伸手握住少年的缰绳,另一只手则再自然不过的在她的背后轻拍,为少年顺顺气。
陌生而亲昵的动作,顺着他落下的掌心,暖暖的传递着温度,更加烘红了任放忧的颊,她的耳垂染上了不自然的粉红。
「别、别……别拍。」任放忧不自在的想要推开他的手,避开两人如此亲昵的接触。
「先别说话,顺了气再说。」但丁驯只当少年是脸皮薄,并不理会他的推拒,反倒靠得更近,拍抚着少年的背。
任放忧从小在寨子里长大,见过的男人不少,近身肉搏的机会也不在少数,但却不曾有人用这般温柔的态度对她,教她顿时有些慌乱,心浮气躁起来,感官格外敏锐。
觑着少年不知是因为呛咳,还是什么因素而乍红的脸,丁驯再一次感受那莫名的心动,呼吸更显急促。
察觉自己的失态,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对一个少年,做出这般照顾的动作,倒真像是把少年当成了姑娘……
一直以来,虽然还没真正对谁动过心,但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姑娘。
只是,一遇到这少年之后,他的心思总会莫名浮动,心跳也总会诡异的加速,连他都自觉思绪太过奇怪,再也不确定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不是姑娘家了……
「别再那样说话了!」任放忧压低嗓音,冲着丁驯就是一声大吼。
只是,她的声势十足,气势很够,但是一张小脸和耳垂,还是无法自抑的呈现诱人的粉红色,让丁驯又是一愣,一双眼几乎要看直了,心中烦乱又添几分。
他对自己心口翻搅的情绪更加不解,眉头又蹙得更紧,却仍是转不开眼。
而任放忧迎着那一双直瞧着自己的黑眸,她的神经紧绷着。
她紧张,好紧张。
只是,她不明白她紧张的原因,是怕被他认出真实的身分,还是另一种不明所以的暧昧情思。
那双炽热的眸,莫名撩动了她的心,教她连心跳都慌了……
「我是堂堂男子汉,虽然你贵为天下第一神捕,但那并不表示你可以这般侮辱我。」任放忧努力用怒气掩饰心口那说不出的感觉。
「好好好……」丁驯知道自己失言。「开玩笑,只是开玩笑。」
他一向思绪缜密,却不知怎地,总是在少年面前说出奇怪的话。但,虽然他口里说着道歉,但心里却不是真的后悔说出他像女子。
真是该死……
明明是个男人,但这少年怎么看起来那么……漂亮,勾得自己又是一阵心猿意马的不自在。
他没有断袖之癖吗?
顿时间,丁驯自己也弄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