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整个室内都是水粉色的，只有窗台上那瓶水竹泛着嫩绿，给屋内添加一点生机，单人床的对面是两张单人沙发。

此时，方华正坐在其中一张靠窗的沙发上，而一脸冷色的王小小坐在床角，静静盯着他，似乎永远都看不够他。

其实方华打过架後就直接来到王小小一个人租的小公寓，这一年来，今天是他第二次过来，第一次是在喝醉那晚，也就是两人发生关係之夜。

修长的十指相扣支着下巴，方华从进来後就一直这样静静坐着，他知道冷浩然定是误会了他与黎雪，现在他很担心黎雪。

王小小也一直没有开口，看到方华主动找她，她是高兴的，但是看到他脸上的瘀青和血迹後，她隐隐知道发生什麼事情了。

只是，她一直没有问出口，她知道，只要是他不想说出口的，不论她怎麼问，他都不会开口。

「小小，你还是出国继续学业吧！」或许他在这裡怎麼担心黎雪也无济於事，方华决定先放下心裡的忧虑。

王小小一怔，脸上闪过恨意，控制住语气问道：「为什麼？」

是的，她想知道为什麼？只是答案是什麼，她其实比谁都明白。

方华抬起腿压到另一隻腿上，直视着她。「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还小，不能就这样毁了自己的一生。」

不能因为他毁了一生，给不了她需要的爱，她的付出他不能回报，最後伤害的是她，他不能再让自己这样伤害她。

他明白，他的一颗心装得满满的全是小雪，或许有一天会放下，只是那一天会在什麼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

王小小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却没有在他身前停下，越过他的身子直接走到阳台上，望向佈满星辰的夜空。浩瀚的星空，并没有将她从快要窒息的心痛中解脱出来，用力地呼吸几次，她才再次找回自由呼吸氧气的能力。

「对不起，我知道你需要的不是我说这句話，我们在一起就注定了是错误，不能再这样错下去了，或许面对事实会让你心痛，我也明白，可是，这样痛苦的不单单是你，我爱小雪，却背叛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不怪我，但我怪我自己，我更怪我自私地伤害了你。」

方华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麼，只是这样的关係，让他快要窒息，无法面对内心对自己的谴责。

王小小冷冷一笑。「说来说去，一切还不都是因为黎雪？」

「你误会了，并不是因为她。」

王小小转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开口，方华对视上她，眼裡没有任何情绪，良久，他才站起身。「太晚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他能做的，或许只有这些了。

看着那让她贪恋的背影离开，王小小久久没有反应，只是麻木地看着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最後让门将他的身影遮去。

这一刻，公寓内只有她一个人，她颓坐在地上，冰凉的地砖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泪一滴一滴地滑落，手紧紧握成拳，咬着唇，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要得到；她不幸福，别人也不能幸福！

带着恨意和愤恨的不甘心，王小小在地上坐到天亮，直到阳光射进来那一刻，她才恍然地慢慢站起身子，走到床头拿起包包，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拦了台出租车直奔冷家别墅，这个时间正是交通尖锋期，花了两个小时才到达，将原本就内心暴躁的王小小弄得越加愤然。

清晨，黎雪深沉地睡在冷浩然怀裡，多年的早起习惯让冷浩然早就睡来，虽然昨晚只睡了一会儿，丝毫不影响他饱满的精神。

或者说，经过昨晚的疯狂，让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晴朗，看什麼都觉得顺眼，而他睁开眼睛後就一直盯着怀裡的小女人，细细打量着她的脸颊。

她真的很美，是那种娇小女人的柔美，时而又如夜空裡调皮的星烁，让他越加移不开目光，想到那次看到她脖子处的吻痕时他竟误会了她，眼神便越加充满怜爱。

明明知道她是初尝雲雨，但他还是索求了一晚，看来真是把她累坏了，忆起昨晚她那求饶的模样，诱人得让他身下某个部位又蠢蠢欲动起来。

冷浩然微微一笑，他发觉自己现在越发爱笑了，这时，楼下门铃突然响起，他听见李嫂前去开门，接着是李嫂的叫喊声及一连串的上楼脚步声。

冷浩然的眉宇刚刚皱起来，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学生装扮的女孩走了进来，卧室的门正对着室内的双人大床，进来的女孩看到一地的衣物，显然一愣，继而眼神一路往上，看到床上的人，才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这位小姐……」李嫂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到卧室内的一切，也尷尬地侧过头，眼裡却掩饰不住笑意，看来，再过不久就能抱小少爷了。

「这位小姐一大早闯入别人卧室，不觉得有失礼貌吗？」冷浩然没有动，虽然被子只盖到小腿肚的位置，他也没有往上拉，怕惊醒怀裡的小女人。

王小小看到黎雪幸福地躺在她老公怀裡，但因为她，方华却离开了，心裡恨意更浓。「我找黎雪，不过冷先生在就更好了。」

从以前她就嫉妒黎雪能得到方华的全部爱意，现在看到这个商界传说也如此温柔地对待黎雪，更让她嫉妒得快要发狂。

冷浩然眸子一黯，明白来者不善。「你也看到了，雪儿正在睡觉，你有什麼事情就和我说吧！或者下楼等她醒来再说。」

「我没有时间等下去，更没有心情等下去，不过说给你听更好。」王小小婉约的微笑掩饰不住眼底的恨意。「看来冷先生很爱黎雪？只是不知道冷先生知不知道，你所爱的女人，竟然背着你和别的男人牵扯在一起，甚至睡在一起？」

王小小話一说完，就听到立在卧室外的李嫂冷吸一口气，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卧室裡，只是看的不是床上还没有醒来的黎雪，而是王小小。

李嫂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这一年来当然知道少夫人是什麼样的人，她冷吸一口气是在为这个闯进来胡言乱语的女孩担心，她最瞭解自己带大的少爷的脾气，他报复的手段绝对够狠。

竟然敢说这样的話，就没有想过後果吗？

王小小当然不知道李嫂的想法，以为自己的話起了效果，得意地扬眉。「如果冷先生不信，可以派人去查黎雪是否与一个叫方华的男人交往过，而这段时间他们也常见面。」

冷浩然嘴角浅扬，黑眸无言地锁住她。「你就是王小小吧？」

从她一开口，他就认出她是谁，是那晚在阳台上威胁方华的王小小吧？看来方华已把她逼到了绝地，不然她也不会到这裡来说这番話。

「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什麼？可是你已打扰到了我们的生活。首先，作为一个女孩子，闯进别人的卧室是很不礼貌的，我希望你能为你的举动认错。其次，你说我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我希望你也为此事道歉，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却很清楚，就凭你的污蔑，我就可以控告你，现在的法律很健全，相信这些你都懂。」冷浩然一番話说得不卑不亢，眸裡的犀光却直射向王小小。

王小小当然不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就像他也误会黎雪曾和方华上床，如果不是昨晚亲身证实，只怕他也不会相信。

李嫂也开了口。「是啊，这位小姐，这裡是冷家，再有什麼气不过的事情，你也不能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情啊！」

「我没有错，我说的是事实，全是事实！」王小小被指责，立即恼羞成怒，她更气愤的是为什麼所有人都向着黎雪？

睡梦中的黎雪终於被王小小的吼声喊醒，身子轻轻一动，带动一身的酸痛，眼睛还没有睁开，秀眉就忍不住轻皱了起来。

冷浩然一记寒眼从王小小身上扫过来，落到怀裡女人身上时，已换成了满满的温柔，声音也带着一丝宠暱。「再睡一会吧！」

黎雪听到头顶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眼前的帅脸，赫然想起昨晚的事情，脸瞬间就红了起来，瞋了他一眼，将脸埋进被子裡，根本没有注意到卧室裡不寻常的气氛。

王小小看着床上两个人只顾着眉来眼去，根本就无视她，恨恨地跺跺脚，转身衝了出去，李嫂倒是配合地将门关上，抿着嘴笑着下楼。

王小小一路狂奔到外面，对着眼前的树木大声尖叫，为什麼会这样子？为什麼坏女人会得到幸福？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坏女人应该得到报应，她可不会就此罢手。

只是王小小没有想到，她一离开别墅区，前方就驶来一辆黑色奔驰，在她面前停下，车门一开，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

「爸爸？」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王小小一愣。

王父看着应该在国外唸书的女儿，如果不是冷浩然打电話来，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乖巧的女儿竟然撒了漫天大谎。

王父什麼也没说，扬手就是一巴掌，这巴掌裡带着伤心、绝望，更多的是失望，他对一旁的下属摆摆手，王小小还没有从父亲的巴掌中回过神来，就被塞进车裡。

王父这才拿出手机，按下一连串号码，接通後，他立刻道歉。「冷总，真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随後又客套了一番才挂了电話，透过车窗看着呆呆的女儿，眼裡的失望不觉又浓了一层。女儿竟然得罪了商界的冷浩然，如果不是冷浩然看在自家小女与他妻子是同学的面子上，只怕他们王氏不用在商界混了。

女儿不争气也就算了，现在闯下这麼大的祸，这一回说什麼也不能再这样娇宠她了，王父心中做了决定後跨步上车，车子迅速消失在路上。

电話那头，冷浩然挂了电話後，目光温柔地看向还将自己关在浴室裡的小女人，起身穿了衣服下楼。早在调查方华的同时，他也同时查出王小小的来历，因此一通电話就能直接通知她的家人，他绝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危险人物伤害他的妻子。

黎雪忍着浑身的酸痛坐进车裡，不满地将头扭向车窗外。该死的男人，幹嘛非要她跟着去公司？何况昨晚的事情，让她还没有想好要怎麼面对他，他却偏偏不给她单独想事情的时间。

A市是国内最大的城市之一，加上又临海，空气中的湿度比较大，整个城市带着海洋的气息，车窗一开，似乎就能感受到海风的吹拂。

黎雪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躺在院子裡的贵妃椅上，感受海风抚过脸颊，虽然离海很远，但只有这个片刻让她感觉找到自我。

现在不同了，透过後照镜，她可以看到身边的他专注开车的样子，是那麼迷人，让她再也不觉得孤单。

黎雪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连车子停在冷氏大楼前面都没有发现，直到身子被扯进一个有些僵硬的怀抱裡，才低呼一声回过神来。

「一路上想什麼呢？」冷浩然嗅着她髮丝上的味道，这小女人真是越发让他捨不得鬆开手。

「没想什麼。」黎雪推托了几次，还是没挣脱出他的怀抱。

车窗是放下的，现在正是员工上班时间，总裁的车他们岂会不认得，而且冰冷的总裁竟如此温柔地搂着一个女孩子，当然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