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她提着食篮,一个人到了天牢外,看到事先和她约好的一个小内侍,塞了点银两到他手上,那小内侍笑着转身去向看守天牢的守卫说了些话后,领着她一步步的走入天牢内。

她随着那小内侍的脚步一步步走下那似乎看不见尽头的阶梯,阴暗的空间内有着沉闷的气氛,阶梯旁每隔一段就点着一支火把,那忽明忽灭的火光更让这压抑的气氛里又多添了一些阴森。

走到了阶梯的尽头,那小内侍就停在了那里没有继续向前,只是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她,“冷姑姑走好,前头例数第二间就是牧将军的牢房了。”

冷清秋点了点头,“这次多谢你了。”

小内侍腼腆的笑了笑,“冷姑姑别客气,前些年如果不是姑姑常常指点我,我也不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甚至还调到皇上身边去伺候,这不过是一点小忙而已,不值得您感谢。”

冷清秋轻叹了声,心中仍是有许多感谢,但她不再多说,提着食篮和灯笼慢慢的往前走去。

天牢里很静,静得让人心慌,像是每一个脚步声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听见,衣裙走动时的摩擦声也清晰可闻。

走到了那间牢房,她站在牢房外看着那个躺在木板上的男人,手中的灯笼火光太过微弱,照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着他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

“平戈。”她轻喊着他的字。

牧战野被关在这里也有好几天了,平常除了送饭来的守卫外,基本上不会见着其他的人影出现,本来他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送饭的来了,没想到会听见那柔和熟悉的嗓音,那一声轻唤让他差点从木板床上滚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的快速冲到牢门边,看着站在外头穿着一身淡色衣裙的女子。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冷清秋蹲了下来,将篮子里的东西慢慢的一样样从栅栏的空隙中传了进去,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你忘了我以前是个宫女?我托人找了一个以前认识的内侍让他领我进来的,要不凭我自己光靠近这天牢就被赶走了。”

牧战野想想也是,只是透着微弱的光线想把她看清楚的时候,心里却猛地一抽。

才几天不见,昔日娇美的容颜,似乎就写满了疲倦,双眼下浓浓的暗影更说明了一切,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许多,让她看起来更添几分柔弱。

他的着急变成一种发怒式的关心,口气不佳的低吼着,“这是怎么回事?爷不在你就连吃饭休息都不会了?怎么把自己弄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吼什么呢?”冷清秋斜眼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不赶紧吃东西了。”

“别把话题给爷扯开,跟爷说,这几天是不是有人让你受委屈了?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快跟爷说,等爷出去不把那些家伙鏊死爷就把名字倒着写—”他恼怒的紧抓着那栅栏,咬牙切齿的说着。

冷清秋听着他恶狠狠却包含着关切的发言,嘴角轻轻勾趄,“放心吧,哪有什么人敢欺负我?只不过是刚回来还休息不好罢了。”

她不解释还好,一说这话,本来瞧见她的笑脸知道她是真的没事,已经拿起碗筷打算开始吃饭的牧战野又将东西放了下来,一睑正色怀疑的看着她。

“爷在这里收不到消息,你老实说,这次是不是闹大了?”

可不是闹大了?冷清秋在心中苦笑。

往昔杀俘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但是做这种事的前提是敌方没有说要投降,也没有刚好撞上朝廷文武官两派内斗的时候。

但她能这么说吗?说只是运气太好碰上了这么多个巧合,所以他进了天牢,甚至她还找不到人帮?

她说不出口,所以只能淡淡的笑着,摇头否认,“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府里的人听了多少有些担忧而已。”

牧战野虽然觉得她的神色有点不对,但知道她一向倔强,不想说的事就不会说,于是也没有多问,而是沉默地拿起碗筷就吃,她则一边看着他吃,一边告诉他这几天府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有军队回来之后的一些处置。

他吃的很快,因为知道她不能待得太久,很快的就放下碗筷又递回去让她收好,只是直到递到最后一个碗的时候,他隔着栅栏扣住她的手,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告诉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顿了下,将碗收到食篮里,低垂着头,故作平静的回答着,“没什么大事,该说的我刚刚都说——”

“别拿那些假话的来敷衍爷!”他瞪大了眼望着她,双手紧抓着栅栏,牢房被他摇得铿锵作响,“方才说了那么一堆,是想让爷放心还是让你放心呢?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要做什么?给我说清楚!”终于找到一点线索的牧战野,惊慌的发现最大的异常就是这个往日总是平静淡然的女人。

依照她的性子,她会来探望他,却不会啰啰唆唆的说那么一堆话,顶多他问一句她答一句或几句就差不多了,哪里会像今天这样他话没说几句,她却说个没完。

他不怕她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不会去猜测她会在适种时候离开她,那不可能,但他就怕她会为了救自己而去做什么傻事!

他怕的就是这个,所以走之前还吩咐亲兵要记得跟着她,不是怕她受什么伤害,而是怕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

只是看来那些防备还是不够,这女人她想做的事情说什么也会做到,没有她做不了的事。

冷清秋倒是没想过会这么快就被他拆穿,但也只愣了一下,随后就将食篮收拾好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拍了拍染尘的衣服,她浅浅一笑,伸出手轻握着他的,语气沉稳而冷静,“放心,我会让你平安出来的,绝对。”

那些人可以因为争权夺利而拿他开刀,又有一些人想着明哲保身,连出头说句话都不愿意,这些她都明白,却不能接受。

这也是她昨晚想通后所下的决定,既然没有人可以求,那不如求己吧!

她的男人,她要自己守着!

说完,她提着食篮和灯笼转身就走,而牧战野则是慌张不停的大吼着,“站住!给爷站住!爷不要你救,你什么都不许做!”

冷清秋听着他的大吼,转过身来看着他,眼底全是诉不尽的温柔,“难道你不相信我能救你出来?”

他全身僵硬的紧握那隔开两人的栅栏,一双瞪大的桃花眼泛起血丝,艰困的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回答,“爷信你,但是爷更怕你会在爷没看见的地方做了什么傻事,别把爷当成傻子,能坐到将军这个位置,爷绝对不会只是个会杀人的蠢货。

“爷猜得到,这次入狱绝对不是只有这简单的杀俘造成的而已,朝堂上必然有些人拿这做把柄而设了这局,不让爷死,那些人怎么肯善罢甘休?”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真的挺讶异他竟看得比谁都清楚,沉默了半晌后,她淡淡的说着,“既然知道会有这下场,你还不许我想法子救你?”

难道他宁愿让她见他去死,也不让她想尽办法去救他吗?!

“这可是天牢,你能用什么办法救爷?”他自己有脑子会想,能用的法子他早就都想过了,“则说你有什么法子,光看你接下来想做的事连爷都要瞒着,爷就知道那方法必定是爷不想让你去做的!”

“既然你都清楚,就明白我不可能不去做。”她嘴角勾起一个浅笑,慢慢的低喃着,“你该明白,我下能让你就这么白死,不管要做什么都好,我总是要拚上一拚。”

而如果拚过了还是没有好结果,那么就是死她也会跟着他的。她在心底默默的补上这一句。

“该死的!爷不要你去拚!”那个浅笑让他惊心,明白她的执着更是让他恨不得能够立刻出了这牢笼把她抓到怀里好好教训一顿。

只是那些都只是幻想,现实是,他只能看着她提着那盏灯笼一步步的往外走去,无论他怎么大喊大吼、威胁利诱都不能让她回头。

“别做傻事了,爷不希罕让个女人救!”

“冷清秋,你听见没有?!你回来——”

当牢房又陷入了往常的黑暗,他的心也不断向下沉……

对于冷清秋来说,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她会像现在如此感激自己曾经是宫女这件事。

昨日从天牢回到将军府后,她强迫自己好好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在早朝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她一身素衣,敲响了午门大鼓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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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策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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