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唉,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包小岚了,这虽然不让说,但私底下哪个不清楚主子爷的腿是怎么回事?也只有她居然还能够傻傻的说出这番话来。
两个人看似没说几句话,其实也说了一炷香的时间,紫鸢有些头疼的看着圆润的包小岚,她已经以非常粗鲁的动作在伸展着身子,于是很识趣的起身打算离开。
而包小岚晾晒完衣裳后,下一个差事是要把被褥拿出来晾晒,听到紫鸢要离开,也只朝她挥了挥手,就继续做自己的差事去了。
只是随着一件件被褥在炙热的阳光下缓缓飞舞,她不解的低喃声也轻轻地在空中消散。
「唉,不就是脚断了,这算什么大问题吗……」
紫鸢没有回茶水房,而是在没人注意下进了正殿,宇文炀照例坐在软榻上,脸色阴沉沉的,眉紧皱着,此时殿里没半个人,只有放在角落边的冰盆散发着阵阵凉意。
「说吧。」
紫鸢低着头,微弯着腰,轻声把这些日子,在新来的宫女间打听出来的东西一一说了出来,尤其在那些别人安插进来的棋子身上,更是特别的着墨一番。
「那个打扇的呢?」
紫鸢心颤了下,没想到主子会直接问起包小岚来,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宇文炀冷冷的扫过紫鸢,低沉的声音带着似冰的寒,「怎么?你也想瞒我些什么?」
紫鸢一听这话,慌忙的跪在地上,急急的叩了几个响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宇文炀把这话给细细的咀嚼了下,发出一声冷哼,「是好是坏不过就是一个字,哪里有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道理。」
紫鸢只觉得里头的小衣都要被冷汗给打湿了,垂着头,也不敢隐瞒,只是斟酌着把话给说出来。
「主子爷,包小岚这人不坏,干活也卖力,只是……就奴婢观察,她似乎有些傻,怎么也不会是别人安插进来的人手。」
宇文炀冷笑,「如果真是如此,那你刚刚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我还会无缘无故的为难一个傻子不成?还是你现在是把我当成傻子在糊弄?」
紫鸢一惊,急急忙忙辩解着,「奴婢不敢!奴婢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包小岚是从乡下来的,说话难免有些大不敬,奴婢怕老实说了会冲撞主子爷。」
其实冲撞还是好听点的说法了,说实话,紫鸢一直觉得包小岚根本就是在找死。
不过她这般找死也不是第一次了,若不是她第一日闹的那笑话,也不会打了一下午的扇子,甚至现在干着最多的活计也都是主子爷默许的。
宇文炀睨了她一眼,语气又成了不动声色的阴沉,他淡淡说道:「直说无妨,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是听不得的。」
紫鸢呐呐无言,最后还是在宇文炀的逼迫下,提着心,慢慢的把包小岚的那些话给说了出来。
「包小岚做事认真,同样也关怀着主子爷,就是有点不明白主子爷怎么不出去走走……还说主子爷也太痩弱了……」到最后那话几乎趋近蚊虫细吟,她更是把头给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宇文炀现在是什么脸色。
宇文炀的脸先是沉了下去,听到最后更是勃然大怒,手边的一卷书都直接让他砸了出去。
一时之间,紫鸢连气都不敢喘,直憋着气,感受着来自上头的怒火,一种沉闷的气氛无声的充斥着整个空间,让人恨不得拔腿就跑。
这样沉默的气氛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炀阴沉沉的脸上竟露出淡淡的笑容,嘴里还连声赞道:「好,好极了!没想到现在就连一个傻子都能够分到我这宫里当宫女了!」
紫鸢没答话,因为这明显口不对心的称赞可不是重点,重头戏只怕还在后头呢!
宇文炀顿了顿,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紫鸢,轻扫过一眼后就把眼神移向窗外,淡淡说着,「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既然包小岚这么关心我,就把她调到我眼前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真忠心还是假忠心。」
若是真,那他自然也不会特意再去找她的麻烦,若是假……宇文炀冷冷一笑,眼底闪过的狠厉之色让人忍不住胆寒。
紫鸢没想到自己特意想保包小岚,结果却还是让主子注意到了,闹成现在这般,也只能在心中为她默默祈祷了。
只希望这姑娘是真的没坏心眼,又能够一直单纯不惹事,否则……只怕是真没个好下场啊!
包小岚在第二天让人带到正殿里去的时候,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不明白一直做粗活的自己怎么就有资格到正殿里去伺候了。
但是秉持着在哪里做活都是做的原则,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心里做好了要打扇一整天的准备。
包小岚一副笑嘻嘻的笑脸让人觉得可爱,不禁会忽略了她圆润的身子和平凡的脸蛋,也让前头领着她的大宫女朝夕心中忍不住可怜起她来。
这还是个小姑娘呢,还傻傻的没个心眼,如果是在别的宫里,像她这样直接从最低等的小宫女,一跃而上成了贴身服侍主子的二等宫女,不知道会是多少人羡慕妒恨的目标,只是在这景阳宫里,贴身伺候主子却成了最不受欢迎的差事。
主子爷其实并不怎么难伺候,只是自从主子爷成了这模样,那个性就开始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一个伺候得不好了,是会被轻轻放过还是让人拖下去打得半死,也因为如此,现在正殿里伺候的人各个都是胆颤心惊的,就怕一个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
这些都已是众所皆知的消息,以至于那些分配过来的宫女太监一个个不是苦着脸的做事,就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头,就怕入了主子爷的眼,生死都难说。
昨儿个主子爷突然吩咐了下来,让包小岚进了正殿伺候,她们虽然讶异,心中其实松了口气。
老实说,主子爷那天点了包小岚顶上二等宫女的位置,但是后来却又尽让人派给她一些粗使宫女做的事,让她们都以为主子爷已经忘了那件事,也就不敢多话,只是把那二等宫女的位置给空着,然后看着她继续跟着那群小宫女们一起吃住,整天做一些累活。
她们当奴婢的也不敢猜测主子的心思,而主子忘了一个小宫女的差事是再自然也不过了,可一但主子爷想起来,那包小岚自然得乖乖的来正殿里伺候着。
说实话,正殿里一直挺缺人手的,这大半年来,主子爷变得难以伺候,正殿里不少人被打杀或者降等,人手紧得很,所以景阳宫才老是去向内务府要新人进来。
朝夕想着主子爷既然隔了大半个月还能想起包小岚,想来对这姑娘多少是有点印象或者是好感的,也就多费点心开口用细柔的声音低低提点着。
「主子爷身子有些不好,或许性子偶尔有点躁,但真要说不把奴婢当人看随意打杀了其实也是没有的事,你只要记得小心做事,没事别说话,守住规矩,听主子爷的话就行。」
包小岚也挺识相的,朝着她憨憨一笑,点点头回道:「知道了,朝夕姐姐,我会认真听话的。」
朝夕满意的朝她笑了笑,然后领着她走入正殿里。
在宫里,景阳宫是除了皇帝住的景德宫以外最大的宫殿了,里头的布置也相差无几。
景阳宫的正殿里除了外头的厅堂外,里头还有寝殿,宇文炀伤了腿后,一应起居就几乎都在这里,朝夕带着包小岚来的时候,日头虽才刚挂上,但是宇文炀已经洗漱好了,正坐在软榻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书。
包小岚只敢偷偷的觑一眼,就没再多瞄,她还记得自己上次出的丑,这次是万万不敢再乱来了。
她是傻,但这些日子以来,混迹在各个地方也听了不少的闲话,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堆人都不爱来这里,甚至有了机会就拚命想往外跑。
不为其他,就凭着传闻这景阳宫是目前皇宫中最容易死人的宫殿,就吓得没人想来主动送死。
她自己是不明白外头的人怎么把主子爷传得这般的没人性,但是小心一点不惹主子爷生气这点,她还是牢牢的记住了。
宇文炀虽然没把目光移到包小岚的身上,但还是注意到了她,他轻轻的翻过一页书后开口,晨起后略微低哑的嗓音配着纸页摩擦声显得异常的慵懒。
「去看看小厨房里有什么吃的,我今儿个提早用膳。」他像是漫不经心的说着,然后直接指了名,「就让那个新来的去拿吧。朝夕,过来替我打扇。」
朝夕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包小岚,才刚把人给领过来,什么都还没吩咐,主子爷就直接点了她去做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