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汴京城为天下首善之都,不说多少贩商来来去去,带来天下四方的消息,就是城里发生的大小事往往就能让百姓们说上许久。

而这几年来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神武将军仲孙渚的婚事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是神武将军第三次成婚了,从第二次开始,京里就开了赌盘,就赌新娘子能够活多久。

神武将军第一次成婚,新娘子竟然没能活到隔日,这勉强还能说是新娘子身体太弱了,成亲不过一日就香消玉殒,但是当第二个新娘子也活不过三天,大家不免开始议论纷纷,更好奇将军府会不会再迎进下一个新娘?而那个倒楣鬼又是谁?

第三个倒楣鬼果真不负众望的出现了,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市井小民都在默默计算新娘子的进门日数,就在第五天,将军府再次挂上了白灯笼,全城一阵譁然,关於神武将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开始在京城里快速的流传着。

有一种说法是,神武将军杀敌无数,身上本就带着煞气,那些新娘子才受不住,另外一种说法就更虚幻了点,是说将军往日杀的那些人都化成了怨鬼,紧紧跟在他身边,但奈何不了霸气的将军,只好找他的小娘子出气,还说得要做多少的水陆道场才能够化解那些冤魂戾气。

但是坊间流传最广也最浮想联翩的,是有几个自称知情的人私下透露,据说神武将军那话儿如驴儿般大小,平常女子根本就承受不起,还有和神武将军一起喝过花酒的人也说,他体力超群耐力持久,要一人御四女闹通宵才算尽兴。

种种说法不一而足,但是众人的确有意无意地开始「关注」神武将军的裤裆之处。

平常出门不说,就是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也会忍不住偷看他的裤裆,有些含蓄点的,只说可否一起去游水或是泡温泉,更直接一点的则是挤眉弄眼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逛花楼,还保证窑姊们必定会号召众姊妹,卯足全力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绝对不会又闹出「人命」来。

神武将军对於这些闲言闲语从未多加回应,直到某天突然上了摺子,表示没事不再上朝了,皇帝也非常能够体谅他,毕竟一上朝就被一堆老中少男人盯着胯下看,是个正常男人都会不舒服,所以非常爽快的就准了,让他好好在家「休养」。

纵使如此,却没有浇熄众人对於神武将军那话儿的兴趣。

毕竟这等香艳事儿可不是年年都有,别说那些市井闲汉,就是那大胆些的官家夫人,也会不小心提上两句,然後你知我知的掩唇偷笑。

杜若香就这麽一边听着,一边满足的吃着香甜暖糯的汤圆。

她圆圆的小脸白嫩细致,身穿鹅黄色小袄,配着乳白色的苏荷裙,只随意用米粒大小的珠子细细的挽了一个少女的发髻,配上长长的嫩绿发带,看起来稚嫩可人。

杜若香五官长得不错,就是身材圆润了些,让她出门不比那些姊妹们,还得特意戴上帷帽,生怕让人瞧了去。

说实在话,她走在路上这麽多次了,还真的没有人会回头多看她一眼。

她的脸蛋遗传了娘亲的好面貌,只可惜她贪吃的毛病改不了,就算身边的人一再劝着让她别再吃了,她还是依然故我,导致其他姊妹们一匹布能做一件裙子,她非得要再多上半匹才行。

不过杜若香身宽心也宽,反正她也不是丑胖到哪里去,就是圆润了点,腰也就小小的能够掐出两指的肉,而且能吃就是福,她还是继续吃好喝好,让自己健康有活力的圆润下去吧!

她吸溜着吃得高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的小桌前坐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裳的男人,同样点了一碗汤圆,另外还有一盘糯米蒸糕,上头撒了香喷喷的花生糖粉和翠绿的香菜末。

比起一个小姑娘一脸享受的吃着甜汤圆的模样,一个刚硬的大男人一口甜汤一口蒸糕的吃着,更让人觉得诡异,以至於其他客人宁可挤一点,也不敢与他同坐一桌。

至於本来在铺子另外一边的人们才刚说完神武将军的浮言,突地声音沉了下来,话锋一转,说起最近京里头的另外一件大事来。

「最近这京里可不太平啊!」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偏瘦,这眉一皱,手上的大团扇一挥,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忧国忧民的样子。

边上几个闲汉和中年妇人纷纷看向他,连忙探问。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最近京里多了不少起拐卖孩子女人的事儿,衙门大人各个都头大了,正憋着气,想着是哪些不识相的流窜到京里来做案呢!」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抽气惊呼,讨伐的、确认的,还有不可置信的声音夹杂在一起,热闹中又带着些许慌张。

中年男人一脸严肃的续道:「所以说这些日子,家里的孩子闺女还是得看紧了,别真让那些拐子给弄走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一个严肃话题落下,接着又是京里头其他大大小小的流言蜚语,只是经过了刚刚那一个消息,已经没有几个人听得下去了,纷纷结了帐,各自忙去或回家了。

杜若香依旧细细品嚐着甜汤的好滋味,完全没把方才听到的可怕消息放在心上,对她而言,天大地大,哪有好好吃一顿好吃的大呢!

过了一会儿,她终於把料多实在的甜汤吃完了,她摸了摸有点鼓的小肚子,圆滚滚的杏眼眨了眨,最後艰难的下了决定。

今儿个已经喝了一堆汤汤水水的了,肚子已经有些胀了,看来最多只能再去买一份老莱记的咸香米饼打包回宫里慢慢吃了。

她回头唤道:「老板娘!结帐。」她动作得快点,那咸香米饼卖得可好了,要是再晚点去,只怕连屑屑都没了。

这时,隔壁桌的男子起身来到正忙着煮汤圆的老板娘面前,音调毫无起伏地道:「结帐,两桌一起。」

对方连忙点头算了金额,确定无误就笑着收下,也没过问为什麽他一人付了两桌的钱。

杜若香的手脚本来就有些笨拙,此时因为心急,就更显得慌乱,好不容易等她打开荷包拿了银钱出来要递给老板娘的时候,老板娘却朝她挥了挥手,说道:「唉!小姑娘,已经有人帮你付过了。」

杜若香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谁啊?」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人,随便帮人付帐吗?

老板娘笑咪咪的看着她。「就是刚刚才走的那位公子呢!」

老板娘平日就爱听才子佳人的戏曲,刚刚那位公子说要结了两桌的帐,她还以为两人是认识的呢,现在看来反而像是公子哥儿想要对小姑娘献殷勤了。

虽然那公子看起来不太像才子,反而带着杀气,这小姑娘……有点圆,距离配得上佳人的称号估计还有点远,但一男一女凑在一起,仍算情事一件,老板娘心中不免也起了好奇。

虽然不是抛帕子的情节,但是帮小姑娘付了帐什麽的,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啊!

杜若香不知道自己一个诧异的反应就让老板娘做出了一连串的联想,她红唇微张,困惑地道:「他为什麽要帮我结帐啊?我又不认识他。」话说刚刚坐在旁边的那个男人长什麽样子她根本没注意,她只记得他穿得乌漆抹黑的,看起来有点像她寝殿外头挂着的那只黑八哥。

最多最多就是她注意到他点的东西都是这家铺子的招牌,觉得他还挺懂得吃的,但她也只是在心中小小称赞了一下,他总不可能可以听见她的心声,用替她付帐感谢她吧?

况且她平常是有点贪小便宜,但是却不爱这样莫名其妙占人家的便宜。

老板娘一脸暧昧的瞅着她,呵呵笑道:「这我怎麽知道啊!说不得啊……唉唉我这话都还没说完了,人怎麽就跑了?」

杜若香哪里还有心情听老板娘卖什麽关子,只想着赶紧追上人,问问他为什麽要帮她结帐,还得把银钱还给他。

然而她才跑了几步路,便忽然想到一件事,只得有点羞窘的又折回铺子前,问道:「大婶,那个帮我结帐的人是往哪里走啊?」

老板娘刚刚要说的话没说完,这时候看着她一脸犯傻的憨样,忍不住失笑,「幸好你还记得回头问了,要不就是跑到天边也追不上人。」随即她手一指,「那人往另外一头走了去。」

「谢谢大婶。」杜若香冲着她点点头,边道谢边跑。

那急慌慌的模样让老板娘忍不住摇头嗔笑,就不知道这一追去是不是也能够像才子佳人的戏本子一样有了好结果?

这时糯米白汤圆全浮了起来,她也顾不得那些戏本子的内容了,重新漾起笑容,将一颗颗的热汤圆盛入碗里,大声喝道:「来啊!好吃的汤圆啊!团团圆圆,吃一口甜进心里呦!」

杜若香虽然平时爱走街窜巷的,但不知道是那男人走得太快,还是她走错了路,不但没有看到类似打扮的人,反而自个儿越走越远,偏了原本的路头。

她看了看四周,都是矮矮的民居,也没什麽商家店铺,路上除了偶尔有几个行人经过外,透过一股别样的冷清。

杜若香的个性是大剌剌了点,但天生的直觉却挺灵敏的,虽然平日都拿来找好吃的东西,但是对於危险的感知还是不打折扣的好用。

她才刚加快脚步打算离开这个让她有点不舒服的地方,就听到一边巷子里传来好些人的匆忙脚步声。

杜若香左看右看,这才发觉周围竟然没有一个可躲闪的地方,咬咬唇,想佯装没事的过路人,却在看见那些人身上扛了一个个会动的麻布袋後就知道自己完了。

那些麻布袋里分明装的就是人,想来这些人就是最近很猖狂的拐子。

她一和那些人对上眼的瞬间,马上拔腿就跑,心里也忍不住哀号,天啊!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看到他们做坏事的,大爷们就当做一时眼花了,装没看见她,行吗?

杜若香在前头跑,那群人分了两个男人,丢了几个麻布袋就在她後头追,她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跑了,却还是听着那些人边跑边骂,然後逐渐的逼近她。

看她这般圆润的体型也知道她向来就是个不爱动的,不要说这样跑了,就是散步也都是走没两步路就得休息一下子的,这会儿这样拔腿狂奔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虽然一开始还撑着一股气往前跑,但是身体不配合她也没办法,两条腿都颤得几乎迈不开下一步了,追在後头的两个男人便趁机抓住她的衣袖,用力一扯。

杜若香顿时脚步踉跄,摔跌在地,手肘和腿感觉到一阵阵的抽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不是脸着地,要不然唯一还值得称赞的五官也给摔破相了,那她还不得心疼死。

她嘶嘶的痛呼两声,还来不及检查伤势,就被两个男人扯着两只胳膊往回拖,逼得她泪眼汪汪的求饶道:「唉唉!两位大爷,我什麽都没见到,你们就这样在路上强抢民女,太没王法了吧」

两个大汉长得高头大马的,其中一个肤色较黑的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看着她骂道:「没看见什麽你跑什麽跑别跟老子提啥王法,抓了你我还嫌晦气呢!」

他刚才来不及细看,只顾着先把人抓到再说,本以为多了一个好货,结果看看这逮的是个什麽东西,这麽胖,就算卖去青楼扫地只怕人家还嫌她饭吃得太多不肯买。

杜若香敏感的心灵感受到两个男人的恶意,不是他们想要对她做什麽,而是他们毫不掩饰对她身材的嫌弃。

另外一个肤色较白的啧了声,斜睨了她一眼,就像看到什麽不堪入目的东西一样,又马上转过头去。「真是的,这女人胖得跟猪一样,还害我们白花力气追回来!」

杜若香这辈子最讨厌人家说她胖,她一直坚持她只是有点圆,但是这两个男人不只说了她胖,甚至还把她跟猪相提并论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硬是停下脚步,在两个男人猝不及防之际,轻跳起来,一脚一个朝着他们的下盘踹去。

虽然她体力不佳,但身手还算灵活,这大约是练爬树爬出来的功力,她可以很骄傲的说,她是个灵活的胖子……呸呸呸呸!她一点都不胖,只是……圆了点。

不得不说,这一招对男人很有用,虽然其中一个男人没那麽刚好被踢中要害,但是两人还是受不住疼痛的弯下身子去,甚至放开了扯住她的手。

不过杜若香没有马上转身逃跑,刚刚被嫌弃的怒气让她挺起胸膛,狠瞪着他们道:「说我猪,还说我晦气我看你们一群人就不像好人,你们给我等着,我马上去报官来逮……」

话还没说完,就见两名大汉猛地抬头、目露凶光的瞪着她,她急急退了两步,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顺便在心底暗骂自己没脑子。

这时候还不跑,难道还要等这两个人缓过来了,还是等到其他帮手来了再跑

杜若香乾乾的笑道:「嘿嘿……两位大爷,就把我刚刚说的话当放屁,那个我们就此相别……」边说边退,确定两人还站不直身,她连忙转身就跑,只是还没跑上几步,人就像撞上了一堵墙,整个人往後摔了过去,尤其是圆翘的臀部重重的撞在地上,让她疼得两眼泪汪汪的。「哎哟!是哪个没长眼的站在这儿啊!我的……」

她的抱怨还没完,後头两个男人虽然夹紧大腿走路有点奇怪,但也趁这个时候一步步靠近,嘴里更是咬牙切齿的怒吼,「你就别让老子给逮住,要不然我不好好抽你一顿,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杜若香一听,也顾不得还疼得不行的屁股,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打算继续狂奔,完全忽视眼前还有一个大活人站在那儿。

「这是,怎麽了?」突地,男人平板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上响起,一手还拦着她不让她跑。

杜若香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深邃无波的黑眸里,还有一丝窜进鼻尖的淡淡甜香味,她啊了声,认出他就是帮她付帐的好心人。

当然,她不是靠长相认出他的,而是他穿得一身黑,浑身还散发着汤圆的淡淡醇香,对於一个贪吃鬼来说,食物的味道永远都比人脸更好辨认。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讨论报恩还有好好说两句闲话的时候,她急得跳脚,硬拉着他就要一起跑。「快、快!後面那两个不是好人,我刚刚看他们一群人扛了一堆装人的麻布袋,结果这两个人就追了过来,我们得赶紧跑,要不谁知道那两个一脸禽兽样的小贼要对我们做出什麽事儿来!」她一口气不歇的把话说完,然後发觉自己拉了半天,男人还是文风不动,她不禁有些懵了。

他听不懂她说的话吗?要不怎麽不跟着她一起跑?

「哎呀,我说你要跟我跑啊!不跑的话,就你这身板怎麽应付得了他们啊?」

跟那两个大汉相比,拉着她的这个好心人高瘦许多,虽然没有迎风就倒那麽夸张,但怎麽看都打不过人家。

仲孙渚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眼前那两个一脸狰狞、夹着腿往这里跑来的男人,很认真的回道:「不跑,我能应付。」

杜若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我刚刚好像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说,我能应付。」那两人他们下盘不稳,还不就是靠着一股蛮力,他就算不动兵器也能够轻松解决。

杜若香皱着眉头,不由自主学起父皇教训人的模样,拍拍他的肩道:「我明白你想表现自己的能耐,但做人要能屈能伸,现在这时机不对,我们该跑就跑,放心,我不会笑你的,我也是一路被追到这里来的……好啦,废话少说,赶紧跟着我跑!」

仲孙渚皱了皱眉,对於她一直用那种小鸟般的力气想要拉走他,甚至还反驳他的话觉得有点不悦,但莫名的又有种熟悉感。

他本来就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没想到这小娘子却一点都不把他的话当真。

仲孙渚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质疑,也不打算解释,将她的手拉开,在她还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快步往那两个人之间冲去,然後停下脚步,慢慢回头,就只见刚刚还叫嚣得颇大声的两个男人,就这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杜若香先是惊愕地看看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又看了看依旧面无表情的男人,嘴巴毫不矜持地张得老大,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天啊!她遇见了大侠啊!

不知道大侠介不介意让她摸下小手,或者是拿条帕子让他留个签名之类的,让她好好的瞻仰,不对,是仰慕一下呢?

杜若香两只眼睛就像两根烛火般亮闪闪的,双手在胸前交握,一脸崇拜的看着慢慢走向自己的大侠。

啊!大侠果然是大好人,不只刚刚帮她付了帐,现在还帮她打退了坏人,如此大恩,她该如何回报才好呢?

仲孙渚不知道眼前的小女人在想些什麽,但是看着她崇拜的神情,心中微微漫着一股欣喜,不过向来没多余表情的他,也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小弧度而已,除了他自己,大概没有人会发现其实他的脚步因为好心情而轻快不少。

杜若香一等他站到自己的面前,连忙站好,比在抽查规矩的时候都还要站得更加笔挺,然後尽量摆出宫里教规矩的嬷嬷说的那种端庄又不失礼的笑容,两颊浅浅的小梨涡也露了出来。

「大侠,请受小女子一拜,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她福下身,用最娇滴滴的声音道。

仲孙渚一听那声音,身体忍不住轻抖了下,然後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圆润的小姑娘,不懂她是不是刚刚吼哑了嗓子,要不怎麽突然声音变得这麽的……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她刚刚的声音明显不是这样的,还有她为什麽要摆出有点像在蹲马步的姿势?瞧那腿都开始发颤了,整个人摇得跟筛糠一样,难道这就是新的报恩方式?

他是真的搞不懂了,或者说对於姑娘家的心思他就一直没有懂过。

福了半天,也不见眼前的男人有什麽反应,虽然杜若香很想硬撑下去,但是福身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实在有点难度,就是不说她刚刚跑了好一阵子,就是普通时候,她的膝盖也撑不了这麽久啊!

她在心中咬牙的否认,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太胖所以膝盖抖不停,而是因为她刚刚把体力给耗光了,所以才会脚抖,肚子的肉也跟着抖了起来。

她憋着气想撑住这个姿势,但是脸都红了,身体也左摇右晃了起来,她实在无力去想大侠为什麽没反应,也无暇顾及自己站起来会有多尴尬,用力喘了一大口气站起身来,然後一抬头,看着那个虽然看着她却不说话的男人,忽然心中有种很不像话的猜测。

他虽然两只眼睛是在看着她没错,但那有点空洞的表情,怎麽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杜若香觉得他这样的反应有些伤人,双颊微鼓,小嘴微噘着问道:「大侠……你刚刚是在发愣吧?」

「没有。」仲孙渚非常快速的否定了。

她静静的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重新勾起微笑。「大侠说没有就没有!」

她明白的,大侠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突然发傻,所以她也要维护好大侠的面子,不让他的英名毁在她的嘴里才是。

「对了,大侠,这两个人该怎麽办才好?他们还有同党呢!还有那些装在麻袋里的人也不知道怎麽了,我们是不是要赶紧去把那些人给抓起来,然後放了那些可怜人啊?」

杜若香总是想的比说的快,东跳一句、西跳一句,这个坏习惯她一直都改不过来,每次也都是话说完了,才会想到听的人不知道听懂没有。

所以一说完,她马上看向他,想着他如果不懂的话,她可以再说一次,虽然也不见得会比较清楚。

仲孙渚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她的话表示疑惑甚至是不解,看了她一眼就简单直白的回道:「这两个人送官,那些同党可以安排人去抓,还是你现在要去救那些人?」

杜若香愣愣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能够一次的回答她所有的问题,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随即她用力点点头,满是朝气的回道:「当然是去救那些人了!」

「那就一起走吧!」他看着她的笑容,嘴角的弧度不禁又上扬几分,心头也觉得暖洋洋的。

不知怎地,看着她爽朗的笑容,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沐浴在暖阳下,即使他们即将要做的事并不是那麽的美好,但是看着她,就好像什麽烦恼都没有了,让他阴郁了许久的心也明朗了许多。

两个人小跑着往刚刚杜若香见到那些人的地方而去,仲孙渚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半死不活、只能勉强开口的大汉。

若是摒除那个大汉的影子不看,仲孙渚和杜若香并排的身影显得无比的和谐,虽然没有如戏本子一样,他们马上就恋上了对方,但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着—

这个大侠(小姑娘)还挺特别的,不知道他(她)愿不愿意和我交个朋友呢?

不过短短一天,城里百姓就知道那一团拐子都让人给抓了,都纷纷放心下来,但是抓人的仲孙渚眼里却不见喜色。

抓了那一夥人虽说是个意外,却也得到了另外一条让人不怎麽高兴的消息。

他沉着脸,坐在地牢旁的一间屋子里,听着外头审讯的惨叫声。

同在屋内的木光衍,看完了桌上那些早先审出来的证据,不可置信地先开了口,「这些人做得还真是巧妙!」

看着另外一份文案的刘厚重也是同样的感叹,「就是!难怪我们怎麽打听消息都摸不着头绪。」

仲孙渚只是淡淡的问道:「楚王擅自盗挖金矿,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现在只破了一个因,若不想个法子,只怕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木光衍和刘厚重都是他的副官,这次接了皇上密令,以他成亲当做理由,将他从边关调回来驻守军中练兵,同时让他调查楚王境内金矿产量不断减少的原因。

要查清楚楚王是否盗挖金矿并不难,但是各地人口军户皆是有数的,楚王要如何弄来这多出来的人来挖矿,又如何能够上下打点把这些金银给弄出来,才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调查的重点。

楚王在先皇所分封的诸王里头,算是最没野心的一个了,所以封地才会接近金矿区,若不是楚王上上下下打点得太过头,皇帝也不会察觉出不对劲。

木光衍脸上带着一点痞笑。「将军说的是,如果不是这次将军误打误撞破了这拐子的据点,我们怎麽也想不到那些人竟然会在京中拐女人和小孩当盲点,那些姑娘姑且不说楚王有何打算,那些孩子就是八、九岁,也刚刚好可入矿采矿了,虽说比不上壮年男子,但是人小能够进得深,打出的矿坑不用太大,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来,不得不说还真是好算计。」

刘厚重跟着点头。「的确,若不是这次抓来的人,其中一个算是头头,或许也无法探查到这麽多消息,只是就他们提供的消息来看,京城内外不是只有他们一夥人,如果不能杜绝了最後的根,只怕是抓不胜抓,且还容易打草惊蛇。」

他们两个人话都说得坦白,总而言之就是要跟皇上进言,想办法办了楚王,要不然抓了一团拐子,还是会有无数团的拐子抓人当挖矿的童工,这抓不胜抓的,他们总不能丢下边关不守,跑来专干这些事情吧?

当然,他们既然敢说,也就笃定了他们的将军绝对不会看在谁的面子,就委曲求全或是装聋作哑的,要真是那样的话,皇帝又怎麽会特地让他们将军回京里来负责这件事呢?

仲孙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後淡淡下了指令,「既然皇上让我们查,我们自然是要查个清楚,尽量从那些人嘴里挖出线索,挖完了就去抓人,就算是挖老鼠洞,我也不信挖不到那只老鼠王!」

木光衍和刘厚重相觑了一眼,忍住笑同声应是,心中却同时暗忖着,将军果然不适合讲太多话啊!

这话他们两个听见也就罢了,要是让皇上听见将军把老鼠王和楚王相提并论,不知道又该气得怎麽样了。

话说将军这十年如一日的糟糕言语表达能力,还能够让他稳稳的站在大将军这个位置上,真的不能不说是老天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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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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