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寨主,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一名身形魁梧,满面落腮胡的男人,站在一名年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面前,大著嗓门说话。

「咱们义勇寨向来不随便抢人,据探子回报,那男人虽然只带著几名随从,但是他的底细咱们都还没打探清楚,这么贸然的决定似乎有所不妥。」

这时,另一名高大的男子也皱著浓眉,谨慎的开口:「寨主,兄弟们的考量并没有错。」

他是寨里的二当家铁雄,虽然一向听从寨主的决定,但这会儿也有所犹豫。

「这桩买卖风险太大,寨主还是再仔细考虑才好。」

让人称为寨主的是一名相貌清丽的女子。

面对一群年纪比自己大上一轮,并看似凶神恶煞的男人们,斐林林依然神色自若。

「雄大哥,泰大叔,你们的顾忌我全都了解。」

她的双瞳莹亮有神,虽然一身俐落的男子装扮,但是依旧遮掩不住她出众脱俗的美。

面对这些大哥,长辈的意见,她皱著柳眉,再次强调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我也不是想一意孤行,更明白义父订下的规矩就是劫富济贫,除非对方是为富不仁的商贾、官吏,否则咱们绝不伤害无辜的百姓,但……」

斐林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沉重。

「隔壁的村子发生了蝗害!各位叔伯兄弟们,你们知道吗?那些可怜的老百姓辛苦的耕作,竟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我前两天到村子里去时,看到他们欲哭无泪的样子,实在感同身受。我们义勇寨如何能眼睁睁看著老百姓受苦而置之不理?」

「但是,这么做似乎有违老寨主的教诲……」铁雄依然不太赞同。

「我知道雄大哥你的意思,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对方看来既然是个有钱人,咱们向他借点来用用也无妨,否则难道真要村里的百姓都饿死不成?」

听她这么说,铁雄及众人皆噤声了。

一会儿後,一名男子挺身道:「二当家,泰大叔,寨主说得没错!别说老百姓有难,就说咱们寨里的存银也不多了,再不做件买卖,只怕大夥都要暍西北风了,我支持寨主的决定。」

另一名男子也点头附和道:「没错。据说那个男人虽然轻车简从,可是出手之大方,令人咋舌,想必身上带著不少银两。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但只要不出手伤人,我同意寨主的话,乾脆先抢再说。」

接连得到同伴们的支持,斐林林十分感动,频频点头道:「好兄弟,谢谢你们!唉,想想我接下寨主之位已有一年的时间,幸得各位叔伯大哥疼爱,对各位的支持,我只有『感激』二字。」

「寨主,你说到哪里去了?大夥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原本持反对意见的铁雄,此时也被大夥说服,转而同意她的决定。

「雄大哥,有些话该说就得说。」想起自己的身世,斐林林感慨万千。「我本来是个孤儿,十岁那年葬了爹娘後就流浪街头,以乞讨为生,要不是义父收我为义女,只怕我不知沦落什么下场,又怎能有今天?」

「寨主,老寨主膝下无子,对寨主你一直疼爱有加,咱们以你马首是瞻,自然倾全力支持你。」铁雄说完,转身对兄弟们大声地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寨主,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兄弟个个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下辞!」

斐林林感动极了。

虽然这儿是土匪窝,伹对她而言,下但是栖身之所,更是她聿福的泉源。

拥有这些重情重义的兄弟们,她就算一辈子不嫁,留在寨中陪伴他们亦心甘情愿。

她深深吸了口气,用力点头。

「好!雄大哥,兄弟们,咱们闷了几个月,也该开工了。大夥分头拿家伙,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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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外,野草丛生。

初秋的凉风卷起一地落叶,更添几许紧张的气氛。

斐林林一身黑色衣装,并以黑巾掩面,完全遮住她清秀的脸庞以及纤窈的身段。

她带领著十几名义勇寨的兄弟们分别躲在道路两旁的草丛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直盯著远处。

许久後,路的那一头缓缓出现几名骑著骏马、身形高大的男子。虽然距离很远,依然让人隐约感受到他们的气势。

看来探子回报的消息没有错,这些人非富即贵。很好,如此一来,她就算抢了他们,也不至於太过内疚了。

这几个人行进的速度缓慢,当他们渐渐接近时,斐林林发现,在这些人之中,有一名冷然得让人为之窒息的男子。

只见他那张俊脸不怒而威,皮毛大氅披在他厚实的肩上,随风扬起,更加突显出他与众不同的贵气,以及天生的王者风范。

尤其他那双黑眸深邃而幽冷,透著犀利的光芒,让人不由得浑身战傈,禁不住双腿发软。

斐林林抢过不少有钱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有他这样的气度,令她如此震摄。

她突然有种想打退堂鼓的冲动。

怎么回事?她可是寨主耶!既然已经带著兄弟上战场,当然不能临阵退缩,何况对方很可能只是个外强中乾的家伙,他那些看似精明能干的手下也只是绣花枕头,根本不足为惧。

她屏息以待,准备等到最佳的时机出手。

终於,达达的马蹄声愈来愈近,一行人已经到了眼前,这时她才一声令下。

「兄弟们!上!」

顿时,义勇寨的男人均大吼一声,纷纷手执大刀从草丛里奔出来,将这些骑马的男人团团围住。

奇怪的是,一般人若突然遭遇此等阵仗,就算不吓得屁滚尿流,也必定慌乱不知所措,但这些男子似乎是受过训练般,其中一人冷静的喝令,所有人便立刻将那名冷敛的男子围在中间。

站在义勇寨兄弟们的前头,见到猎物已是瓮中鳖,她清著喉咙大声道:「诸位兄台,咱们这些兄弟欠些救命钱,只要你们乖乖的将身上的银子全都交出来,我保证不伤你们一根寒毛!」

她的口气不小,依往常的经验,本以为这些人不吓得发抖,也会脸色发白,但是,他们不但个个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中央的那名男子更是鸶眸透寒,沉静得令她感到害怕。

太丢脸了,她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土匪头子耶,怎能因而胆怯!

「喂,你们听到我的话了没有?我要你们迅速交出买路财!快点,否则别怪我们兄弟们大开杀戒,手下不留情!」斐林林挺起胸膛,虚张声势的再次大声威吓。

此时,其中一名男子策马上前一步,沉下脸喝道:「你们究竟是谁?知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何许人也?一干无耻贼寇,识相的速速放下屠刀,否则只怕你们谁也别想离开此地!」

「哼,没想到你们的口气比我们还大!」斐林林瞪著眼回道。「我管你们是何许人也,正如你所言,我们乃是贼寇,要的也只是银子而已,你若是想保命,还是快点把银子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大胆恶贼,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可知眼前正是……」

对方话还没说完,斐林林便不耐烦的打断。「废话少说!看样子你们是不想主动交出银子罗?好,兄弟们,咱们上!」

话声一落,义勇寨的兄弟们立刻一拥而上,双方人马瞬间展开激战。

其实对方连同那个从头到尾一直不吭声的男子外,一共不过只有五个人,而他们义勇寨可是有十几个身材高壮的彪形大汉,这场仗不必打就已经可以预知结局了,她真觉得对方脑筋有问题,配合一下不就可以免去一场杀戮了?何必为了面子而自讨苦吃呢?

由於她相信义勇寨的兄弟们一定能轻易取腾,於是退到後头,双手环胸,准备看对方凄惨落败的模样。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冷骛的男子竟也稳稳坐在马背上,一动也不动的看著眼前这场混战。

难道他也不必帮忙吗?瞧他那寒冷得教人起鸡皮疙瘩的样子,难道他有著必胜的把握?

此时,朱少寒锋利的视线和她的交会。

莫名其妙的,斐林林不禁浑身一颤,并且像做坏事让人捉到的小孩一般,惊慌的将目光栘开。

老天爷,她好歹也是一寨之主,怎么可以在两军对峙时示弱?

暗暗一咬牙,她立刻瞪了回去。

四目再次相接,虽然她试著维持寨主应有的气势,但是,盈眸中不经意透出的那一抹畏怯,却逃不过朱少寒的利眸。

虽然对方将全身裹得密不透风,但朱少寒依旧看得出来,她不但是个女子,还是个身段窈窕,瞳眸清澈,年纪并不大的小女人。

土匪窝里有女人已经够稀奇了,更何况看来她还是领头者。按理猜测,她必定是寨主的女人,否则如何能让一群男人甘心听其命令行事?

此时,斐林林忽然发觉,寨中兄弟们进攻的阵势竟然乱了,而且更夸张是,没想到对方才四个人,竟轻易就将她十几名兄弟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她不禁慌了,原来对方全都是以一敌十的练家子,糟糕,她这次可踢到铁板了!

自从义父去世後,她就肩负起打理义勇寨的责任,寨里的兄弟全是她的家人,她不能让他们有所损伤,否则她就算是死也对不起义父在天之灵!

眼见情势恶劣,斐林林大喝一声,连忙挥刀往前冲去,一边替几名兄弟挡下对方的攻势,一边著急的大喊。

「雄大哥,泰大叔,鲁明,粱大,你们快退!快退呀——」

「寨主!太危险了,你快走!」铁雄生伯斐林林有事,顾不得自身安危街上前推开她,大吼著不断替她挡剑。

斐林林退了数步,眼见兄弟们一个个受伤倒地,她心急如焚。

「雄大哥,让开!别理我!」她又挥刀上前,

「不,你快走!寨主,这里就交给我了!你快回去重整旗鼓,别让咱们全军覆没!」铁雄希望她能杀出重围,或许他们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不,她怎么可能自行逃走?斐林林猛摇头。

对了,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也许抓住那个隔山观虎斗的男子,她还能挽回颓势。

主意已定,她一咬银牙,立刻再次冲进刀光剑影中,并在兄弟们辛苦的护卫下,杀到了朱少寒面前。

她气喘吁吁,紧握著刀对他大叫,「快教你的人住手!快点!」

朱少寒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面对急得快发疯的她,他依旧冷然以对。

「太晚了,我的人已经警告过你,你早该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才对。」他声音森冷,沉稳而不带一丝感情。

「什么?你的意思是不肯?好,我会让你教他们住手的!」

斐林林的武功还算过得去,刀法也俐落,只见她扬起刀,凌厉的往朱少寒身上劈去。

可惜她的刀连朱少寒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之中。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喘息连连。

朱少寒居然以两根手指便轻易的夹住了她的刀,而就在她讶异的同时,他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下她的刀,并一把将她箝制,拉上马背。

「啊——你做什么?」

身处劣势,手无寸铁的斐林林就像被雄狮咬在口中的小动物般,下断挣扎。

此时,她掩面的黑巾松掉了,清丽的小脸顿时露了出来。

但她毫无所觉,因为她整个人就像布袋一般被横放在马背上,敏感的胸腹紧紧抵著他的大腿,这让她惊怒之余,更有种莫名的恐慌。

「你做什么?还不放我下来——」斐林林像只被擒住的野猫一般不断的挣扎,并试图以手肘攻击对方。

朱少寒不为所动。

瞧著她清雅脱俗的面容,他双眸倏然闪过一丝光芒。

一名压寨夫人竟出落得如此动人,简直是暴殄天物,怪不得她年纪轻轻便能带领寨中手下行抢,想必是她的男人百般宠溺所致。

朱少寒先以一只手制住她窜动的上半身,而後再用左腿紧紧压在她不住蹬踢的双腿上。

这么亲密的姿态更是让斐林林整张脸都红了。

这真是太丢人了!

她身为一寨之主,竟让人如此难堪的压制住,她的脸要往哪里摆?日後她还如何带领整个义勇寨?

「无耻的淫贼!你凭什么这么抓著我?还不快点放开我!」狂燃的怒火几乎从她的眸中射出,

「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人。」朱少寒语气森冷。

由於斐林林是用尽全身力气反抗,朱少寒压制在她背上的力量便愈发沉重,甚至他的手指已经紧紧的扣在她的胸旁。

感觉到他的指尖几乎就要触及她胸前的峰顶,她又羞又气,剧烈喘息著,披散在眼前的黑发让她显得更加狼狈。

她试著以严厉的眼神瞪著他,咬牙道:「对,这当然是我自己活该,但是你也不该乘人之危!有种的话放我下来,我和你单打独斗!」

朱少寒嗤了声。「你适才攻我不备,都无法取得优势,更何况要与我单打独斗,你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你……你的口气不必这么狂妄!我好歹是义勇寨的寨主,没道理打不过你这个外强中乾的绣花枕头!怎么,不敢吗?你是堂堂男子汉,难道还怕我一个女人?」斐林林急於脱身,开始使出激将法。

朱少寒完全不受挑衅,只是冷冷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此时,义勇寨的兄弟们见斐林林让人抓个正著,个个急得满头大汗,胡乱拿刀挥砍,想上前营救。

「寨主,你没事吧?」攻上前来的铁雄手臂上血流不止,仍关心的大喊著问。

斐林林心疼万分,更担心其他兄弟们的伤势,立即回道:「雄大哥,我没事,你们自个儿小心哪!他们武功太高强,千万别让自己受伤呀!」

「寨主,我们不要紧,大不了命一条而已,十八年後又是一条好汉!」铁雄边战边吼著。

「别说傻话!你们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看著兄弟们节节挫败,斐林林知道,如今只有朱少寒才可以结束这情况。

她不断的深呼吸,试著要自己冷静下来後,才抿著唇对他道:「算我求你,请你的人立刻停手,如果你真的认为必须有人负责的话,就把帐算在我头上,别让我的兄弟们作无谓的牺牲。」

朱少寒表情沉冷,不发一语。

斐林林急了,「我是说真的!今天这一切全是我的主意,是我要他们来抢劫的,就算我不识好歹,只求你放了他们!」

朱少寒盯著她的脸看了半晌,才扯著嘴角道:「太迟了。第一,我没有理由放了你,也不会让一干盗匪逍遥法外。第二,」他缓缓抬起头,眯眼看著前方,「就算我想放了你,只怕时机已过,你难逃法网。」

「什么?」

斐林林惊恐的顺著他的目光瞧去。

路的另一头此时尘土飞扬,依这声势惊人的马蹄声听来,来的人恐怕不止十数名。

见到大批人马到来,朱少寒的手下率先停手,纷纷回到主子身前守住,而义勇寨的人大多受了伤,彼此相互扶持,十分狼狈。

很快的,那群人马便来到众人眼前。这时,斐林林简直惊讶得合不拢嘴,只因她万万料想不到,来的人竟是禁卫军。

如果来救他的是宫中的禁卫军,那么,不就代表她所抢劫的是皇亲贵胄?

她的脑中顿时轰然作响。

老天,这下她真的完了!

禁卫军统领立即眺下马,一个箭步来到朱少寒身前,单膝跪下。

「三王爷,臣等护卫不周,不知王爷有难,营救来迟,请三王爷恕罪!」让王爷身陷险境,这可是杀头的死罪,禁卫军统领十分惶恐不安。

「是我不想惊动你们,不知者无罪,起来吧。」朱少寒头一点,并未责怪他们。

「谢王爷!」听到他这么说,禁街军统领这才松了口气。谢恩站起身后,立刻挥手要属下将义勇寨的人全都押起来。

这时斐林林才回过神来。

顾不得自己仍被朱少寒箝制在马背上,她急得大声叫道:「你……三王爷!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抓就抓我一个人,求你放我的兄弟们走!」

「你倒挺重情义的,但是就算你想将所有的罪往自己身上揽,可惜我依然没有打算放走任何一个人。」朱少寒冷冷的说完後,便对禁卫军统领道:「将这些人全都押进大串,至於这个女人……」

在斐林林惊恐的眼中,朱少寒的双眸有如魔魅一般吓人。

他轻蔑的扯著嘴角。「就由我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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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情非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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