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传说定北侯这次大开杀戒,不只把东虏军赶了回去,那人头也留了不少,但这次不筑京观了,改玩别的花样,竟把尸体绕着城墙吊了一排,晃晃荡荡,不时还有秃鹰过来吃肉,让人走过都不敢抬头,就怕晚上会作恶梦,京城里的人哪里见过这种事,听了纷纷打冷颤,然后京城里对于定北侯残忍好杀的谣言又更上一层楼。
而这些传言自然也传进庞昊宇的前岳家——刘家人的耳中,令他们为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苦恼着。
「爹,你说,那庞家小子是真的没了爵位还是假的?」刘得福一脸苦恼的问着坐在主位的老人。
「就是啊!爹,最近这些消息真真假假的,除了兵部出来的都不是太可信,这……让我们也都搞糊涂了。」刘得财附和。
刘老爷子看着眼前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却还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两个儿子,心中有此一一后悔,当年就不该放任老妻宠爱这两兄弟,也不会弄成现在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这些年如果不是他还掌着这个家,只怕这家早倒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两个儿子淡淡的问:「定北侯府那里因为当年的事情跟我们始终不亲近,现在这事儿我们也掺和不进去,能够帮的就帮。」
其实现在这情势他也有些看不清,若说皇上夺了定北侯的爵位,但是这些日子来,定北侯又重新掌军的消息却是一直传得绘声绘影的。
但若说定北侯重新掌兵打退东虏得了圣心,那一家子老老小小却都还在大牢里关着,听说连定北侯的独子也都被关押在天牢里。
这事着实太让人捉摸不定了。
刘得财一听这话,马上就气得跳脚了,他嘟嘟囔囔的说:「那怎么行力要是真没了爵位,那之前我们在庞家小崽子上下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刘得福也是挺赞成兄弟的话,连忙跟着说:「就是!爹,若是那人真的没了官做,又被打入天牢,那我们可千万不能沾上边啊!」
刘老爷子一时间有些恼火,「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那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妹婿,当年就是你们鼠目寸光才会做下那样的事儿,平白得罪了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反省吗!」
若要说当年的事情,那真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庞昊宇原本和刘家就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他虽然只是跟寡母一起住,但是品性好,人也看得出有大志向,所以那时候刘老爷子才会把女儿许配给他。
只是没想到,他生的这些孽障,却又弄出了这些事情来,先是嫌人家家穷,趁着他外出做生意时,瞒着他上了庞家逼他们退婚,接着还把人家订亲送的东西给扔了回去,气得庞昊宇当夜就从军去几年不见踪影。
庞昊宇走后,刘老爷子想着这亲事约莫是不成了,就算气老妻和几个孽障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只能认了,又想庞昊宇上了战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万一回不来了,女儿怎么办呢?于是想着再替女儿找一门亲事,谁知道刚下了定,老妻却突然生病走了,也只能守孝三年后再议。
三年还没过,人家男方那里等不了那么久,干脆过来退婚,当初下的定礼也不要了,结果好好一个女儿,眼看就要过了花信之期,却还是找不到一件合心意的婚事。
而就在这时候,庞昊宇竟然回来了,而且立了不小军功,成了个官,刘老爷子想来想去,当初他们两家也没有正式退亲,就是女儿后来议的婚事也没有特别张
扬,毕竟和庞家那件婚事大家都知道,想着庞家应该也不清楚自家曾想悔婚另嫁,就涎着一张老脸上了庞家去说婚事。
几年过去,那庞昊宇更是出色,只是一身的煞气,连他这见过世面的老人都忍不住有些心惊,可见他这军功可不是白白得来的,手上沾的人命恐怕要用百计。
庞家人先前虽然被刘家兄弟所做之事气得不轻,但在刘老爷子推说那些都是他们的自作主张,苦苦哀求下,也勉强答应了等孝期一过就差人过来迎娶。
结果等到孝期过了,庞昊宇先是让人下了定礼,又等了一年之后,他再次回京才成了婚。
庞昊宇可说是官运亨通,没过多久就又升了官,刘小姐也怀上了孩子,谁知道就在快要临盆的时候,庞昊宇突然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听说庞夫人不知怎么的得急病死了,女儿也提早了一个月产下孩儿,接着血崩就这么去了。
那时候整个庞家没有人透露消息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家知道的几个陪嫁奴仆都马上被发卖得远远的,让刘老爷子想找人打听都打听不到。
而那时候庞昊宇因为母丧按理说是要守孝三年的,刘家兄弟本来靠着他的身分在外头作威作福,这下子没了倚仗,对庞家也没那么客气了,说妹妹死得不明不白,又说孩子还小,那些嫁妆可不能白白的便宜了庞家,没跟刘老爷子说一声,就把嫁妆给拉了回来。
这下子两家是彻底从结亲成了结仇,再也不往来了,后来庞昊宇封了定北侯,他们也沾不了什么光。
刘得福和刘得财一听这话马上就不高兴了。
「爹啊!那时候谁知道他后来会有这样的造化,而且妹妹也的确是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他们家了,我们那时候是怕他又马上娶了新妇,才赶紧把妹妹的嫁妆给拉回来的嘛!」
「就是就是!而且两家人再怎么说都是亲戚,这些年他们侯府连门都不让我们进,我们这时候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刘家兄弟俩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出那些事情了。
刘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老了,说不动他们了,连连的叹气,最后丢下一句,「罢了!当年就教不会你们一句莫欺少年穷,现在更教不会你们一句雪中送炭这样的话了,你们……唉……」
刘老爷子摇了摇头,身形有些佝偻的起身离去,转头看看两个儿子,他除了叹气外还是只能叹气了。
罢了!什么都不做也好,就怕这时候他们又做出了什么错事,惹恼了已经不同当年的庞昊宇,到时候,可真是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在京城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庞昊宇总算是把边关战事告了一段落,并且也收押了不少人犯,准备一起押解回京。
这也是当初皇上派人来押解假的定北侯回京时顺便让人带来的口谕,且带来了谕旨,让他只管抓人,不必管品阶的高低。
其实这次的事,就算是没了谕旨,该抓谁他一样不会手软,毕竟该杀的他都先杀了挂在墙头上了,怎么还会怕这些连头都不敢露的蠹虫呢?
由于人员过多,所以成西奎带着军队还有人犯先走,他带着一些亲兵压后。
由于怕袁清裳受不了骑马的跋涉辛苦,所以他也没有骑马,而是随着她一起坐在马车里,慢慢的回京。
当然他们这一辆马车,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别人,其他孩子还有一个特地替小妮儿请的奶娘都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但是她始终没有抱怨过,让他心疼她跟了他这个粗人,也只能过着这样无趣的日子。
在百忙之中,他特地抽空做了个东西,就是希望能够换得她的笑颜。
「我有东西要给你。」庞昊宇看着她,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个东西,放到她手中。
等看清手中的东西之后,袁清裳先是怔愣了下,接着有些慌张的看着他,「这……这是……」
香包?!他竟然送了她一个香包?难道他又怀疑了什么?或者是……种种不好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奔过。
不能怪她多想,两个人曾因为当初的那个香包起了冲突,现在他又送了同样的东西给她,让她怎能不多想?
他握着她的手,对上她惊慌的眼,柔声说着,「别慌,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着你既然喜欢这个味道,我就亲自再配一个给你。」
话中的意思也是确定了她身上戴的那个香包就是他之前亲手做的那个了。
袁清裳脸色一白,「你……你见到了?」
庞昊宇点点头,两个人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有真正的亲密行为,但是几次搂抱亲吻,差点天雷勾动地火时,他还是注意到了她挂在胸口的那个香包,也确定了那就是当初他送出去的那个。
她慌乱的想要解释,「我……我不是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