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她惊觉,一管凉水已经精准的淋了毕牧杰一身……
她大惊,“少爷……”
抹去脸上的水滴,毕牧杰没好气的瞪着她,微扬的笑容带着可怕的杀气,冷冷的低吼,“谈嘉薇——”
天啊,她居然拿水管把毕少爷淋得一身湿,完了完了,他该不会一个不爽,就直接开除她吧?那爷爷的工作不就……
讨厌,明明就想做到完美,怎么偏偏老是阴错阳差把事情搞砸?
懊恼至极的谈嘉薇急忙忙的想从长梯上下来,却手忙脚乱得忘了注意安全,才移动了一步,脚下的长梯便晃了起来,谈嘉薇来不及稳住重心,当场连人带梯的往后倒下。
“小心!”他惊呼。
她吓傻了,张着嘴巴,连一句呼救都来不及喊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自己倒下。
这个笨蛋!一旁的毕牧杰见状,心头突然一紧,顾不得自己全身湿透,不加思索的冲上前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抓进怀里。
重力加速度,碰的一声巨响,两人仰倒在地上。
疼痛没有如预期般传来,但她仍是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她不疼,但垫底的毕牧杰可疼了,俊脸没了平日的优雅,他龇牙咧嘴,后脑勺遭受的重击,让他一度昏眩,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脑袋瓜该不会是摔裂了吧?
然而即使如此,毕牧杰的双手仍不忘紧紧护住怀里的谈嘉薇。
没等疼痛过去,他赶紧问:“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严重闪神的谈嘉薇慢慢的回过神来,然后清楚的感觉到一双属于男人的结实手臂,正充满保护的环在他的腰际,覆在她的……
左胸?
猛然低头一看,一只大掌确实牢牢的握住她的左边胸房,而那手的主人正是毕牧杰——
头皮发麻,“……啊!”她羞赧的大声尖叫,左手本能的往后一挥。
咱!毫无防备的毕牧杰无端遭到攻击,当场吃疼闷哼,双手跟着松开。
谈嘉薇挣扎起身,涨红着一张脸,又气又窘的瞪着毕牧杰,“你、你、你怎么可以碰我的……”胸部。
关键的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为了救人,他整个背部痛得像是骨头散掉,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被他救的人,居然反过来攻击他,有没有天理啊!
毕牧杰简直气坏了,“你疯了吗?好端端的干么打我?”一脸火大的他恶狠狠的瞪着这个不知感恩的谈嘉薇。
“谁叫少爷您……”
他对女人向来宽容,但是救人又挨打,即便对方是女人,他也是会抓狂的!
“我怎样?我怕你摔伤,不顾安危冲上去接住你,你居然反过来攻击我?”
一股血腥味窜进口腔,他抬手摸向发疼的唇角,果然让他摸到了一指腹的血。
“您流血了!”惊呼。
“是啊,真感激你。”咬牙切齿。
歉疚涌上心头,“您……您把手放在我、我胸部上,我吓到了,所以、所以就……”她脸红得像是快滴血,一句话都说得坑坑巴巴。
挑眉。她说什么?他把手放在她的胸部上?
他怔怔的看向她,满脸通红的谈嘉薇正用双手揪着胸口的衣服,一副被轻薄的委屈样。
他回想着方才的动作……
当下恍然大悟。原来,他左手抓握住的那团绵软,是她的……唉。
一抹暗红爬上俊脸,救人反成登徒子,真糗。
连忙故作镇定的岔开话题,“我不是说你今天可以放假,你干么在外面洗玻璃?谈伯没跟你说吗?这里的玻璃每半个月会有专人清洁。”
“我知道,我只是……”她索性把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也告了始作俑者的小鸟一状。
她当然有放假,他去打球的时候,她下山去采买了东西,还顺道绕去医院探望爷爷,谁知椅子还没坐热,爷爷就咋呼着急着赶她回来,害她忍不住怀疑,爷爷到底是谁的爷爷,怎么对少爷比对她还上心?
回到山上的豪宅,刚好撞见一只淘气的小鸟,哪里不好便便,居然一屁股拉在玻璃上,眼见距离工人来清洁玻璃还有一个礼拜,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鸟便便停在玻璃上一个礼拜?
当然不行啊!完美个性使然,她把采买的东西收拾好,立即到书库旁的杂物间找来工具跟水管,好把鸟便便清除。
可清除鸟便便,她又想说,反正都动手了,就干脆全部都一起清洁吧。
“那你好歹做点防护措施!”幸好这次有他垫背,不然她脑袋肯定开花。
喔,说起脑袋,真是疼……
毕牧杰手往后脑一摸,靠!肿了一个人包了啦,难怪那么痛。
谈嘉薇看着他龇牙咧嘴的痛苦样,赶紧上前查看伤势,几乎是她一碰到他后脑勺,他整张脸便顿时扭曲!
“嘶,很痛!”别再碰了“少爷,我马上打电话请家庭医生过来一趟。”她转身就要跑。
“不用。”她没多想,只是单纯想要制止她,谁知伸手一抓的力道忘了控制,她整个人便撞上了他胸膛——
那一撞,好像有什么东西撞进了彼此的身体里,他看着她,她亦回看着他,有点尴尬,有点暧昧,又有点……小小的兴奋。四目交会,眸光纠缠,他情不自禁伸出手,碰了碰她发烫的脸颊,指尖顿时被她脸颊炙热的温度所震慑,心,跟着悸动。
“谈嘉薇……”沙哑低唤。
“嗯?”她望着他,紧张得手心要冒汗。
忽地,口袋里的行动电话响起,当场打断两人之间缓缓流动的暧昧——
毕牧杰老大不爽的接起电话,“喂……Shit!”居然是打错电话的。
也就是这通电话,让谈嘉薇像是解除魔咒,从美好的氛围里醒了过来,不住暗暗责骂自己居然傻得忘了这男人的社交网络可是四通八达,根本不是她可以招惹的!
她赶紧找会理智,故作镇定的说:“少爷,您快去把湿掉的衣服换下来,就算不请家庭医生过来,伤口还是得上药。”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突然冷静的她,看得谈嘉薇心里都发毛,他才撇撇唇,应了声“嗯”。
谈嘉薇朝他伸出手,他一把握住,像个老头子似的朝屋内龟速移动。
不知怎么的,一副白发苍苍的老夫妻,携手扶持缓慢而行的温馨画面,就这样一跳上脑海……
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好抬起头,“走太快了吗?”她关心问。
他连忙摇头,压抑遐思,并为心里的骚动感到恼怒——人家都在划清界线了,你是还在发什么神经,不会是摔坏脑袋了吧?
简单的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客厅里,毕牧杰坐在沙发上,一手抓着简易冰袋压在后脑的肿包上,微仰着头好让谈嘉薇帮他上药。
“少爷,待会消毒的时候会有点疼,要忍耐一下喔。”她很谨慎的提醒告知。
这女人是来消灭男人自尊的吗?消毒伤口是能有多痛——
才刚这么臭屁的想,尖锐的刺痛感旋即疼得他直抽气,俊脸扭曲。
“很痛是不是?”谈嘉薇表情紧张的凑上前,连忙对着他嘴角的伤口猛吹气。
她的脸在他眼前放大,睫毛好长好翘像洋娃娃,皮肤又白又嫩像水煮蛋,她……身上香香的;从她嘴里呼出的气息,暖暖的;嘴巴粉粉嫩嫩的看来很可口,让他一度很想把嘴巴凑上去,试试味道。
看着看着,他神思远扬,向来冷静的脑袋,晕晕沉沉的,并不受控制的开始不住的回忆着不久之前,左手掌心感受到的那团柔软,顿时,呼吸有点急,心跳有点快,身体有点热……
蓦然,“喔……”一股痛意来袭,他皱眉,清醒过来。
“对不起!我太大力了。”
原来,是她在他嘴边的伤口贴了OK绷。
“少爷,真的不用去医院一趟吗?肿包有点大。”她担心的望着他。
心虚的避开她的眼睛,掩饰她莫名的古怪情绪,“不用了,先冰敷就好,要是还不舒服再作打算。”
“可是……”
一道犀利的眸光扫来,让谈嘉薇咽下了可是,乖乖闭嘴。
“好吧。那少爷,如果您有一点点不舒服,一定要马上说喔!”再三叮咛后,她收拾医药箱。
“刚刚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盯着一旁的电话机座,不好意思看她。
好不容易消退的羞赧,因为他的话语再度卷土重来,红潮很快的爬满了她整张脸。“……我、我知道,我们一起忘记它吧!”
说完,她抱着医药箱,头也不回的快步跑开,直到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谈嘉薇才压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老天爷真的是要派他来收她的,瞧他把她丢到什么艰困的境地!
客厅里的毕牧杰则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自己的收不住的想起在她脸上所采到的炙热温度,并为她转身跑走的举动,感到心闷。
毕大少爷钦点了一盘水果,谈嘉薇二话不说马上拚命去准备。
琴音,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响起的……
捧着装满水果的水晶盘,缓缓的拾级而上,堪称是这栋建筑视野最佳的二楼落地窗前,毕牧杰正投入的在弹奏。
谈嘉薇怔怔的凝望着一幕,他坚定落在琴键上的指,仿佛也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个按钮……
谈嘉薇的记忆中始终有着一抹难忘的画面,既是她最珍贵却也是她最怕忆起的画面,因为每每想起,心就会痛。
画面里的爸爸、妈妈一左一右的将她夹在钢琴座椅中间,担任钢琴老师的妈妈负责弹琴,爸爸则是扯着五音不全的噪音卖力歌唱,这一切只为了取悦那个坐在两人中间年幼的自己。
她曾经被寄予厚望,要被栽培成一位杰出的音乐家,可爸妈意外身故后,钢琴便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她不是没有怀念过那清脆的琴音,但是家里的经济哪里负担得起每个月的昂贵钢琴学费,弹奏钢琴成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就是这样的一分遗憾,是以每当她看着别人弹奏钢琴,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午后,想起爸爸妈妈和她三人一起坐在钢琴椅上,最后温馨的画面。
一曲弹毕,毕牧杰回过头来,正好看见了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当下胸口猛地揪紧,像是有人掐住他的心脏似的隐隐作痛。
怎么了?看他弹琴,她想起什么了?是谁让她伤心了吗?问题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冒了出来。
回过神,发现他正瞅着自己,谈嘉薇赶紧藏起泛滥的情绪,“水果……我……”
明白她意图隐藏,他善心大发的不追问,故意贱贱的说:“你不快点拿来,我的苹果都要黑掉了。”
“是。”谈嘉薇赶紧迈开步伐走向他,献上新鲜苹果一盘——
他爱吃苹果,极爱,管家手册里爷爷写的很清楚,还特地打上五颗星星,叮咛冰箱里一定要随时备有最新鲜的苹果,口感绝对要爽脆,不然,这位少爷会非常鄙夷的不屑一顾。简单来说,就是嘴刁啦!
瞅着盘子里的玩意儿,浓眉挑得极高,“这是什么?”
“苹果。”不是他刚刚指名要吃的吗?
“废话。我是问你把它弄成什么东西了?”
“小白兔。”把苹果雕成一只只可爱逗趣的小白兔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正要把盘子往钢琴上一搁,两道犀利的目光立刻扫来——
“你敢把盘子摆在我的史坦威名琴上,我就宰了你!”他恐吓。
那要怎么办?她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去搬张小桌子的时候,耳边响起他的说话声——
“捧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