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过也才二十一岁,长发及肩,面容年轻,会笑,却独独少了朝气,眼底只见一片静默,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同龄人的朝气。
言炅夜一个人坐在宫韵院子里的竹椅上,想着从前。宫韵过世已经快半个月了,望天门上下几乎都从悲痛中恢复过来了。
离开院子,走进了宫韵的书房。她在宫韵生前办公的书桌那停下,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想象着他还坐在书桌后看文件,然后偶尔抬头对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她笑的情景。
出了书房,推开宫韵的房门,发现有人已经早了一步到了里面。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开,灯也没有开,里面昏昏暗暗的,发现里面有人的时候,她着实吓了一跳。
“谁?谁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她,她觉得心里毛毛的,赶紧开灯。看到坐在宫韵床上的宫无彻,一颗悬挂着的心也就安了下来。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你也想爷爷了?”
宫无彻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直看着手里的照片。
很累吧?不能因为想爷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能因为想爷爷而一整天都在墓地那边待着,不能因为想爷爷而不去上班,不能因为想爷爷而掉眼泪,更不能因为想爷爷而不去管望天门。
她可以因为想爷爷而哭上一整天,她可以因为想爷爷而在墓园那窝上一整天,她可以因为想爷爷而以心情还没有恢复为借口不去上班。可是他却因为背负着望天门这个重担什么也不能。
沉默了许久之后,宫无彻终于开口:“你看这照片,爷爷笑得是那么的开心。”
言炅夜接过他手上的照片。眼睛盯着那张照片,鼻子一酸,控制了一天的眼泪就那样吧嗒吧嗒地下来了。
照片是在她和他结婚那天拍的。那时候因为爷爷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他希望能看到最爱的两个孩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所以,他们两个结婚了,在爷爷的希望下。还记得筹备婚礼的那段时间,爷爷的病在逐渐好转。他和她也一直以为,爷爷的病可以完全好的。
照片上的她穿着天下最洁白的婚纱,而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中间的爷爷笑得那么的开心,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生病了许久的老人。而且接下来的几个月,爷爷的病也是一天天转好,可谁也没有想到几个月后的一天,爷爷会突然心悸病发作而离开了人世。
“我突然好怀念爷爷叫我‘小夜儿’的声音。虽然爷爷在大家的眼里很严肃,可他却是我眼中最慈爱的爷爷。”
“不要哭了。”宫无彻递上了面纸。看着她的眼泪他会不舍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哭出来。”言炅夜止住了眼泪,直视着宫无彻的双眼,“你和我一样都只是普通人。既然我们是夫妻,那么我希望你能在我的面前放开地哭一场。”
宫无彻望着她沉默了许久,让言炅夜的心也悬高了许久。许久后,宫无彻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即使他的拥抱让言炅夜有些难以呼吸,她还是没有挣开他的怀抱。她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其实很脆弱。
宫无彻的嘴唇轻吻过言炅夜的头发,然后用下巴枕着她的头顶,脸上的神情渐渐转变为悲伤。
亲眼见着爷爷在自己的面前倒下是他这一生的最痛。还好,还好还有她一直都陪在自己的身边。即使明白她爱的不是他,但是她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这辈子,就算她不能爱上他,他也不要放她离开。
自私吗?自私吧!他给过她自由的机会的,可是她没有把握好。既然现在他们已经是夫妻了,那么请允许他自私地将她一辈子都留在自己的身边。
“林嫂,你知不知道少主去哪里了?”铁熊看到刚刚买菜回来的林嫂马上迎了上去。他已经找了很久了,都快将整座别墅给翻遍了,就是找不到人。
铁熊是望天门的元老级人物了,他和宫韵情同兄弟,宫韵去世后,他帮着宫无彻一起处理乱七八糟的门内事物。对于宫韵的突然去世,能忍住悲痛担起重任,宫无彻在望天门上下的眼中的确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今天是望天门干部难得的一天休假时间。可是一大早,铁熊就陆续接到望天门各个在外面执行任务的下属的电话,说任务失败。一次的任务失败不奇怪,毕竟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可是连续十几个任务都在一个早上失败,就不合情理了。
“早餐过后就没有见到他和少夫人了。老爷去世以后,大家的情绪都不好,他们最近连饭都吃不下了,每次都只是看在我辛苦的分上随便夹了几筷子菜,担心死我了。再这样下去怎么行啊——”林嫂听到他要找宫无彻和言炅夜,就开始念叨大家这几天下来的情况。
“你再想想他们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的?”刚才在找人的时候又接到了几个类似的电话,看来事情是越来越严重了。若不及时解决,望天门以后还怎么在道上生存?
“我也想不起来啊。我还想问他们今天想吃什么菜呢。今天也没听他们说要去什么地方来着。对了,既然你要去找他们,那有件事情就拜托你——”林嫂见他这般着急也明白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也开始努力地回想宫无彻和言炅夜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了,“哦,少夫人早上好像是去了老爷生前住的地方了,你可以去那边找找看。”
“我马上过去找她。”铁熊说完立刻带着一些人匆匆忙忙地朝宫韵生前住的地方走去。
林嫂在后面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走掉,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拜托他。想想也就算了,她拎起一篮子的菜准备进厨房。猛地想起她是想要让铁熊在找到宫无彻和言炅夜后帮她问一下那两人中午想吃什么。
“铁老,我们已经找到少主和少夫人了。”
“好,太好了。快带我去见他们。”铁熊激动地抓住了下属的手。
“不用了,我们已经来了。”
宫无彻带着言炅夜双双来到了铁熊面前。在见到他们两个之后,铁熊那颗悬了一个上午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可是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少主,大事不好了。”想到早上接到的那些电话,铁熊的冷汗就开始一滴滴往外冒。
“铁爷爷,发生了什么事情?”宫无彻无表情的脸开始在他的焦急的影响下渐渐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从一出生开始他就认识铁爷爷了,在记忆当中他从来没有见过铁爷爷出现这样的表情。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就去爷爷的书房吧。”宫无彻考虑了一下后做出了决定,他对一边并排站着的下属下了命令,“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是。”
等到他们三人进了书房关上了门后,铁熊就急忙向宫无彻汇报今天发生的事情。
“从今天一大早开始我就陆续地接到在外面接任务的下属的电话,说任务失败或者任务受到了阻挠,无法成功。原本想打电话直接向你报告,可是打不通。”铁熊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出现这样的情况很不正常,所以我从那些下属那边了解了一下大致的情况,发现这么多起的任务之所以失败都有一个很大的关键。那就是他们的行踪被人家掌握得很清楚。我想,我们这边可能……”
“可能什么?”言炅夜也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能出现了背叛者。”宫无彻冷冽地接住铁熊的话往下说。
背叛者,一个多么遥远又陌生的词语。从他开始对周围的事情有印象开始,从来没有听说过望天门有背叛者出现的前例,甚至连一点点的传闻都没有听说过。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望天门是不会出现背叛者的。
望天门除了明里接收保镖这个任务以外,暗地里也是道上最有名气的杀手组织。不过望天门接下任务之前一定会对目标和委托人进行调查,然后再考虑是否接下任务。每次的任务都按难易程度派不同等级的下属出去执行,且每次的任务都务必做到最完美。现在在一天之中望天门里那些出去执行任务的人不是遭遇阻挠就是任务被破坏而导致失败,这只能说明望天门里出现了背叛者。
“背叛者?”言炅夜一下子拉高了声音,不敢置信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扫动。
“没错。如果我们的判断没有出现错误的话,的确是出现了背叛者。而且这个人还是望天门内部的高层人员。”
“铁爷爷,您认为应该会是谁?”宫无彻的手渐渐握成拳。
“我不知道。”铁熊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想过望天门会出现背叛者。而且我觉得所有的高层人员都不像是会背叛望天门的人,因为他们也没有背叛组织的理由。”
宫无彻听了铁熊的话沉默了很久。的确,没有理由就不会背叛。更何况高层人员中老一派是爷爷的追随者,跟着一起打江山的;中年的是后来爷爷提拔上去的,年轻的是现在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一般都是从小训练到大的那种,望天门就等于是他们的家,任何一人都没有背叛的理由。
“铁爷爷,麻烦您老马上召集所有的高层人员回总部开会。时间定在明天早上十点。”宫无彻做出了决定。
“是,少主。”铁熊颔首离开。拉开书房的门准备跨出去的时候,他又被宫无彻叫住了,“少主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办的吗?”
“铁爷爷,您这段时间要万事小心。”
“是,少主。”
铁熊走后,书房又静了下来。言炅夜坐在沙发上看着宫无彻在书房里来回走动什么话也没说,她现在的心也是悬在嗓子眼上的,也想像他那样走动。可最近她老是不想动,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觉得很累,估计是因为爷爷的去世而伤心过度了。
一直在走动的宫无彻忽然想到了什么而停了下来。他看着略显疲惫的言炅夜后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她说:“事情没有查明白之前我会让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
“哦。”好累,好想睡觉。
一声“哦”之后许久,书房内再次变得安静。宫无彻转过身来发现坐在沙发上的言炅夜已经睡着了。他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手抚过她略显疲惫的脸,叹了口气,然后将睡着的她抱起,准备带她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言炅夜好像是因为睡得不舒服而蹙起了眉头,宫无彻赶忙给她调整了一下,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睡觉位置。有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人睡得安稳了,言炅夜也渐渐松开了蹙起的眉头。
他走动的过程中,言炅夜感觉沙发在移动,在迷糊中微微张开了双眼,看到的是宫无彻刚硬的下巴后,带着笑再次进入了睡梦中。
她发现,他其实对她也是很温柔的。
“对于今天我为什么召集大家来开会都已经听到了一些传闻了吧?”宫无彻在圆形桌子的那个象征最高权力的位置上坐着,他看着和自己坐在一起的望天门的内部高层干部冷着一张脸。望天门的信息网号称世界一流,里面的人与人之间消息的流通速度也不会慢到哪里去,即使昨天的事情他已经下了封口令。
“少主,我们望天门怎么可能会有背叛者?”一位高层干部根本就不相信那些传闻的真实性。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就是啊。我们望天门几十年来从来没听说过有背叛者。”
“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大半辈子了,第一听说有人会背叛自己的家的。”
“不知道是谁啊。据说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不会是你吧?”
“我看是你才对。”
“有没有可能是他?”
“他?不会吧?老爷子可是他的大恩人。”
“那会是谁啊?”
“也许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又和每个人都无关。”
“……”
“……”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宫无彻在听完了一阵窃窃私语后开口。
会议室内马上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摆脱嫌疑。
“找大家来开会不是要大家互相怀疑,而是要提醒大家万事小心,不要放过身边细小的细节,我一定会找到望天门内所谓的背叛者的。当然,这也需要你们大家的帮助。毕竟望天门是大家的望天门。它不仅是我的家,也是大家的家。为了自己的家园,我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这次的事情提醒了我们要居安思危,不能对自己太过于有信心了,以为不会发生那些事情就一定不会发生。”宫无彻的眼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想从里面找出一个可疑的人物,可惜每个人看起来都有嫌疑却又都没有嫌疑。
听了他的话,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脸色都变得凝重。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大家都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解散后,大家都陆续离开,只有宫无彻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坐着。他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脑神经一直紧绷着无法放松。
石青本来已经拉开了会议室的门柄准备出去了,回头看了一眼看起来很累的宫无彻后,又走到了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少主,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这些天来,他很清楚少主和小夜都是在忍着悲伤过日子的。其实有些事情他知道,可是他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着。他很想说出来,可是他不能。所以从知道那件事情以来,他就一直在挣扎着。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事吧。”宫无彻再次伸手揉自己的眉间。最近的事情,让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看向旁边的石青,平时不怎么和他交谈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情敌。可是他也没有忘记,小的时候他曾经是自己最好的玩伴。即使他们是情敌,他还是可以完全相信他,“我还要在这里等小夜过来。”
听他说到言炅夜,石青的脸色暗了下来。不过他随即就将自己黯然的神情给掩饰得很完美,“那我陪你一起等吧。最近有一家新开的餐厅,里面的东西都很好吃,特别是那里的点心做得很好吃。今天我请客。”
宫无彻点了点头。最近小夜的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下,老是很疲惫。点心一向是她的最爱,既然新开的餐厅点心不错,那带她出去让她高兴一下也是应该的,“她现在应该就快到了吧!”
“不如,我们下去等她吧。”石青提议。下去等比较快见到她,他想。
“也好。”
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进了电梯以后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不知道到底要说些什么。
石青忽然笑了出来。他看着电梯光亮的墙壁,看着里面映照着的两个人影开口问:“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我记忆力很好。”宫无彻也笑了出来。小时候和石青石绿一起度过的那一年,其实也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那个时候他被爷爷送去新加坡受训,就是住在石青家的。还记得第一天和石青见面,两个人就因为一块彩虹石打了一架,两个人都挂着彩回去。回去一看,原来都是自己人。结果两个人都被罚了。在那里,没有人会因为他是少主就给他优待。他后来知道石绿有收藏彩虹石的爱好,明白了石青为什么要和自己打架后,就将那块彩虹石送给了石绿。那以后,他们三个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只是后来,他回巴黎,石青石绿跟着他回巴黎训练后,因为小夜,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了细微的变化。
然后,他和他就开始渐渐疏远了。后来,他也渐渐大了,开始对学校的闲言闲语在乎了起来,所以对小夜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排斥。再后来……
“铛”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停了下来,将陷入回忆中的两人成功地拉回了现实中。望着已经打开的电梯门,两个人再次相看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跨出电梯,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刚刚从车上下来,正朝他们走来的言炅夜。第一眼看到他们两个并肩站着的时候,言炅夜愣了很久,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没有想到平时不怎么一起走的人,今天会这么平和地站在那里。
“石哥你也在啊?”言炅夜笑了笑,然后走到两人中间挽着宫无彻的手。
“是啊。在等你一起去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石青的笑中有着宠溺。
言炅夜身边的宫无彻看着这一切虽然心底有点嫉妒,不过也没生气。他不是大方,只是不想破坏了言炅夜今天难得的好心情。
“我们走吧。”
“好。我今天胃口不错。要吃多一点。石哥,不怕我把你吃穷了?”
“怕什么?我穷了还有你老公在啊。他比我有钱,你吃几辈子也吃不完。”
“今天你请客又不是他请客。”
“我请客他付钱也没什么不对啊。反正都是进了你的肚皮。”
石青和言炅夜两个人热烈地交谈,宫无彻紧绷着的情绪也渐渐得到了放松。言炅夜边说话边跟着他们的脚步朝车子那边走去,突然她发现不远处的什么光闪了一下,心下一惊,马上朝旁边的宫无彻扑过去。随后只听到她“啊”的一声倒向了宫无彻的怀中。石青马上掏出手枪,抬头四处张望,而宫无彻则抱住言炅夜,他显然被吓到了。一边的司机迅速打电话叫了望天门旗下的医院的救护车。
旁边的望天门的护卫立刻行动,追查四周的可疑人物。石青的眼瞬间冷了下来。是谁胆大到到这里行凶。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加入找凶手的队伍。”石青朝几个因为言炅夜受伤而愣在一边的望天门的人员吼道。他回头看了一眼言炅夜和宫无彻,见到的是血一滴滴从言炅夜的身上流出,经过宫无彻的手一滴滴地滴在地上,他的怒火更加高涨。
一个回头,眼角瞥到了左右角那个人影——他的第一反应是举枪朝那边射击,却在下一秒因为看到了那人的脸孔后手一偏,射中了墙角。
他原本以为那个人会因为这样而逃跑的,没想到那人却笑着再次朝言炅夜的方向开枪。石青一见吓了一跳,赶忙扑过去。因为这个时候的护卫以为凶手跑了,全部都出动去追人,原地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如果石青不往言炅夜那边扑去的话,原本就受了重伤失去意识的她怕是会丢掉小命。此时的宫无彻正坐在地上,而言炅夜倒在了他的怀里。石青扑过去后,那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太阳穴下方——
而那人看到射中了石青,且望天门的护卫已经朝这个方向追过来,一慌,马上拐到别的街道上,逃跑了。
“石青,你没事吧?”宫无彻看着石青在自己的面前倒下,血从他的伤口流了出来。
石青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忍住晕倒前的最后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宫无彻,“少主,我知道那人罪不可赦,但是,我还是请你看在我的分上原谅她……”话音落下,人也陷入了黑暗当中。
救护车在这个时候到来,医生护士见到宫无彻脸上的阴霾,吓得冷汗直冒。于是急忙将石青和言炅夜放到担架上送上了车,准备送去医院的急救室抢救。
“对不起少主,我们因为准备药物来迟了。”一个医生唯唯诺诺地开口。
“废话少说,快看看他们两个怎么样了。”宫无彻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听他废话。
一边的护士迅速地为两人做急救措施,个个脸上的神色都不对劲。直到救护车到了医院,车中的气氛都处于一种低压状态。
等到言炅夜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
醒来张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医院里专用的雪白被单。动了动身子,扯到了处于肩膀下方一点处的伤口。转头看了看四周一片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很委屈。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只知道在梦里有人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就像是宫无彻的,可是醒来没见到人,也就失望了,心也就凉了。
从床上坐起来,心里觉得什么地方空了一块,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掀开被单,正准备下床,却被人喝住。
“你干什么?”宫无彻从病房门口那边进来就看到了她想下床这一幕,立刻出声喝道。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宫无彻那张好像思念了很久的脸,心间像被什么东西冲得满满的,突然间委屈的泪水就下来了。这突如其来的泪水成功地吓到了宫无彻。
他手上拎着饭盒赶忙走到了床边,将饭盒扔在一边后,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怎么突然就哭了?”即使很少见到她哭,他也从来都没有错估她的眼泪对自己的影响力。
“我没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哭。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言炅夜伸手抹去一直往下掉的眼泪,“我昏迷了多久了?”
“一个多星期了。”
“什么?一个多星期?那望天门的背叛者找到了没有?”
“没有找到,不过不找了。”这是他答应石青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才刚刚醒,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一阵沉默。
“我想下去走走。”言炅夜开口。
“现在先不要下去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那,我明天可以出院吗?”
“还不行,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
病房外传来敲门声,宫无彻走过去开门。和门外的人交谈了几句后,回头对里面的言炅夜说道:“我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你不要四处乱走。要好好在病床上休息,等下护士会在固定的时间过来看你,知道了吗?”
言炅夜点了点头后,宫无彻便和门外的人一起走了。
望着已经空荡荡的病房发呆了许久后,她正想下床就被推门进来准备为她做定时检查的护士给制止了。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力气一般?”她问护士。
护士笑了笑,“那是因为少夫人受了重伤又加上小产的缘故,过几天就会恢复的。”
护士的话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的手抚向自己的腹部。
她小产了。
她的孩子没了。
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到来,他就这样没了。
看着她呆愣的表情,护士马上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少主早就交代过了,小产的事情不能让少夫人知道。因为她不小心说错话,现在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少夫人,对不起。”
言炅夜没有理会她。
她和他的孩子啊,就因为她的不小心,没了。
接下来的几天,言炅夜乖乖吃药,乖乖打针,事事都配合医生和护士,只是一句话都不说,任何人都不理,像是没有生命的玩偶任人摆布。
夜很深,病房里依旧是一个人,宫无彻这几天像是失踪了似的,都见不到人,只有林嫂在白天来医院陪她。她问林嫂他去哪里了,可林嫂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些天除了木唯哥和梁谦哥偶尔来看了她几次外,几乎就没什么人来了。奇怪的是居然连石绿这个死对头都没有来医院讽刺过自己。
掀开了被单,下了床,虽然身体还是有点虚,但是比起刚刚醒来的那天已经好很多了。她拉开了病房的门,走了出去。走道外面有灯光,却冷冷清清的。空荡的走道因为夜晚的到来变得冷清,感觉很空旷。她顺着走道一直往前走,自己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走着走着,听到了小小的声音,然后顺着声音的来源朝前走去。那原先细小的声音渐渐变得大声,她也渐渐地朝声音发源地靠近。
不远处有灯光的地方是几个值夜班的护士在聊天。
“真不知道少主是怎么想的,少夫人明明是为了他受伤的,甚至连孩子都没了,可他这些天却总是和石小姐在一起。”
是啊,她的孩子没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真是为少夫人不值啊。本来以为嫁给少主就能一辈子幸福,据说他们两个还是青梅竹马呢!”
是啊,是青梅竹马,只是他不爱她罢了。
“可是我觉得还好啊,少主这些天会和石小姐走得很近不是没有原因的啦!据说他们会走得那么近其实是因为石青少爷。我听说,那个石青少爷也是少夫人的青梅竹马,而且他还爱着少夫人呢。”
是啊,她也知道他喜欢自己。可是爱情不能勉强啊!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怕什么?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嘛。”
“那个石青少爷不是为了保护少夫人和少主受了伤了吗?怎么人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就转走了?如果没有他,少夫人估计也就活不了了。”
是啊,受伤了——啊,受伤了?石哥受伤了?因为她?
她从阴影处走出来,走到了那些护士面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傻傻地站着。那些护士看到她明显呆住,看起来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到了。
“少夫人,你——你有什么事吗?”护士一被选为代表开口。
“你们刚才说,石青怎么了?现在人呢?”
“他受伤了。”护士二回答。
“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只知道已经不在我们医院里了。”护士三接口。
听完了这些话,她转身就走。怪异的举动让先前已经受了惊吓的三个护士再次被吓到。三人赶忙跟在她的身后准备送她回病房。她们都很清楚如果少夫人出了什么差池的话,她们三个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跟在言炅夜身后的三人对看一眼,其中一人拿起手机通知了院长。
第二天早上,好些天没有露面的宫无彻终于现身了。言炅夜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石哥他怎么样了?没事了吗?”“他没事了。你呢?你知道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吓到了值班的护士?”
“是吗?”没事了就好啊。
“你……”宫无彻欲言又止。
言炅夜抬头看他。
看着她,宫无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言炅夜忽然开口问道。
“你想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
“你肩膀上的伤,因为昨天晚上扯到了,近期是好不了的。”
“我明天一定要出院。”
这已经是从医院回到家里的第四天了。
言炅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很久了。她看了看墙壁上的那个壁钟,已经是午夜零点三十四分钟了,他还是没有回来。一个不小心将背部靠向了沙发背,碰到了背部那还没有痊愈的伤口。痛,却没有知觉了。
她一直在等,等着宫无彻回家。
虽然还有林嫂在陪着她,可是她觉得冷清。心空了一个大洞,需要他来填满。她不是只有今天夜里这样等过。从医院回来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等。等着他回来。可是他已经整整四天都没有回来过了。
这四天以来,她每天晚上都是等到了三四点,然后一直不放心她的林嫂出来费尽了口舌将她劝回房间去休息的。
指针在流转,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到了指针指向了一点四十五分钟的时候,还是没有见到宫无彻回家,言炅夜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凉了。但是她固执地等下去。
终于,在近两点的时候,外面有了车停下来的声音。
是他回来了吧?她想。
宫无彻已经醉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今天,医生宣布石青成为植物人。石绿拖着宫无彻在外面喝酒喝了一晚上。其实只有宫无彻一人在那边拼命地灌自己酒,和他一起去的石绿也只是喝了几杯。
石绿很清楚他今天这样灌酒不单单只是因为她哥哥的事情,也是因为言炅夜的事情。她扶着宫无彻出了车门,只见他一个踉跄,石绿赶紧扶住了他,这样的情景从别墅中往外面看,就像是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
“小夜,我真的很爱你。”宫无彻看着石绿的脸笑了,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石绿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在石绿的搀扶之下,两人已经进了客厅的门。本来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结果迷迷糊糊中的宫无彻在言炅夜也打算过去搀扶他的时候对着石绿说:“我……真的很……爱你。”
这个时候言炅夜已经扶住他的双手在恍然之间松开,整个人退了几步之远。愣愣地看着石绿将宫无彻搀扶到沙发上,只见宫无彻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留下在原地的言炅夜和脸上有着得意的笑的石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