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若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又算是什么夫妻?」她淡淡的说着,沉静的眼里带着坚毅,看向前方,「我曾答应过,就算是陪着你吃腌糠菜也毫无怨言,更何况是这种时候?难道就许你对我好,不许我对你好了?」
闻言,任守一顿了下脚步,回头深情的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于紧紧的握着她。
「是!我们都要对彼此好!只是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对你的好能够多一点。」他脸上写满了不容动摇的坚持。
看着他脸上莫名的坚持,沈蔓娘笑着摇了摇头,回握住他的手,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谁比谁付出得多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此刻,她与他同行。
【第七章】
夜里,只点着一盏油灯的房间里,一男一女彼此交缠着身躯,过了约莫一刻钟后,两人各自披了一件外裳,女人坐在床边,男人坐在桌子边喝水,说起话来。
「刚得到消息,那任家的船烧得连龙骨都断成两半,船舱里的东西只剩下一层灰了。」男人笑得开心,咕噜噜灌下一大口茶水。
女人抿着唇笑,「可不是,我也得到消息了,我们家那二小姐听说今早就入城直奔任家去了,只怕任家这次要栽跟头是真真切切的了。」
「呵!我就说了,这事情包办给我,绝对没有问题!」男人,也就是沈家的二管事沈从嘉笑得得意。
那些人可都是他以前当水匪时的好兄弟,别的不说,在这水上点几把火、凿穿几艘船还是没问题的。他在心中得意的暗忖。
「呵!可不是!等到了明日,消息在城里全都传遍了,那任家迟早会大幅低价卖出产业,到时候我们可趁这个机会,把任家的势力也都收归自己所有,而沈家老头有了那些罪名,再加上他那副身子,怕是出不来了,这样沈家和任家就全掌握在我们手中,这样我们哪里还怕任守一那兔崽子说的那些威胁!」沈夫人的脸上同样是得意到不行。
本来她想以后能把沈家的家产全都留给儿子就不错了,谁知道还能多上首富任家的产业,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沈从嘉放下了杯子,看着她问:「沈二小姐那里你可有把握?」
他们算计的对象还包括沈蔓娘,只因为她手上还握着沈家库房的钥匙,前些日子把她嫁出去的时候,他们搜过了她身上和她的屋子,却什么都没有搜出来,这次用沈老爷相胁,不怕她不拿出来。
「放心吧!我早说了,那女人才是真正心软的人,会救她爹的,而沈老爷那病本就时好时坏的,到时候若真的归天了,她也不能说我说话不算话啊!」她娇笑着,脸上带过一抹阴冷。
「呵呵!那就好!」
两人又谈了几句,才熄了灯纷纷上床睡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或许是他们睡得最后一次好觉。
第二日一早,沈夫人打扮妥当了,就等着她引来的大鱼自动上门。
不到辰时,沈蔓娘的身影就出现在沈家厅堂,莫忧、莫怀两个丫鬟这次可是死死守在她两侧。
昨儿个让大少奶奶被小姐打了一巴掌,她们就已经十分自责了,今日若再出什么差错,她们大概就要拿把刀子抹了脖子给少爷赔罪了。
看着沈夫人那一脸得意的嘴脸,沈蔓娘连行礼都省了,直挺挺站着,冷淡的说:「说吧!今日找我来有何事?」
沈夫人摸了摸新擦上去的荳蒄,慢条斯理的说:「我说……今儿个找你还真有大事,有关老爷的。」
老实说,大娘找她回来是为了什么,她根本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理会,但带信的人说了是有关她爹的事,她不得不回来一趟。
「有事你就直说吧!我不想听这些不相干的话。」
沈夫人呵呵笑着,但那笑声让人感觉仿佛有条毒蛇蜿蜒在皮肤上,冰冷得教人发麻,「那我就直说了,于情于理,你都不是沈家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说沈家库房让你管着也不合适,你就直接把钥匙交出来吧!」
看着眼前这眼底藏着贪婪的女人,沈蔓娘在心中冷笑,果然如此,她还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呢!不过又是老调重弹。
「这不可能!爹说过让我保管着库房钥匙,到时候交给下一任家主,现在爹虽然身陷囹囫,但可还没决定这沈家要交到谁的手上,我不能把东西交出去。」
沈家的库房分做两个,一个是外库房,用来存放一些碗盘珠宝古董,来往送礼用的也是从这里出去的;一个则是沈蔓娘管着的内库房,凡是大笔的银两、黄金、稀珍珠宝等等,都是放在这内库房里,平时只进不出,由她看着。
当年爹会把内库房交给她管的主因,就是知道她向来瞧不上那些东西,不会动了贪心,他自然把那库房的钥匙给她收着,并且说了只有下一任家主才能从她这里拿回钥匙。
沈夫人早已垂诞这内库房许久,几次跟沈老爷讨要,他不是敷衍过去,就是直说她贪心太重,他放不下心。
总之这钥匙一直是沈夫人的一个结,一日没拿到,她就觉得自己儿子接了沈家的家业名不正言不顺。
「正是老爷现在身陷囹囫,我才要把这东西给收回来,要不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沈夫人刻意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瞄向她。
沈蔓娘忍着气,回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笑,「还能什么意思,今儿个早上市井都传遍了!任家的盐船烧了,只怕接下来要赔出不少银两,某人这时候还拿着沈家库房的钥匙,谁知道会不会搬了沈家的银钱去填补任家这窟窿。」
站得脚酸了,沈蔓娘自己挑了张椅子坐下,她冷笑,「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见不得他人好,自己的肚子是黑的,就这样揣测他人的肚肠也不干净,殊不知这样的行为最可笑。」
「你——」被这么一反讽,沈夫人忍不住拍了桌子指着她。
「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恕我告辞。」说完,沈蔓娘站起身就要走。
「站住!」她喝止了她,接着嘴角一勾,邪气的笑,「你就不想知道你爹怎么会惹上这牢狱之灾的吗?」
闻言,沈蔓娘停下脚步,快速的回过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喃喃道:「难道是你……」
沈夫人拍了拍手,宛如在奖励她的聪颖似的,「可不是?我们二小姐可就是聪慧,我这么一提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你……为什么?!」爹不是她的夫婿吗?为何要这样?
「为什么?你说我为什么呢?」沈夫人微笑反问,然后看着沈蔓娘那张几乎跟记忆中的某人相差无几的脸孔,不禁拔高了声音,恨恨说着,「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小贱人!一个个勾引老爷,我不过下手处理了几个不乖的,老爷对我从此就爱理不理的,他既然那样对我,我又何必顾念什么夫妻之情?!」
看着堂上一下正常、一下疯颠的女人,沈蔓娘只觉得不可置信。
说着,沈夫人突然轻叹一声,满是惋惜的说:「你说老爷这会病得都下不了床了,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二小姐的嘴硬,让他得撑着身子在那污秽之地待着,也不知道能够忍过几日呢?」
闻言,沈蔓娘很快的回过神来,明白对方是用她爹的命要换她手上的钥匙。
其实她没什么好犹豫的,那些东西她本来就不放在心上,只是爹应该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害他变成这样的竟是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枕边人!
因为没有犹豫,她自然也不需要讨价还价,她冷冷看向沈夫人,「好,一手放人,一手拿钥匙。」
经过了这一早上的对话,她可不再相信大娘了,就怕到时候对方拿了东西却不想办法让官府那里放人,接着她可就没有任何筹码了。
沈夫人笑着,「你把钥匙交上来,我自然会把事情圆过去,到时候老爷也就能回来了。你放心,我没必要骗你,那病得要死的人回来也威胁不了我,我不会食言的。」
至于老爷在那受罪后,回到家里能够多活几天,那就真的只能靠天意了!
沈蔓娘沉默了一会,最后决定把绑在手上的钥匙丢给了她,其实这之前她是每天换地方藏着的,今日出门的时候却突然有些预感,鬼使神差的带上了,没想到果然用上了。
沈夫人也不急着去捡,而是淡淡的看着她,「行了,你能够走了!不送。」
沈蔓娘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转身就要离开,却走出厅堂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正准备站起身的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