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宋绍宇坐在办公室里，听着会计部经理温祥霖报告的事，表情深沉。

「绍宇，这次你还是要对你姑丈所做的事视而不见吗？」温祥霖问着。他和绍宇从大学就认识，因此绍宇虽是他的上司，但私下都称呼名字。

看着手上的资料，宋绍宇没有说话。

「绍宇，你可别小看老鼠打洞，小心哪天整个仓库的粮食都被搬光了。」

听到好友把姑丈挪用公款的事形容成老鼠打洞偷粮，他不由得露出苦笑。

当年他飞去美国留学，将父亲的公司交给姑姑和姑丈管理，对於姑姑提议让姑丈当代理董事长一事，他没有任何意见。

父亲年轻时成立了德宏电机，专门开发及制造各类的风扇，如电子风扇、系统风扇、电脑风扇等等，一开始主要客户都是在亚洲地区，之後也行销至欧美等国。

十八岁的他虽然不曾过问自家公司的事，但多少知道公司营运状况很好，谁知将公司交给姑丈经营後，财务就开始出现赤字。六年前当他拿到硕士学位回到台湾时，才知道公司早已亏损连连，一度面临倒闭。

他不眠不休的工作，花了四年的时间重整公司，终於转亏为盈，又过了两年，目前营运情况良好。至於姑丈，在他回台湾後便把烂成一团的公司交还给他，让他当总经理，自己连代理董事长也不想做，自愿降级回去当他原本的投资部经理，他当然晓得这是姑丈为了明哲保身，怕得担负起公司负债的手段。

不过公司开始赚钱後，姑丈爱吞公款的老毛病又犯了，为什麽说是他的老毛病呢？因为父亲以前就说过姑丈多次挪用公款，但想着大家总是一家人，又念着只有姑姑这麽一个妹妹，因此父亲没想过开除姑丈，只是口头警告姑丈别再犯了。

那麽他现在也要依循父亲过往的处理方法吗？因为姑姑是他唯一的亲人；只是姑丈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如祥霖说的，老鼠打洞後就会不断去偷粮仓里的东西，可是他若开除姑丈，依姑姑那种爱计较的个性，绝不可能就此算了，也许会天天上门来吵闹。

唉，此刻的他大概能理解父亲当时的做法了。

「绍宇，我劝你别再纵容你姑姑和姑丈了，否则他们只会愈来愈无法无天。」人心不足蛇吞象。

虽然绍宇的姑姑不是公司员工，但却把公司当成自家厨房爱来就来。重点是不论大小事都要管，连女职员裙子短一点都要念，像管後宫似的，因此大家就说人家电视是甄嬛，而他姑姑是「真烦」。

「我知道了，祥霖，谢谢你，我会认真考虑我姑丈去留的问题。」他想，得找时间跟姑丈谈谈，如果姑丈愿意提早退休，他会给他很优渥的退休金。

当年在知道公司情况後，尽管有不少人劝他放弃公司，但他还是想试着挽救父亲一手建立的心血，哪怕最後真的得把公司收起来。

之後他挖角祥霖，好友二话不说就从年薪五百万的金控公司跳槽到德宏来，而那时甚至不知道公司能否继续经营下去，因此祥霖不只是好友，更是工作上的最佳夥伴。

「祥霖，晚上有没有空？感觉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喝一杯了，我请你。」

温祥霖微露讶异之色，虽然他和绍宇是好友，但两人兴趣却截然不同。绍宇是个很正经的家伙。这当然不代表自己不正经，只是他常在下了班後去泡一下夜店，与其说是去把妹，倒不如说是舒缓工作压力，但个性正经八百的绍宇不爱去夜店，因此他若主动找他去喝酒，通常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绍宇心情不好，他猜和高天华没有关系，因为绍宇刚刚听到他姑丈又动用公款时，眉头连皱一下也没有，但此刻他却眉头深锁。

那麽又是为什麽呢？

「怎麽，你晚上有约？那没关系，下次好了。」宋绍宇明白是自己邀约太临时，只是他突然很想去喝点酒。

「我当然没问题，孤家寡人一个，不用打电话向谁报备，不过你可以吗？今晚是周末夜，你不用和恩琦约会？」

温祥霖话才刚说完，有人敲着办公室的门，接着，李恩琦开门探头问道：「抱歉，我有打扰到你们两位谈话吗？」

「没有，我和绍宇已经谈完公事了。」温祥霖笑着说。李恩琦曾经是绍宇的秘书，不过现在身分是女友。

宋绍宇看着女友走进来。「恩琦，你怎麽会来公司，有事吗？」

李恩琦故作不高兴样。「怎麽，我一定要有事才能来公司吗？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女朋友到公司来找你？」见男友面色凝重，她笑了出来。「瞧你一副被讨债的表情，跟你开玩笑的。我正好经过公司，想说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所以上来问问你，待会儿有空和我一起吃晚餐吗？还是又要加班？」

正好经过公司？恩琦应该是刻意来找绍宇一起去吃晚餐的吧？温祥霖如是想。恩琦和绍宇的交往一向是一个冷一个热，个性上绍宇很平淡，而恩琦则是很热情。

一年多前恩琦免疫系统失调，因此离职在家休养，现在看她气色不错的样子，想必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她似乎改变了不少，以前当秘书时总是俐落整齐的套装，最近几次见到她，穿着打扮都走优雅时尚的名媛风，手上拿的也是昂贵名牌包。

宋绍宇神情还是一贯的淡然。「我今晚没有要加班，但刚刚我问了祥霖要不要一起去喝个东西。」

「是吗？」李恩琦看向温祥霖。「温经理，请问可以让我这个不速之客加入你们男人的聚餐吗？」

「说什麽加入，我没有兴趣当电灯泡，两位去约会吧，不用管我，我会自己找乐子的。」虽然多少感觉到两人关系微妙，但他不便多问，只是觉得若是他们之间真的出了什麽问题，那就要好好谈清楚。

「温经理都这麽说了，那麽绍宇你呢？」李恩琦看着男友。

「我们一起去吃饭。」宋绍宇起身。「祥霖，抱歉，下次再请你喝酒。」

「好，没问题。」

温祥霖先离开办公室，没多久，宋绍宇也和女友一同离开。

「网友说这间餐厅的碳烤牛小排很好吃，你觉得呢？」

宋绍宇和李恩琦离开公司後，来到一家网路上评价不错的餐厅用餐，李恩琦推荐牛小排，因为那也是网友们大推的美食。

「还不错。」宋绍宇慢条斯理的吃着。

「是吗？」李恩琦显得有些失落，原本她想男友应该会喜欢吃牛小排，不过看来他并没有很喜欢。「下次我看看网友们还有推荐什麽样的美食，我们再一起去吃，好不好？」

「好。」宋绍宇点头应允。

谈话结束，之後两人像是找不到话题似的，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着东西。

李恩琦在内心叹了口气，她和绍宇有多久没有一起吃晚餐了？两个星期还是三个星期？从她不记得上次两人一起吃东西是什麽时候的事，就知道他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约会了，气氛却是这麽冷淡。

四年前她到德宏电机上班，担任总经理秘书，对当时还是上司的男友印象是长相英挺、话不多，看起来很沉稳，而且对工作很有热忱，特别是当时公司还处在严重亏损状态，眼前的男人几乎就是以公司为家了，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觉是常有的事。

看到他为了挽救父亲的公司而努力，她很感动，因此竭尽所能的做好秘书工作，因为他不只要处理公事，身旁还有贪钱又散财的姑姑和姑丈，不疼惜他这个侄子工作辛苦就算了，还总是伸手要钱，连暑假要把儿子送去参加国外昂贵夏令营的上百万费用这种家务事也要来找绍宇拿，但绍宇都没有说什麽，只是默默给钱，让她看了很心疼。

每天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模样，她觉得很帅，原来不只认真的女人最美丽，认真的男人也一样帅气到让人着迷，会喜欢上他，她一点都不感到讶异，也很想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因此才会向他告白，虽然他个性是沉默了点，但她知道他是个好男人。

两人交往後，相处模式跟之前上司秘书的时候没有太大改变，几乎毫无甜蜜可言，而且两人之间的互动也是由她主动比较多，一开始她觉得无所谓，因为他的个性本来就是如此，但几次下来她也会感到无奈，很希望就算只有一次也好，他可以主动伸手抱住她，对她说些甜言蜜语，但他始终没有任何表示。

所以她决定改变他，她猜绍宇是因为太长时间投注在工作上、朋友太少，个性才会愈来愈沉闷，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会受不了，因此她带着他一起参加聚餐，希望藉由热闹的聚会，让他变得开朗一点。

可惜她失败了，绍宇依旧话很少。之後她身体健康欠佳，离开工作岗位养病，两人相处时间就更少了。

不过他对她的照顾很周到，除了买了一间很好的房子让她居住外，同时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专心养好身子，另外每个月也固定汇钱给她的父母，让她不需要担心老家年迈双亲的生活问题，说起来，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友。

那她到底有什麽好叹气的？

她不是觉得他对她不好，只是感觉少了情侣之间该有的热情。

或许有个这麽优秀又出色，身家又好的男友她该感到满足，然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友，明明就坐在她面前，却让她有相当大的距离感，不知道该如何去消除那看不见的鸿沟。

老实说，两人交往两年多，二十八岁的她其实一直很想定下来，可是，她不知道他心里是怎麽想的。李恩琦有时会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走进他的世界，他常常沉思，而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

就像现在，两人难得一起吃饭，他没有话跟她说，也没有特别多看她几眼，倒是隔壁桌的一个女孩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个女孩看起来约八、九岁大，大大的眼睛，梳着公主头，长相甜美可爱，她像是和家人一起来庆生的，因为同桌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对她说生日快乐。

「那个小女孩长得很可爱，相信长大後会是个美女。」李恩琦说着。

「是吗？」宋绍宇收回视线。

「怎麽，看到那个小女孩，让你想起你的继妹吗？」关於绍宇的继妹，她是听温经理说的，之後她也问过绍宇，才知道当年他父亲和继母发生车祸去世，而他留学在即，最後和继妹分开了，从此没有再见过面。「绍宇，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你继妹呢？」

宋绍宇吃东西的手停了下来，下颚微微绷紧。「没有，既然她都已经忘了我这个哥哥，就没有必要刻意去找她。」

「可是你不是没有忘记她的事？」

「我只是偶尔会想她是否过得好，如此而已。」宋绍宇并不想多谈。

李恩琦当然也察觉男友不想再谈关於他继妹的事。总是这样，她想更进一步了解他，他却将她拒绝在心房外，如果可以，她很想跟他一起分享所有快乐和难过的事。

不过此刻看来，他又再度拒绝了她的关心，让她备感挫败。

她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走进他的世界？她在外貌上做了改变，以为让自己变得时尚，穿着打扮变得优雅或许会不同，但结果还是一样，他还是她原先所认识那个沉默的男人，而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麽了。

半个小时後，两人用完餐离开餐厅，一起坐上宋绍宇的车，开车前往她目前住的地方。

车子在公寓大厦前停下後，宋绍宇并没有要跟她一起下车的意思。

「很晚了，你早点上去休息。」宋绍宇说着。

「你不上来坐一下吗？」久久一次的约会，居然又只把她送到楼下，他难道一点都不想跟她多相处一下？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在一起了？他们这样还算是男女朋友吗？

「不了，我今天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你也是，不要让自己太累，早点休息。」宋绍宇淡笑着婉转拒绝。

对他而言，陪她一起吃晚餐很累？李恩琦很不高兴，小手抓紧皮包的带子。「绍宇，你是不是……」

「什麽事？」宋绍宇困惑的看着她。

李恩琦欲言又止，最後放弃。「没什麽，既然你累了，那麽就早一点回去休息，我上楼了，再见。」

「嗯，晚安。」

看着男友直接开车离开，李恩琦想着，连个再见拥抱或Kiss都没有，他们这样算是哪门子的情侣？

刚刚，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问他是否已经不喜欢她了？是不是不想跟她在一起了，想分手了？虽然知道个性沉静的他本来就不热情，但对她这个女友也未免太过冷淡了，只是话梗在喉间，终究没有问出口。

一旦问了，若他的回答是Yes，那麽他们还能走下去吗？真的就要这样分手？

不，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要跟他分开，只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像是回到最初的上司跟秘书关系，像是普通朋友，又或者该说，一直以来，他总是这样温吞不热情，老实说，她也觉得累了。

曾经，她很努力的想要走进他心里，但结果是一次次的失败，现在的她真的不懂他的想法，也完全不了解他。

心中苦闷的很，这样下去，她晚上肯定又要失眠了。

李恩琦没有走上楼，而是伸手招来一辆计程车，前往酒吧。

送女友回家後，宋绍宇回到位在公司附近的公寓，五十坪大的房子称不上豪宅，不过一个人住刚好，至於他年少时住的那栋房子，在他去了美国之後，姑姑一家人就搬进去住了，因此他回台湾後才为自己另外买了这间公寓。

今晚本来想找祥霖一起去喝酒的，看来现在只能他自己喝了。

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来，随手拿起旁边的杯子，宋绍宇走回客厅，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今天是芯莹的生日。

怎麽会把她的生日记得这麽清楚，早该忘的不是吗？毕竟她都已经忘记他这个哥哥了，而他居然还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这样岂不是很可笑？

在餐厅里也是因为听到隔壁桌的人对那个绑着公主头的小女孩喊生日快乐，他才多看了一眼，原来小女孩也是今天生日，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芯莹，她跟那个女孩差不多大，小小一只，长得很可爱。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宋绍宇自问。

当年和芯莹分开时他才十八岁，如今都三十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他们已经分开了十二年。

当年他们约定四年後一起生活，如今都已经过了三个四年了。

他并没有刻意去记得她，只是偶尔会想起她，想着她现在过得好吗？

去美国的第一年，原本寒假他要回来台湾，可是却遇上大风雪，很多班机都停飞，紧接着新学期又开始了，因此他无法回台湾去探望芯莹，之後他向姑姑询问芯莹舅舅家的住址和电话，想打个电话跟她说他不是故意要失约的，结果他们已经移民了。

当年他在去美国之前，委托姑姑将父亲近两千万的车祸保险理赔金拿给芯莹的舅舅，请他们好好照顾芯莹，姑姑说了，芯莹的舅舅用那笔钱拿去炒股赚了大钱，之後便移民到国外，至於去哪里她也不晓得。

听到芯莹移民时他很惊讶，她难道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吗？後来他想，也许她当时年纪小，得跟着监护人一起生活，因此便也移民了。

大一之後的每年寒暑假他都会回来台湾，也依旧住在原来的地方，不但住址一样，电话号码也是，尽管姑姑一家人搬来住在一起也无所谓，只是期待着她可能会写信给他，或者打电话来。

但一年等过一年，没有任何信件，也没有任何找他的电话，最後他只能告诉自己，芯莹是真的忘了他这个继兄，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了。

不过也不能怪她，当年她才十二岁，本来就还只是个大孩子，有了新朋友很容易会忘了过去认识的人，是他自己悬念太深，内心仍惦记当年的约定，想着有天把她接回来一起生活，他一直这麽渴望着。

她真的忘记了他这个哥哥吗？

莫名的，一口气像是堵在胸膛，教他连喘气都感到不舒服，他索性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但胸口依旧郁闷。

明明当年哭着不想跟他分开，也点头答应以後要再一起生活，可是她却忘了。如果当时是因为年纪小，不晓得怎麽找他，但在那之後又过了几年，她也长大了，想要找他应该很容易，她却完全失联了。

他愈想愈觉得也许刚刚就该留在恩琦那里，现在就不需要一个人在这里孤寂的喝酒，然後感到难受，只是他又不想被打扰，这或许跟他从小一个人孤单长大有关。

从小到大，他虽然有家有双亲，但一直都是一个人，父亲忙事业，而母亲也忙於社交应酬，夫妻在一起的时间很短，跟他这个儿子的相处当然也少，之後母亲常常在外面过夜没有回家，父亲也不闻不问。

在他国一那年，母亲到国外滑雪度假发生了意外，他才晓得她是和当时外面交往的男友一同前往，之後有许多的流言四起，他就变得更沉默了。

直到父亲再婚，他有了新妹妹，一切才变得不一样。

其实一开始芯莹对他并不亲近，但自从他帮她找到心爱的宠物鼠「布丁」，那个小丫头就变得很黏他，就算他话很少她也不在乎，小脸蛋总是堆着有点像笨蛋的粲笑，纯真可爱。

「布丁？」宋绍宇不禁苦笑，没想到他不但记得那丫头的生日，连十多年前她养的宠物鼠名字都还记得，他摇摇头放下手上酒杯，走向书房。

埋头工作可以让他忘记许多事，包括心中闷闷不乐的情绪。

翌日上午十一点多，宋绍宇从健身房做完运动开车回家，路上因为红灯而停下，前方正好是一处广场，在人来人往中，他看见有个绑着马尾的女孩向经过的路人发传单，那女孩的模样令他震惊不已。

女孩皮肤白皙，长相清秀，有那麽一刻她的五官居然和小芯莹的脸蛋重叠了，而更教他惊讶的是，女孩的发色和其他路人相比较显得特别乌黑，芯莹也是这样墨黑的发色，也喜欢绑着马尾，在太阳底下，那一头有着乌黑光泽的发色闪闪发亮。

宋绍宇的心震荡不已，她会是芯莹吗？

此时号志转换为绿灯，宋绍宇将车子往前开，然後在旁边找了个空车位停下，随即走下车前往那个广场。

那个年轻女孩会是芯莹吗？可是她不是跟她舅舅一家人移民到国外去了，怎麽可能会在这里发传单？

但不管怎样，见到一个模样及特徵都和芯莹如此相像的女孩，他无论如何都要去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芯莹？

真是，昨天才劝自己要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但一见到和芯莹相像的女孩，他就忍不住激动起来，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渴望再见到她。

宋绍宇来到广场，绑着马尾的女孩背对着他发传单，女孩的身高约莫一百六十公分左右，身形纤细。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即使深呼吸了几次，低沉的嗓音依旧听得出来有些紧张。

「你是芯莹吗？」

没有回应？听到了名字，听到了他的声音，年轻女孩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那就代表她不是芯莹喽？宋绍宇此刻内心有着说不出的失望，但仍忍不住的再度喊了一次。

「你是芯莹吗？」

忽地，有人拍了下他的臂膀，力道不小，他回头，是个短发的年轻女孩。

「喂大叔，你这样在她後面讲话她听不到啦。」

什麽，她听不到？

宋绍宇看见短发女孩走上前，轻拍了下马尾女孩的肩膀，只见她又说话又比着手语。

「天晴，後面有个大叔在跟你说话，你认识他吗？」

名叫天晴的女孩转过身，这麽近看她，发现她甜美秀丽的五官真的和芯莹有些神似，只见她张着大大的圆眸望着他呆了下，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认识他，最後微微一笑，摇头。

「我不认识他。」

她说不认识他。宋绍宇闻言，心一下子恍若沉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里。

女孩走上前，脸上堆着甜甜浅笑，将手上的广告传单拿了一张给他。「这位先生，你好，我们在前面开了间饮料店，明天开幕，前二十名有优惠，如果你有空欢迎来捧场。」

之後，两个女孩讨论了一会，决定到对面路口去发传单。

宋绍宇则是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孩和她朋友一起走到对面路口，然後低头看着女孩给他的饮料店广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