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她忍着泪,紧抿着唇,怨自己的无能与懦弱,更怨自己矛盾的心态,明明心里有一小角是欣喜于离开皇宫的,可是现在遇上这样陌生的一切,却又兴起想逃避回宫的想法。

她只想出宫,想去蒙古,没想过要到未来啊!

樊谦望着她咬着唇、强忍着发抖的模样,心里仿佛被揪着似的,不懂这女人为什么会既坚强却又脆弱,让人好生怜惜。

抽过她怀里拽着的浴巾,轻柔的覆上她的头,细细的为她擦起发来。

“这是木板地,遇到水木板会变形的。”他收起她的发尾擦着。“而且现在是冬天,不把头发吹干会感冒。”

“感冒?”她习于重复不明白的字句。

“着凉伤风生病。”

樊谦把大概的同义词都搬出来了,终于换得她哦了声。

“去我房间用吹风机吹干。”

“吹风机?”又是一个问号。

他没有回答,只管搓着她的发,低着头的静蝶只能望见他的胸膛,感受着头顶上温暖的触碰。她感觉得出来,以往严格的礼教拘束在这个世界似乎开放了许多,好像没有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这件事情。

也或许是他比较开放,她还不明白……可是,她喜欢现在这股温暖,这种让也安心、觉得依靠着他就能踏实的感觉。

“你别担心。”他突然隔着浴巾,捧着她的脸,抬起她的头,“有我在。”

有他在。

静蝶微眯了眼,放松般的笑了起来。

“嗯。”她轻轻的嗯了声,双眼闪烁着一种崇拜。

樊谦紧锁浓眉,她如果一天到晚这样对他笑,他可不保证……不会吃掉她。

【第三章】

阳光自东方斜照而下,金黄色的光芒洒在这终年浓雾缠绕、阴气重重的山拗当中,一栋结合巴洛克与洛可可风格的木制别墅矗立在这儿,历经千百年风雨战争而不摧。

宽大却简单的三层楼建筑,浅米色木材打造,三角斜型屋顶,外墙上绘有许多线条图案,像是几何图纹,又似格纹艺术。

前面有一大片的庭院美景,花草树木自生自长,不需要施肥或是剪除杂草,总是规律的生长在屋子以外的范围。藤蔓植物自在攀爬,却绝不会窜进窗里,甚至伤害屋子的结构;千年的蓊郁大树深根土壤,那粗壮的根绵延数尺,就是不会伤到主屋的地基。

这是个奇特的地方,仿佛有什么力量在运行,跟人类维持一个绝妙的平衡。

因为,这里是黑山。

“卡!赖巧屏!拜托你入戏一点!你演的是被欺负的角色耶!”樊谦拿着扩音器不客气的大吼,“你要再可怜一点,但不能让人觉得委屈,你是自愿的!”

“对不起……”她赶紧赔不是。

和她演对手戏的张筱妮冷哼一声,不耐烦的往一旁走去,助理立刻送上阳伞。

“可是导演,这个角色真的会自愿吗?因为后母真的很过分耶!”

“现在都在拍了,你才跟我讨论这个?”他没好气的瞪着她,“现在能住在这种屋子、过着好生活全靠这个二妈跟官员交好,所以女主角才会真心诚意的认为当出气筒也无所谓!你有没有了解女主角的个性啊?!”

“是……”赖巧屏怯生生的连连抱歉。

“再一次!”樊谦不耐烦的拿起扩音器大喊。

剧组人员立刻行动,化妆师上前为赖巧屏补妆,这一幕是拍摄二妈穿着一身雪白要出门,女主角不小心把土扫上她的裙摆,被二妈掌掴还很踹的虐待戏码。

赖巧屏跟张筱妮素来不和,其实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偏偏张筱妮演二妈,赖巧屏演的是温柔高贵的魄皇女,戏里被欺压、虐待的桥段多得很,张筱妮可得意了,但赖巧屏却满心不甘愿,才会一时无法控制,出言质疑。

收音、镜头全部都准备好,樊谦一声“卡麦拉”,演员立刻换上专业表情,开始演戏。

静蝶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拍摄,她已经明白什么叫做“导演”了。他们导一出戏,未来要在电影院中放映,影片是放在大银幕的,跟电视及电脑里的感觉不一样。

新生第五天,她自称来到未来叫新生,这五天她拚命记下所有的东西,一个都不愿放过的发掘,只要樊谦首肯,她就什么都去碰、什么都去试一次,而且要让自己很快地就进入状况。

用字遣词也要改,不能再用过度的敬语,她这五天来日日看着剧组拍戏,默不作声的帮大家准备东西,樊谦说他缺一个打杂的,她现在就等于是佩儿,帮他收拾杂物、或帮他人处理琐碎事物,然后边听边学。

他们说话就像民间的语调,扣除掉许多新名词跟她不懂的东西外,其他是大同小异,不过这里的人说话比较直接。

樊谦暂时不让她开口,因为她说话的腔调跟一般人不同,就怕引人侧目。

他想得很简单,就是怕大家知道她是偷渡客。

结果他想得太简单,因为静蝶不需要开口,她的存在就足够惹人注意了!姑且不论她是那天“莫名其妙”从二楼出现的陌生女子,演员、剧组名单中没有她,根本就没有人认识她,换言之,她根本就是不该出现在拍摄现场的人。

偏偏她留下来了,樊谦不但让她住在三楼的另一间客房,还为了她推掉张筱妮的生日宴会。

这件事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因为明眼人都知道张筱妮跟樊谦的关系,整个剧组也知道他答应要出席她的生日宴会,她原本计划挽着他的手风光入场,结果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不去了,你快走吧!”

就为了一个土气的女人把她赶走,还爽约?!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每天在樊谦身后跟进跟出,却从来没听她吭过半句话,只会微笑颔首、点头摇头这些动作,不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哑巴,马敬学非常介意,但人是樊谦留下的,他就没再吭气。

最让女主角们介意的,应该是她特殊的气质跟白皙粉嫩的肌肤,从那天狼狈又披头静发的模样,实在很难相信她竟会有如此端庄秀丽的气质,樊谦隔天就差化妆师帮她把头发梳整,而她一头长及小腿的黑发乌黑亮丽,让一堆人咋舌。

从没烫染过!发型师如此断言。那一头好发质闪闪发亮,静蝶说不能剪,所以樊谦只是要求帮她梳整,扎起来好做事就好。

发型师为她扎了长辫,也带了几套被淘汰的戏服给她,对一般人来说方便动作的冬季长洋装加上长裤,她却还不太能适应。

且尽管触目所及,大家穿的都是贴身的衣服,尤其是女演员们,短裤短裙踩着长靴,但静蝶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觉得好尴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开拍,赖巧屏满是歉意的对着饰演二妈的张筱妮说。

“这白色的旗袍都脏了……你明知道我要出门还说不是故意的?”

张筱妮一巴掌挥过去,响高得发出回音,所有人屏气凝神,知道她是来真的。

“呀--”赖巧屏疼得喊出声往地上倒去,差点忍不住满腔怒火。她是真使劲的打耶!

接着就是又踢又踹,张筱妮必须泬得既很又绝,不忘歇斯底里,甚至拿起地板上的扫把很很乱打一气,将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在对方身上。她演得可一点都不含糊,难得有可以揍人的戏,她绝对演得入木三分!

赖巧屏下意识就想挡,竹扫把打在身上可是痛得很,她知道张筱妮一定会来真的,多想夺下扫把狠狠推她一把,但是她得把戏演好,这一幕她必须要恭敬有礼的向二妈赔不是,而且要心甘情愿。

然后弟弟会冲出来保护她,她必须展现出绝佳的气势跟气质,让二妈住手。

樊谦专注的看着入戏的演员,眉头紧蹙,经过这几天的拍摄,他不禁开始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质疑,选用赖巧屏这样年纪的新人,是不是太大意了?她才演过两部电视剧,演技尚不纯熟,虽然具有高人气,可是气势似乎不够。

她演的是一个落魄的皇室后代,在心甘情愿任人打骂之下,还要有份谁也不能踩的尊严,但是那种骨子里的坚韧与骄傲,她却无法诠释。

“卡!”

樊谦突然又喊了一声,让正在跟张筱妮对望的赖巧屏吓了一跳。

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都严阵以待,周遭静得连根针掉地都听得见,可他却只是凝视着屋前一对女人,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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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女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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