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孩眯起一只眼睛，伸手对准远方的垃圾桶，一、二、三——咻，可乐空罐以抛物线之姿顺利的进入垃圾桶，投篮成功！
她咧开了嘴，开心的回身，想再开一瓶。
“你喝太多了。”彭裔恩动手把桌上整箱可乐给抱走。
“咦，为什么？”璎珞忍不住跳了起来，“难得玠恒还没回来耶！”
“你这样喝下去，晚餐会吃不下的。”彭裔恩根本没在理她，“而且要是少爷知道我让你喝了三瓶，被骂的会是我。”
“我才不会吃不下！”吃人类的食物又不会饱。
唉！璎珞动动身子。她的能量快用完了，身体越来越疲劳，再不赶快进食是不行的！
三天前吸收了詹姆士的精力，他真是个很好打发的人，他的欲望一清二楚，就是意图独吞玠恒的设计公司，所以她让他看见镜里的幻象：授权书、印章，还有他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模样。
利欲熏心的人极容易受到蛊惑，虽然不是透过她的镜子她无法幻化，可只是这样就让詹姆士失去了理智，他捧起桌上那小小的镜子疯狂的想要看个仔细，她便顺利的吸取他的生气。
不能吸干，是因为她承诺黑山里的魍魉们，要为他们带来好礼，所以她制造了玠恒邀他到黑山详谈公司让渡的幻觉，并且请他保密，私下前来。
那是三天前的事了，詹姆士并没有顺利抵达这里，她耸耸肩，倒是魍魉们帮她收衣服收得可勤快了。
璎珞勾起看似无害的笑容。真是一举三得，她吸收了生气、黑山的精怪们得到想要的迷途人，最重要的是，帮玠恒解决掉讨人厌的家伙。
但是……她离开镜子太久了。
离开镜子越久，越需要大量的精气维持人形，但是她越来越不想从玠恒身上吸取。导致自己趋向虚弱。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机会这么多，她却每次都下意识拒绝生气的流入。
她……不想伤害玠恒，完全不希望他因为她而步向死亡！
“玠恒好慢喔！”璎珞蜷缩在椅子上，望着墙上的钟，都已经八点了。“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耶！”
“公司有急事吧！”彭裔恩倒是不以为意，“而且他也得重新上轨道，毕竟他是一间公司的老板。”
“嗯。”她了解，下巴靠着膝盖频频点头。
“好难得你今天没跟？”彭裔恩脱下围裙，刻意问着。
“嗯……今天有点懒。”事实上是每次出去都会消耗很多体力，如果待在家，她有空还可以回镜子里休息，减少精气耗损。
“害我以为你跟少爷吵架了。”这两个人已经跟情人一样形影不离了，都没人发现吗？
“吵架？我们不会吵架啊！”璎珞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玠恒对我很好……厚，小恩，你知道他在公司里很可怕吗？”
“哦？你见识过了？”彭裔恩挑高了眉，“白家的男人都不友善。”
“是吗？”她完全不敢置信，因为她见过白玠延，他对她也很好啊！“可是玠恒从来不曾对我摆脸色过。”
“那是因为——”原本顺着话想脱口而出，却突然梗住。
但是这举动，却已经让璎珞了然于胸，她缓缓抬起头，小嘴微张，心里干谯数声后开口，“因为我像连皓琳？”
彭裔恩无奈的扁嘴，“这是投射作用，你避免不了。”
“玠恒知道我不是！”
“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但就是……你长得像，自然会对你有不一样的观感。”她实话实说，倒也不拐弯抹角。
璎珞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心情越来越浮躁，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是连皓琳的代替品，但最近听大家开口闭口都说因为她长得像连皓琳，所以玠恒才会对她不一般时，就会没来由的火大。
那股郁闷就卡在胸口，挥之不去！
“可是你要感谢这个长相，至少让少爷接纳了你，要不然……”彭裔恩冷冷一笑。“他应该隔天就把你送到警局，怎么可能包吃包住！”
噢！璎珞转了转眼珠子。在见识过玠恒对“外人”的态度后，她十分相信小恩的话。
白家两个男人，一个是冰冷贵公子，一个是狂妄霸气的君王。真不知道上一代是怎么教的，没有一个人懂得什么叫客气跟珍惜，相形之下。玠恒当然是客气温和多了，但那只限于表面。
冰冷的下令、平淡的口吻，正眼不瞧人一眼，她觉得这种杀伤力比白玠廷那种凶霸的人大多了，尤其又难捉摸。
所以若不是她长得跟连皓琳一模一样，真的不可能有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喂，等等，这倒因为果了啦！她原本就是为了诱惑玠恒，才会化身成连皓琳的模样啊，不然咧？
啧，结果现在自己却陷入了迷茫当中了，真烦人！
“呵呵……真是麻烦你了。”
门口突然间传来了笑声，还是女人的笑声，让璎珞正眼望去。
连彭裔恩都皱起眉头。总不会是白玠廷那家伙带女人回来这里过夜吧？她走过璎珞身边，轻压她的肩头要她坐着。这种事该由管家出马过滤。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外头多停了一辆车，两个身影走向屋子，走在前头的是看不清的女人身影，后头是白玠恒，他一个箭步上前为女伴拉开木门，她一瞧见来人，立即挑了挑眉。
“是罗小姐啊！”彭裔恩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噢，彭管家。”
这厢笑得可灿烂了，灿烂到她觉得多看一眼都会不舒服。
“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呢？”这句话彭裔恩是对着她身后的大少爷说的。
白玠恒微微蹙眉，才刚想用嘴形吐露个只字片语，结果跟前那长发女人立即旋身，笑吟吟的望着他。
“是我硬吵着要玠恒带我来的，我最近有个画展，很想要画复古的屋子。”罗雅雯说起话来甜言软语的，“我早听说玠恒的老家是栋特殊的别墅，所以要他带我来这里住一晚，明天好画画。”
“原来啊……”彭裔恩瞄了罗雅雯手上沉重的画具一眼，倒是不怎么搭理，绕过她径自接过白玠恒手上的东西，当然那也是罗雅雯的。“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回来。我好整理客房呢。”她一字一字的说，眼神不停的示意，他这么做是把璎珞放在哪里！
“我手机没电了……”他话也说得很小声。
璎珞的拖鞋声从餐厅那儿绕出来，她早就注意到突然造访的客人。用狐疑的眼神望着她，而罗雅雯才把东西放上茶几，才转过身，就跟她照了面。
“啊呀！”罗雅雯失声尖叫，向后踉跄两步后，直接抱住了白玠恒，“皓、皓琳？！”
璎珞瞬间皱起眉头。把她当鬼无所谓，但是她转过去抱玠恒的动作也太明显了吧，两只手都紧紧抱着，脸都贴在他胸膛了！
她双拳紧握着，笔直地走向两人，一心只想把那女人从白玠恒身上给拔开。
“她叫璎珞，不是连皓琳。”他边说，边尴尬的把她的手给拉开，“她们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罗雅雯一脸心惊胆颤的望着璎珞，瞧她用完全敌意的眼神瞪着她，这让她紧张不已，直往白玠恒身边偎。
“吃过了吗？”彭裔恩赶紧开口。这气氛太可怕了！“我刚煮好晚餐，可以一起吃。”
“啊……玠恒也还没吃呢！我一直说要去吃饭，他怎么就是不肯。”罗雅雯下一秒就挽住了白玠恒的手，“原来是为了回来吃彭管家的好手艺啊！”
他瞄了璎珞一眼，因为他答应璎珞要回来一起吃饭的。
她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突然上前，冷不防的就把罗雅雯给推开。
“哇！”罗雅雯被强大的力道推开后，直接摔到一旁的沙发上，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粗暴行为，完全不明所以。
“勾什么勾！玠恒是你可以随便勾的吗？你又不是他的谁！”璎珞把白玠恒给拽过来，“她是谁啊！一来就让我看了火大！”
他根本没答腔，只是诧异的瞪大双眼看着她意外的举动，彭裔恩则嘴巴微张，谁也没想到情况会立刻变得这么白热化。
璎珞本不懂所谓的人情世故，虽然经过密集调教，比起一开始成长了不少，但有很多事她还是无法区分该与不该，对于人际的交流亦是。
这个时候，彭裔恩不禁轻轻摇了摇头，好整以暇的望向错愕的白玠恒。“各人造孽各人担。”她撂下这么一句，立即冲着倒在沙发上的罗雅雯一笑，“我去准备客房。”
谁教白玠恒不先打通电话回来说明，璎珞哪可能懂他身边的风花雪月。
“玠恒？这个是——”罗雅雯紧皱起眉，立刻娇嗔起来，“哎唷，好痛唷！”
“璎珞？”他诧异惊奇，但是却笑了，“你怎么会这么做？”
“不行吗？”她蹙眉，又问得理所当然。
“嗯……这是不礼貌的行为。”白玠恒完全没有责备璎珞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她不懂，只是凭着本能反应而已。
她讨厌罗雅雯，这个他非常明白了。
“玠恒！”沙发上的罗雅雯开始低泣。
“等会儿请裔恩帮你看看有没有受伤。”他拉过璎珞往楼梯走去，“我跟璎珞好好谈一下，你饿的话可以先吃。”
“咦？白玠恒！”
不管后头罗雅雯气恼的叫唤，白玠恒已经拉着璎路上楼，她边走还边回头瞪着下方的女人。她很少这么生气的，好几百年都没有！
一路抵达她的房间，她气得高噘小嘴，保证可以吊上十斤猪肉。
“你怎么了？”白玠恒关上门就问。
“她是谁？你除了连皓琳以外还有别的女朋友？”
“她不是，她只是客户的女儿，是个画家，想画这屋子才来的。”事实上，他根本是被半强迫的，罗老亲自出马，要他卖一个面子，都说罗雅雯只是写生画画，他也不好拒绝。
“是吗？”璎珞满脸不信。
“你别插手，不能再做刚刚那种没礼貌的粗鲁举动，其它的我来。”他算是温声警告。
她紧抿着唇别过头，“我不喜欢她抱着你。”
白玠恒有些惊讶的望着她。璎珞气得吹胡子瞪眼，明亮的眸子里载满怒意，却让他涌起喜悦感。
“那我不让她抱。”他低下头，把她气得鼓鼓的脸给转过来。
璎珞眨眨眼，怒目时依然美丽，“我不喜欢她挽着你的手！”
“那我不让她挽。”他笑着轻抚她的长发，“我保证不让她碰我一根寒毛。”
她没有因此开怀大笑，感受着大手在她发丝间的抚触，每一次她都有把脸转过去埋进他掌心的冲动，但每一次她都会想……这一定是玠恒对连皓琳拢发的动作。
“说好了喔！”她扬起头，晶亮的眸子里还是盛满怒意。
“我尽量，你放心。”白玠恒觉得自己很像发誓对丈夫效忠的妻子……嗯？这是什么比喻？他自个儿忍不住轻笑起来。
把话讲清楚后，他拉着璎珞要下楼吃饭，她却拗脾气说不想吃了，想待在房间里，他知道她在生气，但不吃饭怎么行？
“我可是为了你才急着赶回来的，要不然，我多得是时间可以把罗雅雯扔在市区。”他说得很委屈，还叹口气，“明明说好要一起吃饭的……”
唔……璎珞咬着唇望向白玠恒，只见他一脸无奈的转过身去，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叹气声不断，双肩颓然的垂下。光是背影就让她觉得很过意不去啊啊啊！
“好嘛，我下去吃就是了啦！”她赶紧上前，“说、说好一起吃的！”
白玠恒在心底暗暗挑起胜利的笑容，却用温柔至极的眼神望着她，“真的吗？你下去不可以生气喔！”
“不会。”她抿着嘴，但是嘴角明显出现笑意，“可是你不能让她乱碰。”
白玠恒忍俊不住，笑着搂过她，“好！”说完，他在她额上印下深深一吻。
璎珞抵不住身体的需要，她渴望汲取庞大的精力，甚至张开双臂，环住了他。
她好饿……还需要更多的精力，才能够让她再支撑一段时间。
白玠恒心里没有太大的震惊，他也是下意识的吻上璎珞的额头，但那是一种喜悦与宠溺，代表他喜欢璎珞的反应，而她环住他，却也只是让他心跳加速而已。
他的身边一直有许多女人环绕着，她们想接近他、意图得到他的青睐，但是他只看着连皓琳，看着一个从来不曾认真看待他的女人。
他一直都知道，皓琳对他没有爱情，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也知道皓琳一直在利用他的思慕，予取予求。
但是他甘愿，因为他深信持续的付出，终有一天皓琳会爱上他。
不是什么事持久就能成功，没有人告诉他这残酷的事实，当皓琳下嫁时，他觉得心碎，当她出车祸身亡时，他感到天崩地裂。
人生已没有意义，他搬离市区的公寓，回到这阴森的老家，用皓琳的眼光布置了一间房，想回味小时候曾一起玩耍的时光，想假装她还活着……
在那面古镜里看见皓琳的幻影时，他真的觉得她是妖是鬼都没关系，反正他的心早已随着皓琳逝去，再也没有活在世上的希望……原本，他是这么想的。
自暴自弃，直到生命终止或清醒的那一天到来为止。
在璎珞出现前，他真的颓废到连自己都觉得该骂。
璎珞的出现，真的拯救了他。
不只是用她的外貌，还用她那天真到古怪的个性，与世隔绝的观点，以及那种关切着他、腻着他、甚至只看着他的眼神。
他头一次明白，原来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不只是单方面为某人付出，当双方情感都有交流时，那感觉才是无上的甜蜜。
他注意着璎珞，看着谜样的她在学习事物，执着、执拗，就连不明是非的乱判断事物都显得可爱，用跟皓琳一样的脸蛋呈现出不一样的神情与姿态，他在她身上看见全新的人，根本没有迷惑的阶段。
而且，她总会不吝惜的给他灿烂的微笑。
抢着帮忙做家事、抢着进厨房、喜欢做擅长的西式糕点给他吃。更喜欢尝试她根本不会的中式餐点，搞得整个家天翻地覆，到处都是裔恩的吼叫声。
但是好热闹啊……他从来不知道黑山能这么热闹，那个像皓琳的女生会睁大眼期待的看着他吃下多芬、英式布丁、波士顿派或是其它所有糕点，当他被嘴里那美好滋味感染时，随之被她弯起的眼所迷惑。
原来如此重视一个人，会是这样的让人恍神，轻飘飘的像快要浮上云端。
从那个雨夜，璎珞出现在门檐下开始。一切都开始改变了。他不再自暴自弃，绷裂的天地仿佛再度合上，碎掉的心似乎没有一开始的痛了。
他甚至问自己，究竟是因为真心爱着皓琳，还是因为幢憬那份得不到的悲恋？
现在怀里有个活生生、既柔软又惹人怜爱的女孩，她是他过去不曾考虑过的类型，但是现在他的生活中只有她，也只容得下她。
停在额上的吻往下滑动，白玠恒捧着璎珞小巧的脸蛋，吻上她的发侧、吻上她的脸颊，她仰首看着他的双眸有点陶醉，有些对不到焦距，有些……
啊……璎珞阖上双眸。好强的生气啊，怎么这么的令人满足呢……
因进食而满足的她泛出美妙的笑容，粉色的唇微启，白玠恒无法挪开视线，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一直觊觎那柔软可口的唇瓣——觊觎璎珞的，不是苦恋多年的连皓琳。
轻柔地勾起她的下巴，他俯颈……咦！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昏黑，体力像是瞬间被抽走似的，整个人重心不稳往一旁倒去，压上了她的肩头。
赫！这一撞让璎珞回了神，她被身前沉重的重量压得向后踉跄。
玠恒！糟糕！她赶紧收手，杜绝生气的流入，并且撑起了白玠恒的身体，只见他脸色恶白，眉头紧蹙，看起来非常不舒服……废话！她吃得忘我，他当然不舒服了啊！
“玠恒、玠恒……”璎珞慌乱的扶着他坐到自个儿的床上，“你还好吗？”
天哪，不要告诉她，她一时失控把他吸干了！
“呼……”他向后一倒，“我的头突然很晕……”
“对不起、对不起！”她吓得不敢再碰他，而她却因为吸足了生气，指尖及脸色都红润得可人。
“什么对不起？”白玠恒虚弱的睁开一只眼，“这跟你没关系，我一定是今天都没好好吃饭才会这样……”
他今天中午也没好好吃，詹姆士突然失踪，他家人跑来公司闹，因为他离开公司后就没有再回家了。
璎珞紧张的倒抽着气。是她的错，是她！
“不要紧张，只是血糖太低，我去吃个饭就好了。”白玠恒试图坐起身，却发现竟然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你躺着，我、我去端饭上来给你吃！”对，人类只要吃饭就会恢复体力的！
他赶紧拉住她，这丫头就是莽莽撞撞。“别闹，客人在楼下。”
“客人……”提到罗雅雯，璎珞怒目再现。
“再怎样都是重要客户的女儿，商场上有商场上的规矩。”他难受的深吸一口气，“扶我起来好吗？”
璎珞闻言，赶紧坐到床边去，细心的将沉重的白玠恒扶坐起身。她满心愧疚，几百年来第一次因为吸食猎物的生气而感到心痛如绞，她不能再犯错了，下一次万一害死玠恒的话，她会生不如死的！
“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话是这样说，但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虚弱。
“对不起……”这厢还在道歉。
“就说不关你的事了。”他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轻轻抱着她，可惜刚刚的气氛挺不错的。“等会儿下楼，对雅雯要有礼貌。”
“……嗯。”这是不情愿的声音。
“别黏着我。”
“啊？”
“她喜欢我，这是我的优势。”这也是利用自身条件的生意之一。
“那你也喜欢她喽？”璎珞立刻推开他。抱什么抱啦！
“生意上的喜欢。”哎呀，哎呀呀……白玠恒好不容易撑住床面，不让自己跟软草一样倒下。
“但是你会对她笑。”她用拇指跟食指在自己脸上划了一个小弧度，“这样小小的笑。你在公司对那些人都是冷冰冰的。”
“所以那是职业用的微笑。”白玠恒轻笑出声，他没两秒就知道璎珞在想什么了，“跟对你的笑还是不一样啊！”
“我？”璎珞愣了一下。玠恒对她的笑比较、比较……咳！
他趁机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双颊酡红的她显得秀色可餐。
“你是特别的，能看见我温和笑容的就只有你。”
他说得太过诚恳，无起伏的音调却在璎珞心底激起了阵阵涟漪。
怎么办……她，一点都不想离开玠恒，不想失去这样的凝视，也不想失去这双温热的大手，不想回到镜子里了！
“少爷，吃、饭、了！”楼下传来呼唤声，彭裔恩说的每个字都带着杀气。
“要快点下去了。”连璎珞都听出来了，“小恩快杀人了。”
不知道是因为热菜热半天没人去吃，还是因为把她跟罗雅雯扔在一起。
“我先去换衣服，你先下去——”他吃力的站起身，边说边指向她——
“要有礼貌，不可以推她、不可以骂人，我当她不存在就好了嘛。”璎珞咕哝着。就知道交代她！
白玠恒趁机俯下身子，往她的唇啾了一下。“委屈你了。”
咦？璎珞忽然脑袋一片空白，望着他掠过她身边，往门外走去，前往自己的房间。
刚刚那是什么？她缓缓的伸手抚触自己的唇。玠恒刚刚吻了她吗？
噢噢噢噢！他吻她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璎珞欣喜若狂的捂住嘴，生怕自己会尖叫出声，她愉快地在房里又叫又跳。总共六十八天，玠恒终于吻她了！
一开始等这个吻等得好辛苦，因为她明明幻化成他恋人的摸样，结果不但没被扑倒，还只有牵手跟吻额头。
她一度怀疑自己的魅力不够，但现在终于——璎珞超想尖叫。玠恒吻了她，就代表……他喜欢她吧！喜欢——
兴奋雀跃的她瞟向眼前的镜子时，笑容瞬间僵住。
等等，她在高兴什么？这本来应该是诱惑的动作，要让玠恒沉迷于她才是正常程序，但是她现在不是因为猎物沉迷而喜悦，而是打从心里希望得到一个吻！
她是镜妖啊，终有一天无法维持人形，然后……
不！璎珞颓然跪到地上。她不希望那一天到来，她真心想要得到玠恒的喜爱，因为他是第一个真心爱上镜妖的男人！
然后呢？她能怎么办？想跟玠恒永远在一起吗？
她不会老也不会死，就算不吸取玠恒的精气也必须找别的猎物，要跟他长时间相处，就必须大量的吸食其它人类，但是玠恒会老去，她呢？怎么解释永远年轻的外貌？
璎珞不住的颤抖。她到底在做什么……她正在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妖与人，能在一起吗？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该死的，为什么她要是妖！
“你疯了吗？！还是这儿的妖怪影响了你，为什么你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是你们影响了我！”
咦？破碎的声音跟影像突然闯进了璎珞的脑海……不，是出现在眼前的椭圆镜子里，虽然仅仅只有数秒钟，但是她还是看见了！
璎珞激动的扑到镜前。刚刚那是什么？为什么有久远时代的衣服，还有一对在争吵中的男女？他们在……她愣愣的望向门口，然后慌乱的爬起来，往外头冲去。
她冲出房间，来到小廊，三步并两步的下了楼——
“我不想热第二次饭。”彭裔恩从楼梯边的餐厅走出，没好气的看着她。
璎珞瞪大眼睛看楼梯下方的置物柜——镜里反射的那对男女，就是在这个楼梯下争吵！
就是这个楼梯下。
璎珞不可思议的望着这古老木梯的一景一痕。她怎么可能认错？她在这里生活了不算短的日子了！
白玠恒缓步而下。他真的觉得手脚发软，只怕不只是血糖低，而是感冒了。
“吃饭了。”他在楼梯上，对着璎珞浅笑。
她昂首，没有如他所愿的回以粲笑，而是一种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镜子里会映出过往的画面？为什么会映出曾在这间别墅里发生的事？
为什么……连她的脑海里都有着一样破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