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时候她也很私心的期盼,就算他不想对天下人敞开心扉,却不免希望她是他眼中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当侍者将餐点送上桌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恢复平静。
她偷偷抬眼瞟他,他保持一贯优雅的姿态,拿着刀叉,安静的用餐。
看帅哥吃东西,是件很赏心悦目的乐事,但当这个帅哥一脸烦闷的吃东西时,就让人不得不担心。
梁笑沫思来想去,突然心生一计,在季哲男不声不响吃东西的时候,她突然低头拍拍肚子,「宝宝,你有没有感觉到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季哲男循着她的声音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见他终于有点反应了,自己的计策似乎成功了一半,于是她又继续对着肚子道:「宝宝你快看你爸爸,你说他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她拿起杯子挡住自己的嘴,捏着嗓子,学小孩子的声音讲话,「妈咪,爸比的表情一点都不可爱呐!」
季哲男看她一个人耍宝,学小孩子的声音学得唯妙唯肖,十分可爱动听,开始有些想笑。
「宝宝你快帮妈咪问问爸比,他是不是内分泌失调呀?」
正喝下一小口水的季哲男险些直接喷出来,他瞪圆了眼,有些诧异的盯着梁笑沫。内分泌失调?这女人……
「妈咪,我看爸比不像是内分泌失调,比较像心情不好喏。」
「哎呀宝宝,你居然这么了解你爸比,那你知道爸比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吗?」
「我帮你问问厚……」
娇嫩可爱的嗓音又响起,向季哲男问道:「爸比,你可以告诉宝宝,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季哲男无语,这女人是不是太幼稚了?
「呃……爸比你都不理宝宝,宝宝生气了,妈咪,爸比对宝宝一点都不好,宝宝决定留在你的肚子里,这辈子都不出来见爸比了……」
「噗!」季哲男终于受不了的笑出声,眼含笑意道:「喂,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梁笑沫将杯子放下,冲着他嘿嘿直笑,「人家是看你不开心,才想说用宝宝哄你一下嘛!」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而已。」
「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和你堂兄有关吧……」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着那道微凸的旧伤疤,似乎陷入沉思。
梁笑沫从不过问他太多私事,但她知道这道伤疤的背后肯定藏着什么故事。
「他说我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回敬给的我礼物,就是这道永远也洗不去的疤痕。」
她表情一震,猛然想起季承瑜说他是一个杀人凶手,脑海中顿时浮现一幕诡异的画面—季哲男爱上了堂哥的未婚妻,夺爱不成,便将其杀掉。
就像电视剧里很常出现的一句台词—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她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心也变得更加不安。
一想到自己现在喜欢的男人,在很久以前曾经那么疯狂的爱着另一个女人,这种滋味还真是怪难受的。
彷佛猜到她会怎么想,季哲男微微皱眉,「你在乱想些什么?」
「我在想,其实就算你爱上了你堂哥的未婚妻,在得不到人家的情况下,也……也没必要把人家给杀掉吧……」没有多想,她便傻傻的把心底的怀疑顺口说了出来。
季哲男此刻的表情就像生吞了一只苍蝇,十分难看。
「我……说错什么了吗?」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说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白狗,它的毛很软也很亮,我帮它取名字叫小白。」
梁笑沫意外的挑起眉,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从前养的小狗,不过此时的季哲男,突然让她觉得他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从出生就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孩子,是不可以享受太多童年时光的。」
就算父母当年没有对他提出太苛刻的要求,可他从小就知道父母对他期望很大,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是不可以有太多任性的要求的。
所以在他年幼时,就已经开始像大人一样拼命学习各种知识。
在别人家小孩子光着屁股玩耍时,他已经可以流利的讲出至少四国语言了。
每天在接受繁重的课业辅导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小白在花园里尽情玩耍。
那时弟弟身体不好,总是待在房间里,被保护得好好的,而大他几岁的堂哥,小时候就和家人到国外定居,小白就成为他成长过程中唯一的玩伴。
季哲男的童年因为这样变得孤独而寂寞。
唯一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的,就是懂事又可爱的小白。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曾将小白当成了自己精神上的安慰。
心理学曾说,对某样事物产生过度的依赖,时间久了,便会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情境。
所以当小白因为生病死在自己面前时,他曾一度对人生绝望。
当时年仅五岁的他,因为不肯接受小白已经死掉的事实,不但拒绝埋葬小白,还每天每夜不停的哭,好几次他都哭到昏迷不醒。
季老爸不敢相信儿子竟会对一只狗产生这么强烈的依赖感情,担心儿子会因为过度伤心而伤身,便找来催眠师试着替儿子催眠,以缓解他失去小白的痛苦。
大概是那次催眠起了反效果,当季哲男慢慢走出失去小白的痛苦后,他原本恭谨又乐天的性格,也因此变得扭曲。
往后的成长过程中,季家父母看到大儿子慢慢变成一个不爱笑、不会哭,甚至在面对亲人生老病死时,也毫无情绪的冷血之人。
心理医生说,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次不太成功的催眠所导致的。
但只有季哲男自己知道,当时的催眠根本无法弥补他伤痛的心。
当他亲眼看到小白冰冷而僵硬的身体被埋进土里的那一瞬间,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今生今世,他不想再付出爱了。
只有停止关心、停止心疼、停止期待,他才不会痛苦。
慢慢的,他学会了冷漠,学会了淡然,学会了在该哭的时候保持沉默,学会了在该笑的时候保持冷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就在这样自我催眠的方式中长大。
人们眼中的季家大少爷,姿态永远都是那么优雅而绅士,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体会他内心深处不可及的角落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就这样戴着面具长到十九岁,他的冷漠终于导致一场不可挽回的悲剧—
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了,只记得她是季承瑜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学妹,长得很漂亮。
能被季承瑜带回国,想必那个女孩一定很特别,就连季承瑜也已经认定对方就是他将来要娶进家门的老婆。
但当那个女孩第一次看到穿着白衣白裤,坐在季家别墅后花园藤椅上,慵懒翻着书的季哲男时,便疯狂爱上了他。
她并没有隐藏她的爱慕,甚至可以说是大胆而又执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