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确定彼此心意后,他们的关系,不再是邻居。

因为有爱情,让他们越来越亲密。

乐品妮没有工作时,就会带着哞哞来他家,赖着看电视看书,陶泽森呢?他会到厨房为她弄点吃的,他对盐酥鸡还是很感冒,觉得那对身体不好,于是他试着在家自己起油锅炸盐酥鸡,选用优质油品,让她吃得健康些。

吃完盐酥鸡,她会想来杯珍珠奶茶,陶泽森也讨厌珍珠,于是只准备纯奶茶,但他选用来自尼泊尔的茶叶,与牧场直送的牛奶,慢慢熬成香醇奶茶,让她没有珍珠也能喝下好大一杯。

重点是,不加糖也好喝。

有时她会在他家睡着,他会将她抱到他订做加大的床上,密密盖上被子,再拿了她的钥匙,替她将哞哞抱回笼子里,同时注意哞哞的食物够不够。

当她睡饱了,会在他床上惊醒,然后又慌又急的跳下床。

“几点了?”她急急用手顺着头发,左看右看找不到时钟,紧张她会不会睡过头,让工作迟到。

“五点半。”陶泽森打哈欠,从床上撑起身,看到她听见报时后的一脸错愕。

“我七点有通告!”

“喔,慢走,不送。”他早就习惯她乱七八糟的通告时间表,有时半夜十一点也有通告,有时候早到清晨四点要出门,他帮不上忙,往后一躺,准备继续睡。

他听见乐品妮急切的脚步声远离,嗯,她走了,他继续睡——

“你有没有看见哞哞?”她又回来了,站在房门边,一脸紧张。

他闭着眼睛,慢条斯理的回答:“放回你家了。”

“谢谢!”她好快的跑走,然后没几秒,趴趴趴的脚步声又回来了,还伴随一个大大的拥抱。

乐品妮扑上柔软的床铺,压在他身上,甜笑着。

她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再见!”

她起身,却被他拉下,转而压在床上,然后,陶泽森低首亲吻她,她被困在床与他之间,被吻得天旋地转,整个人晕陶陶。

“好了好了……”她推他,脸色红润着。“我要走了啦!”

“再一个?”他拉住她的手臂,没等她回答,低头再覆上一吻。

她像小白兔,被他欺在身下,缠绵地吻着,整个人感觉乱哄哄,几点有通告?七点还是八点?她能不能再多呆一会儿?

瞧她是怎么被陶泽森故意耽误时间,他很爱闹她,知道她急,还故意这样,越认识他,她越清楚他爱好这种恶趣味,看她紧张兮兮他最高兴。

好不容易离开他家,乐品妮回家简单梳洗,出门前查看了一下哞哞的食物,才锁上门离开。

社区外,温蒂早就等在那里,乐品妮一上车,温蒂马上发动引擎,车子如箭驶入还不够清醒的街道。

温蒂转动方向盘,好奇的问她:“今天要拍哭戏,你准备好了吗?”

前一个礼拜乐品妮就开始为今天将开拍的哭戏紧张,说私底下练习几次,还是很难哭出来,因此温蒂今天特地带了好几瓶眼药水,如果真的一直NG,再跟导演情商看看能否使用眼药水。

乐品妮信心满满。“你绝对不敢相信,我状态超好。”

“超好的意思是?”

“我随时都可以哭出来。”

她胸有成竹的发言,引来温蒂满脸讶异。“随时?!”

“你没听错,随时。”

温蒂很好奇。“你用什么方法?回想悲伤的往事?不对,这个我们试过了,喔,老天,你该不会用小护士熏眼睛吧?这个会让眼睛太红,流泪不止,上镜头不能看的!”

乐品妮哈哈大笑,摇摇手道:“怎么可能啦!我找到一本书,每当读到某个情节,忍不住就会掉下泪来。”

“这么有用?”

乐品妮猛点头,温蒂又追问:“什么样的情节啊?”

“唔……说来话长欸……我想想该怎么说……”她沉吟一会儿。“主角生活在战乱时代,家里很穷,然后主角很孝顺,但有一天被坏人陷害入狱,后来在狱中度过余生的故事。”

温蒂不得不说:“这种故事蛮多见的啊。”

“对啊,但其中主角在狱中知道父亲过世时,作者描写的心情转折,那种无奈却又无力的心情,我看了很难过,总是会眼眶湿。”

“每个人的哭点还真的不一样,我个人是不能看到流浪动物的新闻,一看到我就想哭了。”温蒂叹口气。“但我对所谓的亲情故事倒比较无感,可能是我向来独自一个人吧?”

温蒂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双亲去世,她靠一个人打拼到现在,亲情对她来说不是最亲密的那块,反而是乐品妮,从小跟父亲相依为命,后来为了父亲的负债出来当模特儿……

乐品妮沉默数秒,道:“我就不一样了,我爸死后,我常常都很想念他,就算想到我为了还债签下这合约,但是还清债后,我们也过了一段很幸福的生活,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快,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为啥打拼了。”

她花了三年时间还清债款,接着给了父亲最好的生活,那段日子她真的很快乐,每天无忧无虑,那时洪哥也没接一些困难的工作给她,大多是走秀跟拍平面,她能轻松胜任。

好日子没两年,父亲因为一场车祸走了,剩她一个人,至今五年间,钱越赚越多,知名度越来越高,工作难度也越来越难。

“为自己打拼一下啊!女人还是得为自己,你多存一些钱是好的,品妮,我其实一直觉得你该续约……”

乐品妮打断她的话。“我钱存够多了,接下来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是什么生活?你现在不也是在生活?”温蒂不懂,要拥有乐品妮的条件有多难?她自己不觉得珍贵,但看在平凡人的眼里,只有羡慕。

乐品妮微笑没说话,看着窗外。

她就是觉得从没为自己活过,签约是为了还父亲的债,父亲走后为了合约期限而继续,她从来没认真看过世界,更没真实听过心里的声音,她的兴趣、她的嗜好几乎全被抹煞掉,她觉得名模乐品妮、演员乐品妮,都是另一个人,不是自己。

每次看见陶泽森,都会让她有种自残形愧的感觉,她觉得他活得自我,好像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不交际不勉强自己不假笑不口是心非,她所向往的真实,都系在他身上。所以她才会被他吸引,被他的沉默寡言吸引,被他的一针见血吸引,爱上他,好像爱上一个崇拜,一个期望。

半小时车程后,到了片场,今天在摄影棚拍戏,剧情是身为女主角的乐品妮因为接到男主角车祸的电话,因此边挂上电话边掉下泪来的画面,在这之前还要先拍男主角出门前的画面,乐品妮的通告虽然排在早上,但重点的哭戏排在下午。

梳妆时,乐品妮拿出包包,想找出那本她的哭戏法宝书读一读,没料到整个包包都翻遍了,就是没见到那本书。

“怎么办?我忘了带那本书。”

“哪本?”温蒂扬高眉毛,她刚从便利商店采购零食回来,正一样样将零食放到旁边的小桌上。

乐品妮好急。“就是哭戏要用的那本!怎么办?”她怎么就忘了呢?早上是有点睡过头了,搞得火烧屁股,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帮你回去拿?你放在哪里?”

“好像……梳妆台上?不对……应该在电视柜上……”她眯眼回想,忽然啊一声。“都不是,书不在我家。”

“不然在哪儿?”温蒂好讶异,忽然灵机一动。“该不会在你邻居家吧?”早听乐品妮提起她那个很“优质”的邻居,温蒂很少从她口中听见称赞男人的话,每回乐品妮提起她那个邻居,总是眉飞色舞的,于是温蒂猜想,她与那个邻居的交情一定越来越好了。

乐品妮脸一红,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真在他家?!那怎么办?他白天在家吗?你快打电话给他。”温蒂替她找出手机,急忙塞到她手上。

乐品妮看着手机荧幕上显示的时间,才七点二十分,怎么办?陶泽森一定还在睡……她不想打扰他,他向来晚睡,自然也晚起,她不忍心将他从睡梦中叫醒。

“等什么啊?快打啊!”温蒂催促。

乐品妮抿了抿唇,正准备按下通话键,手机就毫无预警地响起,她马上看见来电显示,是陶泽森。

她迅速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他微倦的嗓音。

“你忘了带东西了。”

“我知道,我正要打电话给你,所以那本书真的在你家?”

他沉默数秒,再度扬起渴睡的声音。“不然我干嘛打电话给你?刚刚我起来上个厕所,正好看见那本书放在客厅桌上,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今天要拍哭戏?”

前几天,乐品妮跟他抱怨很紧张接下来的哭戏,他找了好几本书给她看,没想到一试就见效,她总是边看边哭,不断强调一定要记得带这本书。

“我叫我助理回去拿,你等她一下好不好?”

陶泽森拒绝了。“我已经出门了。”

她急了。“这么早?你有工作吗?那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过了数秒,响起他愉悦的嗓音。“我今天没工作。”

她有听错吗?为什么觉得他的语气很愉快?

“那……怎么办?”她没了主意,不好意思要求已经出门的他再回去,又很担心自己的哭戏耽误全剧组进度。

陶泽森再次沉默,又过了几秒,他才用带着笑意的嗓音道:“你今天在哪里拍戏?我帮你送过去。”

不闹她了,本来他就打算帮她送过去,只是很爱吊吊她胃口,看她反应。

“真的?”

听见她惊喜的声音,他更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替她送过去,可以令她开心,接着她说出地址,跟他约好等一下会让助理到门口等他后,就挂上电话。

旁边的温蒂,诧异地看着她从满脸烦恼到笑容满面的挂电话,察觉事情的不对劲了,或许,他们不只是越来越熟悉而已……

“品妮,不要跟我说你们在交往。”

这回换乐品妮讶异了,她嗓音扬高。“你怎么知道?!”她好惊讶。

她就知道!温蒂说不出话来,老天,乐品妮有男友了!如果传出去会怎么样?会是好事还是坏事?工作会变多还是变少?粉丝会支持还是不支持?

她脑袋一团乱,忽然想到再过顶多十个月,乐品妮的合约就要到期了,所以这有差吗?最好还是隐瞒这几个月……

等等,合约?

温蒂突然想到。“你当初签合约,有没有签不恋爱条款?”

“当然没有,虽然我合约签下十年,但是那时没有实行哪种附加条款,所以我还算自由。”乐品妮哈哈笑。

“那就好。”

“干嘛那么担心啊?”她只是谈个恋爱而已。

“当然要担心啊!首先要跟洪哥他们报备才行,看他们决定要公开还是要隐瞒,这得看你粉丝的反应来决定……”

乐品妮打断她的话。“要跟洪哥报备?”

差点忘了,如果她恋爱是应该要跟洪哥说一声的,现在狗仔这么多,如果被发现了,到时会让洪哥他们反应不及。

温蒂这提醒,让她忽然警觉起来,开始有点担心要怎么跟洪哥说,洪哥又会怎么反应?

她呆看镜子里的自己,紧张地拆了桌上的巧克力来吃,带点慌张的跟温蒂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跟洪哥说……”

陶泽森好奇的看着拍片现场。

搭起的客厅,摆放沙发、电视等家具,许多工作人员来来去去,忙着调灯光与镜头,演员还没进场,让布景看起来不够有真实感。

站在他旁边的温蒂,开了口:“等一下品妮才会进来。”

她很讶异品妮会选择这个男人。

不是这个男人不好,而是他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刚刚在楼下等到他,本来该拿了书就走,没想到他主动提及想看看乐品妮的工作环境,温蒂知道自己该拒绝他的,但他严肃的表情让她没法拒绝,于是同意让他跟着进来看一下。

而他一直保持沉默,脸上没有表情,她问他一些话,他几乎都用三个字以内打发——嗯,OK,不清楚,可能吧。

连陶泽森都很诧异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竟然说想看看她拍片的样子,这是件强人所难的事情,他知道,光看温蒂脸上迟疑的表情,让他更确定自己或许不该这样要求,但他就是太好奇了。

他急欲知道所有的乐品妮。

太诧异了,他竟然也会这样做,明明最讨厌给人添麻烦的,却这样对初次见面的人要求了,他不禁勾起唇角,心里蛮喜欢自己这样的改变。

因为爱情的关系,点滴改变了自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乐品妮,这让他有股幸福感冒起。

这时,演员进场了。

他看见乐品妮一脸严肃,缓缓站定位后,抬起眼睛,很快的发现他存在,但她真厉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里染上一丝错愕。

因为那抹错愕,让陶泽森对她微笑。

因为陶泽森的微笑,让乐品妮脸红了。

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她以为他带来书就该走了,怎么会上来?他不是应该还有工作吗?

导演喊了开始,拍摄同时开始进行,乐品妮忽然好紧张,比第一次演戏还紧张,因为她感觉得到,他那双眼睛正定定地纠缠她。

她怕自己让他失望,不禁更努力,却没想到这激发出她的才华,几乎没吃NG,完美的呈现演出。

陶泽森始终静静凝视她认真的身影。

她今天的状况显然不错,或许她是有演戏才能的,今天的表现比之前他在电视上看到的好太多了,他又朝她微笑了下,才满意的离开现场。

这天,乐品妮难得的被导演称赞了。

她很开心,但知道这全是因为陶泽森的缘故,因为有他,她才得以发挥,因为太害怕给他看见自己一直吃NG的样子,怕他觉得她不济,她就想要在他心中拥有最完美的印象。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能,可她就是希望不要让他看到她的缺点……

潜意识里,觉得这样可以让他永远爱她。

当日深夜,陶泽森被电铃声吵醒。

原本不想理会的,但那电铃声却这样就停了,明锐直觉告诉他,这是乐品妮。

他几乎没有朋友会来访,所以有可能来按电铃的只有大楼住户,老赵曾来按过电铃,但不会这么晚,况且老赵不会按一下就停,会按就停的只有乐品妮,她担心吵到他,所以总是只按一下。

陶泽森拖着身体起床。

墙上的钟提醒他现在时刻是凌晨三点。

发生什么事了?三点钟来按电铃?

心里,有股不安突然涌上,这不大对劲,于是他加快脚步往门口走去。

开了门,果然是乐品妮。

他诧异地问:“怎么了?”

她哭着扑进他怀里,满脸泪水。“怎么办?哞哞死了……”

“什么?!”

她抽抽噎噎地说:“我刚刚一到家,就看到它在笼子里没有动……发现它死掉了……哞哞……”

陶泽森连忙将她拥得更紧,她不断在发抖,他觉得心一紧,也不禁有点慌了起来,是担心这打击到她,担心她因此颓丧。

“怎么办?”她哭得乱七八糟,抱住他,不知如何是好。

哞哞死了,她养了它五年,它等于是她的家人啊!

父亲走后的寂寞感,怅然的染上她的心间,她觉得有点迷茫,不知如何是好,她眨着眼睛,不断落泪。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担忧的轻抚她的发,期望给她安定,想着该怎么办?不能把哞哞的尸体就这样放在她房间,但直接丢下也不大对……忽然,他想起好友韩夏树,夏树曾经养了一只乌龟,当乌龟死后,他送到一个机构,说那边会让死去的动物很有尊严……在哪儿来着?

不管了,先安慰她再说。“听我说,我们不能让哞哞就这样待在你房间了,它既然走了,我们就要好好送它走,我朋友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给我们完善的帮助,你先冷静下来。”

乐品妮听了,恍惚的扬起脸。“送它走?”

“对,你得接受现实,既然是事实,光哭也不是办法。”他伸手摸摸她的脸,眼色染上怜惜。“难过没有用,哞哞一定不喜欢看你难过。”

她又掉下泪来,但她很快用手擦去,眼眸染上一分坚毅。“那是什么地方?”

陶泽森赞许的看着她。

她很坚强,即使止不住泪水,但她很清楚该做什么,只要给她个方向,她很快可以振作起来。

“我会问他,你先坐一下。”他牵着她走进屋内,将她压入沙发里。

接着,陶泽森没先去打电话,反而先进厨房,泡了杯热可可出来。

香甜的巧克力味,瞬间充满房内。

他将热可可塞入她手中,温柔道:“喝一点,冷静一下。”

握在手中的杯子好暖,乐品妮又因此掉下泪来,她捧着杯子,轻轻嘬了一口,热暖的液体滑入喉间,芳醇的味道渐渐平静了她的心情。

她又喝了一口,甜味好像镇定剂,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美丽眼睛搜寻着陶泽森的身影,她站起来,听见他在房间讲电话,于是轻步走过去,在半掩的门口,恋恋地看着他的背影。

高瘦的身躯站得直挺挺,他边讲电话边踱步,严肃侧脸在这一刻看起来更严肃了,她看见他以肩夹着电话,走到桌旁那笔低头写了些什么,然后,挂上电话。

甫挂上电话,陶泽森一抬眼就看见乐品妮,她的脸色苍白,眼眶红得令人心疼,他叹气,抄起小纸条,走到她面前。

“可可喝完了吗?”他伸出一指轻触她脸颊,无声又叹了口气,唉,看她哭成这样,他心里难受。

“我喝不下。”她的嗓音微哑,显示刚刚哭得激烈。

他没说话,只是担心的看着她。

是想,真的没问题吗?即使她现在已经不哭了,并且表现得很坚强,但是他仍旧担心她是故作坚强。

“别担心。”她眨眨眼睛,反而安慰他。“我没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送哞哞。”

他仍然没说话,静静看着她脸颊又染上泪痕。

乐品妮仍旧忍不住的再次大哭了一场,她扑进陶泽森怀里,期望从那热暖的拥抱里得到一丝救赎。

这一刻,她很感谢上天能让他遇见陶泽森。

如果哞哞走的时候,只剩她一个人,她绝对撑不住的……

“唉……”陶泽森叹息,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是陪伴,于是他收紧怀抱,再一次接收她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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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来邻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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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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