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着贺熹的伤口,医生脸色很不好,边继续手上的动作,边责问:「怎麽弄成这样?腿还想不想要了?」
额头沁出细汗,疼痛中的贺熹咬牙,「没什麽大事吧,一个星期能好吗?」
「多大算大?」医生瞪了她一眼,「一个月都好不了。」
贺熹没再接话,因为伤口有些异样,她留下来打点滴。
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病房的门被推开,尽管来人刻意放轻了脚步,警觉性颇高的贺熹依然判断出是军靴踩地发出来的声音。
疲惫地睁开眼,贺熹纷乱的视线定格在厉行脸上,逆光而立的他轮廓刚毅硬朗,幽暗的眼眸彷佛夜空下的海,目光是她读不懂的深邃,对视片刻,他缓慢地擡手以掌心抚向她的额头。
光洁的额头被他宽大的手掌覆着,贺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茧,那种粗糙的温暖令她的心理防线不受控制地急速退守。
确定她没有发烧,厉行绷紧的神色略有缓和,「团长让我过来看看。」
一句状似随意的解释令贺熹从恍然失神中回归现实,偏过头避开他的碰触,她闭上眼。
在厉行唤来护士,用热水帮她缓解药水流入血管时的不适感时,她才开口,「不麻烦厉参谋长了,你请回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静默了片刻,厉行语气平和,「不麻烦。」见她不再说话,他问:「不是在政治处负责离职、退休老干部的工作,怎麽受伤的?」如果不是贺泓勳告诉自己她腿上旧伤未癒,他并不知道。
贺熹不愿多解释,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借调。」
厉行目光的落点是她略显苍白的脸,「政治处的工作有点无聊吧,可是调去刑警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在体能或是思维方面,女孩子都不太适……」
「你管多了吧?」连她调职他都知道?贺熹顿时开启全身防备,厉行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她语有不善,「看来我堂哥把我的情况都和你说了,厉参谋长对我的事倒是了如指掌。」
这样的谈话气氛很糟糕,浓重的火药味难让人心平气和,沉默了片刻,厉行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贺熹听到他问:「今天是怎麽回事?」
简单的一句话勾起了无限心事,贺熹偏过头,「厉参谋长说什麽,我听不懂。」
已经误会不起了,厉行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彷佛在解释又好似无意地说:「我从师部去酒店。」
贺熹握紧了拳头,闭着眼睛没说话,深怕开口就会泄漏了心事。
接下来是长久寂静的沉默,耳畔除了走廊上偶尔的脚步声,只余两人均匀的呼吸。
厉行偏头望向窗外,侧脸线条形似犀利刀锋的他,眼眸犹如夜空下的海,深不可测。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贺熹後来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床边坐着的身影依旧保持端正的坐姿一动也不动。
她轻轻动了动腿,准备掀被下床,勾缠之下才发现手被厉行握着。
厉行拿捏力道按着她手背上的针孔,「刚拔针,怕出血。」
贺熹迳自抽回手,因起床时有点猛,眩晕感使她险些从床上栽下来。
厉行揽臂扶住她的手肘,语气温柔,「小心。」
贺熹抽手避开他的碰触,「我没事了,你走吧,我想以後也没有见面的必要。」见他执意脱下军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她宣布,「我有男朋友的。」
厉行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在贺熹准备褪下他的外套时,他收拢手指扣紧了军装的前襟,「穿着吧,外面冷。」似乎怕她再说什麽拒绝的话,他紧接着说:「只要你觉得好,哪怕不是我也……」停顿了很久,他终究没把最後的那个「行」字说出口。
心在刹那间酸得禁不起一个对视的眼神,贺熹夺门而逃。
目光的落点是她纤瘦的背影,厉行沉默。
各怀心事的到了医院门口,厉行掏车钥匙,恰逢此时一道刺目白光骤然亮起,准确地投射到两人身上,打破专属於暗夜的宁谧。
贺熹眯眼,不甚清楚地看着停在不远处那辆车的前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施施然下来,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月光下,手拿风衣外套的萧熠肩宽腿长,古铜色的皮肤在纯白衬衫衬托下泛出光泽。
「你真行,参加个婚礼都能把自己送到医院来。」萧熠大步流星行至跟前,一双眼睛凝定在贺熹脸上,发现她的苍白和虚弱,他温柔又不失力道地将她揽向自己,放柔了语气,「还痛不痛?」
此情此景让厉行的神色微有变化,只是那变化很隐秘,旁人很难发现。
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贺熹实话实说:「有点。」想到他之前说有事去外地,赶不及参加堂哥的婚礼,她问:「你怎麽来了,事办完啦?」
扶她往车的方向走,萧熠以玩世不恭的口吻说:「不提前回来,哪知道你聚众闹事啊。」忽然想到什麽,他把披在贺熹身上的军装还给厉行,顺嘴说了句:「那个谁,谢谢你啊。」那语气、那神情俨然把厉行当成贺泓勳手下的勤务兵了。
佩戴过TZ臂章的厉行是擅长隐忍的,然而此时面对萧熠,他忽然就火了。
英俊的脸、淡漠的眼散发出目空一切的气场,厉行声音冷然地甩出五个字,「轮不到你谢。」语落之时,他甚至没和贺熹交流一个眼神,擡步就走。
犀利的语气令萧熠眼眸内燃起火焰,胸臆间的谢意顷刻之间散去,他很失风度地喝了句:「站住!」然後在厉行全然不理会的情况下霍然出招。
清楚厉行的战斗力,贺熹惊呼出声:「萧熠!」可是终究迟了一步。
电光石火间萧熠已出手,眼见一记重拳砸向厉行侧脸,幸而伴随而来的不是窒闷的擦撞声,萧熠的手被稳准地隔开,厉行冷凝了声音,「奉劝你别太冒失,我下手很重。」
视线对峙间,萧熠火大起来,原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现在被厉行如此一激,那麽傲的一个人不火就不正常了,可是就在他即将发作时,厉行却意外地松开了手,咬字极重地吐出四个字,「对她好点。」
越野车消失在视线里,萧熠冷静下来,走过去拉住愣怔的贺熹质问:「他谁啊?好不好的和他有什麽关系?」
贺熹因萧熠的抱怨而回神,却久久收不回目光。
揉乱她的头发,萧熠不满,「行了,别看了,太明目张胆地看男人我会吃醋,我在问你话呢,他谁啊?」
贺熹强迫自己整理好情绪,「你什麽时候改到户政事务所上班了,管那麽多。」
萧熠眯眼,「我才走了几天啊,你就搞外遇了是吧?」
贺熹踢他小腿一脚,「乱说什麽,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天天莺歌燕舞的……」
萧熠「啧」一声,「胡说八道什麽,没有这种事。」
贺熹转移话题调侃他,「那我怎麽听沈明悉说,某人这次出去好像是去见一位叫什麽琳的美女呢。」
玩世不恭的神色即时被敛去,萧熠问:「需要我解释吗?」
贺熹瞪他一眼,「谁稀罕!」
萧熠无所谓地耸肩,随後俯身将人抱起,抢在她发飙前说,「一瘸一拐的慢死了,我赶时间。」
贺熹捶了他肩膀一拳,「你比总理还忙。」
萧熠轻笑,转了话锋,「告诉我谁得罪你了,让大小姐居然在大哥大喜的日子还动手,有机会我关照关照她。」萧熠是何等聪明的人,当发现贺熹刻意的回避时,他适时打住。
贺熹瞪他,「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流氓?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不嫌丢人。」
萧熠冷哼,撂下话,「我管她男人女人,动你就不行。」
萧熠不自觉间流露出的直白维护让贺熹觉得窝心,卸去伪装的面具,她解释说:「夏知予是夜亦的表妹,夜亦你知道的吧,特种大队的,昨晚通电话不是和你说我车祸了,本来七点就能到家,就是和她的车撞上了才搞到那麽晚,结果今天又在酒店碰上了,我没控制住呛了她几句,这才动手的。」
明明不信事情如此简单,萧熠还是装作相信的样子,以惯常相处的态度不客气地揭她的短处,「是没控制住还是根本没控制,这是个问题。」
贺熹气不顺,以额头磕他侧脸,「不和我绊嘴你会死啊?」
萧熠偏头躲过,「不打架你会死啊?看看现在腿伤复发了。」
贺熹挣紮着吼他,「你哪国的啊?到底是来接我还是来奚落我的?」
萧熠皱眉,「好了,小声点,我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肩膀被她捶了一拳,他轻笑,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打赢了吗?」
「你说呢?没看见我都被人家弄瘸了。」
「瘸了正好,免得你不学好。」
「我那完全是出於自卫,什麽不学好。」
「还自卫,明知道打不过人家还动手,傻瓜。」
「你才傻呢,不打哪知道打不过。」
「你还有理啊。」萧熠败下阵来,惩罚似地把人往车座上一扔,然後不无意外地听到她近乎尖叫的声音,「不能轻点啊,屁股都摔成两半了。」
愤怒的声音入耳,萧熠发现才几天不见,他居然无耻的想念了。
◎◎◎
贺熹被萧熠送回贺家时,正好赶上众人在闹贺泓勳的洞房,等客人散去,夜已经深了。
看着父亲亲自从厨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寿面,贺熹笑了,她乖巧地说:「谢谢爸爸。」
贺珩宠爱地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趁热吃吧。」
把贺熹叫到跟前,贺正松一脸慈爱,「爷爷的小七又长大一岁了,再不疼就快成别人家的了。」说着递过来一个红包。
蹭到爷爷身边,贺熹撒娇,「怎麽会,多大都是爷爷的孙女啊。」
「孙女自然是爷爷的,可是媳妇就是别人的了。」看看站在阳台上向贺泓勳道喜的萧熠,贺正松笑得别有深意,「刚才去接小萧了?我就说嘛,怎麽转身的功夫就没影了,不用害羞,爷爷虽然老了,还是很开明的,你早说和小萧在一块了,我们也就不忙着介绍对象给你了。」说完迳自笑了。
贺熹哭笑不得,「想哪去啦,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我和你说不明白。」
见贺正松还要说什麽,贺珩适时帮贺熹解围,「你妈妈打电话来了,让我代她祝你生日快乐,礼物我替你签收了,在房间里。」
贺熹嘴里吃着面,口齿不清地问:「怎麽没打给我啊?」
贺珩掐她脸蛋,「我还没问你怎麽把手机关了。」
「没电了吧。」贺熹心虚地吐舌,埋头吃面。
贺熹是故意的,贺珩知道,拍拍女儿的小脑袋,他偏过头无声地笑了。
是夜,贺熹久久地站在阳台上,仰望的姿势让本就纤细的身影显得异常孤寂。
又是一年的七月初七,一场久别重逢的相遇,是她六年来最期待的生日礼物。
◎◎◎
半个月後,腿伤痊癒的贺熹从医院做完检查回来,还没上楼,堂嫂牧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接通後不等贺熹说话,彼端的牧可焦急地嚷嚷说:「小七你在哪啊?快来救我。」
牧可是个柔弱得连长她两岁的贺熹都会升起保护慾的小女人,贺熹一听「救」字忽然就紧张了,「怎麽了,大嫂?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牧可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在附近那间大学的门口,你快来,快点啊,我快不行了……」
挂了电话,贺熹先打给贺泓勳,结果那位大爷居然关机了,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她没再联系其他人,直奔大学。
当看到娇小的牧可垂头坐在校门外的路边时,贺熹急跑过去,「出什麽事了大嫂?你还好吧?」
牧可边揉右腿边可怜兮兮地说:「小七我被车撞了,痛死了,贺泓勳也不知道跑哪去,电话又关机,等我回家就让他跪洗衣板。」
还知道让老哥跪洗衣板,看来没事,贺熹松了口气,略微拉高她的裙子,没有发现丝毫异样,她皱眉,「撞哪了?什麽车撞的?」
「这啊……自行车。」
「啪」的一巴掌拍在牧可细嫩无损的大腿上,贺熹发飙,「不开玩笑你不会说话啊?好好的喊什麽救命,找我来修理你啊?」
贺熹的火爆脾气,牧可多少从贺泓勳那了解一些,拿出对付贺大爷的那一套,她仰着脖子辩驳,「我哪有开玩笑,真的很痛,我都站不起来了,所以才很诚恳地向你请求支援。」
「诚恳到需要说不行了那麽吓人的字眼吗?」没大没小地掐住牧可的脸蛋,贺熹对着她的耳朵吼:「我看就该支援你一个拳头!」
欺负了堂嫂一顿,贺熹打算带她去医院做检查,但牧可坚持说自己壮得像头小牛,完全不必去医院,只要送她回去就可以了。
贺熹本不想去五三二团,可是看牧可走路夸张的样子还是没狠下心,打算把人送到部队门口就走,偏巧就在大门口见到厉行训斥一名年轻军官。
今日的他穿着制服,身形挺拔、面容严肃,贺熹听到他喝道:「知不知道自己什麽身分,新兵啊?谁允许你擅离职守?」看来应该是军官擅离职守,被参谋长逮了个正着。
牧可虽才刚嫁过来,但和贺泓勳恋爱时就认识厉行了,印象中他是个时而沉默、时而幽默,总体而言性格很平和的人,倒是头一回见他发脾气,她以手肘拐了贺熹一下,评价道:「看来这位家夥的情绪也是不稳定的。」
厉行听觉很敏锐,尽管牧可声音不高,他还是听见了,转头看见站在她身边的贺熹,深邃的眼里燃起星星点点的光芒,沉默了一下,他对那名军官说:「去训练场跑十圈,熄灯前把悔过书送到我办公室。」
军官「啪」的一个立正,「是。」
与此同时,贺熹神色匆忙地对牧可说:「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牧可张开手臂拦她,「都到门口了干嘛急着走啊,留下吃晚饭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厉行已疾步过来,在贺熹转身要走的刹那,他果断地扣住她的手腕,以强硬的口吻挽留,「吃了晚饭再走,我送你。」
贺熹不是会轻易服软的人,况且还当着牧可的面,挣脱未果,她直视厉行的眼睛,隐忍地要求,「松手。」
保持扣住贺熹手腕的姿势不变,厉行以似商量实则命令的口吻对牧可说:「大嫂你先回去。」
瞄了贺熹一眼,牧可「哦」了一声,很没义气地扔下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脱离了牧可的视线,贺熹的情绪瞬间被调至无人可触及的频道,狠狠盯着厉行,她质问:「你松不松手?」
见她有发火的迹象,厉行试图缓和,「松手可以,你能不走吗?」
贺熹的语气依然强硬,「你没权力干涉我的自由。」
不自觉拔高了音调,厉行驳斥,「不是干涉是挽留,你不懂吗?」
贺熹比他更大声,「我不需要懂!」
视线相接,厉行深呼吸,「你跟我来,我们谈谈。」
贺熹却冷静不了,她冷硬地拒绝,「不需要,我们之间没什麽好谈。」
手劲不减,厉行眯眼,「又想动手是吗?再伤到,我看你下周拿什麽比赛。」
贺熹如小兽般挣紮,「动手怎麽了?就怕厉参谋长拿不下我。」
「贺熹!」不确定她的腿伤恢复到什麽程度,厉行不敢和她硬碰硬,适时松手。
「厉行你听着,我哥什麽都不知道,他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意思。」黑亮的眼睛泛起晶莹如琉璃的光芒,却倔强地不肯让泪落下,贺熹以似慢实快的速度倒退,「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干!」说完她转身就跑。
永不相干?那麽疏离的字眼、那麽淩厉的目光,厉行轻易就被触及了心底的痛处,忽然间他失了心智,压抑许久的情绪迸发出来,厉行擡步追上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道声音恰在此时响起,政委甯安磊站在大门口扬声喊:「去哪啊?厉行,我正找你呢,打电话也不接,没带手机啊?」
厉行连续深呼吸,转过身时已收敛了情绪,他沉声说:「什麽事,政委?」
「师部来电话了,关於年度演习……」
身为一名职业军人,厉行不得不将儿女私情暂时放下,和政委回了团部。
就这样,贺泓勳指挥妻子上演这一幕有预谋的行动以失败告终。
◎◎◎
接下来几天,贺熹回政治处销了假,随即接到即将被调入刑警队的通知,这两天就会有新人来和她交接工作,此时好姐妹颜玳也从别的城市出差回来,两人约好晚上老地方见面。
贺熹出门时只顾着和黑猴子说话,没注意到一辆军用越野车驶向她的公寓,等她坐上计程车时,车上的人方向盘一打,车子在街道中央直直转向,跟了上来。
看见黑猴子,颜玳眼睛一亮,「看看这是谁啊。」边说边蹲下身,慷慨地给了黑猴子一个拥抱。
酒保见到贺熹喊了声:「老板娘好。」随即夸张地鞠了一躬。
贺熹作势抄啤酒瓶,颜玳摸着黑猴子的脑袋笑,「别得意了,赶紧过来喝酒,等你半天了。」
把酒瓶递过去,贺熹第一千零一次说:「我不喝酒。」
颜玳瞪她一眼,以指尖戳戳黑猴子脑门,记不清第几次问:「小黑牠明明是狗,为什麽你偏叫牠猴子呢?」
贺熹示意黑猴子到吧台里去,然後纠正,「不是狗是犬,谢谢。」
颜玳瞄瞄贺熹身後,「老萧呢,没去接你?」
贺熹无辜地看着她,「你以为他是黑猴子,脖子上拴个链子,我走到哪牵到哪?」
不等颜玳说话,酒保报告,「老板说他最晚十点回来,老板娘要是先到就自己找点乐子。」
贺熹立刻翻脸,命令爱犬,「咬他!」
黑猴子得令,哼哼着站起身盯着酒保,一副你再说,再说我就把你吃掉的凶恶表情。
酒保委屈地往後缩,小声辩解,「老板的话就是这麽说的。」
随着贺熹一个手势,黑猴子扑到酒保身上,对着他的脸舔啊舔的,惹得其他工作人员笑到肚子疼。
闹够了,颜玳劝道:「腿伤好了吗?你可千万别逞强,比赛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伤筋动骨,我看你还是退赛吧。」
贺熹不以为意,笑嘻嘻的,「没什麽事,放心吧,放眼望去,哪个是我的对手?安啦。」
颜玳微恼,「拚命拚得倒挺光荣,可怜老萧跟着你操碎了心。」
贺熹撇嘴,「你们俩就跟婆妈似的,天天念,心烦。」
「没良心,我们还没心烦,你倒先烦上了。」颜玳擡手打她,「也不知道是谁拖着血淋淋的伤腿……」
贺熹打断她,「那只是意外,别说得我好像出个任务就得牺牲似的,我是警员,警员不破案,白吃人民米饭,你别说话,让我一口气说完,我读警校不是读好玩的,报考前就考虑过各方面的後果,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什麽,可是谁又能保证从事别的工作就完全没有危险性?况且像我这麽神勇,歹徒遇见我只有哭的份,一般人谁能伤得了啊。」
颜玳踢她一脚,「懒得管你,让老萧操心吧,反正他也习惯了。」
「他是相信我的实力。」贺熹掐颜玳脸蛋,「哪像你分不清楚,身为警员家属,光长别人士气、灭我威风,我替你挡流氓的事你忘了啊?」
「滚蛋,你打错人了好不好。」
「那怪我啊?是你说不认识他,我不揍他对得起他吗?」
「好好好,你有理,有理行了吧?」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