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还是雷里欧第一次看到安琪的脸上出现这么多种的情绪,错综复杂,象是自己与自己对战,一会儿微笑,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甜蜜,一会儿失落,最后是一抹苦笑。
昨天电话中的欲言又止其实不像她的作风,在他身边,她自然、优雅、淘气、率直,天使也好,恶魔也罢,他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心灵上意外的契合,他的直觉果然引领他找到生命中的伴侣。
大街上不起眼的角落,两个男人象是情侣一般的亲密相拥,仍引不少人的侧目,不管惊讶、好奇、怪异、怀疑两个男人可能是爱人同志,但也仅止于注目礼,实在是有这等身材和容貌的两个男人实在令女人捶心跺脚的惋惜。
毕业季即将到来,难得没有工作,有时间在外头约会,而安琪对男装似乎情有独锺,经常扮男生和他约会,不管是书呆型的、不良少年型的、阳光少年型的,还是内向害羞型的,反正只要能和他的女人约会,就算被误认成同性恋也无所谓,女朋友喜欢就好。
也幸而安琪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否则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和男人接吻、爱抚、上床……
雷里欧似乎忘了,自己曾经对男性装扮的安琪的翘臀流过口水。
「我们去看电影吧!」他牵着心爱的女友,走在大街上。
下午的太阳显得过分热情,连抬头看,都怕被强光刺痛眼睛。
「里欧……」安琪停下脚步。
「怎么了?」雷里欧侧过身,温柔的声音比拟太阳的热力。
「你知道的,总有一天我会去追梦。」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她的脸上挂着淡淡哀愁的笑容。
「我知道,你想成为顶尖的特殊化妆师。」她有天分,也有兴趣,想要成为一流的、顶尖的专家,他支持她。
「里欧,我要踏出追求梦想的第一步了,我爸替我在美国申请了学校,另外,我的老师也要开专门学校,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会追求我的梦想,在认识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当机会来临时,我没有理由放过,就连因为你也不行……」
安琪抽回自己的手,这一去要几年,她不知道,但是不能自私的叫他苦苦在台湾等她,在交往前他就知道有一天她会飞出去,为了她的梦想,没有理由因为他而舍弃,可是为何自己又用这种渴望的眼神祈求他,要他开口留下她?
如果他真的开口叫她不要走,她会留下来?还是毅然离去?
突如其来的消息像巨炮轰向雷里欧的脑门,一语不发的牵着她继续向前走,径自沉思,眼光锁定前方,不再看她。
他很清楚这一天会到来,在他的计划里,是当他更有经济能力后,会放下一切,陪她去深造,毕竟那是她的梦想,他只有想过怎样陪她完成,从来不想以爱为名绊住她的梦想,这样的爱太肤浅,因为她快乐,他也才会快乐。
他的梦想、目标源自于她,她给了他实现的机会,他更不可能自私的要求她放弃。
她不是适合关在笼子里的鸟,她不会满足的,她是适合在天空自由飞翔的鸟,这样的她,才会为他显露最美的神韵。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的父亲来这一招。
他可以明确的从她父亲那张虚假的笑脸里读到他有多讨厌他,因为他是跟他抢夺女儿的坏人,他巴不得他们早日以分手当结局,碍于是未来的岳父大人,表面的和平工夫还是要努力做,他可是竭尽所能的装疯卖傻、装聋作哑、牛头不对马嘴。
没料到搞这招。
未来的岳父大人这么一搅和,和他规划的蓝图出现差距,他可得仔细的思考对策,再加上安琪似乎还没发觉身体的异样,一步棋没下好,可是会整盘皆输。
这宽阔的背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任由他一语不发的牵着走,她说的话,他听进多少?不管他是生气、懊悔或不舍,他仍十指紧扣的牵着她,这只手她还能牵多久?
他会生气她的自私吗?还是笑着送她离开?
他会无怨无悔无止境的等待,抑或是用这温柔的手去握另一只手,用他浓烈醉人的爱去呵护另一个女孩……
没来由的,一股刺痛螫进心坎里,这就是所谓「心痛」的感觉吗?她实在被他的温柔宠坏了,也被他的爱情惯坏了。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洒脱,却不能无视他对待另一个女孩像对待她一样,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却是自己必须亲手甩开这双照顾周到的手啊!
她对他何其残忍,又何其自私,不是吗?
下意识的,她另一只手抚着还平坦的小腹,如果这孩子出现是要留下他的话……
但会不会有一天他变成她追寻梦想的绊脚石,永远活在责备他的生活中?
安琪也陷入沉思。
不知他们走了多久,他做了什么,待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坐在豪华饭店的房间当中。他是想用美男计留下她?抑或分手前的最后一次温存?
「你什么时候出发?」雷里欧的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与冷静,是安琪从未见过的。
「最快下个月。」她也是这几天才被告知。
该死!他如果早点知道就好了,难怪最近她父亲会和颜悦色到害他以为太阳打从西边出来,原因就是这个。
「晚上不要回去了。」他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她点点头,悲观的想着,今晚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了,迎向他高深莫测的眼,她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他对自己的想法,刹那间,他宛如陌生人。
就算要划下句点,她也希望是最美的,因为她也爱惨了这个男人。
为他展露她最灿烂的媚笑,自动吻上他略微冰冷的唇,十指缠绕他的发丝,决然的唇吞噬他的,不让他有任何退缩空间,软馥玉躯紧挨着他的身子,右腿挪进他的双腿之间,明显的感觉到他迅速为她点燃的坚硬。
她的主动几乎是放浪的向他求欢,双眸闭上前,稍稍泄出绝望的余光。
他差点沦陷,因为她比花露的甘甜更吸引人,她比苹果的香气更诱人,但是带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做这件事,虽然顺便也不错,但现在不是时候,残存逃离她诱惑的理智急忙拉开她。
不行!不行!绝对不允许他再盯着她发红的脸蛋,不用看也可以想象那瓷玉般透着微红的粉颊,鲜红欲滴的唇瓣,还有情欲迷离的眸子,只消看上一眼,怕是精虫大军尽出,想脱身比登天还难,于是他强迫自己看地板,连想象都不能再想。
唉!地板真是他的好朋友,三番两次都靠它,因为他现在有要事要办。
他第一次推开她、拒绝她,这是惩罚游戏吗?谁教她总是耍着他玩,将他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说起来还真是咎由自取,他连最后一次温柔也不想留给她?
眼眶中弥漫着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等我。」丢下这句话,雷里欧象是屁股有火在烧,夺门而出。
要是再待下去,他恐怕会对那双极尽绝望的眼眸心软,不把它们安抚到流露出幸福光芒绝不罢休,只是现在不行。
房门关上的瞬间,安琪才深刻的体会到,自己爱他之深,已超乎她的想象;爱他之浓烈,可以和梦想放在天秤上评比;爱他之巨大的程度,一点也不想离开他……
原来感情和理智,谁也无法说服她。
泪水,滑落了。
当雷里欧再回到饭店的房间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室内一片漆黑,只有从窗户透进些微月光,他打开灯,发现安琪倒在沙发上熟睡。
他的天使脸上不适合装饰忧伤的表情,只除了幸福的笑颜外,而那幸福则必须是来自于他。
撩开她散落的长发丝,他感觉到颊侧残余的泪痕,她是流着泪睡着的吗?
她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傻瓜!他在心中溺爱的骂着。
哪有人明明舍不得离开他,象是要剖心挖肺般的痛,还能挤出笑容把她要去美国的事告诉他?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一脸快哭出来的神情有多么令人想……欺负她?
欺负她!对,这是惩罚,惩罚她萌生与他分手的意念,就算违背她的心意,为了梦想,她还将自己逼至墙角,最后竟拿那种本小姐以身为你女友的身分,最后和你做爱的绝望媚态诱惑他,他差点……差点就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