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唐皇朝景龙四年春,春节刚热热闹闹的度过,元宵节又轰轰烈烈的走来,贵族们互相攀比奢华,表面上是一片盛世丽景。
玉良谦携带着已经从二房扶正的柳依依,四处拜访比他更大的官僚,也忙着接待比他小一些的官僚,忙碌无比。
只有玉苍艾依然安安静静的呆在府中,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那天是一个快乐的艳阳天,光线成为风景的主角,庭院中的仆人们,各自拥抱着属于自己的一份阳光,步履轻盈地来回奔走,他们身体那被阳光强调的明快线条,赋予了朝阳某种更快乐和生动的形式。
玉苍艾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心思却飘摇不定,昨晚他又梦见了那个人,梦里的面容看不清晰,他却认定就是那人,伸手去抓,却怎么抓也抓不着,心中一急,便醒了。
这样一个梦让他从早晨起床便郁闷不已,一上午就这样坐着发呆,想起距他离去已经过了四个除夕夜,心里便不免若有所失。
「少爷!」玲珑像一只轻盈的燕子一般闪进他的书房,「有人来惹事!」
「什么事?」玉苍艾放下书本,「老爷不在吗?」
「老爷处理不了啊,正一筹莫展呢。」
玉苍艾狐疑地瞥了一眼玲珑,这个丫头比璇玑滑头,经常会捉弄他一下,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底什么事啊?」
「你去看看就晓得了嘛!」玲珑催促着。
大厅里戒严森森,东西两侧各站了几个全副铠甲的士兵,一个身着红袍腰缠玉带的年轻男子坐在正位太师椅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玉良谦站在一旁,拳头紧握脸色苍白。
「爹,怎么了?」玉苍艾走到玉良谦身旁,扶他坐下。
「唉!」玉良谦长叹了一口气,「还不是那个人又来了。」
「谁?」
「在下郑玄礼,乃海将军的副官,此次前来是为将军迎亲的。」红袍的年轻男子在看到玉苍艾的时候站了起来,抱拳施礼。
玉苍艾也还之以礼:「在下玉苍艾,海将军?可是?」
「是的!他全权委托在下前来迎亲,将军可在府邸中等候着呢。」郑玄礼说话很是稳重,却带着军人特有的霸道。
「婚礼乃人生大事,他怎么不事前通知一声?」玉苍艾皱紧了眉。
「将军是想给玉府一个惊喜。」
「是惊吓吧?」
「哈哈,玉公子真会开玩笑。」
「郑兄,可否再宽限两日?家姐出外游春尚未归家。」
「今日便要回程了,海将军在长安城,只给了三日时限,这快马加鞭赶路也要三日啊!」郑玄礼一副难为的表情,「我们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的,三日内无法复命,会被砍头的!」
玉苍艾沉默了片刻,回头看看外面的天空:「天已晌午,各位大人远途而来鞍马劳顿,请先洗刷一下,吃午饭吧,下午在下一定给郑兄一个交代。」
「好!玉公子是个痛快人,咱们就等到下午。」郑玄礼爽快的说。
「玲珑,请客人去餐厅就餐。」玉苍艾示意一下玲珑。
「是!各位大人请这边走。」
※※※※
「苍艾,你看这如何是好?」玉良谦待一帮人退个干净才愁眉苦脸的对玉苍艾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爹,不碍的。」玉苍艾在一旁坐下,微笑着说。
「你哪来的将哪来的土啊?都怪芙蓉那个死丫头,整天野在外面还私下找情郎,等她回来看我不打折她的腿!」玉良谦咬牙切齿的说。
「爹,你现在说这气话也不顶用,远水不解近渴。」
「那还能如何?你又说下那大话,下午如何交差?谁曾想海沧浪还能考上官职呢!」玉良谦到这个时候也真是一筹莫展了。
玉苍艾打开折扇,那上面是一株熠熠的桃花,他指给父亲看。
玉良谦问:「什么意思?」
「爹啊,难道您不记得有首诗歌么?『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
「孩子,难道说你、你、你——」
「我要李代桃僵。」玉苍艾笑一声。
玉良谦宛如被吓住,脸色大变:「胡闹!你是男孩,这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那爹还有什么妙法?」
玉良谦沉声道:「大不了来一个鱼死网破!他既然曾要求退亲,我们也给他退亲好了,这门亲事我们不要了!」
「爹!您想的太简单了,海沧浪这次肯定是来者不善,他派了那么多官兵跟随,为什么?还不是怕我们有个抵挡好来硬的?想父亲大人乃文臣,孩儿又手无缚鸡之力,二娘又有孕在身,我们和他拼不起的。」
「唉——」玉良谦长叹一声。
「爹,别担心,我小时不是曾做女孩儿养么,你就当我这个儿子是女儿好了,我去见海沧浪,不管如何,会把姐姐的事情对他解释清楚,虽然他有些粗鲁莽撞,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或许可以把事情好好解决。」玉苍艾合上折扇,「再说,二娘应该会生个男孩吧,别人不都这么说么?如果我有个闪失好歹,爹爹也不用担心后继无人,爹,您就应允了吧。」
玉良谦继续摇头叹息,挥挥手:「你去吃饭吧,容爹再想想。」
※※※※
三日后,长安城万骑将军府。
唐代首都长安城,是当时全国的政冶、经济、文化中心,也是那个时候全世界规模最大的都市之一。
长安城始建于公元五八二年六月,第二年三月完成,最初名「大兴城」,到唐代才改称长安城,并作了修建和扩充。城内有帝王后妃的官城,有政府机关所在的皇城。有商业区东西二市,还有一百零八坊。全市规划整齐,建筑作棋盘状罗列。
万骑将军府位于长安城的东南,处于皇城内的最繁华区,距离东市不远,府邸巍峨,门前看门人个个彪悍威武,与其它府邸相比,多了一份阳刚雄壮。
将军府内张灯结彩,处处披红挂绿热闹非凡,家人奔走相告:将军要娶亲了!
将军年轻有为,刚刚二十三岁,便以白衣之身陡然晋升为万骑大将军,镇守皇城南门,一时间成为长安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再加上他英俊魁梧,仪表堂堂,单单是外表就足以吸引那些风流不羁的贵妇千金垂涎三尺,都恨不得立刻将他纳为入幕之宾,当时大唐皇朝的贵族阶层极为淫乱,更因为风气开放,女子求爱颇为大胆主动,不少人主动向海沧浪示爱。
可惜海沧浪偏偏与众不同,他有些乖僻,别人越是追求巴结他,他便越把对方视为洪水猛兽一般,越是看他高,他越把对方踩在脚下任意蹂躏,别说回那些贵妇们媚眼了,便是白眼都不曾给一个。
海沧浪闲暇便泡在青楼,和那些出身低下的烟花女厮混,让那些自命不凡的这夫人那妇人此千金彼公主恨恨不已。
这样一个将军,仆人家丁们也不敢说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娶个妓女入门,更不知何等女子才能降伏这狂傲的男人。
将军说要娶妻的事决定得很突然,后来听说新娘子是太常卿玉府的千金,家人们才好歹松了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置办婚事。
婚礼上来宾众多,尤其是女子。
这些女子隔着红盖头对新娘子品头论足,新娘子身材颇高,却极为瘦削,衣服穿得严丝合缝,半分春光不露,这大大违背唐时的风潮。
唐朝的女装袒胸露臂、健美丰腴、妆容富贵、格调华美而性感,因为以胖为美,便衬托出胸前如雪脸如花,慢束裙腰半露胸的妩媚妖娆的景致。
新娘子着装的保守便先让众贵妇嘲笑起来。
「胸前无峰峦吧,哈哈。」
「就是就是,瞧那一把肋骨的模样,将军那么蛮力,还不把她给……哈哈……」
「听说将军是念在故交,不肯失信于人才委曲求全娶她的,过不两天一定被打入冷房。」
「乡巴佬、土包子……」
「等着看她好戏。」
※※※※
深夜,洞房。
烛影摇曳,烛泪已近流完。
外面传来钟声,已是四更天了。
玉苍艾自己取掉了盖头,肚子饿得咕咕叫,便打开门叫来在门外伺候的玲珑去弄点吃的。
和玲珑一起守夜的小丫鬟是将军府的人,看到新娘子自己出来,吓了一跳,玉苍艾冲她微微一笑,她才急忙想起躬身施礼:「夫人好。」
「你去休息吧,没你的事了。」
「咦咦?」小丫鬟担心的问,「夫人,是我做错什么事了么?」
「没做错任何事,看你快睁不开眼了,去歇息吧。」
「可、可伺候将军和夫人是奴婢的职责。」
「难道你要伺候我们的洞房夜吗?」玉苍艾眼中闪过一丝坏笑。
小丫鬟立即涨红了粉嫩的小脸:「啊不不不!奴婢失言了,奴婢告退。」
小丫鬟脸蛋似火烧一样落跑而去,端着饭菜过来的玲珑说:「你又欺负小姑娘了吧?」
「我怎么舍得?」玉苍艾笑道,「我是怜香惜玉呢。」
「我才不信。对了,那个混蛋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新婚就要把你凉在一边不成?」
「快来了吧,快来了……」玉苍艾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玲珑站在一边抱怨。
正说间,门被撞开了,海沧浪走进来。
※※※※
海沧浪由郑玄礼和璇玑两个人搀扶着,走起路来依然东倒西歪、左摇右摆、踉踉跄跄,伴随着他进来的还有呛人的酒气。
玲珑皱了皱眉,嫌恶般的轻掩了一下鼻子:「新婚之夜还喝得酩酊大醉,他这什么意思啊?」
「你去准备些温水和热手巾,给他擦拭一下。这位先生,有劳你了,璇玑,你陪这位先生去安歇吧。」玉苍艾托住海沧浪的脸看了一下,随即有条不紊的做了安排。
郑玄礼听到他的声音,诧异地盯着他仔细瞧,他送给对方一个微笑。
「你、你、你是……」
「哦?你认得我?」玉苍艾一副吃惊的样子,「不知先生是?」
郑玄礼使劲晃了一下脑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喝多了,最终也只能多看了一眼玉苍艾离开。
玲珑端来了热水和丝巾,随后也退了出去。
玉苍艾静静地坐在床沿,仔细的帮海沧浪擦拭脸和双手,顺着那张立体感极强的五官曲线,丝巾慢慢的下滑,修长飞逸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却相当宽的嘴唇……
玉苍艾的心口发堵,丝巾滑落在枕头边,他的手指轻轻地在海沧浪的脸上试探、抚摸,这张脸和他不同,即使睡着了依然充满男子气,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喜欢他呢?
不知道何时,这种喜欢变成了一种如饥似渴的欲望,想抚摸他,想紧抱他,想和他肢体交缠,想……
玉苍艾觉得自己脸蛋发烫,心跳的厉害,在胸口扑通扑通的慌跳。他深深吸了口气,开始颤抖着手指去解海沧浪的衣服,那袍子是上好的绸缎做成的,极滑,扣子也极难解。玉苍艾试了几次才解开一颗,当他正准备解下一个时,手却被猛然抓住——
「你知道吗?」海沧浪猛然睁开了眼睛,双眼赤红。
「知道什么?」玉苍艾吓了一跳,试图从海沧浪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抓个死死的。
「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吗?」海沧浪的醉眼朦胧,却笑着,「因为你是玉苍艾的姐姐,你是他的姐姐,姐姐……」
玉苍艾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他终究还是喜欢自己一点的?玉苍艾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怀抱这么一点奢望……
「什、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海沧浪忽然又甩开他的手,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他是个畜生,呵呵呵……你弟弟是个畜生……畜生……」
玉苍艾苦笑一声,这个糟糕的男人!
这个糟糕的男人,想对他温柔一些都不可能。
尽管海沧浪醉着,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可玉苍艾还是一颗心砰砰砰乱跳,海沧浪猛然一翻身,一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胸前,一只手在胡乱地摸索着他的胸口,弄得他又痒又麻,一种古怪的感觉瞬间从脚底穿遍全身。
他摸我干什么?玉苍艾先是很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今夜是海沧浪的洞房花烛,他也就明白了。他把海沧浪的手慢慢放回他的身边,可是那手臂正好滑到玉苍艾的大腿外侧,玉苍艾宛如被雷电击中,他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硬了!
他连忙把被子夹在两腿间,轻轻地转身,背对着海沧浪侧着躺,可是他越想平静,越不能平静,那东西就像眼镜蛇发了怒,不停地扬头,他甚至感到一种久被压抑的东西在那里面,而且正要窜出来。
玉苍艾有些难过,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他不想强迫海沧浪……于是他想逃下床,到椅子上坐一夜算了。可是——海沧浪现在怎么样呢?是不是……
强烈的好奇心与欲望作祟,使他也假装翻身,顺势将一直胳膊搭在海沧浪的身上。可是,他却不好意思像海沧浪那样抓几下,只是轻轻地摸了摸那乳头,这时,他感觉到了海沧浪重重的鼻息声,海沧浪使劲吸了气,如释重负般呼了出来。
玉苍艾吓了一跳,却没有立刻把手收回,他把手轻轻抬起,慢慢地向海沧浪身下滑去,想起四年前那次,玉苍艾的手便开始发抖,可是鬼使神差的,他无论如何也止不住自己的手,一寸、两寸,凭他的记忆,只要再向下一点点,就应该碰到了——
他却突然犹豫了,手停在半空中,这样下去的结果……算了算了,既然来了,既然洞房了,还怕什么呢?自己一生不也就奢望这样一回么?
「天啊!」手终于滑落,玉苍艾在心中叫着,他碰到那和他一样坚硬的分身,他迅速地翻了身,心还是猛进地跳,好象那蠢动着的坚挺,也跟着跳了好几下,他感觉口干舌燥,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正考虑如何平息这一切,海沧浪的胳臂一把抱住了他。
玉苍艾的理智叫他挣脱,感情却一点儿也不这么想。海沧浪的手又开始抚摸他的胸膛,然后是小腹,忽然,那手伸进了他的私处,隔着内裤慢慢地抚弄揉搓起来,这一连续的动作让玉苍艾的思维一下子停顿,他不知所措,更多的却是兴奋……
身后,传来海沧浪深沉的呼吸,和着酒气,灼烫着他的颈项,玉苍艾明知道他把自己当作了姐姐,可是他不想拒绝,更别说反抗,他怕错过,他怕停,他更愿意陶醉在这里……海沧浪的手时快时慢,有一次竟然用力捏了坚挺的尖端,玉苍艾感觉有些疼,反射似的向后躲去,却被后面硬硬的东西给撞了回来。
一想到海沧浪和自己一样兴奋,玉苍艾终于按耐不住周身的躁动,翻身把海沧浪压在了身下……
※※※※
海沧浪仍处于半醉半醒之间。
他对玉芙蓉毫无印象,既谈不上喜爱,也谈不上厌烦,原本要退亲的,却因为心里总放不下那个畜生,在发现自己娶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所谓的时候,终于还是决定娶父母给自己定下的女子。
烛光摇曳着,夜色被迷雾遮掩。
酒意缓缓地涌上来,渐渐地伸向身体的每个角落,闷热的气体在海沧浪身上蠕动。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舔过他的手臂、他的颈,牙齿轻咬着他的耳垂,搂着他的右手像寻找沙漠里的水渠般探索着他胸前鼓动的肌肉。那可恶的温热卷着他胸前的部分,舔弄得痒痒的,胸前的茱萸不自觉的竖起……
在达到高潮的刹那,两个赤裸的身体都已汗水淋漓,满足的欲望开始缓缓的平静下来,海沧浪不消片刻便呼呼大睡了,赤身躺着的他像个破玩具一样,到处充满了欢爱后的余迹。
玉苍艾看着他的脸,久久无法成眠。
这是玉苍艾人生第一次尝到性爱真实的感觉,也是一种令他感到美好的体会。
虽然激情过后,看着海沧浪沈睡的容颜,一无所知的容颜,还会有一种空无的失落,但这过程却足以安慰和平静那曾压抑而膨胀的欲望,他想这是没有什么卑劣和愧疚可言的,更谈不上那种见不得人的羞耻和自责。
这样安抚着自己,玉苍艾终于也沉入周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