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温康端就发觉自己站在一个黑暗的地方,一时间他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接着他发觉那是个小小的客厅。
客厅……嗯!真的很小。温康端在心中评论道。
温康端自己家的客厅非常大,连同几个换帖的好兄弟家的客厅也都很大,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一般人家的客厅该有的尺寸,只是他不懂为什么他在这个地方?
左想右想想不出来,倒是发现旁边一扇半掩的门后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不知道是谁在哭。
带着点好奇与更多的疑惑,温康端决定去问一下,看看那个人知不知道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
从半掩的门走进去,那是个约莫三坪大小的小房间,整理得很干净,装饰了许多女孩子会喜欢的小饰品。窗边的单人床上趴了个娇小的身影,正抱着棉被痛哭不已。
看她哭得那么专心,温康端其实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打扰她,可是事有轻重,因此他也只好开口,「小姐……小姐……」
连喊了几声趴在床上的人都没有反应,温康端有点心烦,不禁伸手想要推她,「喂!我在叫妳。」
「呜呜呜……」施筱芸抱着棉被痛哭不已。
如果问施筱芸这一辈子中她哪一天最倒霉,那今天肯定可以排上最倒霉的前三天之一。
施筱芸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家庭主妇,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正在就读国中的小弟。
施筱芸的一生都很平凡,课业总是保持在中上,长相堪称清秀,就是那种绝对不差,但也不会让人眼睛一亮的女生。
就是因为太平凡了,所以她没有过什么特别幸福或风光的一天,也没有过特别倒霉或丢脸的一天。也因为太平凡了,因此当她生平第一次失恋,所感受到的打击就特别强大。
是的,就在这一天,她失恋了!在事先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她失恋了,甚至在一星期之前,她才刚跟男朋友快快乐乐地庆祝过自己二十三岁的生日,今天她居然就失恋了。
「呜呜……呜呜……」施筱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吸吸鼻子继续哭。
她不只失恋了,而且失恋的理由还很可笑。
就在昨天之前,她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那个男朋友是她社团的学长,他们经历了他当兵、她就业,两地相思的考验,甚至还说好等她满二十五岁生日就要结婚的。结果就在今天,他居然打电话来要跟她分手,而分手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有一个女的怀了他的孩子」!
施筱芸一听之下差点傻眼,因为那个女的是她的朋友,虽然不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手帕交,但他们三人都是同社团的学长学妹,而那个学妹居然在明知道他们正在交往的情况下,与她的男朋友发生关系,甚至还怀了小孩!
「小姐……」
施筱芸一时大受打击,在电话里对他质问了几句,结果他「见笑转生气」地骂她,说都是因为她不与他上床的关系,所以他才会一时意乱情迷与学妹发生关系,因此最后变成这样,不能全怪他的错。
施筱芸一听更伤心了。明明一开始交往时她就说了,希望能在婚后才发生性关系,是他自己说好,还说喜欢洁身自爱的女生的,没想到现在居然反过来指控她太保守。
施筱芸愈想愈伤心。这些年,她虽然没有与他发生性关系,但他要摸要抱,她还不都由着他了吗?
甚至她还偷偷地想着,反正两人都已经决定要结婚了,如果他提前向她提出要求的话,她也不会拒绝,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小姐……小姐,妳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咦?奇怪?她有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吗?
施筱芸终于注意到不知何时开始在她耳旁缠绕不止的呼唤,只是……她明明是一个人住在一房一厅的小套房里,没有任何的室友,拥有她家钥匙的家人也没说要过来,那……到底是谁在叫她?
难道……是有坏人闯进了她家?
一瞬间,恐惧爬满了施筱芸的胸口,她猛然直起上半身往床边看去,就看到一个男人向她伸手过来,口气不耐地道:「喂!我在叫妳。」
原本温康端是想要去推施筱芸的肩膀,但因为施筱芸突然转过身来的关系,温康端一只手就落到了施筱芸的胸口上……
不对!其实也没有落在施筱芸的胸口上,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温康端的手臂竟然就这样直直地……直直地穿过了施筱芸的胸口。
呃!等等……穿……穿过?
施筱芸傻傻地看着房间内莫名冒出来的一个男人,再看看自己的胸口,然后再看看眼前的男人,发觉她竟然可以透过眼前的男人,隐隐约约地看着客厅小灯发出来的光。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是半透明的!
施筱芸的一只手颤抖地指着温康端,瞪圆的眼睛,眨也不眨,双唇抖呀抖的,「ㄍㄍㄍ……ㄍㄍㄍㄍ……ㄍㄍㄍ……」
一个完整的「鬼」字还说不出口,施筱芸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温康端也是,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穿过施筱芸胸口的手。
穿……穿过去了!
温康端手挥一挥、捞一捞,确定自己什么也没挥到、没捞到,他的手就真的这么直挺挺地穿过了一个女人的身体。
有没有搞错?真的过去了!
就在温康端满脸赞叹的同时,那个女人抬起颤抖不已的手,抖抖抖抖抖的指向他。
「喂!妳可千万不要……」
当那个女人指着他,不断ㄍㄍㄍㄍ地ㄍ不停的时候,温康端还担心着要怎样才能让她不要乱尖叫,没想到她一个白眼就昏过去了,让温康端紧张的心情微微松了一下……
不对!现在怎样也不是能放松心情的时候吧!他的手,可是直直地穿过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胸口喔!
把手收回来,温康端细细地看着,突然发觉自己的手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呃……透明。
这代表什么意思?代表他已经死掉了吗?可是,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还有,就算是死了吧!那他的灵魂怎么会跑来这个陌生的地方?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温康端烦躁地搔搔头,决定从头开始回想一下自己「生前」究竟做了什么事,怎么会把自己搞到莫名其妙的就死掉了?
这几天他印象最深的是……
温康端努力回想着,他「生前」最近发生过的一件事。
唔……如果他的记忆没弄错,应该是在他爸爸的生日宴会上……
数日前
以营造业起家的温家,原本只是一般的中型建设公司,却在近二十年间以俗称炒地皮的方式跃升成为富豪等级大户人家,最近几年更是进一步的扩展实力,成为连锁企业。而创造这一连串致富奇迹的,正是今年正要过六十七岁大寿的温家当家主人温敬三。
叼了支香烟在嘴上,温康端当的一声弹开金属制的名牌打火机,打火机发出的火光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显眼。
点燃了烟,温康端深深的大吸了一口,再慢慢呼出。
好累啊!温康端心想着。
不过这不是身体上的疲劳,而是心理上的倦怠感。
「爸最讨厌人家抽烟了。」一句话从温康端的身后传出。
温康端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微笑的张口喊了声,「大哥。」
来的人是温康端的大哥,年长他十岁的温康成。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怕爸生气?」温康成走到温康端的身边,不过像是不想弄脏身上的高级订制西服似的,他倒没意思陪温康端坐下。
「我们两个同时消失,要找也是找你啊!」温康端语气风凉的调侃着,又抽了一口烟。
温康成低头看了眼弟弟,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还不回去?今天爸生日耶!」温康端道。
「我爸不是你爸?」温康成对温康端的说话方式相当的不满,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
说是这么说啦!只不过……
温康端搔了搔发鬓,「这不一样啊!你是长子,又是下一届的总裁,你不在,总是不太好不是吗?」
「我是继承人,是因为我是长子,不是因为我能力最好。」温康成道。对于这一点,他还有点自知之明。
这样还不够吗?温康端在心中叹了口气。
温家大少爷这个位置,别人求都还求不来呢!
「我们温家几个孩子不论男女,谁不是从小比来比去比到大?就只有你,从来什么也不肯去争。」说到这个,温康成就有气!恨铁不成钢似的瞪了温康端一眼。
「那太麻烦了啦!我这辈子只想活得开开心心的就好了,那么辛苦的事,就留给你们去忙吧!」温康端爽朗的笑了两声,不在乎的甩了甩手。
「嫌辛苦?那你做什么还跑去魏凌槐那里工作?」温康成没好气的道。有空跑去帮外人,不会来自己家帮哥哥的忙吗?
「我是去玩的啦!」
「最好是!」温康成再瞪弟弟一眼。
「如果魏凌槐会因为你是他从小到大的同学就雇用你,他今天就不姓魏。」好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不了解魏家那小子的作风。
温康端没说什么,只是烟又抽得更凶了。
父亲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了,现在公司几乎都是温康成在管。既然同在商场,温康端就没想过能完全瞒过温康成,因此此刻被揭发了,也没有太大的意外或惊讶。
「不要以为你们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温康成补了一句。
「大哥,你再不回去,大妈会叫全部的人都出来找你喔!」温康端笑着提醒温康成。他已经跷头太久了。
「那你也一起回去。」
「不要。」温康端耍赖的道。
「你还想要这样装疯卖傻多久?」看着自家小弟,温康成索性把话摊开来讲了。
温康端闻言一愣。
「你今年已经几岁了?难不成你真的想要一辈子装疯卖傻下去吗?从小装到大了还不够?」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我在说什么?」温康成被弟弟气到怒极反笑,「好个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说得好听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讲难听的,你根本是把每个人的反应都算计在内,置身事外的看别人斗得要死要活,自己一个人躲在安全的地方风凉快活!」
温康成真是拿他这个弟弟又气又没办法。
「大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既使秘密已经被说出来了,温康端还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神情,面不改色的继续装死不认账。
「家里三个男孩里你最小,可这也不代表你最笨!就连欣慧、欣文她们都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出头的机会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去争?」温康成气温康端老是一副懒散样。
「不要吧?大哥。」温康端夸张的大笑一声,「你这是在怂恿我兄弟阋墙吗?」
而且阋的还是他自己这座「墙」呢!
「乱说话。」没好气的拍了弟弟的后脑一下,温康成顿了顿才又喃道:「要阋也不多差你一个。」
「这也错,那也错……」温康端嘟着嘴,好不委屈的揉揉后脑。
「说真的,温家的企业在我的手里,顶多就只能守成了,如果你愿意接,大哥可以支持你。」温康成压低了音量道。
这句话如果被其他弟妹们听到了,温康成百分之两百的肯定家里会有好几面「墙」会「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