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淫魔
原本闭目养神的苻聿珩警觉地睁了眼。
此处受到魔障的影响,因而即便是正值夏日也无一丝热气,即使是个月明星稀的好夜晚,也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于苻聿珩无碍,他还是能清楚地看见地下被兽夹囚住的湛浔正打着瞌睡。
他起身轻轻一跃,足不着地地来到湛浔跟前,只见湛浔头一点一点的,完全没发觉有人到了身前,他不由无声地叹息。
「唔……珩……我们栽来玩……」睡梦中的湛浔流着口水,口齿不清地说着梦话,苻聿珩伸手摸了摸他散落于脸旁的头发,「我们手拉手成亲嘛……暪暪……」
呢喃着不知名的话语,湛浔微张着嘴,脸往苻聿珩的掌心蹭去,爱娇不已地露出个笑容,彷佛已然掌握永远。
苻聿珩发觉他望着湛浔的睡容痴了,嘴角竟然还微微上扬,好似十分享受湛浔的陪伴,他神情一敛,盯着湛浔,手抚上他那因睡着而露出的残角。
不论何时时地,湛浔总是能安然吃睡,毫不受外力影响,如此的蠢笨与执着,总是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逗弄他总令人心神愉悦,两人一路打打闹闹也过了这些年,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嚷着不离开他的湛浔会害他至此?
是打从他捡了湛浔开始,就注定走到今天的地步么?或是造就此局的人是他自己?
「湛浔。」苻聿珩轻喃着。
「呼……吼……珩……我不要吃了……」回应他的是湛浔的打呼声,兼杂着梦话。
苻聿珩笑了,湛浔肯定是梦到自己嫌他太瘦小而拼命塞他吃东西那时候了吧?所谓修心先修身,他是以仙人的修练方子来训练湛浔的,湛浔是神族,体能各方面比诸仙人自然有先天的优势,无奈空有身无脑子的湛浔,不论教他什么都得学上个千百遍,还不一定会,每每教得他上火……
可是不能否认的,有了湛浔的日子,十分的开心。
脸不知为何似乎凉凉的,苻聿珩往脸上一抹,发现颊上有水,于是抬头看了下夜空,湿气虽重,可并没有下雨。
他好一会儿才明白脸上的湿意是来自何方,他冷笑一声,抹去那无疑是示弱的表征,伸手摸了摸湛浔的头发。
「我该拿你怎么办?」苻聿珩清楚若不送走湛浔,他一身的修为会毁在湛浔手中,而他也决心如此做,可心头萦绕的这份难过又是为了什么?
他深知自己不舍啊,舍不开养了这么久的湛浔,舍不开这总是黏着自己、总爱哭闹的湛浔啊……
可舍不下,他面临的便是生死关头,苻聿珩迟疑着,却不明白自己为何面对如此简单、答案如此明显的抉择也会心生纠葛。
他不禁想着湛浔是否真值得他牺牲一切来换?是否值得他用所有的修行岁月来换取?是否能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子?不,不可能,仙人谈情,死路一条,他们不若神族能随心所欲,能逆天而行,即便反叛如苻聿珩、惠麟一流,也都受仙人的规范制约,遵循着一定的规律。
身为仙人动情已是大忌,偏生对象却是只黑龙,更别说,天庭与黑龙一族向来不合,这是打两方骨血里便带着的。即使苻聿珩对黑龙一族没什么感觉,可以先前几次的照面经验来说,那绝称不上愉快,除了湛浔这他从小带到大,全身上下除了外貌外无一丝似黑龙的黑龙之外,苻聿珩与大多数的仙人都一般,对黑龙一族无法有好感。
苻聿珩眼底掠过一丝杀意,他手成爪,扼住湛浔的颈子,想着只要他一用力,湛浔就会死去,不会有痛苦也不会有挣扎,就这么静静地死去,届时他就会解脱,不再受心底那份无名情感煎熬,更不必要放不放地带着湛浔四处跑,也不必对湛浔有所留恋……
他一手拉拔长大的小黑龙呵……他们共处的岁月如今回想起来,漫长又短暂得不可思议,苻聿珩发觉他竟然心软了,他下不了手,但一想到湛浔的存在只会危害自己,他不由得铁了心肠起来……
湛浔似是因感受到颈上的压力而呻吟出声,苻聿珩加重手劲,想一手折断湛浔的颈骨,让他无声无息地死去,可见着湛浔皱眉痛苦的模样,他心头竟一紧,原本杀意盛盛的心霎时了开一条缝……
他的手劲轻了,掐着湛浔颈子的手一松,瞬时,他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身上的白光大为减弱,他捂着胸口,感觉全身贯穿过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他颤着手,取出怀中的瓶子,倒出一颗仙丹食入,仙丹一食入口中,霎时气血翻腾,反而呕出大量鲜血,原就微弱的白光已然熄灭。
走火入魔。这四个字闪过苻聿珩脑海。
他微喘着气,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原本浮于半空的身影有如千金重地沉跌于地,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念之差,竟让他变成这样。
湛浔醒了,他睁着金眸,想看清在面前的这个奇怪物体,他在夜里向来看不太到东西,他只能感受,眼睛一至黑暗之处上成了无用之物,除非是身处于水中,他的视线于水中比在陆地还清晰。
「珩?」但自气息来辨别,他肯定眼前的人是苻聿珩,他直觉地唤着苻聿珩的名字,唤出声的当口,他发觉自己能说话也能动了,苻聿珩对他的禁制已然解开。
「珩?」湛浔伸出没被夹住的手想碰身边的苻聿珩,但被苻聿珩挥开。
「别碰我。」苻聿珩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他现在心底的杀意仍残留着,走了火入了魔,他的自制力急遽降低,他不知道自己会对湛浔做出什么事来。
「珩,你生病了?还是受伤了?」湛浔听出苻聿珩声里的虚弱,紧张的猛问。
苻聿珩咬紧牙关,好不容易稳住气息,他吃痛地合上眼,不理湛浔关心的询问,径自打坐盘息,无奈受伤已巨,他得花上一段时日方能复原。
「珩,珩,你说句话啊……呜呜……怎么有血的味道?」湛浔努力揉着眼睛,想看看揉一揉能不能让眼睛看清楚,可惜他再怎么揉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别吵。」苻聿珩尝试稳住紊乱的内息,可体内仍似移山倒海,五脏六腑全移了位似地痛,他胸口一窒,喉头一腥,再次吐血。
要命,没人同他说走火入魔竟是如此难受……不过苻聿珩深知自己的走火入魔不是因修练走了偏差,而是心念走偏了,才会伤得如此重。
他不由笑了,只觉这一切全是自己种的因,现在自食恶果。
「珩。」湛浔这回再伸手终是抓着了苻聿珩,苻聿珩捂着胸口,微喘着气,已然没有气力挥开他。「珩,你怎么了?你哪里受伤流血了?」
「我没事。」苻聿珩好想一拳打昏湛浔,要他别再乱问了。
「可是怎么会有血味呢?」湛浔嗅到十分浓烈的血味,不可能是错觉的。
「是你自己的血吧?」苻聿珩忍不住轻咳,瞥瞥湛浔教兽夹夹着的手脚,他伤处流出的血比他吐出来的还多。
难为湛浔浑然无所觉。
「我的血?」湛浔方才觉得有些昏沉,直想睡觉。「嗯……珩,我头好晕哦……」
「流那么多血当然晕。」苻聿珩反手握住湛浔抓着自己的手,感受那沁凉无一丝褶裂的肌肤触感,那光滑的触感像丝缎一般地顺着肌肤相碰渗入他的血液,让他心一动,好不容易稳下的气息又开始乱了。「醒醒,别昏。」
「珩,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湛浔揉揉睡眼,勉力支着身子,想更加靠近苻聿珩。
然而苻聿珩只肯与他的手相握,不过没多久,苻聿珩终是因情动而乱心地前倾身体,靠在湛浔身上,他牙齿打着颤,身体发着抖,心却意外地安稳踏实了起来,可这样是不对的,苻聿珩很清楚这样是不对的……
心里那深种的情根在意识到的瞬间已然成长茁壮到苻聿珩来不及拔除的地步,那名为情的毒素已深深深深地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无一幸免,苻聿珩试图回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却已不复记忆,就像是一颗不小心落地的种子,未曾特别照料注意,等到发觉后,才知道其已茁长至自己也不知道的程度了……
苻聿珩克制不了想近湛浔的欲望,他抓着湛浔的手臂,遏力压抑那悸动不已的想望。
「珩……」湛浔受宠若惊,向来不肯亲近自己的珩竟然会靠着他,他实在太高兴了,他忍不住想将珩抱个满怀,可惜他一手被夹住,怎么也无法好好的抱珩,于是他只好手脚并用地想抱住苻聿珩,但苻聿珩在他脚想环住他腰时一手拍掉他的手脚。「珩,你干嘛?」
「我才想问你要干嘛。」苻聿珩轻咳几声,推开湛浔,捂着狂跳不已的胸口,警告自己不能再犯忌,此时的他可比初生的婴儿,毫无反击能力。
「人家想抱你啊……」呜呜,好难得好难得的机会呢!湛浔眨眨酸涩的金眸,握住苻聿珩的手,吸吸鼻子就想哭求苻聿珩再给他一次机会,但他忽地背一寒,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他讨厌的东西来了。「嗯……珩。」
苻聿珩甩开湛浔的手,冷睨他一眼,压抑身体里那翻江倒海的纷腾,不想同他有再深的肢体接触。
忽地,他听到铃当响的声音。
「有人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生等他走火入魔才来,这些人未免也太会挑时间了吧!
「珩,我觉得害怕。」湛浔金眸闪着无助的光芒,他牢牢抓住苻聿珩的袖子,觉得心头堆积起了一层厚过一层的不安。
苻聿珩嗅到不属于人类的气息,心下明了是布下陷阱的魔族人前来验收成果了。「魔族人给人的感觉总是不好的。」
来的千万不要是道行高深的魔,更别是淫魔或是魇魔,否则他与湛浔肯定会被啃得一根骨头也不剩。
「哎呀呀……这不是仙人么?」转眼间,说曹操曹操到。
一对男女腾空而落,踩在半空中像是空中有阶梯似地一阶一阶地走到他们面前。
「娘子,妳错看了,是一只落入陷阱的神族与一只半脚踏入魔道的仙人。」男子妖异的眼眸扫过苻聿珩与湛浔,诡谲一笑,「好难得能见到黑龙与仙人走在一块儿……」
能说那话的人必定知晓仙人与黑龙一族的恩怨,只是魔族向来自成一格,不与仙人神族混在一起,三者并无沟通桥梁,知晓此事的魔族人,不是修为年份高,便是属于魔族中除了食人外,也会食仙人的魔族。
而能食仙人的魔族,算来算去也只有淫魔与魇魔,这两种魔族人是仙人克星中的克星,他们非但食人,也吃仙人,藉以此增长自己的功力,他们才会寻思去找仙人的弱点,否则一般见到仙人的魔族是能避便避,谁想见天敌呢?
「珩……」湛浔是真怕了,他吸了吸鼻子,推了推苻聿珩,「珩,我们走吧!」
「别吵。」能走他早走了。
湛浔噤口,只敢吸着鼻子,努力躲在苻聿珩身后,不敢造次。
「来者何人,少装神弄鬼。」苻聿珩暗暗抡拳,深吸口气,强装冷静地说道。
「怪了,我们才要问你是什么人呢?闯入我们的地盘,毫不愧疚,竟还喧宾夺主了起来。」女子妖魅一笑,出口的话即使充满怪罪也另具风情。「呵,仙人把自己搞到走火入魔,我瞧也十分的有趣呵!」
「珩,走火入魔是什么?」湛浔见不得女子调笑苻聿珩,拉拉苻聿珩的袖子,小声的问。
「闭嘴。」苻聿珩瞪眼湛浔,他手掌一翻,用尽最后一点仙力,凝聚其为一颗白色的光球,白色光球于掌心浮现,照亮四周。
这一照亮,那对男女有些承受不住光似地微瞇起眼,而湛浔则清楚看见苻聿珩身上血迹斑斑,与他平素那干净飘逸的形象二致,不由得红了眼眶,想问苻聿珩发生什么事了,但见苻聿珩一脸凝肃,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在下误闯,实在抱歉,但小儿的手脚皆被阁下的兽夹所制,望请阁下出手相助。」
「你们是父子?」男子微微一笑,怎么也不相信仙人与黑龙会成父子,他弹了下指。「本来仙人开了口,我们是该好好招待的,但是你半只脚已经入了魔道,我想你该知道,这样的仙人,我们魔族是不需要听的。」
「在下走火入魔,但非入魔道,这中间有所区别,你可别含血喷人。」若非苻聿珩无法控制仙力,他也不必让他们这样轻慢。
「哈哈哈……」男子放声大笑,「仙人啊仙人,我可不怕你们,我堂堂淫魔,可是你们仙人最大的梦魇呢!哈哈哈……」
「但淫魔也不是无敌的,不是么?」苻聿珩淡淡地说,魔最怕什么东西,他们心都明白。
「相公,他小看我们!」女子一个扬手,隔空就是一个巴掌打在苻聿珩脸上。
苻聿珩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打,脸上浮现清楚的红痕,嘴角也泛起血丝。
「珩!」湛浔一急,冲着女子大吼:「妳做什么伤人啊!妳这可恶的魔物!」
说着说着,他就想冲上去同女子拼命,但苻聿珩拉住他:「湛浔,住手。」
「是。」湛浔这一动,也让自己吃了苦,他觉得手脚快断了。
「一会儿我让你引雷你便引。」苻聿珩暗声交代。
湛浔闻言一愣,虽不明白,仍然使劲点头,且凝聚全身的力量,只待苻聿珩发令便砸下雷火。
「娘子,先别气,我倒想看看他能耍什么把戏,尤其是……」男子眸微敛,一个弹指即禁制了湛浔,「黑龙被夹住又被禁制的情况下……」
湛浔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被禁制,这回他被下的禁制可不似苻聿珩下的,他觉得心里痒痒的,不是痒到不行的那种,而是觉得好像有人在他的心上轻轻吹、轻轻吹,有点舒服,可是也很痒。
他不自在地扭动身躯,感觉一股怪异的躁热自体内深处缓缓地、缓缓地发了出来。
苻聿珩神色未变,只轻轻一笑,将掌心的白球往湛浔心口送去,霎时,一股沁凉无比的气息萦绕着湛浔,他舒适无比地叹了口气,方才的躁热已全然消失,但他全身的气力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怎么的,竟全数消失,气力全失的他只能半倚在苻聿珩怀里,疲累的他只能合上眼,在苻聿珩低声的抚慰下入梦。
见湛浔入睡,他扬眼看男子,「你倒似是个有脑袋的淫魔。」
「多谢夸奖。」男子毫不客气的收下又是讽又是刺的话,他打量着苻聿珩,大为不解地扬眉,「你何需费尽最后一丝仙力只为救他?」
要知道苻聿珩仙力已罄,那颗白球是凝聚他最后一点仙力所成,虽然苻聿珩已经没什么气力,但要是准头够的话,一样能将白球扔向他们两人,让他们两人灰飞烟灭,可苻聿珩竟舍去这最后一点脱逃的希望,浪费在那黑龙身上。
「我说过,他是小儿,为父的保护当儿子的是天经地义的事。」苻聿珩微扬手护住湛浔,「你要食我,行,但请你放过他。」
反正他现在无法保护湛浔,也走火入了魔,一身修为毁去大半,不妨做做好事,救救湛浔。
苻聿珩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因心系湛浔才肯牺牲自己相救。
「我对神族没兴趣。」向再好吃了黏牙,也够令人厌恶的。
「相公,吃了神族不是能增强修为么?」女子贪婪的目光落至苻聿珩怀里的湛浔,正要飘到湛浔跟前,却教男子给拉住。
「黑龙一族性暴戾,不适合咱们吃,比较合魇魔的口味。仙人跟人类比较好吃。」
「原来如此。」女子可惜了,她依依不舍的目光在湛浔身上溜转着,显然她觉得湛浔比较好吃。
「仙人,我答应你。」男子语一结,夹着湛浔的兽夹瞬时解开,而苻聿珩也被他腾空一抓,抓至身边,他以看着美食的目光打量苻聿珩,「这么干净的仙人很少见,想来肉也很美味……」
说着男子露出垂涎的脸色,伸舌往苻聿珩的脸舔了下,眸微露兴味。
「相公,肉怎么样?」
男子未答,打量着苻聿珩,似乎理解了什么,他冲着苻聿珩露出笑容,苻聿珩见了背脊发寒。
「你想做什么?」苻聿珩只求快死,但男子显然另有打算。
「仙人动情,哈哈哈……仙人竟会动情……哈哈哈……难为你不过半只脚入魔,你早该堕入魔道了……哈哈哈……」笑着,说着,男子突然吻住苻聿珩,苻聿珩大惊,狠狠往男子胯下一踹,将他踹离的同时,也被男子咬伤。
「呸!」苻聿珩忙吐了好几口口水,想把男子的气息吐掉。
「相公,男人有什么好亲的,你做什么亲他啊!」女子可不依了,搂着男子的手臂直撒娇。
一旁还在吐的苻聿珩,忽地双膝一软,全身发起寒颤来,他睁大眼,干呕了起来,呕不出东西,便开始呕血,他抖着手,指着男子,「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
男子一亲他,他便觉有个东西借口钻了他体内,想呕出来,奈何这小东西钻得深,一眨眼已融入他的骨血,无所不在了。
苻聿珩只觉全身麻痹,又有一股奇异的热度自体内深处急遽高窜,后脑像被狠敲了一记般地晕沉沉地,大颗大颗的冷汗自额角冒出,不一会儿他全身上下都冒出冷汗,不住地发着抖。
这是……什么……苻聿珩觉得死都现在难过。
「情咒?」女子双眸一亮,笑颤如花,「你在他身上下情咒?这还不弄死他?呵呵呵……」
苻聿珩一听,只觉天地皆弃他而去了。
若仙人动情犯忌,那么淫魔下的情咒就是致仙人于死地的毒,淫魔之所以不怕仙人、食仙人,是因为他们拥有催情动欲的能力,而情咒便是淫魔的武器之一。
中了情咒的仙人,下场不是被吃就是自爆了。
当然仙人也不会完全没有防备能力,只是倒霉若苻聿珩,偏生是在走火入魔又早已情动之下中了情咒,所受的磨难自然比正常的仙人多上百倍。
他连自爆的气力也没有。
「娘子,一会儿,有好戏看了。」男子拎起苻聿珩,吩咐女子带着湛浔。
「你说过要放他的!」苻聿珩咬着牙,忍过一波的奇异麻颤,抖着声说。
「魔物可没仙人跟神族那种遵守契约的好精神。」男子哈哈大笑,在苻聿珩背上摸了一记,苻聿珩如遭雷殛般,不可遏抑地发出一声呻吟,但他没时间讶异,只能让男子同女子带着他们离开。
留在原地的,只有缭绕不去的笑声。
☆
「嗯……」湛浔打了个哈欠,睁开金眸,映入眼底的是一片红,不禁怪奇地偏着头打量,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床帐,「咦?」
他同苻聿珩除了在水神殿那段日子是睡在床上之外,其余日子都是餐风露宿,鲜少入世,现在他一醒来张眼就见床帐,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珩?」湛浔想起身,发现自己双手被一种质材特异的红丝线缚着,丝线另一端绑在床柱,他使劲扯了扯,竟然扯不断,他反手抓住丝线,勉力起身,环视周遭尽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这床坐落于竹林间,床是红的竹是绿的,身边还有奇异的白色烟岚飘着,配起来诡异无比,他没看到珩,也没看见昏睡前见着的那对男女,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他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窥探着。
「珩?」湛浔又唤了声,但没人回他。
他又扯了扯丝线,奈何他扯到床都快散了丝线还是断。
「珩!」湛浔心一慌,大吼出声,可响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那声「珩」就这样声声迭迭地递了出去,终至虚无。「珩!」
「小弟弟醒啦?」耳边突传句轻声悄语,惊得湛浔下意识便出拳,那声音娇笑着,「小弟弟脾气不太好哦?呵呵……」
湛浔这才发现说话的是先前在竹林里看见的那个女子。
「是妳。」湛浔瞪着金眸,想装出凶恶的模样,无奈那张俊美艳丽的面皮怎么装也不像。「珩呢?」
「他不就在那儿么?」女子纤长的手指一指,湛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苻聿珩盘坐于不远处的地上,浑身像捉到湖里洗过一遍般的湿透了,他脸色惨白,双眼闭合,斗大的汗珠不停地自额角冒出,微微喘着气就像无法呼吸过来一样。
更要紧的是苻聿珩身上的白光完全消失,他看起来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一样。
「珩!」湛浔见状大叫,他看得出苻聿珩不知被什么东西折磨着,不由得心一颤,使力扯着丝线想到苻聿珩身边去。「珩!妳对珩做了什么!」
「没什么。」女子可不怕那看起来像要将她吃下肚的湛浔,笑笑地飘到苻聿珩身边,柔若无骨的身子依着苻聿珩,而向来人不亲,甚至疏离的苻聿珩竟然没推开她。「他正在逞强呢!没看过这么可爱的仙人,就算走火入魔中了情咒也想保持一丝情醒,啊……」她轻吟了声,「看得我都为他累了,呵呵。」
湛浔一看,眼都红了,他凶性大发的扯着囚着自己的丝线,恨不得长翅膀发到苻聿珩身边去推开女子,「妳不要抱着珩!放他!」
「小弟弟,虽然我觉得你比好吃,可惜相公说你的肉太硬吃不下去,所以我们决定要吃他。」女子手指顺着苻聿珩脸部的弧线上下抚着,苻聿珩微微扬起了汗湿的眼睫,微扬的眼睑下的瞳眸是满满的狠厉,奈何他抵御情咒已无暇顾及女淫魔对他做什么了。
他的视线落至那红色的大床,模糊不清的视界只辨得出色彩,他耳边闹哄哄的,压根听不见女淫魔与床上的湛浔说了什么,天,他甚至连湛浔的身影也看不见……
情咒的威力大到苻聿珩难以想象的程度,莫怪仙人遇到淫魔唯有束手就擒、打不过就逃的份,这情咒……这情咒,连大罗上仙来也抵受不住啊……
苻聿珩觉得身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嘶吼着要解放,一半则张牙舞爪地要侵吞他,最痛苦的莫过于要承认自己对湛浔的情感,原本只想着丢开湛浔,恢复自由自在的他,却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妳的手不要碰珩啦!」湛浔气得金眸大烁,那张红色的大床就这么硬生生碎裂,但缚着他的床柱竟然还屹立不摇,让他无法完全自由。
女淫魔见湛浔发狂的模样,竟觉万分有趣,「放心,我会等相公回来一道食他的,到时你就能看见他是怎么被我们一口一口吃掉的,呵呵呵……」
说着,她更是摆出各种诱惑的美姿,直想激怒湛浔,至于苻聿珩,虽觉厌烦,确知女淫魔于他无碍,因他心里挂记的人根本不是她,反倒是湛浔对他威胁比较大,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张狂着想去压倒湛浔,对他做一些连他自己在身为人时也从未想的事,想着想着,苻聿珩的脸因那贯穿全身的热麻而扭曲。
他呼吸困难地咳了几声,抡紧拳,苦苦压抑着那流窜躁动的可怕欲望,努力不让情感压过理智。
湛浔成功被激怒了,他面容稍变,似要变回原形,又维持着人身,脸冒青筋,眸微突,闪着金芒,看起来狰狞可怕,手成爪,掌心逐渐凝聚着雷电的光球。「妳去死吧!」
「啊!」女淫魔闪避不及,被光球打个正着,一口血吐在苻聿珩身上。
☆
完了。被女淫魔吐的血喷到的瞬间,苻聿珩心头闪过这个念头,即支持不住地跟着吐血。
吐完血苻聿珩的气息似乎不像方才那般不稳了,他苍白布满冷汗的俊脸浮现了一种解脱的舒适,他舒了一口气,紧抿的嘴角微扬,微微扬起眼睫,扬起的瞬间,那只黑眸流转着一抹青色的流光,向来清俊飘逸的仙灵气质染上了邪气。
他如梦初醒,支起上身,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自己,然后他心微动,眸光飘向正往自己飞过来的湛浔。
他微瞇起眼,嘴边的笑意扩大,眸里的青芒更盛,可下一瞬,苻聿珩面露痛苦,捂着胸口,低下头,黑发披散,似是强忍着什么似地喘着气。
不行……苻聿珩抡紧拳,咬着牙,遏力保持清醒,然而心底对湛浔的想望像墨汁滴落白布般地愈扩愈大,渐渐地,他再也法压抑心底的情感……
☆
湛浔不知用什么方法将囚住他的丝线扯断,他身影迅雷不及掩耳地来到苻聿珩身边,一把挥开女淫魔,女淫魔被弹飞,一时间还弄不清楚黑龙怎么会变得如此厉害,不由心生惧意。
她扬手往天空打了个讯号,一缕青烟自她的指尖冒出直往天空窜去,她向着跑去邀请其它淫魔来观赏仙人崩溃记的相公求救,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湛浔兽性大发地跃上前去压住女淫魔,成爪的手往她身上招呼,只闻女淫魔连声惨叫,她拼着最后一口气,亲上湛浔的嘴,但被湛浔一手贯穿心脏。
☆
趴倒在地的苻聿珩则处于天人交战的关键时刻。
不行……绝对不行……苻聿珩在心底大叫,已全然教情咒束缚的他这心底小小警告全然置之不理,他重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又咳出血来,这回吐出的血呈青红色,看上去十分恶心。
有什么不可以?我这么想要湛浔,有什么不可以?这一瞬的想法,苻聿珩的理智尽失,只剩下依存内心深处想望而动的欲念。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有什么不可以……
其实虽然苻聿珩明白他对湛浔的感情是人类所称的情爱,但深怕染上这种情毒,变得与人类一般时而可憎时而可厌,因而一直压抑着,不愿显露出来。
然而情咒加身,去除了他这一层顾忌,原本那单纯无瑕的情感也因情咒的缘故而变了质。
他对湛浔的情感有多深,想占有湛浔的意念就愈深。
他抬手擦去嘴边的血,面泛笑意,缓站起身,目光渺远地盯着不远处碎裂的红床,周身泛起白光,看似仙气已然恢复,但若细观,却能发现那白光竟渗着丝丝的青雾。
☆
这方的女淫魔呜咽一声,等着下在湛浔身上的情咒发作,但好一会,都不见湛浔有似苻聿珩那样的反应,于是她恍然睁大眼,「你……」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淫魔没办法吃神族了,只因他们的情咒对他们压根起不了作用。
起不了作用,也就无法魅惑他们,无法魅惑他们,怎么食得了?
「敢碰我,去死啦!」湛浔只觉得有点麻麻痒养的,除此之外,就只有被女淫魔亲吻的愤怒,他抓住她的心脏,就这么活生生地剜了出来,捏碎。
女淫魔带着悔恨睁着大眼,死于湛浔爪下,但湛浔还不放过她,他发出一声低啸,动手将女淫魔的尸首撕到碎不成形,才停手。
湛浔身上、脸上都沾满了女淫魔飞溅的血,那张妖艳的面容覆着残酷的笑意,舔了下嘴边的血,快意的说:「原来魔的血也是红的……」
尔后,他愣了下,久久回不了神,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半会才回过神来,他望着身上手上的血肉,饱受惊吓地甩开,他盯着地上模糊的血肉,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杀了人?湛浔被这个事实吓得倒吸口气,连退两步,倒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一时间还未能自自己杀人的事实中抽哩,但最后,他叹了口气,一开始的震惊之后,他丝毫不感任何愧然,只因他杀的是伤害他最珍视的苻聿珩的人,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想找到另一个淫魔杀之而后快。
但接下来窜进他脑里的是苻聿珩,他下意识地唤着:「珩……」
「嗯?」身后传来的是熟稔不已的嗓音,他回头看是苻聿珩,转身抱住他。
「珩,你没事吧?那个女淫魔有没有伤害你?你哪里痛?我帮你呼呼?」湛浔迭声问着,殊不知自己的亲近只加深了教情咒控制的苻聿珩的欲念。
「湛浔。」苻聿珩轻唤,抬手以指背拂开他的发。
「嗯?」湛浔喜孜孜地抬头,听得出苻聿珩并没有不悦,觉得不会被处罚的湛浔全无防备地冲着苻聿珩笑,迎上苻聿珩那两泓深沉无比的眼眸,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伸出青白的手,抚上苻聿珩的脸,「好多水,珩,你很热么?」
「嗯。」苻聿珩微牵嘴角,青芒流转的眼眸目不睛地望着他。
湛浔微皱着眉,被苻聿珩盯得全身不自在,他不安地扭动身体,「珩,你生气了么?」
「没有。」苻聿珩的笑容更大了,他的手覆上他的,用一种奇异的方式抚摸着。
「珩,好痒哦,你不要这样摸嘛!」湛浔咯咯笑了几声,想抽回手,苻聿珩也任他收回手,只不过下一瞬间,湛浔便发觉自己被抱住了。「珩?」
「你喜欢我么,湛浔?」苻聿珩在他耳边以着他从未听闻的说话方式问他,湛浔只觉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膝好像突然之间没了气力。
「喜、喜欢……珩,我站不住了……」湛浔抓着苻聿珩胸前的衣服,感觉到苻聿珩吐在自己耳畔的热气,不由得缩了缩肩膀,觉得全身的力气不知怎么的,好像……好像都不见了……
「站不住就抱着我。」苻聿珩异常柔和的说,他的手环着湛浔的腰,可手指不安份地骚动着,弄得湛浔不知如何是好。
「珩,你在做什么……好痒哦……」湛浔扭着腰想躲苻聿珩的手,可却只是让两人的身躯更加贴合。
苻聿珩低声笑了,他轻轻推倒湛浔,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两人的身体无缝隙的贴合,湛浔半是惊半是喜的瞪着金眸看着苻聿珩,苻聿珩从来没这么主动亲近他的。
「珩……你好热哦……」湛浔伸手摸了苻聿珩的脖子,憨直地笑着。
「一会儿你也会热。」苻聿珩微敛眼眸,俯首亲吻了下湛浔的唇。
湛浔的眼睁得更大了,「珩?」
「我也喜欢你,湛浔。」苻聿珩邪邪一笑,一个挥手,湛浔随即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他的驯兽鞭给缚住了。
「珩,你要做什么?珩?」湛浔不明所以地看着苻聿珩解开他的腰带,脱下他的衣裳,「珩?你脱我衣服做啥?」
「嘘,乖湛浔,好乖哦……」苻聿珩低头,亲了下他叨叨不已的嘴,低声抚慰着。
湛浔眨了眨眼,虽觉不安,可也被安抚了,他乖乖地任苻聿珩脱了衣裳,任苻聿珩在他身上抚摸,感觉好奇怪,可是又觉得好舒服,他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
☆
苻聿珩是冷醒的。
成仙以来,他是第一次感受到天气的变化。
他睁开眼,发觉自己衣裳凌乱,全身冷汗,还残留着一些奇异的痕迹,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情咒的束是否缚解除了,然后才想起他失去意识前,似乎看见湛浔扑了过来……
「嗯……」身旁传来熟悉的梦呓声。
苻聿珩转头一看──霎时冷了心、冷了身。
他冷着一张脸瞪着未着一缕,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身上残留着激情后的痕迹的湛浔,久久,方忍不住合上眼,不愿回首一切。
然而一合上眼,一切全都历历在目,加上眼前躺了个「证据」,要苻聿珩想不面对实都不成。
更可怕的是,不知是情咒未解清还是怎么的,苻聿珩见湛浔毫无防备的睡脸,一股温暖柔情竟自体内燃起,所幸他不似先前那般没有招架之力,尚能把持得住自己,只是早知今日如此,苻聿珩根本不会一时兴起带着湛浔。
「唉……」苻聿珩轻叹口气,「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
他伸手拂开湛浔覆于额前的发丝,惊觉湛浔额上的图腾,指尖轻抚着,这图腾像是浑然天成,不知情的还以为湛浔一出生就带着图腾了。
可谁知就在刚刚之前,湛浔额头根本没有什么见鬼的图腾。
这个图腾让湛浔看起来更艳了……
「嗯……」湛浔皱着眉头,呻吟一声,醒了,一睁开金眸,他便见苻聿珩俯视着自己,满心欢喜地冲着他笑,「珩!」
苻聿珩一时未意料到湛浔会如此热情,有些呆愣地回望着他,不发一语。
「珩,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湛浔伸手拉住苻聿珩的袖襬,见苻聿珩别开脸,他便凑过去看他,「珩?」
「我没事。」苻聿珩想甩开湛浔的手,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白光不知何时已复原,但细观的话,白光中渗有点点金辉。「这是怎么回事?」
苻聿珩反复看着自己的手,乃至全身上下,都被这奇异的光芒笼罩着。
没错,这是属于他的仙气,可又为什么似乎掺了别种东西?苻聿珩直觉地只能想到,是刚才发生的事让他仙气恢复,也让他变得奇怪,霎时恼火不已地抚额。
「珩,你头痛么?我来呼呼,呼呼你就不痛了!」湛浔巴着苻聿珩,拉下他抚额的手就要替他「呼呼」。
「放开!」苻聿珩反手推开湛浔,湛浔被他力道一推,退了好几步,他意识到苻聿珩的恼火,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站在原地,一双金眸闪着无辜地望着苻聿珩。
苻聿珩瞥他一眼,见他仍赤身裸体,于是丢了套衣服给他,「穿上吧!」
「哦。」湛浔接过衣服,笑笑地穿上,但仍不敢没有苻聿珩的命令便贸贸然地靠近他。
苻聿珩仰天长叹,他也走了火入了魔,火里水里走了一遭,加上身中情咒,跟湛浔做了那些事,错已铸成,再懊悔也于事无补,只是今后,他与湛浔该如何是好?下一步他又该怎么走?
自请降罪这种事他做不来,他也没那么大公无私,只是大难临头,他方觉生死倍受威胁,平素的洒脱在这个紧要关头怎么也发挥不了作用。
「珩?」湛浔好小声、好小声的唤着。
「嗯?」苻聿珩瞥眼湛浔,不太想理他。
「我可不可以过去抱你?」湛浔好可怜好可怜的问。
「不行。」
「为什么?」湛浔嘴一瘪,「我们已经成亲了,为什么不能抱你?」
「谁同你说咱们成亲的?」苻聿珩凌厉地瞪眼湛浔。
湛浔被苻聿珩一瞪,有些畏缩地瘪瘪嘴,可一个转念,他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我就是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可是我就是知道我们成亲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妻了……」
苻聿珩倏地瞬移到湛浔面前,赏了他一个爆粟,「谁是你的妻!」
「好嘛好嘛……不当妻你当我的夫嘛……」湛浔被打,捂着头,青白的俊脸上写满无辜两个大字,乖乖地改口,「以后我就是你的妻了……我们的小指已经有月老公公绑上红线,就不怕分也不怕找不到人了……嘻嘻……」
湛浔一个人愈说愈高兴,没瞧见一旁的苻聿珩脸色愈是阴沉。
苻聿珩不想理会兀自开怀的湛浔,左右张望,寻找将他害惨的淫魔,男淫魔不知所踪,但他女淫魔的尸首就陈尸在他与湛浔两人……嗯咳……的不处,他走去,查看女淫魔的尸,发现她是被人剜心而死,这里四下无人,他那时又身受情咒煎熬,不是他,就是……「湛浔。」
「是!」湛浔一溜烟地冲了过来,「珩,你叫我啊!」
「是你杀了她的?」苻聿珩指指地上那女淫魔的尸首问。
湛浔一见,俊脸蒙上一层狠戾,「谁让她欺负你,欺负珩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苻聿珩见状心一悸,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到湛浔对自己的情感更强烈了,那不是以往的那种带有孺慕之情的感情,而是更纯粹、更执着、更单一的……
「珩,你怪我也不打紧,可我就是不能见你被人欺负,她……她竟然碰你……还……还蹭你……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湛浔边讲边跳脚,一脸凶狠,好似女淫魔对苻聿珩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
苻聿珩见湛浔如此,心中的感觉更加深刻遽烈,他承受不住地合上眼,轻晃了下身躯,终是明白他是再也逃不过的了……
他认命地叹口气,现在心里想的,已不是该怎么避祸,而是该怎么让湛浔留在身边,如何永生永世在一起的问题。
成仙也罢,入魔也好,苻聿珩发现自己已然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就只有眼前的湛浔了……就算日后得面对被追杀的亡命生涯,他也不在乎了……
「男的淫魔呢?」苻聿珩掌心贴覆上湛浔青白的脸,凝望他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金眸与上弯的唇。
「不知道,我醒来就没见他了。」湛浔抬手握住苻聿珩的手,将脸爱娇地蹭着他的掌心。「珩,咱们走了吧!我不喜欢这里,他们都好坏。」
「不,我们等在这儿,等男淫魔回来。」淫魔向来成双成对,女的死了,男的必不独活,现在女的被湛浔杀了,男的必定不会放过他们,不如留在这里守株待兔,一并解决,省得日后麻烦。
「等他做什么?」湛浔嘟起嘴。
「报仇。」苻聿珩可不会放过让他们走到这般地步的「恩人」,他一定会好好地「感谢」他。
说完,他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了起来。
一旁的湛浔觉得奇怪,平日若是他做了什么错事,珩免不了一顿打骂,可为什么他杀了女淫魔,珩没有打他、骂他呢?
「珩,你不生气么?」湛浔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气什么?」苻聿珩眸未张,淡淡地反问。
「我、我杀了女淫魔啊,你不怪我么?」
「为何怪你?」苻聿珩微扬嘴角,一身白衣衬得他清俊飘灵,看得湛浔口水都流下来了。
「平时,你都会要我别伤人的。」湛浔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说。
「他们是魔,不是人。况且……是他们害我们的……」苻聿珩说这话时,眼里散发的冷芒,令湛浔浑身一颤。
「珩?」
「嗯?」
「你不可以丢下我哦!」湛浔觉得刚刚的苻聿珩好难亲近。
「我们的小指已经有月老公公绑的红线了,你还怕我丢了你?」苻聿珩睁眼看着就地坐在他身边的湛浔,笑道。
「也对哦,嘻嘻,我是妻你是夫嘛……嘻嘻……」湛浔喜孜孜地笑着,他握住苻聿珩的手,想同他十指交握,奈何自己的指隙间有蹼,怎么也无法握得紧实,他不由得难过地低下头。
苻聿珩摸摸他的头,「别难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苻聿珩主动握住他的手,湛浔喜出望外地抬头看他,忍不住将头倚在他的肩臂上,「珩啊,你说,咱们会不会有小娃娃啊?」
「不会。」
「为什么?别人成亲之后就会有小娃娃的。」
「但是别人是一雄一雌,我们都是男的,怎么可能会有?」苻聿珩现在连湛浔说浑话也不骂他了。
「哦,好吧,没小娃娃也好,我才不要别人跟我抢珩呢!」湛浔脸蹭着苻聿珩,幸福无比地说。
苻聿珩没有搭腔,只重新闭上眼,入了定似地,却也不阻止湛浔近他的身,任由他倚着自己,两人的手交握。
没多久,他们等了到男淫魔,男淫魔一见妻子暴毙,大怒,然而在苻聿珩仙力已然恢复的情况下,男淫魔不敌,被苻聿珩鞭打致死。
苻聿珩将那对淫魔的尸首高高吊在竹子上,待天边大放光明,那对淫魔的尸首一接触到阳光,化为灰烬,尽洒空中,他方肯罢休,与湛浔踏上旅程。
而云隙间,隐隐地,平空闪了电、鸣了雷,雷打在天庭的长生树,将树烧个焦黑,天庭大撼,认为这是有仙人逆天行事、违背天庭规律,才会有此恶兆。
由于时当与黑龙开战的关键时刻,天帝下令立刻彻查此事,势不能让此恶兆影响开战之事……
注:黑龙一族于遽长期后是发情期,此时黑龙若心有所属或已然行敦伦之里,额上会出现纹饰,而于发情期的黑龙族人也会于此时再长大一次,不过是属于心灵的成长,而非身体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