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七年转瞬即逝,他们遵守著分别时的约定,邮件和视讯的沟通从来都没有间断,起码从邹啟申看来,他们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分享著彼此的一切,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但隔空对话早已满足不了回国的渴望。

终於被他等到了他能风光回国的时候,钢琴之音,邹啟申归国首场独奏会现场。

「啟申,刚才工作人员又来催了,时间已经到了,观眾也来齐了,还不开始吗?」邹啟申的经纪人陆琛不安地扶著眼镜,这个在国外得奖无数、倍受专业乐评讚扬的钢琴界新秀,不会是近乡情更怯,怯场了吧?

邹啟申躲在帷幕后面,冷眼看著臺下的观眾,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怯场,反倒更像个经验丰富而且心情不太好的刽子手,正在考虑先拿谁开刀,「什麼来齐了,明明就有人还没到,陆琛,我给你的那张票,你真的寄出去了吗?」

「半个月前就寄出去了,你不是也确定对方已经收到了?」

「那為什麼书亚还没有来?」邹啟申面色阴鬱,幸亏他本来就不是走阳光路线的。

是的,连书亚还没有来,明明早就告诉她,自己近期要回国开独奏会,还寄了票给她,她已经答应他一定会来看,她没理由不来,更没有理由迟到,就是想在她面前来个惊艳的出场,他才一直忍著,没有在回国后立刻去见她,他想让她看到舞臺上闪亮的自己。

「為什麼她还没有来……」邹啟申下意识地去扯帷幕。

「也许是路上塞车也说不定,但你要是再不準备出场,待会观眾们闹起来,等她来时看到的也只会是一片混乱。」

邹啟申扯帷幕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冷冰冰地看著陆琛,「那你还在这裡站著,还不快去通知后臺準备开始,有点专业素养好不好。」

陆琛忍住想给邹啟申一拳的冲动,反正已经习惯了,早该知道但凡扯上他那个叫连书亚的朋友,他就会比平时难搞一千倍,但只要他能顺利完成工作就谢天谢地了。

弹完第三首曲子后,离舞臺最近的第一排贵宾席,留给连书亚的位置还是空著的,直到独奏会结束,那个位置还是空著。

邹啟申的血压直直飆高,他草草应付媒体的採访,退掉了赞助商提供的饭店,而坚持要入住一家名為豪泰佳世的饭店。

若要问原因,当然是因為连书亚在那裡上班,他倒要亲眼去看看她有什麼事脱不了身。

连书亚进了一间普通大学,现在在这间饭店担任客房部经理,这些事邹啟申当然瞭若指掌,他可不是来找她麻烦的,真的不是、绝对不是。

「你们经理在哪?让她出来见我。」

柜臺小姐虽然对这个相貌英俊、穿著体面的男人很中意,想要多看几眼,但总觉得再多看一眼,他就会暴躁地冲过来,在她们脸上揍上几拳。

「经理她现在不在,请问先生你有预订房间吗?」

邹啟申把证件往桌上一拍,「现在就订,什麼房间都可以,等她有空让她来找我。」他可是入住的客人,想见客房部经理算不得是给她找麻烦。

得知连书亚今天确实要上晚班,邹啟申也不著急了,在房间裡看起了电视。

邹啟申体谅连书亚工作忙碌,这麼大的饭店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他很有耐心地等她有空閒再来找他,够不够体贴?

可是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邹啟申在房间裡转起了圈,会不会是柜臺小姐没通知连书亚?他又打电话问了几次,都说经理在忙,迟迟不见人来。

很好,别人是客人,他就不是客人了是不是?

「喂,我房间的水怎麼不热,叫人来看一下。」

「我房间的电视為什麼那麼不清晰,叫人来修一下。」

「我房间的灯泡為什麼不是同一个顏色,叫人来换一下。」

「我房间裡梵谷的画為什麼是贗品,叫人来解释一下。」

客房服务电话就这样从深夜十二点一直打到凌晨两点。

在邹啟申不知第几次开门时,连书亚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日夜思念著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穿著专业的黑色套装,长髮俐落地梳於脑后,划出了一道有些陌生的距离,但她那双漂亮的眼眸还是带点埋怨地看著自己,如同她过去看著自己的神情,让他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果然是连书亚,是她本人。

「书亚,我好想妳……唔唔……」在邹啟申整个人要扑向连书亚时,她比他更早出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整个人推进屋裡。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吵到其他客人怎麼办?」连书亚低声说著,顺手把门关上,这才鬆开手。

邹啟申难掩眼中的兴奋,但还不至於露骨地抱起她乱亲一通,虽然不是没有那种冲动,但是看她的反应,应该马上就会被踹飞吧,「谁教妳不去听我的独奏会,还躲起来不见我。」他的指控有理有据。

连书亚无奈地嘆了口气,她向邹啟申解释自己并不是不想去看,实际上时间都安排好了,但快要下班时,有几个客人发生了斗殴事件,她跟著去派出所做了笔录,出来时他的独奏会也已经结束了,為了安抚受到惊吓的员工,她又回来值晚班了。

「什麼,斗殴事件?為什麼妳要跟著去做笔录,是不是也把妳捲进去了,有没有伤到哪裡?」邹啟申很惊讶,她竟然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麼震撼的内容,像是她早就习惯处理斗殴事件一样,本来以為客房部经理是个指使别人做事的职位,没想到会这麼刺激。

邹啟申不由分说地拉过连书亚,上下左右仔细地查看,将她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做全方位的确认,连书亚也由著他摆弄,等到她头有点晕时,他才停了下来。

还好还好,没有哪裡受伤,邹啟申鬆了口气,拉著她手臂的手却一直没有鬆开,连书亚疑惑地看他在自己手臂上捏一捏,然后诡异地笑了笑。

「你在干什麼?」连书亚试图摆脱他的箝制,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动手动脚。

「书亚,妳好像胖了点……」邹啟申说著又捏了捏。

连书亚空著的手挥来一记直拳,邹啟申机敏地跳开两步,还不知死活地对她齜牙咧嘴,「我又没说胖一点是坏事,妳原本太瘦,我都担心妳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些细微的变化,光靠视讯裡的影像是感觉不出来的,果然还是要摸到真人,这样真切地感受到才让人安心。

连书亚瞪了他一眼,公事公办地说:「那麼我现在开始解释梵谷的画是贗品的问题。」

「啊?」邹啟申沉浸在深深的满足感中,还没回过神来,「什麼贗品?那当然是我找的藉口啊,谁教妳都不愿意出现。」

「既然是这样,那麼我先走了,如果还有什麼问题请联繫柜臺,你刚办完独奏会,应该已经很累了,也该让自己休息一下比较好。」

邹啟申大受打击,仰躺在背后的沙发上,惊讶地看著眼前冷酷无情的女人,她竟然就这样子打发他,还讽刺他,也不想想他拖著疲惫的身子,在客房裡像个神经病一样转圈圈是為了什麼。

想像中激动的再会场景都跑到哪裡去了?正常情况之下该有的热烈拥抱呢?喜极而泣的桥段呢?互诉衷肠之类的他就不期望了,好歹该问他过得好不好吧,而她竟然把他当成大麻烦,随便应付一下,挥一拳就走,还怪他影响了她的工作,他们可是整整七年没见耶。

邹啟申悲从中来,咬著下唇怨毒地看她,「妳都不关心我。」

对於他这种夸张的动作,连书亚真的不怎麼适应,难道是被外国人夸张的情绪表达方式影响了吗?看起来怪噁心的……

「不是每週都在通信吗?」连早餐喝的牛奶要选什麼牌子都要她给意见,还要她怎麼关心他?

「那不一样,妳不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开瓶红酒,一边赏月一边回忆过往吗?」

「回忆过往?」连书亚冷哼一声:「反正我老了又胖了,也只剩下回忆了。」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邹啟申突然想到什麼,瞇起眼来仔细地打量连书亚,照理说她不该这麼无情无义才对,难道说……「书亚,妳该不会在為我刚才说的话生气吧?就是我说胖……」

「你要住在这裡随便你,但我上班的时间不要妨碍我,就这样。」连书亚凛冽的目光吓得邹啟申浑身颤抖,她不理他,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什麼嘛,明明就很在意,邹啟申对著空气比了个手势,其实他觉得这样正好,女人嘛,就是听不得胖这个字,没想到连她也这样,感觉还满可爱的。

连书亚大步进了电梯,关上电梯门后,密闭的空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微微倚著电梯壁,轻轻地嘆了口气,不由得伸出手来对著手掌发愣,刚才就是这隻手捂住了邹啟申的嘴,掌心如今似乎还留著他呼吸的温度。

连书亚的身体不由得轻颤起来,她犹豫又无法控制地将手放在脸颊上,细细体会那仅剩的温度,长长的睫毛因激动而掛上细碎的水珠,他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

其实就如同邹啟申所说,今天饭店内发生的斗殴事件,她并不是当事人,没有必要非跟去做笔录,但她还是打著关心员工的旗号去了。

她是故意逃避不去看他的独奏会的,不知為什麼,她害怕见到他、害怕面对他,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突然间竟不知见面后该如何相处。

该穿什麼衣服参加独奏会,休閒还是正式?会不会给人沉重的感觉?该买花吗,是独奏会开始前献给他,还是结束之后再献上去?该说两句祝贺的话吗?说得太夸张会不会显得虚假等等。

连她都觉得这种胆怯来得毫无道理,一点也不像她,自己竟然会在邹啟申面前感觉到不自在,这可是她想都想不到的事。

说真的,一开始她并不觉得他们之间能一直维持联繫,她一直以為他们之间就像普通朋友一样,儘管在青春时期有著不可取代的回忆,但终会被时间打败,久了也只剩下节庆时发的群组简讯,见了面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如此而已。

但邹啟申偏偏在这方面缺乏常识,频繁地和她联繫,不断地增加他们共同的回忆,他发了讯息,她就会回,她在等他腻了,等他忙得顾不上这份脆弱的友谊,但等啊等,竟然转眼就是七年,他又回来了,真是个让人不敢小看的男人。

邹啟申就这麼住了下来,他认為这个主意真是太明智了,因為他和连书亚都很忙,平时很难约出来见面,但住在这裡的话,只要连书亚上班,他在饭店裡多转几圈就能见到她了,虽然她通常都把他当成空气。

这一天,邹啟申趁著在饭店的时候继续做他的例行公事,在饭店裡閒逛,没办法,谁教连书亚订了一个规定,叫他不要没事就骚扰柜臺,不要扰乱她的工作,所以他只能多出点力,求得一场偶遇了。

不过今天好像很难逮到连书亚,她平常会在的地方,邹啟申都已经去过了,他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动身去会场了,今晚还有一场演出,但临走之前真想跟连书亚见一面。

「1703号房?连经理也真够辛苦的,又被那个暴发户缠上了。」

偶然听到两个房务员的对话,邹啟申很机警地躲在墙后。

「就是啊,那个客人大概有什麼问题吧,总是缠著经理找麻烦,明明都被拒绝过很多次了,还不依不饶。」

「只能说经理的魅力太强大了,虽然以往这样的房客也不少,但像那个人那麼执著的还真少见,总觉得有点可怕,相比之下那个钢琴家就可爱多了。」

「哎,每天光是应付那些心术不正的客人就够忙的了,要是我的话,可不敢单独去那个房客房裡。」

邹啟申心中警铃大响,难怪都找不到连书亚,原来是被其他房客叫去了,而且似乎还是个相当难搞的客人,她一个弱女子单枪匹马过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邹啟申顺手按了电梯,直接上到十七楼,心中暗骂那些利用客人的身分,不要脸地跟连书亚搭訕的男人,当然他不算。

邹啟申远远就看到1703号房的门是开著的,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愧是他的书亚,警觉性还是不错的,他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可惜这间客房是套房,从门外见不到裡面的人,只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根据他听到的声音,连书亚现在似乎是在卧室,那怎麼行!

邹啟申稍微想了想,装作什麼都没想就理直气壮地走进去,卧室的门也是开著的,从这裡可以看到连书亚站在靠门这侧的床边,而说话的男人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赵先生,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连书亚的表情很专业、很柔和,一如她给人的第一印象那般,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但邹啟申看得出来,她这会可是气得不轻。

「哪裡过分了?我说的都是事实。」那个被房务员形容為暴发户的赵先生说:「我说你们饭店有蛇有什麼错,我真的在这客房裡看到了一条,千真万确,我要投诉,什麼烂饭店,还四星级呢,我要把这件事说给朋友听,还要在网路上传播,让更多人知道。」

「我们饭店不可能有那种东西,而且……」连书亚话还没说完,就差点被自己倒吸的气呛到。

连书亚看到邹啟申正昂首挺胸站在卧室外,那架势像是正要捍卫什麼东西,随时以命相搏,而且两人视线交会的瞬间,他还对她笑了笑,似乎是想让她安心,她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

「而且什麼?」

「而且饭店又不是建在山上,你可能看错了。」连书亚有气无力地说,暗自摆手让邹啟申快走,要是被发现这裡还有别人,不知这个难搞的赵先生又要说什麼了。

「妳以為我这麼大了,连蛇长什麼样都不知道吗?不如我们现在就来找找看吧,如果找到了就能够证明我说的是真的,身為客房部经理的妳会受到什麼样的处罚,就不用我说了吧,反正為了饭店的声誉,把责任推给员工是一贯的做法。」

好不要脸的男人,邹啟申往卧室裡看,正看到那男人背对著自己,面朝窗外暗爽的背影,他要去揍那男人!他可不是想想而已,已经握紧拳头冲了进去。

连书亚怎麼可能让邹啟申在这裡跟人发生冲突,之后那个男人会说什麼先放一边,邹啟申可是最近锋头正盛的钢琴家,不用靠这种新闻登上三流媒体。

连书亚先一步拦住他,使劲把邹啟申往外推。

邹啟申不放弃,眼看两人几乎要扭打在一起,那男人突然转头看向这边,连书亚机敏地将邹啟申推进了卧室裡的浴室。

「连小姐,妳不用这麼紧张,妳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这麼复杂。」赵先生看连书亚脸颊发红、额头冒汗,以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到,故作高深地一笑,随意地敲了床头柜两下,见没什麼反应,又努力保持绅士的姿态,踹了床头柜两脚。

连书亚不知道这会自己该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跳著奇怪舞蹈的男人身上,还是正在浴室裡抓狂地找武器的邹啟申身上,她现在倒是不太在乎什麼工作,只不过自己要是转身离开,留下这两个男人在同一个空间裡,不知会出什麼事,她嘆了口气。

「原来牠躲在这裡。」赵先生大惊小怪地从地上捡起那条蛇,那还真是条不小的蛇,但看他的举动,明显知道蛇躲在床头柜下面,刚才就是故意把那隻蛇引出来。

赵先生像在炫耀什麼战利品,捏著蛇尾巴朝连书亚走来,猝不及防地把牠丢到地上,显然刚才的勇敢也是装出来的,「妳看,证据确凿,我没骗妳吧。」

那条蛇在两人之间蠕动,显得很吓人。

「如果是饭店的疏忽,我们会负责到底。」连书亚说,早该想到他是有备而来。

赵先生笑了笑,「连小姐,我就是喜欢妳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明明都快吓死了,就不要故作冷静了,那很可能是条毒蛇,丢掉工作和跟我约会,该怎麼选择想必妳也很清楚吧,我都為妳费了这麼多心力了。」

浴室裡的邹啟申快气死了,这分明是那男人设计的,觉得女人好欺负吗?被甩了就想出这种卑鄙的手段,竟然敢吓他的书亚,他绝对要让这男人好看。

邹啟申去拔浴缸旁的扶桿,拔不下来,这地方找不到什麼可以当武器的东西,看来只能赤手空拳上场了……咦?洗手臺下面还有个柜子,裡面会不会放著什麼能当武器的东西?

「妳在看什麼?那裡有什麼吗?」赵先生发现连书亚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浴室,这让他很不悦,他想过去看看浴室裡到底有什麼,但那条蛇挡在两人之间,多少还是让他有些忌惮。

连书亚略显僵硬地一愣,说:「没什麼,这个可以借我用一下吗?」她说著绕到桌子边,拿起盘子裡的叉子,那盘是赵先生刚刚吃剩摆在那的晚餐。

「妳拿叉子干什麼?」赵先生不解地问,突然灵光乍现,「难道是想通了,愿意跟我共进晚餐?如果是这样,那真是皆大欢喜啊,哈哈哈……」

只见连书亚拿起叉子的瞬间,随即蹲跪在地上,叉起叉落,快狠準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贯穿了那条正在吐信的蛇的脖子。

赵先生笑著的脸瞬间凝固成土黄色,而浴室裡斗志昂扬的邹啟申坐在马桶上,手裡抱著一只玻璃箱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妳、妳……」赵先生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也说过这蛇可能有毒,那麼首先要顾及的就是房客的安全。」被叉住的蛇还在扭动,為了防止牠咬人,连书亚一直按著叉子,平淡地抬头看赵先生,「接下来我会叫处理人员上来,你能先离开这裡吗?」

「妳……我一定会去投诉妳的。」赵先生绕了一圈,躲过连书亚和蛇,飞速地跑出客房。

确定他真的走了,连书亚鬆了口气,刚才要是他不是那麼慌张地跑掉,很可能会看到浴室裡的邹啟申,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蛇终於不再挣扎,连书亚鬆开手,站起来拍拍因蹲下而皱掉的裙子,抬眼看著邹啟申,两支冷箭笔直地射了出去。

邹啟申讨好地苦笑著,献宝般举著他刚才在洗手臺下面发现的箱子,希望这个发现能让连书亚的心情好一点,能够免他一死,那是专门用来养蛇的保温箱,很显然那蛇是赵先生自己带来的,有了这个证据,就算他去投诉也没什麼好怕的了。

连书亚当然明白邹啟申举著箱子对她傻笑的用意,但她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你的手到底是用来弹琴的,还是用来打架的?」她的语气早没了跟赵先生说话时隐忍的客气。

「呃……」邹啟申眼珠乱转,好吧,他承认自己刚才好像有点冲动,「谁教那男人那麼过分,我怕妳被他骚扰。」

「我自己的事会自己处理,你以為我做这工作几年了?」

邹啟申视线下移,地上那条可怜的蛇证实连书亚所言非虚,她在处理问题这方面的确「果敢」到不需要其他人插手。

「那我现在就用这双手去弹钢琴,妳能不能别生我的气?」邹啟申跟她商量,想在连书亚面前逞英雄,果然还為时尚早。

连书亚白了他一眼,嘆了口气。

与连书亚重逢的过程,跟邹啟申所预想的天差地远,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笑泪交织的再会被连书亚一拳KO也就算了,之后他们甚至没有独处的机会,想藉她的职务之便跟她亲近一点,也因為蛇的事件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以至於之后在饭店见到她,他都不好意思跟她打招呼,这样下去,他们不就成了普通的房客和经理?

「啟申,差不多该搬回赞助商提供的饭店住了吧?」陆琛苦口婆心地劝著邹啟申,「我已经查过了,这家饭店的总统套房都客满了,根本没有放得下钢琴的房间,平时你要怎麼练习?」

「我不需要练习。」邹啟申冷著一张脸看著陆琛,他冷脸并不是因為陆琛的嘮叨,而是……

陆琛的旁边站著的人是连书亚,他这是什麼意思?特地把连书亚叫来看他被经纪人骂吗?还说他不练习什麼的……现在是讨人厌的班导在向学生家长告状吗?

「你别误会,我把连小姐叫来并没有其他意思,她是客房部经理,我只是要跟她协商你的房间问题。」陆琛说得诚恳。

其实陆琛是故意叫连书亚来的,让她知道邹啟申有多让人头痛,他继续摆出经纪人的认真脸,「啟申,你才刚回国,这是头一次在大眾面前亮相,但最近已经有一些关於你的负面传闻,比如强行更改饭店、耍大牌之类的,本来你就不是迎合粉丝的那种人,会给人不好接近的印象,如果平时的言行也这麼随意,对我们而言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邹啟申气得牙痒痒的,真想掐著陆琛那粗脖子晃几下,但看著旁边面色冷冽的连书亚,他感到有点心虚,「我不走,他们爱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独奏会的评价不是很好吗,最近几场观眾也更多了。」

「这跟那是两回事,一旦被记者定型為脾气不好的人,这个印象就很难改变,所以好的开始是十分重要的。」

「那你就去解决这个问题啊,在这裡缠著我做什麼,你不是经纪人吗?」邹啟申瞪向陆琛,反正他就是不走,说什麼也不走,本来他就觉得这次回来之后,跟连书亚的距离莫名其妙变远了,还要他住得那麼远,那他回来还有什麼意义?

陆琛嘆了口气,状似无意,实则有意地以悲哀受伤无奈的眼神扫过连书亚的脸,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如果你非要这麼任性的话,我也无能為力啊。」

「如果住我家呢?」连书亚被莫名其妙拉来这裡,听他们两个男人吵了半天,也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说:「我家离会场很近,家裡也有钢琴可以让他练习,如果是这样的话,退掉赞助商提供的饭店也就很合理了,他们也不会有太多怨言了。」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只不过连小姐妳方便吗?」原本只是想利用连书亚,把邹啟申逼回赞助商提供的饭店,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解决。

邹啟申退掉赞助商提供的饭店,入住别家饭店,有点故意唱反调的意味,如果是自己在附近就有住处,那麼赞助商也能够理解,两者是截然不同的性质,这倒也不失為一个解决的办法。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说话的不是连书亚,而是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拉著陆琛的手猛晃的邹啟申,「我看这件事这麼办正好,不会有其他办法了。」

这样热情的握手让陆琛知道,如果先前邹啟申想宰了自己,那这会他可是爱死自己这个经纪人了,自己要是再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自己的手腕恐怕就要不保了吧。

於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邹啟申欢欢喜喜地搬进了连书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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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有个大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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