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她慢慢踱步过去,无奈地看了眼大门的方向,按下通话键,将手机小心谨慎地贴到耳边。

“喂?”

“干么响那么久都不接?”那端的女人声音很不耐烦,“越洋长途,电话费很贵的。”

范成愉陡然感到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反正你钱多,怕什么!”

“咦,火药味那么重?!我打来的不是时候?你可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睡觉?”

她窝进沙发,目光还是瞥着大门。还以为是他打来的呢,按他的行事风格,不像会那么容易放弃。她咬着唇,“现在是睡觉时间,我在睡觉有什么不对?”

虽然她大小姐那边不知是早上还是中午,但是别忘记地球这边正是黑暗一片。

“真的吗?”那端的声音变得很惊喜,她本来就是考虑到好友整夜无法成眠才打电话来的,想不到她现在竟然——“可以睡着了?”

“没有。”范成愉淡淡地说。

“那你火药味那么重?难道是……”

范成愉撇撇唇。

“内分泌失调?”声音拔得好高。

就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范成愉笑骂一句,“去,你才是,我只是……”

“喂,老实说,你看到他没有?”好友忽然神来一笔地问。

“谁?”最好别提那个她不想听到的名字。

“汪云昶啊!.”

范成愉倏地坐正,握着手机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而发白,“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她从来没对好友提过。

那端的人嘿嘿地笑了,“不然呢?你以为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是白做的?连你喜欢谁我都不知道?”

“所以?”范成愉更想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

“所以什么?嗯?”那端轻柔地说:“你该不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那么小,我帮你找这样一份工作,然后正好你的心上人就在这里?”

“你是说……”她到这里来工作是被设计的?

“听好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如果想要我坦白,你先告诉我,看到他了吗?”

范成愉叹息,“他……刚才就在我门外。”做朋友这么多年,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她啊!

果然听到贼贼的笑声,“那你还犹豫什么?”

她没好气道:“我能犹豫什么?!他根本什么都没说,我感觉自己就像被猫抓在手心里的老鼠,被人耍得团团转。”

啧!听起来怨气不小啊!“那你干么不反客为主?我认识的范成愉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家伙!”虽然是好友,她可从来没在成愉手上占过任何便宜,别说她,别人也没有。

当然,除了那件事以外。

范成愉皱皱鼻子。她的确不是,但是,那也得看对象,遇上汪云昶,姑且不论奸诈的程度,单说情感,她早就输在起跑线上。

“你说对了,我没有任他欺负,我昨天……”

“什么?”一句话别截成三段讲,听得很累啊!

“我告诉他,我结婚了。”范成愉缓缓地说,可以想见会招来一顿痛骂。

那边果然哇哇大叫起来,“什么?你这个猪头!你怎能那么说!你别傻了,认清你现在是谁,别把过去那笔混蛋帐再记到现在的名下!”

“脱不了干系的,那样对他而言太不公平。不如趁着没有任何关系时,彻底断了他的念头。”范成愉口气幽幽。

其实,她也后悔了,并非后悔断他的念头,而是后悔以这个理由。在看到汪云昶的那张纸条时,她就深刻明白这男人有多执拗,属于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那种。

“成愉,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命运何尝对你公平过?机会稍纵即逝,想清楚吧,难道你真的舍得就这么放手?”

好友一句话,惹她眼泪落下。

后来讲了什么,她没有听进去,只记得最后好友道:“记得,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

范成愉放下电话,放任自己深陷在沙发里,思绪翻飞,神色忽晴忽阴,不知在想什么。

“叮咚!”

门铃又响起来,她从沙发上惊跳起来,看看时间。天,都一个多小时了,他该不会还在吧?

她奔过去,打开门。

汪云昶斜靠在墙壁上,黑眸锁着她的,看她表情有些慌乱,他弯身离她更近,“我刚才回去洗过澡,你闻闻,没有酒味了。”

打她的手机一直占线,他不会蠢到死守在门口,所以先下楼洗澡去。

“你……神经!”她低斥,看他果然换了家居服,不若刚才西装革履的样子。

头发垂在额前,像个大男生。

接触到他饱含深意的目光,她心砰砰跳。被好友影响,范成协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

——推开他!

给他机会!

——拒绝他!

给自己机会!

天!脑袋里好像有两只小魔鬼在吵架,快爆炸了!

汪云昶看她神色不住变幻,对她的恶言不以为意,仍旧一径笑着说:“我今晚请人事处的钱副理吃饭,所以才喝了一点酒。”

他在解释?范成愉甩了甩念头无限纷杂的脑袋,“我知道。”他在字条里有交待。

汪云昶挑眉一笑,凑得更近,对上她的眼眸,气息环绕在她的鼻端。他眨眼,一副调皮的语调,“怎么,成愉,你不想知道我带来什么好料吗?”

好料?!他!

她后退两步,勉强笑出来,“什么好料?”

汪云昶摇头,一副很惋惜的样子,“我看你似乎不是很想知道呢,成愉,钱副理说……”

“呃,汪云昶,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要不我们明天再谈?”她心虚地打断他。

他疑惑地看着她,“明天不是周末吗?不用上班。”

“是吗?”她愣了愣。

“成愉,我看妳好累了,是不是想休息了?”他忽然伸手,在她眼睛下方轻轻一按。

“呀!”她惊呼,眼睛圆睁。

汪云昶失笑,她的样子真的很像博美。“既然你要休息了,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成愉,你总是连名带姓地叫我,让我觉得好生疏,要不像我叫你那样,你去掉姓叫我一次,让我晚上睡个好觉?”

她管他睡不睡得了好觉!范成愉僵硬地扯起笑,一只手已经伸到门上,“那么,晚安,云昶!”

这样叫他的名字,好像没有她想象的困难。

她手一用力,就要关上门。

他长臂一伸,隔开大门,双手扶在她的肩头,不待她反应,微一使力,就将她带入怀中。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响亮地“啾”了一口。

长指滑下,落在她的唇上,阻止她开口。

他的微笑映在她的瞳心,“这样,我会睡得更好。”

然后,松开怀抱,没有理会她的怔楞,他朝楼梯走去,回头给了她一记飞吻,“晚安,未婚的成愉。”

啧!想不到成愉的味道竟比她煮的菜还好,差点就不舍得放开了。

他带着微笑消失在楼梯口。

比起昨晚汪云昶的怔楞,这回范成愉花了更长的时间才回神。

未婚的成愉?

她缓缓闭上门,顺着门板滑坐在地,摸着额头被他烙上印的地方,脑海中那两只小魔鬼又开始吵架了。

今晚,又是一个不成眠的夜。

下雨了。

阴雨绵绵下了一整晚,推迟了天亮的脚步。

范成愉拉开窗帘,因为下雨的关系,房里并不算太亮,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睡觉,没错,她就是这么奇怪,只在白天才能睡着觉。

所以,平常她在公司才会睡眼惺松,而周末的白天,是她补眠的最好时间。

她会准备好食物在床头,然后拉开窗帘,拔掉电话线,关掉于机,呼呼大睡。

如果好运一点,她可以夜里也不醒来,连睡两天,隔周上班也会比较有精神。

她闭上眼,满足地将头往枕头上蹭,心里叹息,终于可以睡觉了。

“叮咚!”

她翻个身。唔,没听到,平常周末也会有人按错门铃,她才不会傻得去开呢。

“叮咚!”

她抓过抱枕来挡住耳朵,还是没听到。

“叮咚!”

按住抱枕的手用力了点,就是听不到。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门外的人一口气给他按下去。

而范成愉意志力惊人,只秉持一个信念——死也不开门。

终于,扰人的门铃声不再响起,她很快跌入梦乡。

大概因为门窗关得密实,这一次冬日阴雨的寒冷没有侵扰她的睡眠,她的被窝一直暖烘烘,她睡得好到连梦都没有作。

就这么睡了两天,真的让她好运到将黑夜一并给睡过去。

饿了、渴了,她闭着眼随手从床头拿过面包或水,将就应付两口;要去洗手间,仍旧闭着眼睛爬过去,然后回到床上继续睡。

到周日的傍晚,她终于睡到不能再睡,这才慢慢地张开眼,一脸靥足。

她扯出笑容,翻个身,结果,笑容冻结!

汪云昶?!他怎么会在她的床上?!而且他的手臂还横在她的腰上!

他面朝她,侧身睡着,长睫垂下,在脸上覆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范成愉贪看他的睡容。是修了多少年的福气,才换来这片刻?

她不敢惊醒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食指停留在距离他脸孔零点零一毫厘处,沿他的轮廓游走一圈,再到睫毛,顺着他挺直的鼻梁而下,来到薄唇。

那晚,他吻过她,虽然只是额头。

认清你现在是谁,别把过去那笔混蛋帐再记到现在的名下!

她凝望他,脑海里翻腾着好友说过的话,泛起几不可察的疼痛。她想着这些天和他的相处,体会他在她身上付出的心意,想象他或许已经萌生的情意,忍不住深深吸气。

可以吗?抛开那扰人的过去,什么都不想,只是依循自己的心意,走近他,也让他靠近?

她叹息,脑中一片混乱。多想这么自私啊!是谁说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真的可以吗?她低语。

“可以。”

醇厚的男声响起,她惊跳,想要收回手指,却被他一把握住,他坏笑,“成愉,被我抓到了,你喜欢我?喜欢就明说,我是那种很欣赏别人把情意挂在嘴上的人。”

她的脸红得快爆炸。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又怎会跑到我床上来?”她一边挣脱他的手,一边结结巴巴地质间,没什么威吓力。

她这样挣扎,差点掉下床。汪云昶及时捞回她,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她拚命推拒,被他带着怒气的声音喝止了动作,“别乱动!”

这人!堂而皇之地爬上她的床,她不过质问他两旬,他竟然吼她?她愤愤抬起眼,却楞了楞,因为汪云昶在笑。

“你……”

“怎么办呢?成愉,我终于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作梦都叫着我的名字,竟然还拖人家上床陪你睡觉!”他暧昧地眨眨眼,眉飞色舞,一根手指缓缓地沿着她的脸颊滑下。

她的脸被一阵热浪袭击,压根不记得自己作过什么梦,但是梦里叫他的名字,拖他上床睡觉……不可能!

范成愉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微启的红唇娇艳如玫瑰,汪云昶看得一阵心荡,未及细想,唇已覆上她的。

他强悍的手臂圈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带向自己,他的唇密密地压在她的唇上,辗转吭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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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耍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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