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听她确实要赴诸行动的购屋计划,齐优人不免对她更另眼相待。没想到她是如此脚踏实地,认真且孝顺的女性。
金于俐原以为个性任性又自负的他,不会是个倾听者。但她不经意向他吐露心中愿景及成长背景时,他竟无比专注地聆听,且似对她的境遇感到怜惜与同情。
他的神情,令她心口莫名有些暖热感动,还觉有些不自在。她于是转个话题,改聊些轻松琐事。
两人下午到达印度,晚餐后各自返回下榻饭店房间,齐优人却开始上吐下泻。进房间不到两小时,他己拉了一回又吐了两回,不仅把先前飞机上吃的餐食及晚餐全吐得精光,第三次抱着马桶呕吐时,更只剩胃液可吐。
他又一次洗脸漱口,感觉身子有些乏力,双手撑在洗脸台面,望着镜中脸色显得苍白的自己。
他难受地拢起眉头,揣测身体突然极度不适的缘由……应该不是单纯的水土不服。他并非第一次来印度,过去也曾陆续来过几回,身体从没出过状况。
他清楚这里的卫生问题,尤其饮水,他只饮用饭店的瓶装矿泉水,而吃的方面,也会慎选餐厅,绝不敢随便吃路边摊……
等等!他倏地瞠眸一怔,这才想起什么——
下午,他跟金于俐一抵达机场,便由接送司机载往孟买市区的下榻饭店。
一路上一直被困在车潮中,在快到饭店时,更是严重塞车,许久动弹不得。
金于俐于是提议下车步行,与其困在车里耗时间,不如下车边逛街边散步到饭店,而车上行李就请司机稍晚送到饭店再领取便可。
对她的提议,他一开始非常不能苟同。大少爷的他,宁可坐在高级房车里看液晶电视,也不想劳动双腿多走路。
可不知为何,他最后竟是跟着她下车。有点被说服,又有些被半强迫的妥协。
该庆幸二月初的孟买,白天高温虽将近三十度,但早晚低温不过十七、八度,算是这里非常凉爽的季节。当时己经傍晚,气温约莫二十多度,他这才不介意下车,勉强配合她,步行十来分钟前往下榻饭店。
两人在人行道并肩走着,她不时左右张望,还拿手机狂拍,对这第一次到访的城市充满新鲜感。
忽地,身旁叽叽喳喳的她突地没了声音,他才觉纳闷,转身要寻人,就见她向路旁小贩买了一杯热奶茶。
她开心地请他先试喝,他想摇头拒绝,却见她双手将杯子端近他眼前,热络地要他先品尝。
他一时无法拒绝她的盛情,只得接手,啜饮一口。「太甜了。」他实话说,将热饮还给她。
「会吗?我试试。」她于是自己喝一口,却是避开他方才喝的杯缘那方。「不会啊!甜甜暖暖的,很香很浓耶!」她笑咪咪说。不再勉强他分享,一路边走边喝,喝完那约有五百C.C.的热奶茶。
齐优人瞪着洗脸台镜子,细想缘由后,更觉惊愕。
难不成……他只因喝那一口奶茶,就拉肚子兼再三狂吐?!那……喝完一大杯奶茶的她,岂不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他心口一个重跳。倏地转身,匆匆踏出浴室,走往床头柜,按下内线电话,拨至隔壁房间。
他隐忍身体不适,担心她可能比自己更凄惨。
「Hello!」那端,接起电话的金于俐精神奕奕地打声招呼,以为是柜台人员来电。
「你有没有怎么样?」齐优人急问。
「呃?」金于俐先是一怔。听出是他的声音,不免疑惑。「什么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他肠胃又一阵绞痛,令他声音突地虚弱。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金于俐仍对他的问题感到突兀。「你不舒服吗?」这才发觉他声音似有些不对劲。
「没,没事就好。」齐优人放下话筒,迳自结束短暂通话。
他直接倒躺向床铺,眉头揪紧,一手压着还在隐隐作崇的肠胃。
她没事就好。平民百姓的胃果然比较坚固。
他在心里咕哝着,不免怪她没事逼他喝那口热奶茶,引发这么严重的后遗症。反正该吐的全都吐了,应该不需找医生治疗,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会舒坦了。这一夜,齐优人辗转反侧,非常难入眠,直到天亮才勉勉强强浅睡片刻。
翌日,早上八点,金于俐来隔壁房叫唤他,打算跟他一起到楼下餐厅吃早餐。
稍晚,则要陪他去几间店试吃咖哩。
她敲了几下房门,等待片刻没回应,不禁猜想他会不会已离开房间。
她于是返回自己房间,拨内线电话到隔壁房。
床上,前一刻听到敲门声,没力气爬起来的齐优人,这会被床头柜传来的电话声给响得心烦。
他仍闭着眼,伸手捉过话筒,以英文直接道:「我不需客房服务!」便要挂电话。
「喂!喂!副总,是我啦!金秘书!」金于俐忙澄清。
才要将话筒挂回话机上,忽听到话筒里传来大声嚷嚷,齐优人只能将话筒拿近耳边,有些不耐烦的问:「干么?」「副总,你还没起来啊?只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下楼吃早餐?」金于俐明显感觉他口气不悦,该不会有起床气吧?「不用。我今天不出门。」他有起床气,但更多是因身体不适、睡眠不足而非常不耐烦。
「呃?可是今天至少要去试吃三、四家咖哩欸!1她提醒他今天排定的试吃行程。
「取消。」他以任性口吻直接道。「副总,不行取消啦!你忘了来印度的任务吗?除了咖哩要试吃,后面还有投资人要拜访。」无视他任性火气,她语气温和劝说。
「我不舒服,今天没力气出门。」不好对她迁怒,他只能实话说。「要不要紧?我这就过去看一下。」一听他身体不适,她不免担心。挂下电话匆匆跑往隔壁房,再度敲门。
再次听到敲门声,即使不想下床,齐优人还是只能爬起来开门。
金于俐第一次看见他头发凌乱、衬衫还皱巴巴的样子,显然昨晚没换衣服就躺上床了。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见他向来洋溢自信风采的俊容这会无精打采,脸色还有些莶白,更忧心忡忡。「是……水土不服。」顿了下,见她替他担忧的神情,他不忍指责她间接带给他的苦难,只好归咎水土不服。「水土不服?」对这缘由,她微讶了下。随即放下前一刻过分担忧的心,语带一抹调侃,笑说:「你真是天之骄子来着?才来这里—晚,还是住五星级饭店,吃的是餐厅的高档晚餐,竟会水土不服?」
她生平第一次出国,可是完全适应无虞。
一被她调侃,齐优人心里有些不服气,考虎要开口为自己辩驳。
若非她乱买路边热奶茶,还逼他喝一口,他的肠胃怎可能出状况?而对于常到世界各地旅游的他,又哪会有水土不服的问题?
「你要不要先去浴室盥洗,换套较休闲轻便的衣物?我下楼去餐厅替你拿些简单早餐,多少还是得吃些垫个胃,我有带肠胃药,你吃完早餐可服用。」她温柔提议。
他看着她,没多说什么,只轻应一声,随即往浴室走去。
这一日,金于俐宛如他的看护佣人似的,整日待在他房间,时不时就关心躺在床上的他是否好转,用餐时间一到,便亲自替他去饭店餐厅取来食物,端到床边,伺候他用餐。
这期间,他下床又进浴室吐了一回。她跟在他身后,替他递卫生纸、拍拍背,见他痛苦模样,不免担心不已。「我看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已经好多了。」他起身,在洗脸台漱口洗把脸,转出浴室,又往床铺躺下。
跟昨晚比起来,今天状况确实改善许多。一整日虽吃进去的东西不多,但也不是全部都吐光,只不过仍是身体乏力,精神不济。
「那喝些热茶润润喉咙跟胃。」金于俐随后走到床边,坐在床沿,递上一只马克杯。
齐优人微张眼,见她端向前冒着烟雾的白色杯子,不免心惊了下。「我只喝瓶装矿泉水,这里的水就算加热,我也不喝。」他不得不申明,就怕被她无心之举又狠狠折磨一回。就算是一杯开水,他也不敢跟自己敏感的肠胃再赌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