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十五月圆,夜幕中乌云掩月,隐去月华,连星子也不见。
坐落於新北市,一栋占地七十余坪,从日据时代流传下来的黑瓦平房建筑夹在两旁六、七楼高公寓之间,古朴中带了些许岁月的孤寂苍凉。
平房外的红砖庭院,一口废弃古井被一棵老树覆荫,些许草蔓横生,庭院前木篱笆围绕,镂空锈色铁门的右侧门柱上镶着一块旧木板,刻着「魏中医诊所」。
这不是一处废弃的古宅院,而是一户已传承百年的中医诊所。
前两代医师医术高明,来问诊的患者常常要大排长龙,无奈第三代虽也承袭父职,但由於医术两光,不仅新患者不上门,连旧患者也一一远去,成了如今门可罗雀的景象。
屋里,二十九岁的魏牧晨一脸醉醺醺,泛红双眼望着婴儿床上好不容易哭到睡着的儿子,他心情沉痛沮丧,恼怒又难过的道:「你妈妈不要我,也不要你,她怎麽可以这麽狠心……」
今天是儿子满周岁,本以为她会回来看儿子,他等到深夜,酒一杯接一杯下肚,依然等不到前妻回来。
虽知道她爱慕虚荣,过去从没尽一个当妻子、母亲的本分,可他还是把美艳妻子奉若上宾,不料当她发现他医术不精,诊所日渐乏人问津,花用还全都仰赖已逝的名医父亲和祖父所留下的老本,且已寥寥无几後,事情开始有了变化。
妻子曾要他卖掉这处房子和土地,但向来对妻子唯命是从的他,唯独这件事无法同意,之後妻子便屡屡因钱和他起争执。
没多久,她遇上有钱的追求者,毅然决然向他提离婚,尽管他万般不愿,最後还是只能被迫签字。
他对抛家弃子的前妻充满怨怒,可醉酒後仍不禁对她心生思念。
忽地,听到外面有声响,以为是前妻回来,他急匆匆奔出去,却只见院子里一片黑暗,安静无声。
他眼神迷茫,脑袋昏热,脚步有些不稳地往外头走去,打开镂空铁门向右方街道望去,近处的路灯映照微光,街上昏幽一片,再过去一点的大马路才可见流动的灿亮光影。
他失望地欲转回屋里,忽又听到沙沙声响,恍惚间似看见妻子的身影穿过院子,他赤着脚走向老榕树,走近靠屋後的废井旁。
这口井自他父亲成年後便没再使用,早已枯乾,井被填了一半,原要继续填平,因故担误後也没特别提起,只在上面盖上厚重的木板盖子。
他一时鬼迷心窍,竟推开遮盖的木板盖子,往井里探头。
井里黑鸦鸦,又似有什麽光影浮动,他双手撑着井口向前看,下一瞬,他脑袋一阵昏眩,整个人重心不稳跌进井里。
被填平一半的井尚有三、四公尺深,井底以土壤填充并没灌水泥,但他的头却直接撞到石砌的坚硬井壁,接着便失去知觉。
井底隐隐浮现的光影是下雨时渗进来的积水未乾,被天上月亮映照出微微波光,而此时天幕已被夜风悄悄吹移堆叠的云层,月华朦胧,明月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