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很难想像严大哥演戏的模样……」她努力揣想着。原本她认为他将来适合当教授,或者企业精英也很帅气。

「如果……」严钧踌躇了下,继续问道:「如果我放弃学业,转去学演戏,你会怎么想?」

「欸?!」他的话教她一阵惊诧。「严大哥想放弃台大,去学演戏?!」她讶异地重复他的话。

「我是说如果,只是比喻。」尽管他已有这决心,却不想听到她跟父母一样强烈表示反对,于是委婉地改为比喻。

虽说方才她看似对演员人生感到羡慕与认同,让他有些安慰,但若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应该还是无法理解、给予支持吧。

「如果啊……我会觉得很可惜啦!」温家绮先说实话。「毕竟是台大耶!多少人想挤也挤不进去,何况是选择放弃。」她看着严钧说道,却觉他眸底似有一抹黯然,神情不像她所熟悉的他。

「虽说以我的成绩,台大肯定跟我无缘,不过我也觉得,并非人人觉得好的就是适合自己的。

「如果,严大哥找到了对自己真正有意义的东西,且是无论如何都想努力去争取的,就算必须放弃某些事情,我也相信严大哥做出的选择一定是对的。」她对他微笑补充道。

尽管不确定他开启这话题的真正用意,她仍坦然表达自己的看法,就算他将来真的让人跌破眼镜地去从事演艺事业,他还是她最欣赏喜爱的严大哥。

她的一番话再度令严钧讶异,心口有股感动温热,差点想给她一个拥抱,感谢她在这众人反对当下,适时的给他鼓舞与支持。

但他只是将对她的感谢默默地留在心里,朝她轻勾唇瓣,扬起一抹释然笑意。两人又一阵闲谈后,他便要她拿出理化课本及讲义,尽可能地继续教她功课。直到深夜十一点,温母才上楼提醒他该回家了,因女儿担误他那么多时间,感到不好意思。

严钧于是下楼,礼貌地向温母温父道晚安,离去前,不禁又跟温家绮多聊两句,心下竟不舍得与她分开。

「严大哥明天还能过来吗?」温家绮跟站在自家门口的他道晚安,莫名地有种依依不舍。他先前提到,也许明天下午就会返回台北了。

「不一定,有时间就过来。」严钧朝她微微一笑。心下明白,只怕今晚回家,便要大闹家庭革命了,明天能不能来实在很难说。

「那严大哥早点休息喔!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晚安。」她又一次向他道谢、说晚安,朝转身要离去的他扬扬手。

目送他高眺身影在夜色中转往严家家门,她这才转身掩上前院铁门,踏进屋里。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竟成了严钧教她功课的最后回忆。

他在翌日早上便匆匆返回台北,来不及跟她说声再见。

她之后更讶异地得知他在那学期结束的暑假前,毅然决然向学校提出休学。

他的决定引起他父母极大的愤怒,十分难以谅解,他甚至就应了严父的气话,跟父母断绝关系,离家出走。

而她父母在事后得知状况,也非常难以置信,那个过去一直很听话孝顺、大人眼中乖宝宝的严钧,竟会做出如此激烈且叛逆的行为。

原本课业一帆风顺的他,就算将来大学毕业没再深造,顶着第一学府学历,也能得到非常不错的工作,没想到他会轻易放弃学业,不惜跟家人断绝关系,也要去实现自己的演艺梦想。

温家绮虽也非常讶异他的决定,可想到他曾告诉自己的话,心里还是给予支持,但让她感到难过的是,他竟会选择离家出走,

他不仅没跟她道别,甚至之后也不曾跟她联络。

她的初恋,在十五岁时萌芽,也在那年暑假被终结。

对于他,她始终无法忘怀,一直惦记他之后的发展,甚至曾几度追问严母他的近况。

严母婉转地告诉她,在严钧离家两个月后曾打电话回家,只跟她简短交代近况,告知他人平安并在剧团边学习演技、边兼任一些杂务工作,但因严父仍对他非常气怒,严母也无法北上去看他。

温家绮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严母口中打听他少少的近况,后来因她高中课业愈来愈繁忙,之后又北上念大学,接着还留在那里就业,便逐渐没再跟严母打听他的消息了。

不过,偶尔她仍会注意演艺圈的讯息,心里不由得盼着他有朝一日能成名,登上影剧版面。

二十三岁的温家绮在一间小公司担任会计工作,因公司位于新北市,她于是在附近租屋,平顺且单调的生活已过了一年。

这日下班回家,她不禁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事——

跟公司有往来的一名客户业务,竟在下班前送货到办公室时,当面向她开口约她吃晚餐,且直言表明对她一直很欣赏。她当下不免意外,庆幸那时办公室内没其他同事在,才没让场面太尴尬。

她跟那业务其实不算熟稔,只是他来公司跟其他同事说话时,她也礼貌地问候一下而已。对方给她的印象并不差,她却完全没想过进一步认识交往的可能性。

当下没犹豫多久,她便一脸抱歉地婉转拒绝。

因她太快拒绝,对方不免一脸失望,但很快便对她回以微笑,直说没关系,还扬手向她道声再见。

出社会后,这是她第二次在公司被告白。第一次是自家公司的男业务,那一回拒绝对方,其实令她比较尴尬为难,毕竟在公司常有见面的机会,幸好后来便又恢复成一般同事的相处。

她并非大美女,只能算秀丽,但或许因个性温顺,她其实颇受男人青睐,大学时她也曾拒绝过几个向她告白的男孩子。

不知为何,那时的她就是没想谈恋爱,而即使现在,她还是没交男友的打算。也或许,是那个对的人尚未出现吧!

今天,她莫名地又想起严钧,非常清晰深刻地想起他。

她以为对他的迷恋早已随着时间全部淡逝,然而她有时还是忍不住会特别想他,心口总是有些怅然。

这么多年了,他完全没再返回家里,严父早当没他这个儿子,而她父母也不好再提起他。

她不清楚,他究竟是否持续在追梦?他没回家,是不是表示仍坚持走着自己决定的道路?她内心其实一直盼着他逐梦成功,继而光荣地重返家门,跟父母和好。

从捷运站走回租屋公寓处,才弯进巷口不久,她便看见公寓外停了一辆小货车,看上面几件大型旧家具,又想到公寓似乎有空房,猜测应该是有人搬进来了。

她住的是没有电梯的六层楼旧公寓,每个楼层两间住户,一房一厅一卫,约十坪的套房,空间虽不算大,但以租金及居住环境而论,已令她非常满意,且还有能开伙的小厨房。

她的租屋处在四楼,但当她走上狭窄楼梯,才要转上三楼,就见楼梯间堆着一张单人沙发,令她一时无法前进。

她抬头看向三楼,其中一道铁门敞开着,看来是正搬来的新房客,不知是男性或女性?

她低头看着这个挡住整个狭窄楼梯间的黑色沙发椅,犹豫着要如何跨越,或等对方来搬移……

「抱歉,我马上搬走。」忽地,她头顶传来一道男声,接着一个男人跨下几阶阶梯,忙弯身将挡住去路的单人沙发给抬起。

温家绮抬头,只见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一双结实手臂正抬高单人沙发,倒扣后扛顶在左肩头,当视线落在他正转身的半张侧脸,她忽地惊诧——

「严大哥?!」她忍不住脱口惊喊。

刚转身的严钧,听见身后这呼唤身子蓦地一顿,已许多年不曾有人这么喊他。

他微讶地回首,一双黑眸惊愕地望着一张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丽容。

「小绮?」他略显狐疑地低唤。

「严大哥,真的是你!」温家绮顿时惊喜不已。唯有父母和他会唤她小绮。

她一双水眸定定地望着他,身穿短袖T恤、牛仔裤的他,比她记忆中成熟许多,更为高壮些,皮肤也晒成小麦色,经过数年,他五官更为英挺,眉宇间有种沉稳气息,二十八岁的他俨然是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

「你住这里?」严钧颇意外会跟她成为邻居,即使这么多年未联络,他其实从没忘记这个亲如手足的邻家妹妹。

只不过,女大十八变,她已褪去记忆中的可爱稚气,一头过肩长直发,丽容上着淡妆,身上是淡雅裙装,模样秀丽柔美,让他一时认不出来。

「我住四楼,已经住一年了。严大哥你……呢,你先把沙发搬进去,扛在肩头很重吧?」温家绮因意外撞见他,心情无比欢喜激动,还莫名有些紧张。

虽急于跟他好好叙旧,关心他这几年过得如何,但见他一双长腿上下跨着阶梯,且一双手臂还扛着单人沙发,不好在这情况下跟他多聊,于是先提醒道。

「等我搬完东西,再上去找你聊聊。」严钧说着边跨上几阶梯,走入新居大门,讲单人沙发卸下,暂搁一旁。

温家绮跟着他身后步上来,停在他住处铁门外,朝空荡荡的里张望了下。

「严大哥自己搬家?」她有些疑惑,怎么不见搬家工人?

「嗯。自己搬省钱,楼下小货车也是跟朋友借的,反正我家具也没几样。」严钧说得不以为意。

温家绮闻言,不禁心生担忧,看样子他生活应该很拮据吧?

「我帮你搬。」她脱口说道。

严钧闻言,回头看她,一双眼刻意打量她一下,她身高约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但身材显得纤瘦娇柔,怎么也不像能为他出力的样子。

「呢,我知道自己没多大力气,但多一双手总是有用的。」看出他眼神里的一抹兴味,她有些尴尬地解释。

「谢谢你的好意。」他勾唇,微微一笑。「我自己搬过,没问题的。如果你真心帮忙,能不能在你要买晚餐时顺道帮我买一份?」不好完全拒绝她的善意,他于是提出这小小要求。

温家绮先是征了下。「那个……我晚餐习惯自己煮,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准备一份。」说完,她忽觉脸颊有些微热。

她的话让严钧再度意外。「当然好了,麻烦你了!」

他欣然接受她,甚至有些期待,没想到这个过去在他眼中的小妹妹,如今已会煮饭了。

他轻易接受了她的提议,让温家绮又觉双颊泛热,有些不自在的道:「那严大哥搬家小心,我先上去煮晚餐。」

她转而匆匆步上楼,掏出钥匙开铁门,一踏进自己的租屋套房,便觉一颗心莫名呼跳。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意外撞见他,两人也没有什么生疏感,自然地便交谈了起来,她这才惊觉,原来内心深处对他的迷恋,从未真正消失。

将包包搁在沙发,她忙转往厨房,打开小冰箱,检视所有食材,认真思考晚餐菜单。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有机会煮饭给他吃,尽管不是专程为他下厨,可她心情竟充满无法言喻的欢愉。

稍晚,她煮妥四菜一汤的家常菜,虽是她惯常的几道拿手菜,却比她一个人用餐时还多一道菜,且分量也增加许多。她不清楚现在的他食量如何,但过去他在她家吃饭,胃口向来不错。

她脱下围裙,望着摆在餐桌上的晚餐,这才有些困扰地轻蹙细眉。

她该大胆地邀他上楼吃饭,或者,装进便当盒带下去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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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板凳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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